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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077 字 3個月前

忒俗氣了。

據小紅所言,她二人自記事起,從未見少主冷昔臉上有任何表情;佩戴手套,主要因為他碰不得任何人或動物,稍稍觸碰一下,便會嘔吐不止。墨羽更是好奇了:這又是何緣故?難道對其父母,他亦是如此麼?二人同時點頭:據說,少主原本並非這樣,隻是十年前,不知何故曾大病一場,病後便少言寡語,沒了表情也極為自閉,醉心武學,眼中再無他物。

墨羽原本想多問幾句,怎奈大紅遠遠瞧見車窗的青紗一揚,便嚇得急急將話打斷,拽著小紅離去。不過,這一舉動絲毫沒澆熄她的好奇心,相反卻對那冷昔愈加有了興趣。墨羽暗想:十年前,定是有何事發生,給了冷昔過於強烈的刺激才會如此。到底會是何事?得尋個機會,一探究竟。

回頭來看於潤之,他不僅不喜這少年,對其也極為心疑。自打白君涵%e8%84%b1險,原本追蹤多日的疑凶少女突地沒了蹤跡;脅持君涵之人也再沒有動靜,表麵上,一切看似大好,可實際卻是瞬息間線索全無。於潤之曾暗自揣測:白君涵相貌英俊挺拔,被劫一事也可能乃命案真凶示警,而偏偏在此時又出現了這少年,莫非,少年與此事亦有乾係?

對此,於潤之聲色不動。前日,趁文師師大病,無法西行之機,派出秦天,謊稱護送她返鄉尋%e4%ba%b2,實則查找少年底細,也包括文師師。那日,文師師在福來客棧初見少年,少年冰冷的眼神淺淺掃過她時,她似有閃躲之意。再者,少年進食手戴紗套,可知其極為喜淨,加之他呼吸極淺,若非不懂武功,便是高深莫測。總之一句話:這二人身份蹊蹺。

西北林區一過,就到了西辰知府府衙所在地——西辰古城。

要說這西北地界,林深地荒、氣候陰冷,一點也沒錯。一路上除了尋參之人,極少見到獨居的農家山夫。隻因國之西北隅,地廣人稀,若三兩戶散居散耕,一旦碰上山賊虎豹,那是絕無活路,因此,百姓多喜聚居縣鎮,同起同歸。而這西辰古城深處西北腹地,高山環抱,氣候宜人,加之其占地理之便,已有五百年未曾經曆戰火,安定之下,人丁興旺、工商昌隆,在這西北造就一派難得的繁華景象。

自蓀山至此,曆時兩月有餘,曆經數次驚變,眾人早已疲憊不堪。此刻,這西辰知府姚況也不知哪裡得了消息,竟公然於東城門口設案相迎。此舉雖招搖了一些,倒也省去不少麻煩。白君涵也不推諉,坦然隨之進城。

司空見狀,遠遠拱手相彆。他本就不願與官府搭上關係,如此這般,墨羽更求之不得。墨羽本非計較之人,隻因在山穀之中,所經曆的那些事,讓她與白君涵的相處,已無法平心相待。每每想到山崖上,白君涵那句寡情的話,小羽心頭便隱隱泛痛。這種心痛的感覺令人彷徨而無助,她不喜歡這樣。也罷,今日一彆,二人便再難相見,今後不用整日裝腔拿樣為難自己,時間一長,她墨羽自會從容依舊。

眼瞅二人即將分彆,墨羽仍漠不關心,白君涵如萬蟻蝕心,難受得厲害。蓀山慍怒的小羽、洞口無畏的小羽、石縫間怯怯的小羽、穀裡嬌羞的小羽,就像火鉗描繪的版畫,一筆筆、一幅幅早已深烙於白君涵心房,很深很深,充斥了整個心間,再也容不下其他……

白君涵遠遠看著小羽漸漸遠去的背影,悠然而暇逸,那股衝上去將她拽入懷中的欲望竟變成了一種怨恨!他白君涵要的不是妹子,如此強烈的情感又怎會是兄妹之情?他要的是小羽,小羽的人,小羽的心,小羽的一切!這些日子以來,他,白君涵,大邢朝堂堂漢王殿下,為她醫腳敷足;為她下水摸魚、徒手殺%e9%b8%a1;甚至做那婦人之事都甘之若飴。這份心意,傻子都能體會,難道她真看不出?!

