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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162 字 3個月前

雖無笑容,眼底卻是頗含情意。

“小羽的……”冷昔邊說邊將手中之物遞於上官,一雙眼還不時偷瞥小羽處,上官逸見狀,淡淡笑道:“先進屋吧。”

“轟……”身後又是一聲巨響,冷昔剛要抬腳進屋,見司空澗正朝門口走來,稍一遲疑,客氣地回絕道:“多謝伯父,我先回去了。”說罷,轉身便走。

“昔兒慢些,讓我送你一程。”司空澗瞧出冷昔想要避開自己,快步上前。冷昔知小羽甚為看重其義父,不想令之不快,遂駐足相待。

小羽剛剛離去,宛君便將司空澗喚了過來。隨後,宛君將下午自小羽處聽來的,關於冷昔意欲與小羽同歸於儘的前因後果一一告知了司空澗與上官逸。冷昔有如此極端的想法,令他二人頗為震驚。

其間,宛君始終認為,冷昔這般行事,是一種病態的偏執表現。若不能助其解開心結,他定會固執己見,小羽必死無疑。司空澗對宛君的分析倒沒疑異,隻是,冷昔這心結該如何去結,他與宛君一樣,並無一點主意。眼下,冷昔就在一旁,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說點什麼,惟願能令其有所徹悟。

雖與司空澗同行,冷昔步伐未曾慢下半分,不等司空澗開口,二人已來到平陽坡。

冷昔站在帳前,低頭垂眼愣愣望著腳下的殘雪一語不發。他這般模樣,顯然不想請司空澗入內。司空澗頓生澀意,輕輕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有事放不下,”冷昔也是一聰明人,司空澗這話一說,他當即明白了,小羽將自己的事已然告知雙%e4%ba%b2。於是,原本在%e8%83%b8中翻湧不斷的絲絲甜意,驟然凝固成冰,尖利的冰棱紮得%e8%83%b8口隱隱發疼。司空澗繼續道:“我也瞧得出,你喜歡羽兒。”

“哼,這,於你何乾?”冷昔語氣很是冰冷犀利,%e8%83%b8口又冷又痛,難受得厲害。他願與小羽分享他的一切,並不意味著願意與任何人分享。火兒是他們之間共同的秘密,每每想到這,都能讓他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快樂。可如今,這卻成了眾人皆知的秘密,他,根本無法接受。

“我明白,這樣不好,”司空澗察覺出冷昔的情緒上的轉變,苦笑地說道,“可羽兒的生命是她爹娘賦予的,他們有權知道一切,更不該由你去終結。”司空澗這話合情合理,對此,冷昔無話可說,但是,一想到小羽將他們間的私密告知了他人,心情便變得煩悶不安。

司空澗見冷昔對這話,並無半分表示,不由地心灰半截。“你聽得進去也罷,聽不進去也罷,不論你承認與否,作為你爹爹,哪怕是不合格的爹爹,我都得說:人這一生,隻有三日:昨日、今日與明日。昨日怎樣,已是過眼雲煙,回不去也留不住;明日如何,上天自有定數,不由你也不由我;隻有今日,由你把握,痛苦與快樂皆由你心。” 司空澗語調愈來愈尖刻,淒厲中蘊藏的無限悲憫。“倘若,你連眼前的幸福都不去把握、任由它溜走,一心沉溺往事,奢望來時,上蒼怎會眷顧於你這不知珍惜之人?”

“昔兒,較之為父,你該何等幸運?”突地沉下來的呼喚,在這烏雲壓頂的夜空中,很是空靈幽謐,那抑鬱無果的惆悵讓冷昔也不得不為之側目。“隻惟願,我兒能多看看今日,珍惜眼前之人。世間並無後悔藥,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便再也回不了頭了。我想說的,能說的,也就這些了,至於如何去做,你自己想想吧。”

