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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 夢溪石 4319 字 2個月前

碰巧這個時候,韋小少爺尿床,另外一個丫鬟小霜便起身去隔壁屋給他找新的被褥來置換。

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樣湊巧三個人都不在的情況,因為這中間不過片刻工夫,一般不會出什麼事情,然而今天卻是例外。

等小霜拿著被褥回到原來屋子的時候,像往常那樣去看看小床裡的少爺,卻震驚地發現小嬰兒已經沒氣了。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韋朱娘的事情還沒水落石出呢,就又出了韋家小兒這檔子事。

一聽說消息,孩子的生母當即就暈了過去。

韋策更是如同晴天霹靂。

一天之內,他失去了兩個孩子,這其中還包括延續韋家香火的希望。

翁縣令也遇到了難題。

他已經讓人一一查驗過,韋家上下的男丁,男性客人,以及他們帶來的隨從裡,根本就沒有一個手臂有抓痕的,也就是說唐泛的推斷有可能是錯誤的。

另外一方麵,就在這個時候,韋家小兒又死了,這使得翁縣令幾乎焦頭爛額,不得不再次將唐泛找來,其實也有求助之意。

唐泛聽完他們的述說,不由也皺起眉頭:“查驗確認沒有漏掉一個人嗎?”

翁縣令點點頭:“是,我%e4%ba%b2自從旁監督,照著名字一個個看的,確實沒有手上有抓痕的人,隻有三個人之前被熱湯燙到了手,大夫剛來看過,如今手背上還纏著一圈紗布。”

唐泛眉毛一揚:“那三人是誰?”

回答他的卻是韋策:“一個是拙荊的表兄,姓柴,其餘兩個,都是韋某在生意場上的夥伴。”

翁縣令:“但他們卻不太可能是殺害韋家小兒的凶手。”

唐泛:“為何?”

翁縣令:“因為韋家小兒死的時候,這三個人都在大廳中,當時正好出了韋朱娘的事情,廳中亂哄哄的,大家都趕著過來看熱鬨,有許多人%e4%ba%b2眼看到這三個人被熱湯潑灑了,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有分、身之術。”

唐泛沉%e5%90%9f道:“我想見見那三個人。”

翁縣令頷首:“他們就在偏廳等候,老黃,你去把他們叫過來。”

趁著長隨去叫人的當口,他又問唐泛:“你有什麼頭緒沒有?”

唐泛搖頭苦笑:“就聽了這麼一段來龍去脈,隻怕很難有什麼頭緒,韋家小兒又是如何死的?”

翁縣令道:“被繈褓上的布捂住口鼻處窒息而死。”

唐泛:“會不會是%e4%b9%b3母或丫鬟不小心,將被子蓋得太高了?以前這樣的案例也不是沒有。”

韋策插口道:“唐公子,這絕無可能,因為小霜那死丫頭信誓旦旦地說她去拿置換被褥的時候,確認過小兒的被子是被拉到脖子下麵的,可等她回來的時候,那被子就已經蓋在嘴巴那裡了,可見期間一定有人來過!”

說話間,那三人被帶了過來,唐泛看了一下,果然瞧見他們手上都纏著繃帶。

那三人神情萎靡,一一行禮之後,翁縣令便讓他們分頭坐下。

唐泛問他們:“當時那熱湯是怎麼潑的,就算你們三人連坐在一起,又怎會同時都被潑中了手?”

柴澤,也就是韋策老婆的表兄苦笑道:“我當時沒跟他們坐在一起,隻是從旁邊經過,也不知道是哪個沒長眼的碰到了那個盛湯的瓦罐,當即就灑到我手上,王兄就在我旁邊,也被波及了。”

另外一人道:“我原本是坐在那裡的,看見他們被燙到,趕忙起身去扶那個瓦罐,結果裡麵還有殘餘的湯汁,也被潑到手上。”

唐泛道:“勞煩三位將繃帶解下來讓我看一看。”

三人都是一愣,這才是剛包紮上去的呢。

但翁縣令在一旁也道:“解下來罷。”

他們隻好不情不願地解下繃帶。

三人燙傷的位置雖然都是手,但左右手不一,位置也各不相同。

柴澤是傷在右手手背,王達是傷在小臂上,因為當時王達走在柴澤後麵,柴澤首先被燙到之後,慘叫一聲就往旁邊躲,後麵的人湧上來,正好將王達推上最前麵,那些湯汁就灑到他的前臂上。

另外一人則是鮑義,正如他說的那樣,當時他伸手去攔,卻忘了瓦罐裡的湯水滾燙,結果也被燙了下,他傷到的是手掌心,手背也有一部分傷及。

繃帶下麵的傷處膿腫通紅,有些地方皮都燙沒了,又沾上深色的藥膏,看上去有點血肉模糊。

唐泛仔細察看了一下,然後才讓他們重新纏上,又讓三個人下去。

翁縣令迫不及待地問:“如何?”

唐泛搖搖頭,沒說話。

此時韋策已經逐漸緩過神來,雖然麵色依舊黯淡,不過總算說話也有些力氣和條理了。

他對翁縣令和唐泛道:“我方才想了又想,覺得這事可能是王達乾的。”

翁縣令問:“可有憑據?”

