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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144 字 3個月前

,這步履由重而輕,呼吸漸輕放緩,就如同真的走了一般。小羽心中就是不服那口氣:想躲?哼,沒門!

“唰……”皮簾蹭地被高高掀起,一個人影自帳中竄了出來,撞在呆立門前的小羽身上,連退數步方才站穩。

“你……”冷昔見小羽並未離去,眼神一變,憤憤地剮了她一眼,就要回去,小羽急忙開口叫他:“為什麼躲我?我就那麼可惡?”冷昔一愣,無語以對。小羽見狀,趁勢說道:“我來找你,有事要問。”

“什麼?”過了半天,冷昔才開了口。小羽暗喜不已,臉上聲色未動地走到他跟前,“外麵很冷,不請我進去坐坐?”話一說完,尚未得其應允,小羽便掀簾入帳。

這皮帳不比此行小羽住的那頂厚大,除了皮簾、皮窗;矮桌、木塌,並無太多陳設。小羽大喇喇地坐到木榻的薄褥之上,無意瞥見錦枕旁,有一半寸見方的鑲金翡玉盒。小羽隨手就將其拿起,好奇地尋找著開啟的方法:“這是什麼……”

冷昔原本站在門前背對小羽,聽她一說,狂風一般衝到床前奪過玉盒,隻可惜,小羽已打開了盒蓋,瞧到裡麵緞絨之中所放何物。“這不是……”

“出去,滾!”冷昔麵色氣得發青,隻手指向門口,對著小羽大聲咆哮,脖頸處筋脈凸凸跳動。小羽的笑容驟地僵如冰塑,不可置信地呆呆望著他,片刻後方回過神的臉上薄%e5%94%87撇得低低的,淚水自眼眶洶湧而出:“你……我……”小羽哽咽著站起了身,滿腔委屈無話可述,緊咬下%e5%94%87猛一跺腳,羞憤不已地奪門而出。

第二十八章 生死約定

生死約定

年少時,對待事物,總往好的一麵去想去看,小羽也一樣。

在小羽看來,冷昔對她該是有情意的;不論是友情亦或彆的,多少與他人不一般。哪知,為了一隻形枯質朽的草戒,他出口竟如此無禮無義,這讓原本麵薄的小羽一時真難接受。

不過,當她奔回屋,發現廚房灶火映照下,母%e4%ba%b2緋紅含羞的淺笑與平統帝對那物我兩望的癡灼凝視,更似一記重拳,狠狠扣在小羽心坎之上。木然地走出了小院,布滿淚痕的臉已沒了一滴淚,小羽內心那種空落落的孤獨與不可名狀的恐懼,讓她欲哭無淚。不知不覺,小羽來到一處從未見過高地。

穀外尚是寒冬,穀內的午間卻早早有了初夏的燥熱。開闊的高地上,古老的山槐樹灑下濃濃的綠蔭,隱約飄散出清爽的蕊香。

小羽慢慢來到岩邊,沿著峭壁坐下,雙%e8%85%bf懸空垂下,自枕雙掌低仰身躺在一片草芽花苞之間。碧藍的天空清澈似水,彌漫其間的淡雲薄霧如同輕紗,嬉戲的飛鳥唧喳著掠過天際,舒展的雙翼暇逸地扇動著,悠閒而又自在;一陣清風掃過臉龐,稍帶著遠方絲絲寒意,將小羽灼熱的臉頰吹得絲絲透涼。

麵對豁達浩瀚的天空,小羽開始懷念一雙手——在漆黑寒濕的山洞中,那雙能讓她感受溫暖,讓她心安神定的大手。如果,如果能一直被他緊緊握住,哪怕每日受其譏諷、世間滄海變幻,隻要它不離不棄、常伴左右,想來她不會如此孤單、害怕吧。

小羽平了平心氣,閉上雙眼,凝神聆聽天籟之音:風,吹得翠枝搖曳不停;小草也趁勢微蕩,輕輕的娑響時緩時急,時漾時抑,仿似宜人的笙歌,優雅而動聽,令人心曠神怡,百怠皆無。

