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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江南鎮守,與當地武將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秦帝師又是文官,多年帝師……怎麼會沒有自己的關係網?

文的武的,多少都能和許夫人扯得上關係,也就都走馬燈似的上門來請,誰都不甘、不敢落後。

許夫人也走得勤快,大太太隻好陪著她出門走動,日日都不脫空。

久而久之,不免向大老爺抱怨。“姨夫人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是個人家相請都去,也太不客氣了些。”

大老爺目光微暗。

“太子今年十歲了。”他低聲道,看上去,多了幾分蒼老。“卻還沒有出閣讀書。”

沒有出閣讀書,就被養在深宮,很難和群臣接觸。

也就沒有辦法培養自己的勢力。

大太太心一緊。

皇長子今年十八歲,已經開始為皇上辦差了。雖然一直沒有封王,但也正因此,他沒有離開京城。

許家姑奶奶自己沒有孩子,又是太子的半個養母,許家當然隻好站在太子這邊。

“不會是想來個萬人上書吧?”大太太喃喃低%e5%90%9f。

大老爺歎了口氣。

四姨娘雖然千好萬好,但畢竟是小戶人家出身,在這種事上,就比不上大太太的敏銳了。

“前朝也不是沒有先例。”他低低地說,“皇上自己當年被冊封,也都是靠了秦帝師一力主張要求……”

世事好輪回,多年前,皇上也有個極得寵的弟弟,雖然他是皇長子,皇後又沒有子息,但後宮風雲詭譎,太子幾次險些就要易主。

要不是秦帝師以帝師之尊一意支持……

現在往事重演,皇長子勢大,太子卻又占了嫡出的名分,皇後和惠妃一個是結發夫妻,一個是當紅寵妃,兩廂相持不下,在京裡鬥得不夠,還想把戰火燒到地方上來。

楊老爺身兼西北世家、江南總督,是皇上心中的信臣,他的意見,自然是舉足輕重。

許夫人這樣招搖,恐怕也有幾分把楊家拉下水的意思吧!

這些年來雖然楊家和許家友善,但對太子的拉攏,卻始終不置可否。

大太太深深地歎了口氣。

“官做到這個地步,每動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她仿佛是在喃喃自語,又仿佛是在提醒大老爺,“王家才落了太子長史的麵子,我們就和王家訂了親。恐怕皇後心裡,不會沒有別的想法。”

大老爺就有些心驚肉跳起來。

王家這門親事,是不是結得太草率了些?

當時隻想著四姨娘能找到這樣的人家,也算是為人生母的一片苦心。

王家家底厚,雖然對方也是庶子,但是三娘子嫁過去也不會吃多大的苦頭。

卻沒有想到,王家在福建和太子長史居然發生了沖突。

這消息傳來的時候,大老爺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現在許夫人又是這個做派。

他不免就想得多了些。

皇後該不會是疑心他有靠向皇長子那邊的意思吧?

想到楊二老爺在京中的所作所為,大老爺冷汗涔涔。

都是巧合,都是無意,但就在這無意間,一環扣上一環,如今連許夫人都要親身下江南來探一探楊家的虛實!

“王家這門親事要拖一拖!”他當機立斷。

大太太眼底就閃過了一絲得意。

她可沒有多說一句話。

也算是二太太、四姨娘沒長眼,選了這樣的人家。

大老爺雖然麵上不說,但心底卻很是看重秦帝師的想法。老人家這次肯出山準備再為一任帝師,大老爺心底不會沒有震動。在這個當口,先是老二站錯了隊伍,接著就是老二媳婦介紹了不妥當的人家。二老爺遠在京城,大老爺沒法如臂使指地管束,但是親事,可是操諸於他們夫妻之手。

“當時要是緩開一步,等到我回蘇州,現在也不至於這樣難堪。”大太太語帶埋怨。“都到寒山寺卜過吉凶了,王家就差沒有送庚帖上門,到時候真送來了,你怎麼回?”

兩家就親事已經達成了默契,沒有得體的理由,大老爺的確是不好回絕王家。

“就說當時以為說親的是嫡子吧!”大老爺沉%e5%90%9f著緩緩道,“三娘子雖然是庶女,但卻很得我的喜歡,想要配個嫡出的。”

這借口雖然也不能說不好,但日後給三娘子說親的時候,就要找一個嫡子了。

“若是王家當下就拿了四少爺、五少爺的庚帖來,又該怎麼辦?”大太太乾淨利落地回絕了大老爺。

大老爺眉宇微暗。

三娘子的婚事,還是不能讓大太太插手……

說來說去,不就是不想給三娘子找門可心意的婚事?

“先拖一拖吧!”他淡淡地道,“三娘子前幾天在李家人麵前失了禮,現在看來,倒未必不是件好事。”

那樣狼狽的樣子被李家人看到了,雖然不會馬上傳到王家人耳朵裡。但李家人心底總要掂量一下,三娘子值不值得他們親自保媒。

若是媒人中途抽板,這門親事就很難結成了。

大太太舒了一口長氣。

“四姐又提起了鳳佳和小五的親事。”她略帶猶豫。“我說孩子還小,不急於一時……”

“鳳佳性子頑劣了些!”大老爺皺起眉。

五娘子畢竟是嫡女,再怎麼不合大老爺的口味,不自覺都要多了幾分關心。

大太太歎了口氣。

“把三姐四姐的婚事說了,再來議小五的事吧!”她有些疲憊。“這回是不等,也得等了!”

