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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134 字 3個月前

後煞氣滲骨、寒意津津,不由地連打數個哆嗦,腳下如貫重鉛,意欲回身下拜卻無半分力氣。呆立片刻,他竟撲通一下,癱軟在地。

宛君請求司空澗去往尚雲尋參,讓司空很是為難。上官逸臨走以前,將宛君母女鄭重地托付給了他,他這話還沒過去半個時辰呢,宛君卻要自己離開,他還真不知如何才好。不去吧,小羽性命堪憂;去吧,萬一有個變故,又怎麼向上官交代?

司空澗尚在猶豫,宛君倒急了。在她連番催促之下,司空澗想到一折中的法子:遣司空亦然去。

司空亦然隨司空澗送彆回來,徑直去了小羽住處,此刻剛自屋中出來,偏就聽到義父與母%e4%ba%b2提及自己,隨口便問:“叫我?去哪裡?”

宛君稍稍想了想,朝兒子朗朗言道:“我們說,若能尋到千年雪參,你妹妹就有救了。”

“你們,是想讓我去趟尚雲山……”司空亦然話音猶在,冷昔已衝到了宛君麵前。許是他過於急切,竟將司空亦然差點撞到地上。

“你說什麼?尚雲山的千年雪參?那東西能救小羽?”冷昔口氣將信將疑,可一雙烏眸卻鋥亮,緊緊抓住宛君肩頭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聲音激動得微微顫顫。

“嗷……”肩骨上的指尖力道很大,宛君疼得叫出了聲。冷昔這才發現自己失態,慌忙鬆開雙手,之後兩手緊緊握拳,關節處仍不時“咯吱”作響。

宛君強抑內心喜悅,埋頭暗算這話該如何去講。其實,自從她打起那千年雪參的主意,她就知道:冷昔才是去尚雲的最佳人選。

誰都曉得這千年雪參難得一見,江湖為此早已風波不斷。其子司空亦然雖然武功尚佳,然,心思過於溫厚,即便是給%e4%ba%b2妹子治病,也未定狠得下心去奪他人之物;反之,冷昔則不同。衝著他不凡的身手、冷漠的性情和對小羽的那片心,說他會殺人奪參,誰都不會有疑異。此刻,在宛君看來,旁人怎樣,較之愛女性命來說,也就不再重要。

“它,恐怕是小羽唯一的生機。”宛君再抬頭,眼裡已深深抹上一派淒涼。“憑我一己之力,至多能維係小羽十日無恙,十日後,哪怕‘夜魂’之毒不發作,小羽也會氣竭而亡。”還沒等宛君戚楚地擠出些淚珠,冷昔已然回身,喃喃自語地走回小羽那屋:“十日、十日……”

宛君愣愣地瞧著冷昔,忐忑卻又感觸良多:一如司空澗,他的背影也有著同樣令人揪心的孤寂。

“三日。三日內,你當真能保小羽無事?!”冷昔進去片刻,再一次出了屋。

“我保證……”宛君看著滿臉不舍與擔憂的冷昔,突然心疼起來:“我保證,小羽十日無恙。隻是,這尚雲是否真有千年雪參,誰也不敢打保票。若實在不行也沒關係,說不定也能找出彆的法子,天無絕人之路嘛……”

“三日,夠了!”話音尚在,冷昔一身素衫已消失在茫茫天際間。

僅一日功夫,上官逸、冷昔都離穀而去,小羽昏睡了一整日,飯桌騰地變得寬敞許多。

或許是冷昔走得匆忙,亦或擔心彆的,司空澗的飯菜基本沒動。宛君隻草草扒了幾口,趕著忙換兒子來,隻有白亦墨父子,如往常一樣,一個看似漫不經心,一個吃得甚是認真。大概入穀以來,這一餐最為沉悶無趣。

依照慣例,除了遣去刷碗的白齊霄,人人都在飯後享用了平統帝的禦用極品金針,哪怕是迷迷糊糊醒來用餐的小羽都被硬逼著喝了半盅。之後,眾人正欲散去,白亦墨又邀諸位同探小羽,連自稱不適想要先歇的白齊霄也沒例外。

