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吞沒。
他明明在房間裡,卻經曆著溺亡的痛苦!
顧蓮急促地說道:“他快淹死了!”
鮑家三兄弟和柳憫君也走過來,站在房門口觀望。沒人進去救於澤。那些霧氣的殺人方式太過詭異,他們抵擋不住。
在此之前,他們默認濃霧進不了彆墅,所以才會放心入睡。管家被殺害也是因為她忘了關窗戶,給濃霧可趁之機。但現在,他們忽然意識到,這濃霧根本不受限製。它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殺人於無形!
待在彆墅裡根本不是安全的做法,反倒是最危險的!引路人的判斷沒有錯!
鮑家三兄弟互相看看,暗自打消了留下找畫的念頭。
引路人邁開長腿進入房間,一步一步蹚過濃霧,抓住於澤的手,將這人拖出來。
濃霧鑽入地板,消失無蹤。
於澤還沒死,隻是臉色發青,眼瞳充血。他艱難地翻個身,跪趴在地上,嘩啦啦吐出一大灘黑水。
濃烈刺鼻的腐臭味熏得鮑家三兄弟睜不開眼。
柳憫君捂住鼻子,表情既嫌棄又恐懼。
顧蓮屏住呼吸問道:“你們還好嗎?”
於澤劇烈咳嗽,無法說話。吳芝繁手腳並用,急切地爬向引路人。
引路人步步後退,她連連逼近,試圖尋找庇護。
小男孩氣呼呼地說道:“你好臭~你再靠近哥哥我就殺了你~”
吳芝繁僵住。
顧蓮問道:“你們看見白高朗的鬼魂了嗎?他之前在我房間裡!”
吳芝繁渾身一顫,往旁邊的牆壁靠坐,捂嘴哭喊:“他%e5%90%bb我,黑水順著他的舌頭灌進我嘴裡!嗚嗚嗚……”
這是多麼惡心又恐怖的經曆!
想起那一幕,吳芝繁又想嘔吐,無法承受的恐懼幾乎將她碾碎。
“喬先生,我明天也要跟你一起走!我再也不想待在這個屋子裡了!這裡有鬼!”吳芝繁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引路人。
引路人不置可否,轉身離開。想走的,他會帶走,想留的他也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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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眾人帶上足夠的食物和水,互相攙扶著走進濃霧。
引路人在前帶路,牽著小男孩的手,背影高大從容。
花蕊獨自留下,沒人在意她的死活。
看見大門關上,她竟立刻從沙發上爬起,飛快跑到四樓,進入主臥,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邊眺望。
當年她就是站在這裡,看著白高朗漸行漸遠被濃霧吞噬。後來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目送一群人走入同樣的濃霧。這仿佛已經變成一種習慣,甚或一種儀式。
她勾起唇角,詭秘地笑了。
她被骷髏玩具劃出的傷口在一條一條愈合,她被鮑家三兄弟拳打腳踢造成的淤青在一塊一塊消失。
片刻後,她轉身走進浴室,站在熱氣騰騰的水流下,洗去滿身塵埃。她皮膚瑩白,身段婀娜,紅唇微啟輕輕哼唱著婉轉動聽的歌謠。
在這片迷霧之中,她從來不是被困的囚徒,也絕非任人欺淩的弱者。
第94章 副本3迷霧山莊
一行人走在迷霧重重的森林裡。
顧蓮拿出手機查看時間、日期和天氣。屏幕上顯示, 此刻是早上十點多,晴,溫度26°, 然而她看見的不是正在爬升的太陽, 感受到的也不是溫暖適宜。
抬頭看去, 沒有天空,隻有濃霧。放眼眺望, 沒有森林,還是濃霧。
站在原地前後左右轉動身體,一切都籠罩在濃霧裡。
有的霧氣凝得太厚, 是深深的黑, 有的霧氣凝得稀薄, 是淺淺的灰。整個世界都被這兩種顏色渲染, 近在咫尺的樹木,也都變成了或黑或灰的剪影。
這哪裡是陽間?這分明就是一個鬼域!
