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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噢,年後兩個孩子要開蒙了——行啊,你做主就行了!”

提到四郎、五郎,就還是這樣事不關己的樣子……

七娘子歎了口氣,卻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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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她親自去綠天隱看於安。

小萃錦雖然不大,但也頗有幾個幽雅的院落,於安和於平、於翹三人一起,分住了滿是絲蘿喬木的綠天隱,即使在冬日進去,這裡也有一兩株鬆柏,就給冰天雪地裡添了一絲綠意。

七娘子這還是第一次進幾個庶女的住處,她站在院子裡望了望,倒是先見到於翹在後窗邊上坐著,手裡還拿著一本書在看。透過玻璃窗看進去,也看不清是一本什麼書,她看得極為用神,一邊看,一邊口中還張合不休,不知在念叨著什麼。還是七娘子沖她揮了揮手,她才一下回過神來,沖七娘子微微一笑,又低下頭去看書。

立夏倒是來過幾次,為七娘子送東西給三個妹妹們。她將七娘子領進了後進東廂,於安已經是迎了出來,麵上透了盈盈的笑意,“辛苦嫂嫂,我還沒有去明德堂謝您,又勞煩您來看我。”

七娘子關切地道,“怎麼樣,已經好了吧?這種病最怕吹冷風了,萬一久治不愈落下病根,以後難免尷尬的。你最好過幾天也都別出門去。”

於安紅了臉點了點頭,輕聲道,“多謝嫂嫂。”又抱怨,“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東西,當時就不大舒服。偏偏二姐和三姐拌嘴,負了氣還跑沒了。我頂著冷風尋了半日,沒準就是那時候落了病。”

她實在是會順著場麵說話。七娘子抿%e5%94%87一笑,“不要緊,這一點點小病,也比不過你能看著麒麟班的戲嘛。”

許家上上下下都是戲迷,且也都是尖耳朵,很有鑒賞力。於安一聽就笑了,“也是,嫂嫂沒去,真是憾事。麒麟班的崔子秀實在是唱得好,王寶釧他是唱絕了!”

一邊說,兩個人一邊分賓主坐下,於安親自上了茶來請七娘子喝,又謙讓,“沒有什麼好東西……”

“於安這是在埋怨我不送好茶給你喝了?”七娘子打趣了她幾句,於安紅了臉笑道,“嫂嫂慣會村我。”

兩人就又說了幾句閒話,於安給七娘子看了幾張繡帕,都是她閒著無事做出來玩的,又道,“給兩個小侄子做了兩雙虎頭鞋,一會兒嫂嫂正好帶過去,也不用過別人的眼。”

她行事小心謹慎至此,實在是讓人憐惜——這是怕被大少夫人知道了,又覺得於安偏心。

七娘子歎笑道,“好,我知道你是疼兩個小侄子的。”

她也無心和於安繞圈圈,見氣氛已經炒熱,就開門見山地道,“說起來這一次過來,還是有事想要問你。”

就沒有一絲隱瞞地將鍾先生的話說出來了,又輕聲道,“鍾先生年紀大了,和家裡的人又不熟,隻記得當時和你撞了個對臉。我想著,雖然現在也過了有兩三年了。但你想一想,沒準還能想起來當時身邊的人都有誰——”

於安驚得刷白了臉,一下站起身來。“嫂嫂,我——我是真的沒聽清楚——我不知道——若早知道,我一定——”

七娘子忙笑道,“我明白,我明白,你若是聽清了,肯定會提醒夫人的。這件事我會向夫人解釋,你不用擔心。”

以於安的身份,她會有這樣的擔心,也在情理之中。得了七娘子再三保證,小姑娘才安心下來,咬著%e5%94%87冥思苦想,半晌才苦悶地道,“實在是記不清了……兩三年前的事,要不是嫂嫂這樣說,連我當天什麼時候去探望的前頭嫂嫂,都已經快記不清了。”

七娘子也覺得讓於安憑空記起兩三年前的事,有些不合常理。她咬著下%e5%94%87思索了片刻,便問於安,“還記得當時五姐出事的時候,你心裡是什麼情緒?——你閉上眼,也別多想,就直接回答我。”

於安聽話地閉上眼,尋思了片刻,便到,“我覺得很可惜,也很……很驚惶,不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弄鬼。”

“聽說頭一天進屋探望五姐的人都有嫌疑時,你是不是為自己擔心了?”七娘子緊跟著又問了一句。

於安的眉頭頓時就收緊了,“是……我前一天也進屋探過嫂嫂。當時嫂嫂精神還好好的,我在屋外,聽到了她和鍾先生在說話,聲調都透著高興,我也為她開心……”

七娘子頓了頓,又道,“你沒聽清她們說的是什麼,是不是因為當時有人在你身邊說話?”

於安的眉頭一下就舒展了開來。

“是,”她夢囈一樣地道,“有人在我身邊說話,是——似乎是一老一少,一個管事媽媽,在問……在問嫂嫂身邊的丫鬟小鬆花!問她兩個孩子吃奶吃得怎麼樣,哭得響亮不響亮。那個管事媽媽是——”

她又皺起眉,尋思了半日,才睜開眼,有一絲不確定地看向了七娘子,竟是已經急出了滿眼的淚光。又使勁咬了咬%e5%94%87,才道,“嫂嫂,於安可能真的記得不清楚了。”

七娘子心底不禁掠過了一絲興奮之情,她勉強按捺住了這謎團將解的激動,輕輕地拍了拍於安的手,低聲道,“你放心,沒有真憑實據,就憑幾句說話,是入不了罪的。我要的隻是名字,是不是,都不會牽連到你。”

