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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依酒 賞飯罰餓 4779 字 2個月前

心。

他又能如何?

獨自一人,渾渾噩噩地沿著山路往南而行,不覺間走到了明月山莊。

想起多年前山莊莊主引薦他與那“坊主”相間,他腦中靈光一現,便連夜潛入莊內,想找那莊主問個究竟。

但不料時隔多年,老莊主已經病逝,莊內隻有老弱婦孺。幸而天不絕人願,從那管家口中得知,當年的那位“坊主”亦是龐太師的手下,如今的官位乃是同知樞密院事。

眼下正值大宋向契丹獻歲貢之時,此人亦是從正月起便前往遼國,目前尚未歸來。

此地乃他必經之處,再等幾日想來就會有分曉。

他在邊關待得太久,不知中原武林已鬨成何種地步,也不知初然此時是否安好,為了避免行蹤暴露,他一封書信也未曾寄給她……

大約這麼久尋不到自己,她也該認為他已凶多吉少了吧。

穆信翻了個身,閉目。

還有幾日,再有幾日便能等到那人,希望在這段時間裡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

夜裡,山上落著細細碎碎的雪花,明月皎潔,月光如水。

*

翌日,天上放晴,推開門時,一地的白雪,遠處卻有稀薄的陽光灑下來,日光些許刺眼,穆信抬手遮了遮。

昨夜極晚入眠,也不知眼下是睡到什麼時候了。

木屋裡的茶葉早已吃完,盤算著也是時候去采買一些。他收拾了一點銅板,仍舊披著那件外衫出門。

走到鎮子上時,看天色竟到了正午,不過街上的人還是稀稀落落,各大客棧外未曾見得有使節的車馬停佇,隻怕今天又等不到那人了。

穆信輕輕歎了口氣,慢步往街北的茶鋪方向走去。

未行多久,前方迎著日頭在地上擺著攤兒賣小飾物的小販正抬著頭在同一人說話,隻見此人將一頭青絲高高挽起,大把頭發散下來,英姿颯爽,瞧著十分精神。她彎著腰,雙眉彎彎,手裡拿著一張舊巴巴的畫像,帶著笑容問道:

“這位小哥,你可曾見過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見麵啦,見麵啦~~撒花!

☆、【至高至明】

他在這邊境住了這麼久,從未見過故人,也從未想過她會找到這裡來,一時愣在當場,連步子也忘了移。

“這個人啊……沒見過。”小販擺了擺首,“就算是有這個人,咱們這兒尋常往來的江湖人士不少,個個都差不多,也沒什麼印象啦。”

“哦……”那人神色一暗,緩緩直起身子來,攤開手裡的畫像仔細打量,喃喃道,“怎麼會都差不多呢……”

那畫紙大約是被捏得過久,儘是褶皺和折痕,隱隱泛黃。

她尋了自己多久?從中原一直到這裡?

想得入神,沒料得初然已經朝這邊行來,穆信心道不好,忙轉過身去。

“啊,這位大哥!”

身後有人喚他,原想加快腳步,但不知為何,雙%e8%85%bf仿若凝固一般,如何也再抬不起來。

初然見他沒動,方繞到他跟前去,依舊展開那張畫卷,笑盈盈道:“請問你可曾見過這個人?”

穆信將鬥笠往下又拉了拉,彆過臉去,壓低了聲音。

“不曾見過。”

初然悻悻地收起畫兒來,輕聲歎了歎:“這樣啊……”

瞧她似乎並沒認出自己,穆信暗暗鬆了口氣,抬步就將要走,肩上卻驀地給人拍了一下,他微微一怔,待得轉過頭時,入目即是一雙靈活至極的眼睛。

“……還有何事?”

初然笑著搖搖頭,朝他揚了揚手裡的一個錢袋:“你的東西掉了。”

穆信伸手過去,迅速拿了來,繼而又背過身。

“多謝。”

不敢再回頭去看她,亦不知自己適才的舉動是否有被她看出破綻,穆信隻顧低著頭,連茶鋪也不再去,急急往鎮子外麵走。

郊外的風沙一滾滾迎身而來,眼裡不自覺已進了些許,按著平日裡常走的路線,行至離那雁門關最近出的山石上,穆信緩緩坐下。

獵獵的風吹在臉上,頭腦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拿出水袋來猛灌了幾口,輕輕喘氣。

不曾料到再次見到她自己竟會如此失態,明明日思夜想,卻偏偏心裡又不願讓她看到自己……

他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當日說好的讓她來找他,可數月來,自己音信全無,連一封信,甚至一個口型也沒有帶給她……

穆信頭疼地摁了摁眉心,他心底裡還是希望她能在中原過得好好的,若是沒有他,若是沒有認識他,她眼下的生活也不會如此糟糕。

起初已是為了一己私欲,想要隱退江湖,想要忘記前塵,想要和她廝守終生,卻被石晏一語驚醒。如今……更是不能。

思及如此,穆信斂容肅然地睜開眼來,平視前方。

他需得靜下心神,需得狠下心來才是。

長痛不如短痛,等時日過的久了,她定然會……淡忘這些事的。

西風呼嘯,萬裡煙草。

所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便是遠處之景了。

初然站在絕嶺山腰之上,雙手背在後麵,踮著腳往上看,可離得太遠,怎麼瞧也隻能瞧得那人衣衫一角,她不禁鬱悶,但走太近又生怕被人察覺。

正在此時,身邊有個挑著雜貨的老翁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往此地行來,她忙上去招呼。

“老大爺。”

羌伯被她驚了一跳,抬起頭來揉了揉眼睛。

“哦……是個小姑娘啊。”他放下扁擔,怪道,“有什麼事兒?”

