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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 酥油餅 4287 字 2個月前

也要寫字?”

夙沙不錯道:“文官都像你這樣?”

“怎樣?”

“半夜三更不睡覺,沒事就到書房練筆?”

慕枕流笑了:“像我這般勤奮的不多。”

夙沙不錯鬆了口氣道:“好在像你這樣的不多。”

“何解?”

夙沙不錯負手越過他:“不是每個枕邊人半夜三更被吵醒之後,都像我這般好講話。”

慕枕流:“……”

前軍器局掌局自儘之事在平波城掀起軒然大波!加上他的家眷在當鋪兌換到十幾萬兩銀子的傳聞,一時間,各種流言甚囂塵上。老掌局的“自儘”,也被憑空添加了“畏罪”二字。

局丞等人一大早就來衙門探聽消息,嘴裡不停地說:“廖大人此舉,真是大大地出人意表啊!”

慕枕流讓他們稍安勿躁,靜待知府的消息。儘管老掌局是軍器局的人,但人命官司是知府的職責,昨天夜裡派人通知的也是知府衙門的人。

發生這麼大的事,局丞等人都沒心情處理公務,坐在一起就這件事展開了浮想聯翩的討論。

慕枕流十分沉得住氣,一個人坐著看公文。

過了晌午,知府突然派人傳喚牌室令。

牌室令嚇了一跳,問道:“傳……傳喚我作甚?”

衙役道:“小人奉知府大人命令行事,餘事不知。”

牌室令被帶走後,其他幾個室令惶惶不安,果然,沒多久,弩室令、弓室令、甲室令和雜室令都被一一帶走。雜室令是最後一個,他走後,局丞語氣悲涼道:“大人,恐怕接下來就要輪到你我了。”

慕枕流從書中抬頭:“循例問話罷了,局丞大人不必緊張。”

局丞壓低聲音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個知府是瞿副閣的人。”

慕枕流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口中的瞿副閣是淩霄閣副閣主,瞿康雲。在莊朝,隻有登入淩霄閣,才能被稱為相。好比沈正和如今是淩霄閣閣主,即正相,瞿康雲是副閣主,即副相。方橫斜雖然權傾朝野,但官位始終是天機府主,是不能被稱為相爺的。

當年,方橫斜還未橫空出世,淩霄閣被沈正和、瞿康雲把持,兩人各自為政,鬥爭多年。後來,沈正和受今上厭棄,瞿康雲被打壓,短短幾年,淩霄閣數度易主,勢力大不如前,方橫斜帶領天機府另辟天地,淩霄閣被架空,不再是朝政中樞。

這次,南疆王衝擊皇城,令方橫斜失去聖寵,沈正和趁勢複起,淩霄閣再受重用,一直韜光養晦的瞿康雲也借機卷土重來。朝中局勢變換,地方勢力自然也會受到影響。

比如平波城。

知府是瞿康雲的人,是瞿係。

總兵是方橫斜的人,是方係。

自己算是恩師的人,是沈係。

再加上,因為直屬天機府,而直接歸入方橫斜旗下的軍器局。

平波城的水,簡直渾濁得一塌糊塗。

老掌局的死將成為一顆石頭,丟入渾水中,不知會引來多少渾水摸魚的人,也不知會攪亂多少趁火打劫的心。

“我隻希望能早日查明真相,告慰廖大人在天之靈。”慕枕流收拾心情,端正態度。

局丞搖頭道:“大人想得太簡單了。廖大人勞碌了大半輩子,正是頤養天年的時候,怎會突然自儘?而且廖大人過世還不到一日,自儘之說已經傳得滿城風雨,個個說得煞有其事。大人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慕枕流道:“依局丞大人之意?”

局丞滿臉愁容,搖頭道:“我一個小小的局丞,如何參悟得透內中乾坤。大人是沈相門生,高瞻遠矚,自然比我看得長遠。”

正說著,知府就派衙役將局丞帶走了。

他走時,臉上流露兔死狐悲的感傷,看得慕枕流心頭一跳一跳的。

“好端端的,上演什麼的生死彆離,兩情依依?”

夙沙不錯的聲音一插|入,悲傷的氣氛便一掃而空。

慕枕流無奈道:“你今日怎麼會待在府內?”

夙沙不錯幽怨地說道:“慕大人沒有下達任務,我自然不敢到處亂走。”

慕枕流看了他一眼,道:“夙沙公子何時變得如此溫順聽話?”

溫順聽話觸了夙沙不錯的逆鱗,他臉色立時就變了,一%e5%b1%81%e8%82%a1坐在椅子上,雙腳往茶幾上一放,抖了抖,又放下來道:“你的蝦兵蟹將都被帶走了?”

慕枕流道:“還留了一個。”

“在哪裡?”

慕枕流看著他。

夙沙不錯怒道:“你說我是蝦兵蟹將?”

慕枕流道:“還是你比較喜歡當龜丞相。”

夙沙不錯道:“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為何不能有心情開玩笑?”

“你的左膀右臂都被砍光了,接下來自然要輪到你了。”夙沙不錯道,“如今這個世道,沒判過冤案的官比沒吃過鹽的人還少。就算你是沈正和的門生,這裡天高皇帝遠的,你進去了,沈正和也保不住你。”

慕枕流道:“那依你之見,我當如何?”

夙沙不錯道:“你有兩條路,一是等。二是求。”

慕枕流好脾氣地說道:“還請夙沙公子指點。”

夙沙不錯道:“等嘛,自然是等你的那位廣甫兄。他是巡撫,代天巡守,興致來了,砍幾個知府也不是什麼大事。”

慕枕流道:“那求呢?”