於安這才鬆了口氣,卻仍是一臉難決,她望著七娘子,又閉了閉眼,才道,“如若不是嫂嫂——我、我是不會說的……如若不是嫂嫂這一向——於安真是……”

七娘子的胃口已經被吊到了天上,她努力勻淨著自己的呼吸,隻是耐心而和善地注視著於安,並沒有說話。

她相信自己和於安的關係,還是值得這個小庶女冒一點險的。也正是因為她太過了解於安的心境,才能明白、體諒她現在患得患失的心情——於安說出的每一個名字,都冒著得罪這名字主人的風險。

於安臉上神色變幻,她注視著七娘子,又猛地扭過頭去看向了窗外,深深吸了幾口氣,站起身來極速地踱著方步,終於一下停了腳步,回身望向了七娘子。

七娘子望著她,耐心地等待著。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聽到了一聲輕若歎息的回答。

“是老媽媽……”

250感傷

七娘子一下就說不出話來了。

老媽媽?

怎麼會是老媽媽!

於安望著七娘子,一時也沒有說話,她又再閉上眼,按著額頭,看得出正在努力地回想著當時的境況,又尋思了半晌,她才肯定地道。“的確是老媽媽不會錯,當時就是聽著她和小鬆花道家常,我才沒有聽到鍾先生和嫂嫂的說話。”

七娘子咬著下%e5%94%87,盡量鎮定下來,飛快地在腦中過了無數個可能性。

她鬆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道,“這件事,肯定不是老媽媽!”

老媽媽要害五娘子,也決不會使用這樣拙劣的手段。

隻看許夫人多少次遣了老媽媽來給自己傳話送東西,就知道老媽媽在清平苑裡,隻怕體麵是比一般的少夫人還要高些。似她這樣的身份,要害五娘子,也不必這樣著急,更不必用混入藥材這樣明顯的手段,不說別的,就是神仙難救這樣的毒藥,隨便相機放一份,五娘子轉過幾天來也是必死無疑,且又能不露痕跡,事後要查,又該去哪裡查去?何必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再說,老媽媽就是大太太的梁媽媽,七娘子的立夏,她的榮辱和六房的臉麵息息相關,她又有什麼動機來害五娘子?

七娘子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抱歉地對於安道,“雖然你不好吹風,但這件事畢竟事關重大——還是要請五妹和我到明德堂裡去站一站。”

於安麵色肅然,起身道,“嫂嫂不必多說了,能為先頭的善禮嫂嫂盡一點心力,也是於安報答她的恩情關心了……”

兩姑嫂就都叫進丫鬟披上鬥篷,在細雪中踱回了明德堂。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一進明德堂,七娘子就帶著於安直進了當時五娘子的產房內。

這間屋子畢竟死過人,還是少年橫死,並不吉利,自從五娘子去世後,一直塵封,甚至連擺設都沒有太大的變動。隻是椅袱也好,被褥也好,都已經被人移走,整間屋子空空蕩蕩的,即使明德堂裡燒有地暖,仍然蘊含了一絲陰冷的味道,很多物件上,也已經積了一層淡淡的薄灰……

於安一進屋就打了個寒顫,她凝視著五娘子曾經的繡床,麵上現出了無數說不清的表情,半晌才慢慢道,“真是物是人非——”

到底年輕心熱,話說到一半,已經滴下淚來。

七娘子不禁慨然隨著於安歎了一口氣,才問於安,“能想得起來,當時你站在哪裡嗎?你和鍾先生打了照臉,想必是……”

於安就一邊回憶著,一邊來回踱步,最終似乎才確定了一個落腳處,她站在了靠著門口這一邊板壁旁一個大櫃子邊上,輕聲道,“小安是站在這裡沒有錯的。”

不等七娘子繼續問下去,她就麵現思索,一邊嘀咕著什麼,一邊轉著方向。七娘子靠近了聽時,卻聽到她輕聲念叨,“少夫人還好?這一向藥都有吃完吧?上回我打發人送的人參,你們用的時候可要仔細,那是東北的老山參,價比黃金……”

七娘子亦不禁駭然:沒想到於安記憶力這樣過人,連幾年前的對話,都記得這麼清楚。

“鍾先生怎麼還不出來,唉,你這小丫頭,也不是我擺譜兒,聽人說話,怎麼頭老往裡間瞅,你是幾輩子沒見過大夫?好容易來一個就這樣瞅,是有病沒人給你看——”

於安一邊喃喃,一邊終於轉向了一個方向,迷茫地道,“似乎聲音就是從這兒來的。”

她就指向了門簾邊上的一塊小空地。

七娘子頓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難怪曾有人說,這世界上真正耳聰目明的人,百不足一。

於安當時要是能聽到鍾先生的說話,再留意到老媽媽話裡的意思,說不定五娘子一案,早已經真相大白了。

她拍了拍於安的肩頭,低聲道,“你還沒明白過來嗎?聽到鍾先生說話的那個人,是小鬆花。”

於安再一思索,似乎終於將幾件事聯係到了一起,她呆呆地站著,麵上現出了驚怖之色,半晌才道,“可小鬆花一家人——也——也都是母親的陪嫁出身,和老媽媽是最要好的,要不然,她又怎麼能進明德堂做活。老媽媽又怎麼會用那麼隨意的語氣,和她說話……”

別看於安平時安安靜靜的,對府中人事的了解還真不少。

七娘子心頭才是一動,看了看於安,卻又否決了自己的念頭。

還是讓於安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吧!有些事,不是她這個小庶女可以隨意牽涉其中的。

她握住於安的手,輕聲道,“好五妹,你已經做到我請你做的事——這件事,以後你就別再提了。就當它從來也沒有發生過吧。”

她已經知道於安的思緒在這方麵上並不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