陰風卷起濃霧,水流一般在頭頂和身周湧動, 分分秒秒能把人吞噬。潮氣襲來,冷得刺骨。
行走在這樣一座森林裡,每邁出一步, 心臟就會重重地跳一下。踩斷一根枯枝發出的微弱響聲也能令人呼吸驟停。
所有人的臉色都是蒼白的,在陰暗的環境中更顯詭異。
顧蓮收回目光, 垂眸看著腳下,不敢再想。她以為自己很勇敢, 直到這一刻才發現, 那是因為她從未踏足過真正的死亡絕境。
吳芝繁原本抱著於澤的胳膊, 走著走著就擠上前, 試圖抱引路人的胳膊。
引路人速度不變, 不知怎的將她遠遠拋下。
秦康順墜在隊伍末尾,手中拿著一個指南針,但它似乎壞掉了,一直在轉圈,根本無法探路。
“這裡的磁場很強烈,指南針受到了乾擾。當年我們搜救隊也遇到過同樣的情況。喬法醫,你確定你走的是直線?”他喘著粗氣詢問。
“嗯。”引路人牽著小男孩,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
秦康順不敢質疑,隻能把指南針塞回口袋裡。
顧蓮放慢速度走到最後,扶住他的胳膊,關切地問:“老爺子,你還好嗎?”
“我沒事。”秦康順擺擺手,努力調整呼吸。
“當年你們搜救隊是在哪裡失蹤的,你還記得嗎?”顧蓮問道。
“不記得了。大家走著走著就散了。”秦康露出恐懼的神色,“你不知道這座森林有多詭異。我的兩個徒弟,他們與我的距離就像我倆現在這樣近。”
他伸出手,比劃了一下自己和顧蓮的站位。兩人相隔僅僅半米,伸出小臂就能觸碰到彼此。
“但我隻是低下頭,看看地上有沒有腳印,前後兩秒鐘,再抬頭的時候他們就不見了。”秦康順的嗓音開始顫唞:“真的隻是兩秒,我沒誇張。他們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兩秒鐘在野草叢叢樹木蔥蔥的森林裡能跑多遠?一米?兩米?好好的大活人,怎麼能說不見就不見?
顧蓮無法想象,心底湧上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意。
陰風從頭頂刮過,發出嗚咽的聲音。
所有人都打個哆嗦,被這段往事攪合得心神不寧。
“你們沒有對講機嗎?”顧蓮咽咽口水,問道。
“有,不但有對講機,還有手機,衛星電話,無人機,雷達,生命探測儀。所有高科技手段都用上了,但就是找不到。”秦康順的喘熄越來越重,講述的聲音裡帶上了難以掩飾的恐懼。
“我用對講機喊話,問他們為什麼忽然不見了。他們說——”
秦康順站在原地,臉上血色儘失。
“他們說什麼?”顧蓮顫聲追問。
“他們說,不見的人是我。”秦康順的瞳孔就在此刻急劇地收縮。
“什麼?”
這句話讓顧蓮墜入冰窟。
濃霧深處忽然傳來樹枝被踩斷的聲音,不太響亮,卻令人毛骨悚然。大家猛然轉頭朝那處看去,再回頭,周圍已是空無一人,隻有忽然包圍而來的霧氣。
所有人都站得很近,誰也不敢落單。但偏偏就是這一轉頭一回頭的功夫,前後兩秒,便是孤立無援。
秦康順蒼老的聲音似乎還響在耳邊。
“他們說,不見的人是我。”
不見的人是我……
不見的人明明是他們……
到底是誰消失了?
又是誰站在原地?
一瞬間天旋地轉!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哪是樹?哪是人?處處都是樹?亦或處處都是人?
那些躲藏在濃霧中的,深深淺淺的黑影,真的是人嗎?