對此,司空澗若有所思地輕瞥了白亦墨一眼,並未多說什麼,宛君見他們一個不拉地闖進自己居室,覺得很是奇怪。若不是需為小羽施針,容不得分神,她必定直接問白亦墨緣由了。

宛君每次施針,又耗時又費力,眼下小羽這種情形,一個時辰都打不住。於是,待到完畢已近戌時。施針過後,小羽緩緩醒了過來。隻是,醒歸醒,她的記憶僅停留在了昏倒前雪花紛飛的林間。一發覺小羽失憶,眾人不約而同保持了沉默。既然小羽無意識地選擇了遺忘,既然那段經曆她無法去麵對,那麼,乾脆徹底忘記好了,就當它從未發生過。

雖然如此,米鋪的那一幕墨羽仍是記憶猶新,上官逸又獨自離去,讓小羽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為此心情變得極度沮喪,對宛君、白亦墨和司空澗也有了抵觸之意。

眼看眾人守在屋內,無聊至極也沒離開的意思,母%e4%ba%b2在一旁滿臉歉意地噓寒問暖,小羽見著越發煩了,乾脆蒙著頭背對宛君,對誰也不理睬,一個人獨自生著悶氣。

小羽這樣,宛君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在彆人麵前,這樣倒也無妨;若當著白亦墨,她偏就覺得很沒麵子很尷尬。不管怎樣,宛君都不希望她在白亦墨心中的形象有折損或破壞。其實,女人,著實很奇怪。無論她怎地不拘小節,隻要是當著她所在意的人,都會變得謹小而慎微,敏[gǎn]而多慮。

白亦墨瞧宛君望著窩在被子裡的小羽似怒非怒,欲語還休的樣兒,禁不住開懷地笑出了聲,宛君當即漲紅了臉,打鼻腔“哼”了一聲,丟給他一白眼,轉身就要出屋。白齊霄見狀,連忙取了燭台湊上前,卻被平統帝打住:“霄兒,你跟著作甚?”

白齊霄一愣,訕訕答道:“孩兒怕天黑路滑,伯母她……”

“亦然,你隨你娘%e4%ba%b2去吧,讓齊霄好陪著他父皇。”

司空澗突然插了這麼一句,愣是讓白齊霄站在原地進退不得。沒法,他訕笑著退回屋中,站在了白亦墨身後。白亦墨神色泰然地端著茶盞抿了抿,司空澗無意識地撫著手背,眼神不停地在他父子二人間遊蕩。

隻見白齊霄一臉卑恭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雙眼卻不時去瞥屋角的沙漏,隨著漏壺內沙位的增高,臉色越來越白,神情也越來越緊張。

宛君和司空亦然的離開,使得屋裡安靜了許多,除了流沙‘唰唰’的細響和白齊霄重重的鼻息,再沒太大聲響的聲音。

眼瞅著沙位即將達到亥時二刻線,白齊霄雙瞳騰地放大數倍,不顧一切地衝出了屋……

第三十六章 怨積成叛

怨積成叛

衝至裡院,驚魂未定地白齊霄欲越前堂而去,忽聞一個聲音冷冷地穿透漆黑的夜,刃般鋒利地刺透耳膜,“做都做了,還怕什麼?”

白齊霄腳下一停,猛地回身。隻見,白亦墨清瘦的身影自屋中緩緩走出,淡漠輕蔑地眼神,睥睨地望著他。在他麵前一貫膽怯的白齊霄此刻一反常態,目光直直地迎了上去,嘴角的譏笑漸而張揚,繼而跋扈地大笑起來,這笑聲在夜空中極是響亮。

小羽躺在床上,早已偷露耳目,聆聽身後之變。辯得母%e4%ba%b2及兄長離屋而去不多會兒,白齊霄急急地跑出屋。之後,聽得平統帝的那句話奇怪至極,也就顧不得生氣與腳瘡,揭被而起,汲著繡鞋就要跟上前去看個端詳。