想到這裡,白君涵顫著%e5%94%87收回了視線,望著高拱的城門心如死灰:她並非放不下敗將之女的身份,並非不明了自己的心意,隻是無心於己罷了。枉費他多日苦心盤算將來,枉費他一廂情願為之懸心不舍。小羽既然無意,他白君涵也是有尊嚴的人,定然不會如那些市井之徒一般,跟她糾纏不清。從今往後,她走她的陽關道,他走他的獨木橋,再也不用舍棄尊嚴做些無謂的蠢事!

白君涵決心已下,當即劍眉一緊,英目一凜,踏著鋪地的黃土,昂首步入西辰城。

再說冷昔主仆三人,見司空與墨羽未曾進城,也隨之在城外城隍廟內落腳歇息。

這西辰古城地處西北一盆地內,氣候宜人,四季如春。來時,城外六十裡處的深山中,早已細雪漫天,薄冰初現,而城內卻依舊綠草蔥鬱,溪水潺潺。

城隍廟內,墨羽心緒繁亂,久睡不著,眼見兄長業已入夢,便悄然起身,披上外襖出去散心。

此間氣候雖好,夜間仍是涼氣頗重。頭頂,穹幕暗厚,被群山托拱得遙不可及,點綴期間的星月清澈肅冷。廟門前,馬駒們早已圍攏一圈,偶見兩兩交頸,共享難得的嫩草;大紅、小紅姐妹二人半倚在車輪上,圍著火堆蓋著被,睡夢香甜。

墨羽見狀,會心一笑,隨即施展輕功來到城隍後的小溪旁,怎料此地卻早有一人。

薄霧如紗,輕柔且嬌羞地鋪在及膝深的綠草上,微風輕拂,草兒此俯彼揚,洋洋灑灑地漾起一片碧浪,舒展而歡快。

草的中央,紅衣紛揚似火,少年靜立如塑。迎著風,他緩緩展開雙臂,揚起頭,任憑月光在他身上肆意揮灑迷醉的菁華,那妖豔的殷紅在黑夜中泛著鬼魅的光芒,襯托得一張素臉宛如縹緲紅塵的處子,淺淺一笑,勝過燦爛的日耀,掩住世間一切光芒。

墨羽看著彆樣的少年,恍惚間,心中思緒萬千卻無語可言明。

少年陶醉在自己的世界,全然不知身邊已多了一位少女。清風倦了,停下了揮舞的臂膀,駐足不前。過了許久,少年寒星般清亮的眸中閃過一絲頑皮,嘴角俏皮地揚起,兩汪醉人的酒窩淺淺旋出。他俯下了身,雙手扯了褲腳,露出完美得令人乍目的足,玉脂般光潔的%e8%85%bf腹膚曲線優美至極,在碧草隙間若隱若現。他緩緩地邁開了%e8%85%bf,漸漸的,紅衫飛舞起來,如同夕陽下燦爛的晚霞,光芒四射。

……

“豆豆哥哥,快些追我!”草叢間,女娃紅裙飛揚,銀鈴般的叫喚響徹碧天,澄亮的眸中暗耀紫芒。少年癡癡凝視著火一般的光影,心中的幸福充溢了整個身軀,哽在嗓間翻湧不發。“怎麼不追了?”女娃見少年呆滯不動,停下腳步嘟起了嘴。少年見狀,甜甜地笑了,墨漆般的雙眼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火兒,我來了!”