天際的妙音漸漸蠱惑了小羽,不多會兒,她已將入夢。正待這時,隻聞耳邊“嗦嗦”地響聲漸而趨近,最終在身邊停下。小羽睜開雙眸,白齊霄那張蒼白而自負的臉上堆滿笑容地俯視自己。小羽不願地坐了起來,眼睛瞥了一眼腳下。直到這時,小羽才發現,由此向下張望,自家宅院中一舉一動都瞧得清清楚楚。

“羽妹好雅興,尋到如此佳境。”白齊霄一身褚錦袍外套一翻毛黑底浮雲烏絲邊的皮坎肩,手中似模似樣握著一柄不合時節的折扇,稍稍一頓即照小羽模樣坐下。“為兄初來貴地,妹妹寧願曬太陽睡大覺,也不願帶為兄四處看看。”

“我也是頭次來這裡,怎麼帶你四處看?”小羽被白齊霄似責實嗔的口氣嚇得瞌睡登地沒了,肌膚上也冒出一層皮疙瘩,此刻隻想將他敷衍走:“咦?你為何不去陪你父皇?”

“有你母%e4%ba%b2在,我有什麼不放心!”白齊霄擠眉弄眼、略帶揶揄的口氣讓小羽渾身上下沒有一片不發寒。

“那可不一樣,”小羽費力地搜刮腦海,突然想到一碴,趕緊朝他說道:“叔叔身子差,這山風又冷又寒,彆一時疏忽,惹上個什麼人頭疼腦熱的,天下人不會說我母%e4%ba%b2,隻會怪你這做兒子的不敬孝道。”

話一說完,小羽回頭看向白齊霄,白齊霄正呆呆看著宅子,沉思不語。小羽見狀,又加上一句“假如叔叔找你有事,你卻不在一旁,那就不太好了。”說完,小羽不想多說了,低頭瞧著自己鞋尖,戲耍一般地左右審視。

“羽妹這話有理。為兄隻有先行告退了。”說罷,白齊霄起身,朝小羽一抱拳:“早些回屋吧,也差不多該用餐了。”

“嗯!好的,我坐坐就回去!”小羽雙臂直撐地麵,扭著脖子看他反手拍身後上不可見的灰,想好的假笑頓時變真,對他的惡感也無故少了些許。

白齊霄走後許久,周遭不再有一絲異動。

小羽又躺下了身子,不願回去。有些事,想歸想,做歸做。早在來此的路上,她已感到這平統帝對他們兄妹不是一般的好。那日,她見到繡有母%e4%ba%b2名字縮寫的手絹,就明白了其中緣由。雖說,自小父%e4%ba%b2待他們兄妹二人都苛嚴有加、甚少嬉笑;而對母%e4%ba%b2,父%e4%ba%b2則是百依百順、寵溺有加;這讓幼時的小羽心中極為不忿,甚至私下嫉恨和埋怨母%e4%ba%b2。但是,如今,真冒出這一人來,她卻沒了西辰初識時的虛榮與得意,心裡隻有說不出的憋屈與難受。

就這樣,小羽靜靜躺著,看著浮雲在碧藍的天空率性地變幻著形狀,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向往——向往那份自由與快樂。

“起來!”一片陰影突地擋住小羽視線,一時間,小羽眼睛適應不了這乍來的陰暗,眼皮急忙閉上。來人不等小羽睜眼,粗魯地拽起她胳膊,將之拉起,拽至草地中央方才鬆手。

“乾什麼?”小羽揉著手腕、擰著眉眼責怪來人,“你不是見我煩,叫我滾麼?又來尋我作什麼?”