說罷,司空澗緩緩離去,瘦挑的身影在電閃雷鳴中淒楚而孤寂。

當夜,暴雨如注。

翌日晨,雨止。冷昔一日未現。

眾人趁小羽早間睡懶覺之際,聚在一起,商榷應對之策。彆的倒也無它,隻是平統帝淡淡的一句話倒是點醒了宛君。他說道:既然冷昔執意與小羽共赴黃泉,乾脆讓小羽當其之麵,‘死’上一回。換句話說,大家不妨賭上一把,堵的便是:於冷昔心中,今日的小羽與昨日的火兒,誰的分量更重。

午飯時,宛君一如往常打趣小羽。然而,小羽本就因昨夜的失態,心煩無比,母%e4%ba%b2再這麼一說,她當即惱了。小羽擲下碗筷,惡狠狠地對母%e4%ba%b2吼了一句:“記住了!從今往後,冷昔與我,毫無瓜葛!”說罷,甩手出門。

鬱悶歸鬱悶,口糧歸口糧。餓著在穀中閒逛許久的小羽,肚子最終還是開始咕咕作響。小羽在街上尋了一處普通的酒舍、點了一碗熱麵,臨窗而食。哪曉得,無意間她竟瞅到義父與父%e4%ba%b2出現在對街的米鋪前堂,竊竊私語半晌。小羽心下好奇,側身躲於窗欞之後,細細觀察。不多時,自店中出來一個民婦打扮的女子,自背後望去,身形甚為眼熟。司空澗一臉謹慎地打量她片刻,話未多說地朝上官逸稍稍點頭,自行離去。而那女子見義父一走,與上官逸對視一笑,一前一後進了米鋪內堂。

直至日已低垂,碗已見底,小羽守候許久都未見父%e4%ba%b2自內堂出來。

原本以為出來晃晃,心情能好些,哪曉得卻看到這一幕。想到從前爹娘的恩愛;而如今,父%e4%ba%b2與那女子、母%e4%ba%b2與平統帝卻各自分處,人便更加孤獨鬱悶。

小羽失望至極的走出小店,不再理睬那家米鋪,更不願回家。人如沒了神魂般,渾渾噩噩地沿路遊蕩、遇林就鑽。不知不覺,身著一襲薄襖單靴的小羽走出了峽穀,於夜幕初現、星月冉冉之時,迷失在茫茫雪山之間。

第三十三章 陰謀初露

陰謀初露

人都道:雨止天青,偏這冬日,並非如此。冬雨過後,往往意味著暴雪的來臨。

月暈星稀不過爾爾,不多一會,山林裡飄起了漫天的雪絨。

小羽拖著凍僵的身子,在及膝深的積雪中艱難的跋涉。皚雪蒼鬆,被靜謐的幽藍渲染得份外淒冷詭異,不時傳來的熊嚎狼哮,將人心也鎮得冰涼。

腳下的步伐已經沒了知覺,眼前的鬆柏都是一般模樣,在恍惚的小羽麵前無休無止不停閃過,鐫刻印記的小刃不知何時,已被留在某棵雪鬆之下。體內的‘夜魂’隨著夜色的降臨,漸漸開始施展威力,不多會兒,小羽已感覺不到四肢的冰冷和那刺骨的風雪,腦海裡那個暈眩的世界,一點一點吸儘她殘存的神智……

小羽氣鼓鼓離去時,時漏剛至未時。隨著流沙的滑落,申時、酉時、戌時一點點過去,眼瞅亥時已過一刻,小羽仍無消息,宛君的心也越揪越緊、越來越怕。

雖說當年,於小羽這般年紀,宛君也曾負氣地在上京城流連聲色場、縱情酒肆間;也曾有星夜尚返、乃至徹夜不歸之事,但那時,始終有白亦墨相伴左右。而如今,小羽初來峽穀不過三日,周圍又是大雪封山,她氣憤之下獨自亂闖,叫身為母%e4%ba%b2的宛君如何放心?最主要的是,小羽身中‘夜魂’之毒,每日若非她施針抑毒,日落定會入睡。眼前,穀中碎雨綿綿,穀外必是雪花紛飛,在這寒天雪地,小羽單衫薄褲地露宿一夜,即便冷昔之後轉念,願為之解毒,她又怎生受得住他極寒之氣的灌注?