世家大族之間,行事要給對方留三分臉麵,就算楊家反悔不想和王家結親,也不能著急上火地為三娘子再說一門親。那豈不是在當麵打王家的臉?

少說也要等上一年半載,等事情淡了,再提起這件事。

大老爺點了點頭。

透過玻璃窗望了望天色,“兒女們要來請安了。”

晨昏定省,現下已是申初,兒女們都下了課,要到大太太屋裡來問安了。

大老爺就看到兩三個小姑娘裊裊娜娜地進了正院。

“七娘子長得和九哥倒有幾分相似。”他起了興致,隔著窗戶仔細地端詳著一身黃衣的七娘子。

大太太也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七娘子%e5%94%87邊含著淡淡的笑意,就好像是一陣婉約春風。

看著她,就叫人從心底柔和起來。

她正聆聽著五娘子和六娘子的對話。

五娘子得意地比劃著什麼,六娘子拉著姐姐的手,又急又快地說個不休。

嫡庶和睦。

大老爺看向大太太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幾分。“把小七放到正院,倒是辛苦你了。”慰勞大太太。

大太太%e5%94%87邊帶了笑。

“小七也很懂事!”

她沒有吝惜誇獎。

七娘子自從來到正院,非但沒有給她惹過麻煩,還建了一樁奇功,平時也是事事妥當。

連眼高於頂的二娘子都破天荒誇獎了她好幾次。

又和大太太說了兩三次,以後有事,可以問計於七娘子。

自從初娘子出嫁,大太太也的確有些力不從心的意思。

主持這麼一個大家庭,費的心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忙中出錯。

再看看吧!大太太心想。

若是真的可以造就,自己倒也不會虧待她的。

大老爺想的卻要更深一些。

九哥眼看著就大起來了。

雖然是大太太膝下養大的,但大太太又不是沒有嫡親的血脈,將來秦家那裡,九哥走動得就有點尷尬。

將來有機會,還是要拉拔拉拔生母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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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子心底卻是一片煩躁。

換做是誰,在連續三天從自己的書桌裡發現各種蟲蟻之後都不會太高興的。

許鳳佳似乎認準了她總會有害怕的蟲蟻,每天變著花樣,從天牛到瓢蟲……

家學就成了小型動物園。

搞得每天上學之前,她都要叫立夏清理一下書桌。

許鳳佳甚至還明目張膽地派了五娘子做他的耳目。

“表哥像是和你槓上了!”五娘子坦蕩蕩,一臉看戲的意思。“不過,楊棋,你的膽子還真夠大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什麼不學,學許鳳佳的無禮。

什麼姐啊,妹的,都不見了,除了對二娘子還有些尊敬之外,五娘子見了誰都上趕著叫名字。

七娘子心中暗惱。

不是沒想過息事寧人,索性隨便找個東西,裝作害怕。

但話說回來,這些蟲蟻現在都被立夏先行掃走,她也沒有多少害怕的餘地。

總不成一個能把蜘蛛放在手心的女孩子,會對地上的天牛大喊大叫吧。

男女家學靠得很近,平時進進出出,許鳳佳和她總有碰麵的時候。

他看向七娘子的眼神就讓七娘子很不舒服。

好像在看著一隻有趣的動物!

偏偏,許夫人又是那樣溺愛,大太太也沒有管束的意思。

想告狀都不知道該向誰說。

連二娘子都被整過了,還有誰是許鳳佳的克星?

七娘子心裡有事,就格外的寡言少語。

連大太太今天頻現的笑臉,都沒有留意。

“過幾天就是重陽。”大太太和顏悅色。“今年就在聚八仙後頭的假山上登臨一番吧!”

重陽節要登高插茱萸,飲菊花酒。

大老爺笑著說,“到了那天,在朱贏台擺幾桌請姨夫人賞菊花。”

朱贏台外種滿了菊花,這時候正值盛放。

來給大老爺、大太太請安的許鳳佳起身代許夫人謝過了大老爺的好意。

在大人麵前,他一向舉止有度。

才一坐下,就又若有所思地望向了七娘子。

七娘子心中慍怒,索性別過頭和五娘子說話。

“……五姐,你現在臨的是誰的貼?”

今日在家學,先生破天荒誇了五娘子的字。

雖然還有些粗疏,但和半年前相比,已是天上地下。

五娘子眉間閃過了一縷得意。“這幾個月在臨《多寶塔碑》。”

多寶塔碑是顏真卿的代表作,沒想到五娘子連臨帖都是走雄渾剛健一路的。

七娘子眼中閃動著笑意,“先生也讓你抄書了?”

先生現在已經講到了《朱子家訓》。七娘子得了閒,又要抄寫書中的字句。

“噯,現在早起寫完了一百個大字,還要再抄一頁書,累得很。”五娘子嘟起嘴抱怨,卻也帶著一絲喜悅。

兩姐妹相視一笑。

七娘子的煩躁卻沒有因為這番對話而消除。

許鳳佳還在看她!

看什麼看!難道還能看出朵花來?

好幾年來第一次,七娘子想要起身把茶碗合到許鳳佳臉上。

一時又想到了九姨娘。

其實她的性子,也不是天生就這樣穩。

剛‘懂事’的那幾年,聽到什麼風言風語,總是第一時間,就要反擊回去。

九姨娘每每就在話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