初然笑嘻嘻地對他笑了笑,伸手便是一指:“你知道那個人,是什麼人麼?”

羌伯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虛了虛眼,盯了半晌,方恍然道:“是那位鬥笠的少年人麼?”

初然趕緊點頭:“對對對,就是他。”

“他啊,老朽也不知他是什麼人,近來他幾乎日日都這個時候都要在這兒坐上一會兒。大約是個外地來的吧,從前都不曾見到過。”

“外地來的?”初然偏頭略一思索,見那老伯作勢就要走,她忙又問道,“那他是什麼時候從什麼時候起日日來這裡的?”

“什麼時候麼……”羌伯皺著眉認真想了一想,“快有兩個月了吧,我記得那會子節剛過完沒多久,他便來了。”

兩個月?

初然秀眉一挑,彆有深意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羌伯見她走神,自己已是挑起了擔子,又問道:“小姑娘你可還有沒有什麼要問的?”

“沒了沒了。”初然忙擺手,“麻煩老伯了。”

羌伯微微搖頭,隨即又是慢吞吞地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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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然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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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已過,太陽自頭頂偏西,眼看是下午了,因得早間之事穆信到現在還沒用飯,他隻怕去了小鎮又逢上初然。這丫頭精明伶俐得很,若是再被她問上,自己言行中定會被她看穿。

想到這裡,他閉上眼,猶自煩惱地歎了口氣,身上卻莫名的打了個寒噤。

“就是她,彆讓她給跑了,你們動作快一點!”

這地方鮮少有人經過,耳邊卻聽得如此吵雜的聲響,穆信禁不住側目去看。隻見對麵離得自己不遠的山崖之上竟圍聚了一大群人,其中相貌甚是熟悉,似乎是山下小鎮裡的百姓。看穿著打扮大約是客棧內的夥計,此刻正手持武器,追趕一個人。

那人裹著一件半舊不新的大氅,懷揣著一個包袱,一麵跑一麵往回看,一張臉上驚慌無比。興許是哪裡來的小偷,偷竊時被人逮住了罷?

穆信如是揣測,原沒放在心上。但待得看清來人相貌時,他鬥然從地上站了起來。

“跑,看你往哪兒跑!”

眼瞧著追到山崖,那背後便是萬千丈深淵,眾人有恃無恐地挽起袖子來,冷哼道:“好大膽子啊,在咱眼皮子底下偷吃偷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另有人揚起刀來,踏前一步:“就是,看你這麼一個姑娘,穿得端端正正,想不到手腳竟如此不乾不淨。”

那人在崖邊停了下來,行至此處,她倒不似方才那般慌亂,反而是優哉遊哉地歇著氣。

“你們老板好不講道理,那烤%e9%b8%a1裡這麼大一隻臭蟲瞧不見,還上來給客人吃,我沒讓他賠罪就不錯了,居然還要我給錢。”

立馬便有人“呸”了一口:“你放%e5%b1%81!那蟲分明是你自個兒放進去的!”

“呐呐呐——你們這是仗著人多,顛倒是非黑白!”

一聽這個聲音,穆信心中一凜,袖下的手早緊緊握成了拳頭,卻仍在原地掙紮。

想都不用細想,這定是她設的局!就是說……她已經是認出他了,弄出這般花樣,無非來逼自己現身的,倘使真的過去了,到時就算是怎麼解釋怕是也說不清。

該怎麼辦好……

站在山崖旁邊,初然抱著包袱,回頭往底下望了一望,這可是真真實實地高度,要是失足掉下去了,再好的輕功不摔死也是半身不遂啊。

她有幾分忌憚地咽了咽口水,目光瞥向一側,穆信還在那邊不曾走動,她心裡愈發不安起來。難道當真是自己認錯了?他若是不肯過來那可如何是好?

“臭丫頭!”前麵為首的男子作勢就將上來,“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告訴你,咱們這地方山高皇帝遠的,殺了你,神不知鬼不覺,根本沒人會管。”

後麵的人紛紛也上前幾步,喝道:“說的是,識相的,快快賠錢!”

眼中之人仍舊不為所動,初然深深吸了一口氣,下決心賭一把。

“錢?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她說罷,就將兩邊袖子翻開來給他們瞧——果真是空空如也。

“沒錢?”那人略一思忖,摸著下巴,打量初然,%e8%84%b1口便道,“那就不好意思了,雖說姿色一般,勉強還能賣幾個錢。”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初然聽得火冒三丈,倒不是因他出言猥瑣,隻那句評論相貌的話令她百般不爽,差點就想出手,幸而強壓下怒氣。

“想要我賠錢?沒有!命倒是有一條,你們有本事,自己來拿罷!”

說完,她咬咬牙,狠下心,轉身就往下跳。

這可是萬丈深淵啊……

弄不好,是會死人的。

腳下一空,身子就將飛速墜落之時,手腕卻猛地給人擒住,來人氣力極大,伸手一提便將她自下而上撈到崖邊。

雙腳落地,初然%e8%85%bf一軟就跪坐下去,%e8%83%b8腔的心砰砰直跳,可還沒忘抬頭去看那人。

塞外的風將他衣袂吹得飄飄而起,原本遮擋麵容的黑色薄紗亦是被卷得紛揚,雖隻能見得他背影,但這般身形是自己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