想到這裡,宛君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意欲出門。守在一旁的白亦墨見狀,大掌一揮,將之摁下:“彆急,或許上官已尋到小羽呢?再說,小羽若是回來,瞧到屋中沒人,還不定急成啥樣,保不準又會跑出去找我們!還是安心守在這兒較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自責不已的宛君抬眼望向白亦墨,眼眶淚意漣漣:“我,我要是不說那些話,羽兒也不會走……我真是糊塗,都胡亂說了些啥……逼得小羽……都是我不好!”

白亦墨小心翼翼地用指拭去宛君眼角的淚珠,溫柔地勸慰道:“彆自責了,和你無關。外麵天寒地凍,她走不遠;再者說,羽兒終有長大的一日,離你而去隻是早晚罷了。況且,今日這一走,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說到這裡,他緩緩一笑,漩出一枚細細的米窩掛於嘴角之上,狹長的鳳目微微一挑,深邃的眸光似含他意。

宛君茫然地瞧著白亦墨,暗自思索他話中何意。

司空澗剛泡完最後一劑藥浴,尚未用餐便得知了小羽一事。眾人心裡清楚:小羽離開時絕決地甩下那句話,此刻絕不會去冷昔處。然而,如今已四散尋她多時,用於傳信的花炮都未響徹天空,眼看雨疾夜重,街鋪關門家宅熄燈,再在打探下去亦無用,這可如何是好?司空澗站在街心猶豫許久,最終,他暗下決心,要將此事告訴冷昔。畢竟他二人走得較近,或許,會知曉小羽去處也不一定。

……

饑腸轆轆地小羽在雪地徘徊,刺眼的銀白與茫茫的天際交合無界,一時間,小羽的眼被炫目的白光晃花了,恍惚的心神不知該何去何從。不多會兒,厚厚的冰雪讓四肢沒了知覺,腳下的步伐也漸漸失去控製。小羽無措至極,低頭看往來路,隻見身後留下一圈圈大小相扣的腳印。小羽慌了,連忙摒氣卯勁,意欲向前直行。哪曉得,費力邁出的步子騰空而起,腳下的雪原開始旋轉,就這樣,沒有落地的腳竟然在一片淨白的雪地上踩下一圈又一圈同樣的圓,任憑你如何掙紮,怎樣踢蹬,足跡依舊被圓框住,怎麼也走不出去。小羽忍不住大喊爹娘,奈何如噎哏喉,一點聲音也吐不出來。

正在這時天空深處射出一道金光,將小羽籠罩其間。光芒中,一名白衣人悠然飄下,在距小羽不到一丈的高度停了下來。仰首翹望的小羽,雙眼被這亮光刺得乾澀生疼,於是,她低下頭使勁閉了閉眼,擠出些許淚滴,稍潤眼球,重又抬頭細看。那人低了頭、望著小羽隻字不言,然而,眸底深深的眷念和隱忍的淒寥令小羽無比震撼,渾身如被電掣一般痙攣起來,%e8%83%b8膛的心被那眼神生生地掰作了兩瓣,一半置於火海、一半置於冰川,整個人有著說不出地難受。

小羽痛苦萬分地仰起雙臂,祈求那人能帶她擺%e8%84%b1困境,那人卻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左眼淌下一滴泛著血色的淚珠。小羽不覺地伸手去接,那血淚如霾霧一般穿透小羽的掌,滴到腳下渲染了雪,鮮紅的血在潔白的雪中,煞是醒目驚魂。

再待小羽抬頭,那人已騰空飄遠,遠得就似一個白點,然而她能感覺到,那雙眼依舊幽遠深邃地凝視著她。隨著那人的離去周身暖暖的金光漸漸彌散不見,身體不再那麼冰冷無覺,稍稍的溫度猶如萬蟻蝕心,身體開始變得騷癢而不安,心卻隨那人一同飛走,消失在天的深處,這白茫茫的空間,連同留下的軀殼被靜謐清冷的幽藍一點點侵蝕……

……

一陣煙氣夾雜著肉香竄進小羽的鼻腔,又澀又辣地氣味嗆得肺部不停地抽搐,當猛烈的咳嗽停下後,小羽自夢中醒來了。她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