少年猛地跑起,驚得女娃大叫,旋即,碧空萬裡的天空中,又響起那銀鈴般快樂的笑聲……

那一年,火兒六歲,豆豆十二歲。

……

“你?”少年一抬眼,看見攔路的樹影竟是墨羽,晶亮的墨眸頓地一冷。

“要殺我?”墨羽抓住冷昔眸間閃過的那絲殺意,先發製人。“為什麼?”趁冷昔還沒完全回過神,她話不喘氣地說:“給我個理由,如果合乎情理,我會考慮考慮。”

冷昔第一次這麼近地注視一個女子的眼,不,是彆的女子的眼。墨羽精神抖擻的眸中那抹暗紫的光芒,讓他一愣,心底最深處的某個地方被狠狠地扯了一下。對視良久,最終,他垂下了眼:“你,走吧。”

“不!我要知道理由。”墨羽倔強地盯著他,如此良機,她絕不會白白錯過。

“走!”曾經燦爛的臉上恢複了素日的冰冷,隻是,紅袍中的掌暗暗握成了拳。

一隻雀兒被他二人驚擾了,嘰喳著從旁邊的樹上飛了出來。不容墨羽細瞧,那雀兒嗖地一聲直挺挺墜下了地。墨羽一驚,回頭望向冷昔,人,未曾動過一下。她有些怕了,那股盛人的寒氣讓她害怕,哪怕紅衫依舊,碧浪依舊。

墨羽退縮地跑開兩步即刻站穩,猛然間,她回頭一笑:“總有一天,你會告訴我一切!等著瞧吧!”。話畢,她揚了揚下巴,挑釁性地把頭一甩,豪氣萬丈地轉身走了。

冷昔心尖一顫,隨即搖頭:不,不是她!不是她!轉念間,眸光一閃,殺意又起:人,尋到後,絕不留她!絕不!!

之前,冷昔片刻的猶豫儘數落在了墨羽眼中。她心中不由暗想:可見這冷昔絕非外表那般無心無情。墨羽心中釋然,腳下的步履也輕快起來,此刻的她,信心滿滿:隻需給她些時日,她堅信,自己定能探出那少年的秘密。

正在此時,城隍廟旁,白君涵盯著不遠處的墨羽:她一蹦一跳地走向這裡,手中扯的草兒在空中率性地劃著弧線,白皙的臉龐笑意盈盈。③思③兔③網③

“咦?你……怎麼來了?”墨羽極為驚愕,心也隨之砰砰亂跳。

白君涵在知府宅中閉門半日,左思右想,輾轉多時,仍舊放不下宿於城外荒郊的小羽,急急趕到此地。哪曉得一來便瞧到小羽與少年對峙的那一幕。看小羽歡快無比地朝這裡走來,心裡酸得難以自抑。麵對小羽,他想擠出一絲笑意,隻可惜,俊朗的臉龐此刻比哭還難看。“我,我……你義父去了離此三十裡外的虎跳峽。”

“你來這兒,是為這個?”墨羽一聞此話,心頭暖暖地有了一絲甜意:原來,他並非瞧不起我,反倒是我一直誤會他了。“謝謝你!”墨羽心結一釋,人也輕鬆了起來,言談間語氣輕軟,桃頰上笑意恬然。陡然間,白君涵心中積聚多時的鬱結也隨之一掃而空,雙眸菁亮如寒星,英氣逼人的俊臉也靦腆了起來:“不……不用!”

這前嫌一旦釋懷,兩人麵對,反倒有了從未有過的局促,硬是愣愣站在原地,彼此一語難發。

“我,我有公務在身,不能陪你同去了。”

“嗯。”

“虎跳峽周遭寒冷異常,記得多帶些衣物。”

“嗯。”

“那……”白君涵話才起個頭,便兀自止住了。他原想提醒小羽提防那少年,可心中明白,此言一出,隻會招致小羽誤會。剛才小羽對他隻淺淺一笑,心神蕩漾如波,倘若再因己之言恢複彼此的漠然,白君涵是萬萬不願了。

“什麼?”彼此間縈繞的曖昧讓墨羽也有些羞澀,聽白君涵的話語越來越輕,習慣性地皺眉側耳,細細傾聽。

“我走了,你多保重。”說罷,白君涵決毅地翻身上馬,馬蹄尚未甩開又被君涵勒韁回頭:“十日後,虎跳峽見!駕……”

第十三章 迷霧重重

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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