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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 酥油餅 4396 字 2個月前

是故意發現心中不滿,揶揄自己,還是開玩笑,隻好賠笑道:“我與他相識不久,卻知道他的脾氣實在算不得好。”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兵大爺,竟然敢在他麵前“脾氣不好”。唐馳洲越是不高興,手裡的蒲扇搖得越歡,溫和地說道:“此處風景秀麗,不如我們一道走一段?”

慕枕流怕他調虎離山,對夙沙不錯不利,便道:“昨日乾了一天的路,有些疲乏,還想在帳中多歇一會兒?”

“要多歇一會兒?”唐馳洲停下了搖扇子的手。

慕枕流道:“我想他不多時就會醒了。”

唐馳洲皮笑肉不笑道:“也罷,就等他醒了再說吧。”

他們各說各的,竟也連得天衣無縫,因此,唐馳洲直到看到夙沙不錯從帳篷裡走出來時,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什麼。

唐馳洲道:“早知夙沙公子大駕光臨,唐某自當金鼓齊鳴相迎,怎可讓你來得如此冷清。”

夙沙不錯道:“我來找的是他不是你,何須你獻殷勤?”

夾在當中的慕枕流隻好抬頭看天:“時辰不早,我們不如先上路。”

唐馳洲搖了搖扇子,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看不出有何計較:“也好,也好。”

慕枕流前腳上馬車,夙沙不錯後腳跟上來。

慕枕流道:“你剛剛睡了一覺,應當不困了?”

夙沙不錯道:“你是不是又想問我來此作甚?”

“是。”

“告訴你也無妨,我來此是為了搭順風車。”

慕枕流道:“你要去平波城?”

夙沙不錯挑眉道:“隻你和唐馳洲去的,去不得?”

慕枕流道:“自然去的。”

“你不問我為何要去平波城?”

慕枕流搖頭道:“不好問。”他自認與夙沙不錯的交情還沒有深到可以打聽私事的地步。

夙沙不錯道:“你不好問,我卻想說。我這次去平波城是為了看一個人。那人二十歲以前鬱鬱不得誌,二十歲以後遇到了一個笨書生,不但平步青雲,一飛升天,成了當朝顯貴的門生,還搶走了本屬於笨書生的晉升機遇,成了巡撫,現在正大張旗鼓、威風八麵地趕赴平波城。”

慕枕流微微皺眉:“夙沙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章 入城

夙沙不錯佯作沒聽到他話音中帶著絲絲懇求的呼喚,繼續道:“我朝巡撫雖然比不得前朝風光,上有淩霄閣轄製,下受地方限約,但比起小小軍器局掌局來,那是好上太多了。”

他說完,原本有話要說的慕枕流反倒閉上了嘴巴。

夙沙不錯沒打算這麼放過他,用腳踢了踢的小%e8%85%bf:“你怎的不說話?”

慕枕流道:“說什麼?”

“說那笨書生此時此刻可有些許後悔?”

“夙沙公子何不問那位笨書生本人?”

夙沙公子道:“我不正在問本人?”

慕枕流搖頭道:“你若指我與廣甫,卻是大錯特錯。一來,廣甫二十歲以前並非鬱鬱不得誌,而是潛龍韜光。以他的才學,即便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慧眼識珠。二來,巡撫一職,能者居之。廣甫之才,我甘拜下風,何來‘搶走’一說?”

夙沙不錯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難道你內心沒有半分不甘?”

慕枕流道:“心悅誠服。”

夙沙不錯哼哼了兩聲,咕噥了一句:“果然有了心悅,便什麼都臣服了麼。”

慕枕流眸光閃了閃。因為對黃小姐的歉疚,他對替黃小姐出頭的夙沙不錯有著幾分敬意,隻是隨著夙沙不錯越來越詭異的舉止,讓他這兩分敬意不得不變成了驚疑。

他究竟是誰?為何知道恩師挑選巡查西南的巡撫時,曾考慮過自己?此等秘要之事,若非恩師告訴,自己也無從得知。再加上,自己對高邈的心思,他也是了若指掌。

如此無孔不入的情報,當今天下,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慕枕流蹙眉。

莫非,自己到西南的來意,已被對方察覺,才派了夙沙不錯前來阻撓?可是,若真是察覺了來意,佯作不知,暗中謀劃方是上策,如此張揚,豈非更叫自己警覺?

