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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 酥油餅 4333 字 2個月前

,之後的幾天,夙沙不錯安靜了許多,再也沒有提起高邈。

唐馳洲將人送到城外一裡,就聽了車,遞了一個包袱過去。

慕枕流認得是自己的那個,不由道謝。

唐馳洲坐在馬上,蒲扇輕搖,一派儒將風範:“我本不想還你。”

慕枕流微笑道:“你還是還了。”

唐馳洲道:“或許因為,你雖是沈正和派來的人,卻不否認是方府主的門生。”

慕枕流道:“當年恩師行事的確失之偏狹,方府主力挽狂瀾,功不可沒。這些年,恩師修心養性,已擯棄昔日之權利妄念,一心重整朝綱。方府主也好,恩師也好,都是朝中不可或缺的頂梁柱石,若能齊心協力,何愁江山不固,天下不平?”

唐馳洲哈哈笑道:“慕老弟所想,與唐某不謀而合。你先入城,遇到任何麻煩,隻管來營中找我,在平波城,唐某的話還算有點分量。”

慕枕流真心實意地作揖道:“大恩不言謝!唐兄的好意,慕某唯有記在心中,他日有緣再報了。”

唐馳洲笑道:“隻希望他日唐某有事相求,慕老弟不要忘記今日所言。”

唐馳洲雖然沒有送他入城,卻還是留了馬車與他。慕枕流便趕著馬車,悠閒地向前跑。難得夙沙不錯一直待在車廂裡,一聲不吭,直到城門在望,慕枕流才忍不住問道:“夙沙公子有何打算?”

夙沙不錯探出頭來,懶洋洋地說:“我已經說過了。”

慕枕流道:“你要見廣甫?為何?”

“我為何找你,便為何找他。”

慕枕流愣了愣道:“廣甫的確說過他有一位夫人,但成%e4%ba%b2不到一年就去世了,之後一直沒有再娶。”

夙沙不錯道:“他心懷淩雲壯誌,當然要等自己奇貨可居時,再待價而沽。不過我找他不是為了這件事。”

慕枕流看了他一眼,倒沒有再問。

夙沙不錯與他相處幾日,對他算是有幾分了解。慕枕流似水,看似溫和,其實冷暖難測,且心思玲瓏剔透,不喜辯駁。仿佛對他來說,旁人的想法是旁人的想法,對也好,錯也罷,中聽也好,逆耳也罷,都無甚乾係。

真正是油鹽不進,讓人無從下手。

慕枕流因為拿著上任的文書,進城時,守衛放行十分痛快。夙沙不錯原本沾了他的光,免去了盤查,慕枕流卻主動表示這位是順路帶的,並非家眷。守衛立刻將夙沙不錯圍起來盤查了一番。

慕枕流趁機駕車跑了。

夙沙不錯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不慌不忙地拿出路引,態度誠懇地回答著各種盤問。

慕枕流進城之後,並未馬上去軍器局,而是找了家離軍器局不遠的客棧落腳,要了桶熱水,將自己從頭到腳梳洗了一番,然後美美地睡了一覺。這幾日,因著夙沙不錯的關係,他睡得並不踏實。

到第二日,他才換了一身深褐色的袍子,往軍器局走去。

莊朝共設了五個軍器局,還不包括南疆境內不受朝廷管轄的那個。五個軍器局中,有兩個雖未取締,卻名存實亡,與取締沒太大區彆了,剩下的三個中,以京城的為首,端林城次之,平波城居末。偏偏,恩師最為忌憚的正是這個規模最小產量最低的平波城軍器局。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章 洗塵

軍器局地位特殊,雖地處平波城,卻受天機府直轄,造出的軍器先入庫,等天機府下屬的品鑒局派人查驗無誤後,再分送各軍。未免軍器局一家獨大,各地軍器局製造的兵器種類各不相同,京城專造雲梯、投石車等攻城器械,零散地製造些盔甲與短兵,端林城製造長短兵與暗器,平波城製造弓箭等遠程兵器和盾牌、盔甲等防具。另外兩家隻做些零件,支援京城與端林城。

平波城軍器局規模雖小,卻五臟俱全,下分弓室、弩室、甲室、牌室、雜室等五室。

慕枕流交了文書,便在軍器局的官邸裡轉悠開來,等一炷香後,老掌局才匆匆忙忙地趕來。

“哎呀,慕大人新官上任,廖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老掌局年約五十來歲,方臉短須,紅光滿麵。隨他走近,濃鬱的酒氣迎麵撲來。

慕枕流笑著拱手道:“廖大人客氣。”

兩人把臂進屋,一個熱情洋溢,一個謙恭有禮。

客套話說了一輪又一輪,眼見著茶水漸涼,老掌局終於進入正題:“慕大人年輕有為,又是沈老得意門生,前途不可限量。由你掌管軍器局,我就放心啦。”

慕枕流道:“慕某學淺才疏,日後還需廖大人多多提攜。”

老掌局擺手道:“老矣老矣!告老還鄉,告老還鄉,既告老,即還鄉啊。”

慕枕流不動聲色地問道:“廖大人要告老還鄉?”記得來之前,恩師分明說過,要將他調任京師軍器局,想來在自己到任之前,上任的文書已經送來了。

老掌局道:“是啊,勞碌半生,是時候歇歇了。平波城的軍器局雖然規模不大,有一點卻是其他地方拍馬難追的。慕老弟你若是有興趣,倒可以……”話到一半,他猛然收口,眼睛朝門口看去。

隻見五個綠袍擁著一個青袍,小碎步地跑過來。

人未到,聲先至。

“慕大人,你可終於到了,讓我們等得好苦!”

“慕大人,久仰久仰!”