吳芝繁呆呆地站在原地,轉頭看看四周,抬頭看看沉沉壓下來的濃霧,發出了恐懼至極的尖叫。
“啊啊啊啊!”
淒厲的叫聲震蕩著濃霧,令它們泛起層層波紋,卻無人可以聽見。
“老爺子!”顧蓮揮舞手臂驅趕湧過來的濃霧,向前踏出一步,忽然抓住一隻溫熱的手。▂思▂兔▂在▂線▂閱▂讀▂
“誰?”她扣緊這隻手,隨時準備將之擰斷。
“是我!”秦康順立刻回應。
顧蓮用力一拉,把神色驚恐的老人從濃霧裡拽出來。就在這時,潮水般湧來的濃霧又潮水般退去,視野再度變得寬闊,卻也隻能看見五米開外的地方。
“柳憫君,於澤,鮑大哥,鮑二哥,鮑三哥,吳芝繁,喬法醫,乖寶?聽見了就答應一聲!”
前麵依稀可見幾道模糊的人影,顧蓮一一呼喊。
“我在。”柳憫君心有餘悸。
“我在。”於澤舉起手。
然後是鮑家三兄弟。
“吳芝繁呢?”顧蓮扶著秦康順快步上前,與幾人貼近,繼而駭然:“喬法醫和他弟弟也失蹤了?”
兩秒鐘消失了三個人!大家明明就站在原地,誰也沒有亂跑!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心臟的跳動已徹底失序。
“回去!”鮑家三兄弟當機立斷。
“不在這裡等他們嗎?”顧蓮心中焦慮。
“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能回來?引路人不在,我們就是砧板上的肉!站在這裡等,那些鬼霧一定會來殺我們!”鮑老大推開幾人,大步回返。
鮑老二和鮑老三立刻跟上。
“引路人?”顧蓮重複呢喃著這個代號。
“他們果然是一個組織。”秦康順低語。
於澤擠開顧蓮和秦康順,跟上鮑家三兄弟,背影帶著幾分倉惶。柳憫君猶豫片刻,追了上去。
顧蓮和秦康順沒有辦法,隻好與他們一起。
“萬一引路人找回來了,不知道我們在哪裡怎麼辦?我們沿路做記號吧!”顧蓮高聲說道。
鮑老大覺得很有道理,立刻扒掉於澤的外套,撕成一條一條的碎布,將其中一條綁在一根小樹枝上,用秦康順貢獻的馬克筆寫下一句話:【引路人,我們回彆墅了。】
於澤凍得鼻涕長流,卻不敢反抗。
“走了。”鮑老大擺擺手,眾人繼續啟程。
濃霧中,引路人牽著小男孩的手,穩穩當當站在原地。陰風撩動他額前的發絲,帶來寒氣撲麵。
潮湧般的黑霧凝成一張張模糊的人臉,懸在前方,浮在頭頂,隱在背後。人臉密密麻麻,重重疊疊,不斷扭曲著五官,形成一個個或痛苦,或恐懼,或怨恨,或嘶吼的表情。
引路人緊了緊握著小男孩的手。
隱隱的,他感覺到,包圍他們的不是霧氣,而是怨念。它們由所有陰暗的,醜陋的,負麵的情緒彙聚而成。它們是人心之中最為腐臭的那一部分。
“害怕嗎?”引路人垂眸看去。
小男孩仰起臉,小奶音很傲嬌,“不怕~一群小垃圾~”
引路人不由莞爾,空餘的另一隻手微微垂落,無聲無息化為一柄骨鐮。
小男孩空餘的另一隻手也微微垂落,無聲無息化為一柄彎鐮。
同樣都是鐮刀,一柄是純黑色,寒光爍爍,煞氣衝天:一柄是粉紅色,半透明質地,可愛得像個玩具。
引路人眸光微閃,薄唇隨之上揚。
“做得好。”他讚許一句。
小男孩哼哼兩聲,想笑偏又要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