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夙沙不錯用意為何。他本不是藏心事之人,隻是此行身負重任,讓他比往常多了兩份謹慎,僅是如此,想了半日想不出結果,也就不再多想。

慕枕流調整了一下坐姿,正準備養一會兒神,就看到夙沙不錯眯著眼睛打量自己,也不知打量了多久。

“夙沙公子?”被人這樣盯著,實在很難若無其事,他隻好開口。

“嗯?”夙沙不錯揚了揚眉,好似在問什麼事。

見拋出去的疑問被原封不動的拋回來,慕枕流無奈地笑笑:“路還長,公子不妨歇息歇息。”

“沒人捶%e8%85%bf,睡不好。”夙沙不錯目光挪到他的手上。

慕枕流脾氣再好也沒有好到為奴為婢的地步,微笑道:“嗯,坐著看看風景也好。”

夙沙不錯:“……”荒山野嶺的,有什麼風景!還有,既然是看風景,為什麼把窗簾拉得更嚴實了?難不成讓他看車內的風景嗎?

說起來,這車內稱得上風景的,也隻有慕枕流了。

夙沙不錯又觀察起慕枕流來。

慕枕流的容貌在夙沙不錯見過的人中,頂多算中上,難得的是溫和無害、如沐春風的氣質,倒是萬裡挑一。他小時候也曾遇到過這樣一個人,以為是溫馴的小綿羊,相處久了才知道,那根本是隻披著羊皮的狐狸。

慕枕流自然知道自己又被盯著看了,於是微微側了側頭,藏起了大半張臉。

……

居然不給看?

夙沙不錯執拗的勁頭上來了,身體一轉,躺下`身來,兩條%e8%85%bf屈起,頭挪到慕枕流的麵前,從下往上地看,目不轉睛地看。

閉目的慕枕流:“……”

中午歇腳,唐馳洲打開車門,就看到夙沙不錯匆匆起來的背影和慕枕流微微發紅的臉頰。

……

車廂裡發生了什麼不欲人知的事嗎?

他的目光在夙沙不錯和慕枕流臉上轉了一圈,兩人一個從容淡定,一個滿不在乎,仿佛剛剛的一幕隻是他的錯覺。他對兩人的關係也沒太大打探的興趣,道:“再走十五裡,有個小鎮,我們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他頓了頓,又道,“不知夙沙公子有何安排?”

唐馳洲問的是夙沙不錯,看的是慕枕流。

被看了幾個時辰的慕枕流很希望夙沙不錯說分道揚鑣。

但,事與願違。

夙沙不錯微笑道:“唐大人的安排再好不過,我沒有意見。”

唐馳洲看向慕枕流。

慕枕流道:“既然夙沙公子願聽唐大人安排,唐大人何必推辭?”

唐馳洲很快地領會了他傳達的意思,就是說,他讓夙沙不錯滾,夙沙不錯就得滾,慕枕流完全沒有意見。看來,兩人的關係也不是自己想的那麼……%e4%ba%b2近嘛。他搖了搖扇子:“既然慕大人已經收容了夙沙公子一個晚上,不如再收容一個晚上吧。”

慕枕流:“……”為何與自己預期的發展不太一樣?唐馳洲不是很討厭夙沙不錯嗎?明明今天早上看到夙沙不錯在帳篷裡時,臉色還一陣青一陣白的不太好看。

夙沙不錯下了馬車,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胳膊%e8%85%bf,滿意地點點頭:“挺好。”說著,又鑽回車廂裡,順手關上了車門,隔絕了唐馳洲和慕枕流兩人意味深長的眼神交流。

當晚,夙沙不錯和慕枕流就被安排在小鎮客棧的同一間房裡。總算唐馳洲做人還有幾分厚道,房間裡放著一張床一張榻。不用夙沙不錯開口,慕枕流就選擇了榻。

入睡前,夙沙不錯將軟枕丟到榻上。≡思≡兔≡在≡線≡閱≡讀≡

慕枕流抓著枕頭:“何事?”