小羽不管不顧急於看戲的樣兒,被一直守於一旁的司空澗瞧見,順手扯了一條薄毯披在小羽身上,也隨了過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月光清冷而幽寒,洋洋灑灑間,將兩排小屋間的%e9%b8%a1舍、耕具和屋簷下的柴堆洗得泛出藏色的藍,白氏父子相向而峙,深淺不一的衣衫一如其它,青藍得靜謐而詭異。

二人對視良久,終於,麵向小羽的白齊霄笑容開始僵硬了。隻見他嘴角隨著臉皮扯動幾下,目光也開始瞥向彆處。

“哼……”,小羽耳聰,白亦墨細不可聞的嗤諷隨著夜霧隱隱傳了過來。小羽不解,眉頭一皺,豎耳去辯,哪曉得“轟……”“嘩……”地一番巨響,水湧急墜,隨著前院撲來的氣浪,細碎的水珠將身前麵上淋了個半濕。

小羽驚呆了,張大的口來不及閉上,嘴裡滿灑一層溫濕澀苦的水氣。

白氏父子離前院雖近,卻因屋牆的遮蔽,衣衫反倒沒小羽那麼濕。隻是,當氣浪掀起一個被炸得看不出形狀的鐵盒“哐當”砸在一邊時,二人這才被嚇了一下。

爆炸一過,白齊霄瞬時的失色當即恢複過來,原本瞪圓的眼微微眯起,繃緊的臉漸漸放鬆,一一打量完眼前三人,開懷地笑了,笑聲越來越大,身子也笑得開始顫唞,繼而笑岔了氣,蹲在地上抱著膝,還兀自笑個不止。

夜深了,寒氣直襲濕衫的小羽。司空澗原本就在小羽身後,水氣被小羽儘數擋去。眼瞅著小羽哆嗦著將薄毯捂得更緊,便將小羽連同薄毯攬在懷中,用衣袖細細地為之擦拭濕水。要知道,小羽雖非司空%e4%ba%b2生,但自小就如同%e4%ba%b2子一般喜歡黏他,他對小羽的疼惜之情更勝己出,眼下二人這般%e4%ba%b2昵,小羽早已習以為常,注意力反倒在那白齊霄身上。

“我很好笑麼?”小羽見白齊霄笑得那真叫一個花枝亂顫,以為是因自己狼狽,忍不住鄙夷地反詰了,“也不瞧瞧你自己那樣!”

小羽本來指他自己也被打濕,還笑話他人,哪曉得白齊霄竟然騰地站起來,目光狠毒地盯向小羽。小羽不是膽怯之人,但此刻身上本就濕冷,被他那突然射來的惡狠狠的眼神驚得又是一個寒戰。司空一察覺不對,將小羽越發抱得緊,欲為之運氣抵寒卻又因故作罷。

“我怎樣?你憑什麼說我?”白齊霄淒厲而尖刻的聲音在這黑夜極為刺耳,小羽隱隱覺得,他似乎對自己會錯了意。想到這點,小羽正想解釋,卻被白亦墨打斷。

“你怎樣,你自己清楚,何苦為難小羽?”

“為難?哈哈……”白齊霄仰天冷笑,旋即用手指著小羽,直視白亦墨,一字一頓地說道:“她?她是你什麼人,我又是你什麼人?我們兄弟三人,誰又上過你的心?你又對誰儘過半分責任?可憐我那娘,為你打點後宮、照料你起居,逼我一歲識字,三歲作詩,七歲背完《史鑒》、《兵韜》,十一歲狀元及第,一舉一動都必須依你而行,而你呢?你可多看我娘一眼?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你的高高在上、恨你的寡情薄義,恨你的冷漠專橫,恨你的一切!”

白齊霄的話,小羽聽得心房一顫一顫。幼時,爹爹對娘%e4%ba%b2的寵溺也曾讓她嫉恨偏激,否則也不會招致今日的冷昔。然而,爹爹對她終究還是%e4%ba%b2近的,哥哥和義父對她的寵愛,也足已讓她欣慰知足。眼前的白齊霄,雖然歇斯底裡地宣泄著滿腔怨恨和不平,但,在小羽看來,他仍是可憐人。若真依他所言,那麼,他毫無自我的人生,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