“慕大人一路舟車勞頓,辛苦辛苦。”

六個人,六張嘴,頓時將慕枕流淹沒了,等他好不容易與六人一一見禮,落座,已是半盞茶後的事。期間,老掌局一直端坐堂中,一言不發。

穿青袍的乃是軍器局局丞,在局中官位僅次於掌局,如縣丞於縣令,主理局中公文往來及日常瑣事。

另五個綠袍便是弓室、弩室、甲室、牌室、雜室的五位室令。

慕枕流新官上任,不免要說幾句貼心謙虛的話:“慕某初來乍到,局中事務還要仰仗各位多多提點啊。”

五位室令慌忙站起:“慕大人客氣。”

牌室令人如其職,長臉寬腮,講話也是硬邦邦的:“慕大人是大人,我們是下屬,隻有慕大人提點我們的份,哪裡有我們提點慕大人的道理。”

他說的倒是好話,隻是語氣僵硬,倒像是在嘲諷。

堂中靜了靜。

慕枕流笑道:“再做各位都是軍器局的柱石,我們理當互為表裡,同心協力。”

眾人這才笑開來,連聲道是。

局丞接口道:“聽說大人昨日才入城,不知安頓在何處?軍器局後方與大人的官邸相通,大人若是方便,不如先去看上一看,若是合意,我等立刻為大人備車,將大人的家眷請過來。”

慕枕流道:“慕某孑然一身,未攜家眷。”

雜室令哈哈笑道:“大人儀表堂堂,年輕有為,竟尚未成%e4%ba%b2。這可要樂壞平波城裡所有待字閨中的姑娘們了。”

局丞一邊斥責他“胡言亂語”,一邊跟著其他人哈哈笑起來。

慕枕流也笑,他不但笑,還注意到身邊的人沒有笑。自從局丞一行人進來之後,老掌局就像是聾了啞了,自顧自地喝茶,既不插話,也不離開。

慕枕流突然道:“不知廖大人現居何處?”

老掌局這才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慕大人不必多慮。廖某搬離官邸久矣。”

他一開口,其他人又不說了,堂中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慕枕流拿沿路的風俗人情隨口講了講,才將氣氛緩和回來。

將近午時,局丞邀請慕枕流去城中的華悅樓,為他接風洗塵,同行的還有五位室令,老掌局借口整理交接公文,一口回絕。

慕枕流看出雙方不太對付,關懷了幾句,也沒有強求。

局丞備了馬車,與慕枕流同乘,其他人都是各自一輛車。

馬車的外表雖然簡樸,用的卻是上好的黃梨木,慕枕流常年在沈正和家中進出,自然識得,這樣的木材莫說一個六品局丞,就是五品的掌局,也絕對舍不得拿來當馬車。

局丞見他上車的動作頓了頓,立刻伸手扶了他一把。

慕枕流搭著他的手坐穩,笑道:“局丞的這輛車可有些時日了。”

局丞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馬車一路向城中駛去,局丞沿路介紹城中景物:“平波城雖比不得京師那般繁華,倒也有西南獨有的特色。大人若是得閒,我自薦作那陪客,帶大人領略一番西南獨有的風光。”┇思┇兔┇在┇線┇閱┇讀┇

慕枕流道:“那就有勞楊大人。”

車在華悅樓前停下。

夥計似認得馬車,慕枕流剛推開車門,就聽外麵扯著嗓子喊道:“楊大人請!”夥計見到他,愣了愣,立刻賠笑道:“這位大人是……”

“慕大人。”

慕枕流擋在前麵,局丞出不來,隻好掀車簾,喊道:“新上任的掌局。”

夥計笑道:“小的還是頭一次見到慕大人這樣俊秀的人品,有些失態,請大人勿怪。”

慕枕流給了幾個賞錢。

夥計麵上感恩戴德,眼睛卻不見喜色,隻是低著頭,殷勤地將人引入包廂。

包廂名為臨江仙,布置得甚為典雅。隻是局丞領著五個室令坐下後,對著慕枕流一通恭維吹捧,高雅幽靜的氛圍蕩然無存。

上了酒菜後,慕枕流麵前的杯子便不斷地空了又滿,滿了又空,局丞等人起先還敬得十分有分寸,喝開之後,一個個臉紅脖子粗,捋著袖子和慕枕流乾上了,就差沒有掐著他的脖子往下灌。

慕枕流被敬的無法,三分醉意就裝出了七八分,再一輪之後,直接往桌上一趴,誰推也不理了。

“慕大人?”

“慕大人!”

幾個人輪番“招魂”,都不見效果,便圍在一起商討怎麼安置他。

“慕大人的酒量太差!當掌局……這樣不行,得練練。我要好好栽培栽培他!”這麼說話的,自然是口無遮攔的牌室令。

裝醉的慕枕流:“……”

局丞道:“先找個客棧安置慕大人吧。”

“不成不成。”反對的是喝酒前話很少,喝酒前嗓門很大弩室令,“平波城那些醃臢客棧,哪裡是人住的!慕大人去了,豈非當不成人了?不成不成!”

裝醉的慕枕流:“……”

“不必想了,直接扔到官邸裡去了。”弓室令長得頗為秀氣,但敬酒時霸氣十足,說話時言簡意賅,慕枕流的三分醉意中,起碼有一分是他的功勞。

局丞道:“官邸還未打掃。”

牌室令道:“那正好,慕大人醉得及時!剛好趁他不省人事,我們去打掃打掃。”

甲室令道:“那慕大人就寄放在此處?”

寄放?

裝醉裝得很辛苦的慕枕流:“……”

局丞道:“放在這裡容易著涼。”

慕枕流:“……”為何你也用“放”字?

局丞道:“不如,放到香滿園。”

“好好好!”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