夙沙不錯笑嘻嘻地說:“床這麼大,榻這麼窄,漱石兄不如與我同床而臥?”

慕枕流未語。

夙沙不錯又道:“你是擔心高邈知道了生氣?”

慕枕流將軟枕放到一邊,淡然道:“廣甫心%e8%83%b8寬廣,心思不似夙沙公子這般……細膩。”

夙沙不錯譏嘲道:“當官迷自然要心%e8%83%b8寬廣,不然如何攀龍附鳳,平步青雲?”

慕枕流沉默。

夙沙不錯提起鞋子丟向他,正中臉頰,好在他未使力,隻是鞋底的塵土不免拍在了慕枕流的臉上。

慕枕流起身,夙沙不錯跟著起身,興致勃勃地等他發怒,誰知他隻是拿了巾帕沾水擦了擦臉,轉身又回榻上去睡了。

夙沙不錯眼珠子滴溜溜地跟著他的身影轉,歎了口氣,翻身躺下道:“看來你和你那位廣甫兄的感情也不過如此。”

“原來在你心目中,他也是一個官迷。”

“看來,你知道他是借你當橋,誌在沈正和,你果然對他一往情深。”

“夙沙公子。”慕枕流無可奈何地說。

夙沙不錯興奮地坐起:“怎樣?”

“明日還要趕路,早點睡吧。”

“……”夙沙不錯提起另一隻鞋扔過去。

慕枕流早有所料,乾脆將臉埋在枕頭裡。

夙沙不錯在黑暗中瞪了一會兒,才倒頭睡去。

聽到那邊的動靜,慕枕流總算鬆了口氣。

第二日淩晨,慕枕流起了個大早,將自己收拾妥當,坐在桌邊等,唐馳洲門才敲了兩下,就被人從裡麵打開了。唐馳洲笑道:“慕老弟起得早,倒像我們行伍出身。”

慕枕流道:“科考後養成的習慣。”

唐馳洲道:“我若沒有記錯,慕老弟是進士出身,那年恰逢皇上身體不適,任命方府主為主考,這樣說來,慕公子可算得是方府主的門生。”

慕枕流神情自若地回答:“的確如此。”

唐馳洲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沈正和的門下竟然會承認自己是沈正和政敵的門生,還承認得如此痛快。他很快笑道:“既是如此,我們更要多多%e4%ba%b2近。”竟是半點不忌諱自己與方橫斜的關係。

慕枕流心中感慨。

當年方橫斜一飛衝天,位極人臣,自己的老師受皇帝厭棄,黯然還鄉,朝堂被方係把持,沈派人馬不是惶急地劃清界限,就是倒打一耙,落井下石,而如今,老師複起,方橫斜避風,朝中風向又掉轉過來,可唐馳洲依舊以方派嫡係自居,既見人品,又見兩人情誼非同一般。

兩人說話的時候,夙沙不錯從床上跳了下來,赤腳走到榻前,將鞋子穿上。

唐馳洲的眼神頓時有點微妙,似笑非笑地說:“九月裡冷,兩人擠在一處也暖和些。早膳已準備好了,兩位快點下來用膳吧。”

他兩句話連在一塊兒說,說完就走,壓根沒給慕枕流反應的機會。

一行人用過飯,再次上路。也不知是昨夜慕枕流的沉默打退了夙沙不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念頭,還是趕路趕得太急,讓夙沙不錯沒了嚼%e8%88%8c根的欲望,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