夙沙不錯指了指自己。

慕枕流道:“夙沙公子能救我?”

夙沙不錯道:“你若是誠心懇求,我倒可勉為其難地救你一救。”

慕枕流抬頭,看到知府的衙役跟著門房往這裡走來,一邊站起一邊道:“既然夙沙公子如此勉強,我還是等一等吧。”

夙沙不錯道:“我早猜到了。”

“嗯?”

“你就是那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

正說著,衙役已經到了門口:“知府大人請掌局大人去一趟衙門。”

夙沙不錯抖著腳,看慕枕流從容地往外走,悠然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慕枕流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他,道:“你若是見到廣甫,幫我將信給他。”他頓了頓,又道,“若是見不到,便罷了。”

夙沙不錯等他跟著衙役走了,迫不及待地撕開信封。

信封裡麵竟然是另一個信封,上麵寫著:廣甫兄%e4%ba%b2啟,夙沙公子勿拆。

……

夙沙不錯冷著臉將信封撕拉一下拆了。12

☆、第十三章 旁觀

裡麵除了一封信之外,還有一個寫著“廣甫兄%e4%ba%b2啟”的信封,想來是料到外麵兩個信封保不住,特意備了一個,讓他看完了再塞進去。⊙思⊙兔⊙在⊙線⊙閱⊙讀⊙

信裡倒沒說什麼機密要聞,隻是將自己來平波城的見聞一一寫在裡麵,大抵是猜到這封信最後還是會落入夙沙不錯的眼中,慕枕流對他隻字未提,提到的全是他知道的。

夙沙不錯捏著信,考慮是將它撕掉還是燒掉,考慮到最後,還是將信重新折好,塞入備下的信封中,貼身收起。

慕枕流來到知府,徑自被帶入內堂,等了會兒,才看到一個五十來歲,人高馬大,相貌堂堂,身著官袍的男子從外頭急匆匆地過來:“慕大人,久等久等!”

“俞大人。”慕枕流起身見禮。

知府道:“慕大人新官上任,本府早想拜訪。奈何最近雜事纏身,真真是眨眼睛的工夫都沒有!眼下出了這樣的事,反倒要慕大人%e4%ba%b2自跑一趟,實在是抱歉得很。”

慕枕流忙道:“俞大人言重了。”

兩人客套了一番,知府歎氣道:“我與廖大人同在平波城多年,也算是點頭之交,廖大人出了這樣的事,本府著實痛心不已啊!隻是私情歸私情,公事要分明。廖大人屍骨未寒,英魂猶在,我身為平波城父母官,一定要給他討個公道,以慰他在天之靈。”

慕枕流道:“我與廖大人僅有一麵之緣,未想竟是永彆。”

知府驚訝道:“慕大人來平波城也有些時日了吧?”

慕枕流道:“局中交接事務俱由局丞大人主持。”

“原來如此。”知府慢慢地啜了口茶道,“慕大人初來乍到,你我頭一回見麵,有些話我本不該說。奈何我與慕大人一見如故,又同為淩霄閣人,這些話卻是不吐不快啊!”

慕枕流抱拳道:“下官初入平波城,正如文盲讀書,兩眼墨黑,還要請俞大人多多指點。”

知府道:“指點不敢當。我隻是為平波城憂心啊!不瞞老弟,我看廖大人的死另有蹊蹺。”

慕枕流想要捧茶的手微微一頓,又縮了回來:“大人何出此言?莫非廖大人並非自儘?”

“仵作查驗,的確是自儘。”

“這又蹊蹺在何處?”

知府似笑非笑道:“慕老弟啊慕老弟,明人不說暗話。老弟進軍器局這麼多天,難道一點門道也看不出來?廖大人雖然是軍器局的掌局,可實權並不在他的手中。”

慕枕流歎氣道:“聽說廖大人家中嬌妻美妾成群,心不在此啊。”

知府擺手道:“男人三妻四妾,實在平常。廖大人浸%e6%b7%ab官場多年,焉能玩物喪誌?他如此,是不得不如此。如今,沈相把持朝政,如日中天,慕老弟是沈相的得意門生,天高海闊,哪裡去不得,何以來小小的平波城當個小小的軍器局掌局?我看,是沈相爺也看出了平波城軍器局中不一般的門道吧!”

慕枕流心中一凜,麵上越發惶恐道:“實不相瞞。恩師讓我來軍器局,實是看中了五品之職,他老人家遠在京師,縱然手眼通天,也想不到這平波城軍器局中的名堂啊。”

知府看他一臉誠懇,也有些驚疑不定,暗道:莫非他來此的確是沈相誤打誤撞?

慕枕流又問道:“俞大人說的門道究竟是何門道?”

知府道:“慕大人可知,廖大人家私幾何。”從慕大人到慕老弟,從慕老弟變回的慕大人,可看出知府對慕枕流的戰略從試探到拉攏,再到試探。

慕枕流故作不知他稱呼間的變化,老老實實地回答:“傳聞廖大人家眷去了一趟當鋪,便有了這個數。”他攤開兩個手掌。

知府笑著伸出四根手指道:“起碼翻這麼多倍。”

慕枕流吃驚地張大嘴巴。

知府道:“軍器局本不是肥差,但人心肥了,差也就肥了。慕大人,聽我一句,軍器局的水太渾,非釜底抽薪不可。廖大人的案子查起來頗費功夫,牽連甚廣,本府也不知會走到哪一步。”他說著,站了起來。

慕枕流跟著站起來道:“可是局丞他們……”

知府道:“大人可知局丞等人為何與廖大人不對付?”

慕枕流道:“還請俞大人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