“你問吧。”待小羽站穩,冷昔便靜立一旁,不慍不火地瞧著小羽,讓小羽覺得很莫明。

“問什麼?”話一出口,小羽這才想起,今日自己去平陽坡尋人的真正所在,不自覺地傻笑了兩聲。“嗬嗬……”

微風徐徐而過,吹動了槐葉、吹綠了細草;冷昔那及腰的長發、單薄的衣袂也隨之飛揚,烏絲玉頰、秀目殷%e5%94%87,冷豔曠世的容貌,孤傲凜然的氣質,在烈日的襯托之下,宛如月寒宮的嫦娥,沒有一絲生氣,讓人不敢靠近、唯恐褻瀆。

“過來。”小羽一眼發現樹蔭中的一根粗壯枯木,走過去坐下後,對冷昔喊道:“日頭下太刺眼了,過來歇會吧。”

冷昔稍稍遲疑,依言在小羽身旁坐下。二人對視一眼,旋即望著腳下搬食的螞蟻發楞。

“那個……剛才,對不起了!”小羽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對冷昔道歉。“我太莽撞,失禮了。”冷昔輕輕“嗯”了一聲,並不多言。小羽原本以為他會對此會表示點什麼,或者說句‘沒關係’之類的話,誰知竟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反而暗覺不爽:既然對此滿不在乎,剛剛為何又說如此過分的話?於是,她不甘地繼續說道:“不過,你也該向我道歉!”

“為什麼?”冷昔一派不知何故的神情望向小羽,令小羽好氣又好笑。“為什麼?你對我說的話也太粗魯了吧!就算我不對在先,你也該有男子的風度,對我客氣點才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為什麼?”冷昔依舊不太明白。

“與人相處,多少該顧及他人的感受才是!哪有你那樣無禮的!”小羽哏了半天,這才憋出一句。

“他人怎樣,與我何乾?”冷昔這話氣壯得緊,倒讓小羽哭笑不得。

“冷大少爺,這是對人起碼的尊重!你知不知道?”

冷昔依舊不解地搖了搖頭。小羽捂住%e8%83%b8膛,閉目長籲一口氣,這才擠出了些許笑:“隻有尊重彆人,彆人才會尊重你,交往才能長久。呐,比方說,你年幼時,父母為你喂食,要待你吃完第一口後才喂第二口,否則,你會噎著,對不?”

“我沒爹爹,母%e4%ba%b2也從未給我喂食。”冷昔說得很是無所謂,小羽倒為他心疼起來,一臉憐惜地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為什麼老說對不起?我以前怎樣,和你並無關係。”

“難、難道,真沒誰值得你在乎?”小羽沒想到冷昔竟這樣說,當即被哏得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一聽這話,冷昔先是一愣,繼而凝脂般潤潔地臉頰乍地飛上一片紅霞,低垂的眉眼羞澀蘊情。小羽見勢,喜上眉梢,趁熱打鐵地湊上前追問:“有吧,我沒說錯吧?!誰呀?”

見冷昔毫無回應,小羽繼續揣測道:“是不是那個送你草戒之人?快說……”

側麵看去,那濃密黑睫的剪影如蝶舞時而撲閃、時而迭起,片刻後,冷昔才微微叩首,用幾近難辯地聲音吐出兩個字: “火兒……”。

“火兒?”小羽撓頭苦想,總覺得特彆耳熟。“你……喜歡她?她在哪裡?”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等我天下第一,就能去找她了。”

“這話說得奇怪,難道不是天下第一,你就找不得她?哼,這人架子倒不小,真真不見也罷。” 小羽無故氣惱起來,一番話劈裡啪啦地%e8%84%b1口而出。“我問你,為了那個火兒,難道你什麼都願意做?哪怕要你殺人越貨、謀朝篡位?!你想過沒?要是打不贏我爹爹,你怎麼辦?她到底喜歡你,還是喜歡這‘天下第一’的虛名?”

“你、你沒資格這麼說她!隻要火兒喜歡,什麼我都乾!”冷昔一聽,也惱了,話語硬嗆、目光逼人。

就這樣兩個人彼此仇視地望了一眼,各自扭頭彆過一邊,不再多言。

許久的沉寂最終被冷昔淡淡地嗤笑所打斷,他對小羽幽幽說道:“這一戰,不論輸贏,我都會帶你一起去。”

“什麼意思?”小羽暗覺有些不妙,身上隱隱泛起寒意。“為什麼帶我?她在哪裡?和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