韋策道:“憑據是沒有的,不過這王達,之前曾想通過我結識鹽運司的人,大人您也知道,這鹽鋪是我的家當,哪裡能將關係拱手讓人呢,便沒有搭理他,後來王達問了我幾回,都被我找借口糊弄過去。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懷恨在心,轉而報複於我?”

翁縣令皺眉:“他殺了韋朱娘和你的幼兒,於事何補?若是懷恨在心,那還不如對你下手呢!”

唐泛點頭:“縣尊大人所言甚是。”

見兩位大人都不認同自己的看法,韋策有些沮喪。

這樣枯坐著等證據上門也不是辦法,唐泛提出要去看看當時行宴的廳堂。

韋策打疊起精神,%e4%ba%b2自帶他前去。

翁縣令反正也沒事做,就跟在後麵。

這地方唐泛之前也來過,自然不陌生,屏風後麵就是他看到微服私訪的汪公公結果嚇了老大一跳的地方,屏風前麵則是會客廳,十分寬敞,原先的桌椅被撤去,擺上十張中嵌大理石的黃花梨木圓桌,每桌八個人,空間騰挪有餘。

不過廳中當時除了賓客之外,還有上菜的下人,幫忙斟酒的婢女,有些人還要起身敬酒,進進出出,這樣一來,就算地方再大,也會顯得喧囂擁擠。

唐泛問韋策:“當時鮑義是坐在哪一桌的?”

韋策也不記得了,扭頭看管家。

跟隨左右的管家連忙指著其中一張靠門邊的桌子道:“是這張!”

唐泛又問:“他們說湯汁燙人,果真如此?之前我有事先走時,好似沒見過這道菜?”

管家道:“是,那道湯是倒數第二上的,叫翡翠鮑魚湯,是要將十數個瓦罐放在一塊兒燜,然後趁著熱氣將瓦罐起上來,給客人們現盛。韋家沒有這麼大的地方,也沒有這麼多的瓦罐,所以這道菜是先在飯莊裡做好了送過來的!”

唐泛問:“哪個飯莊,離此多遠?”

管家道:“那飯莊叫碧雲天,是本縣最大的飯莊,離這裡……約莫要走上一盞茶罷。”

唐泛道:“你們從飯莊預訂這道菜,就算是現做的,什麼時候上,總該提前通知,給人家預留一些準備的時間罷?”●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管家應道:“您說得是,我們是提前一天通知的,這湯要煨足十二個時辰才入味,等到這邊上第三道菜的時候,就派人過去,開始吩咐他們起罐送過來。”

唐泛道:“這一來一回,就是兩盞茶的時間,這一頓飯下來起碼要一個時辰,也就是說,瓦罐拿到這裡之後,起碼要放半個時辰以上,然後才上桌。”

管家點頭:“是,差不多,因為天氣熱,加上瓦罐密封得好,所以等到上桌入口也不會涼掉。”

唐泛對韋策道:“當時翁縣令比我早走一步,所以肯定沒有喝過那道湯,你喝上了嗎,燙嘴否?”

韋策苦笑:“那時韋某一聽說小女出事的消息就趕過去了,也沒喝上。”

管家道:“小人嘗了一口,確實燙嘴。”

唐泛問:“那當時那湯若潑灑在你手上,你覺得自己手上會像他們一樣潰爛起泡嗎?”

管家遲疑:“這……應該會罷?”

翁縣令終究反應比旁人快些,聞言便道:“你是不是懷疑那三人在用燙傷掩蓋手上的抓痕?”

唐泛點頭:“是。”

翁縣令皺眉:“但凶手總不會是三個人罷?”

唐泛道:“自然不會。”

翁縣令道:“那我去將他們分開盤問罷。”

唐泛道:“先不必著急。”

他並沒有多作解釋,而是先問起管家:“如今的碧雲天飯莊,有沒有你說的那道翡翠鮑魚湯?還是需要現做的?”

管家道:“有有,去那裡吃飯的客人多,飯莊每天都會煨上兩罐,同樣都是燒足十二個時辰的,去晚了就沒有,要提前訂,所以這道菜很搶手。”

唐泛道:“那你現在去碧雲天看看還有沒有這道菜,如果有的話就買一罐過來,按照你們今天運送的路線和方式,過一個時辰呈上來。”

管家不明白他的用意,不由看了看韋策,後者忙道:“照唐公子的話去做!”

等管家匆匆離去,唐泛又對他們道:“你們且看,這桌子這麼大,送上來的菜,一般都會放在中間,唯獨這瓦罐湯,因為要現盛給客人,所以會擺在邊上。”

兩人都點點頭,表示讚同。

唐泛:“假設當時的情況很混亂,所有人聽說韋朱娘的事情,都想出去看個究竟,這時候不知道誰碰到了瓦罐,按照剛才鮑義的說法,湯是往他的相反方向倒的,然後他伸手去扶才燙傷,那麼當時瓦罐必然是被他的手肘碰到,又正好傾倒在站在桌子旁邊的柴澤和王達身上。”

他比劃了一下姿勢,翁縣令和韋策馬上就看明白了。

唐泛:“假設三人中的其中一人是凶手,而這個人又是鮑義的話,那麼這個瓦罐就是他故意碰倒的,但如果凶手是王達或者柴澤中的任意一個的話,他根本不可能算到鮑義會碰倒瓦罐。”

翁縣令接上結論:“所以不管哪種情況,鮑義都在說謊!”

唐泛點頭:“對!但我們現在還要證明一件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