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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依酒 賞飯罰餓 4652 字 2個月前

背後傳來一陣驚呼,陶木晴剛一回頭,一個丫頭跌跌撞撞摔在地上,表情倉惶。

“少、少夫人……”

“怎麼了?有事便說。”

丫頭指著身後,結巴道:“鳳姑娘,鳳姑娘她!……”

話語還沒說完,身側一陣疾風襲過,再眨眼時穆信已在初然身邊蹲下,他手扣上她脈門,一瞬間變了臉色。

“快叫大夫!”

*

戌時三刻,府內星星點點亮著燈光,偏院的小院裡透著明亮的光芒,卻在窗上映了數個斑駁的影子。

初然的房間雖不算小,但此刻挨挨擠擠聚了七八個人,不由顯得房中擁堵,宿兮和趕來的石晏便就在門外等著。

大夫是個年過半百的老者,下巴上有一縷白須,他把藥箱在桌上攤開來,不過多時就在初然胳膊上紮了五六根銀針。偶爾捏著胡須皺眉閉目思索,偶爾又去探探她脈象。

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方才將針一根一根收回來。

“張大夫,我師妹她到底得的什麼病啊?”

瞧他往桌邊坐,陶木晴知曉他這是要寫方子,連忙湊上去問。

“之前鬨瘟疫時,她曾也染過疫病,是不是……疫病還沒根除?”

“不不不。”大夫抬手擺了擺,瞥了一眼初然,見她還睡著,故而搖頭,“她這病……”

見他欲言又止,陶木晴心上不禁慌了起來:“是很嚴重的病?”

大夫還是搖頭,而後竟歎了口氣,問道:“你是她的師姐?”

陶木晴點點頭:“對。”

“你們既都是她熟識的,我也就直說了。”他把才提起的筆放下,轉過頭,斂容沉聲道,“這姑娘的病是因體內毒素所引發的,我不知她是為何身體中會有這般多的毒源,就好似自個兒便是個毒物一樣。她之前會頻頻嘔血,頭暈目眩,恐怕就是以為內毒液在血液之中流淌所致。”

“毒?這不可能。”陶木晴聽罷便否決道,“我師妹自小研習毒門武功,應該是百毒不侵才對。除非是……”想了想,她笑道,“不過那也不可能。”

站在一旁的穆信聽到這裡,隱約已經猜到這和初然所練功夫相關,猶豫了少頃,方走到陶木晴身側:

“數月前她就開始練一門五毒功夫,聽她所說,似乎是門中上層的武功,令師從不輕易傳授門下弟子的。”

“你此話當真?”陶木晴猛然轉過頭,一臉的不可置信,雖一直知道初然在練功,卻不知她練得竟是這個,“倘若真的是練的千絲秘術,隻怕是走火入魔導致。這門功夫極其精細,要求習術者清心寡欲,心如明鏡,她近來受煩心事所擾,練不妥當也是自然的……”

話一說完,她忙又去那大夫:“這病可厲害麼?治得好麼?”

張大夫皺著眉低頭思慮了片刻,忽而點頭,突然又搖了搖頭。

“這毒並不致命,大約正如你們所說,練什麼功入了什麼魔,毒已和她身體混為一體,倒無什麼大礙,適才我也施了針,引毒液隨血液正常循環。今後隻需好好調養便是。”

陶木晴鬆了口氣:“不致命就好,養生的人參我們這兒到還剩幾顆。大夫你儘管開些好方子就是。”

“你莫要高興得太早。”張大夫拿了紙張來,緩緩道,“她雖性命無大礙,但因此前身體裡毒素紊亂,已傷及胞宮,隻怕是……此生都無法生育了。”

院中北風乍起,透過窗戶吹得桌上的燈燭拚了命的搖晃,仿佛下一秒就將熄滅。

“大夫……你說笑的吧。”

陶木晴訥訥地去看床上尚還躺著的初然,“這怎麼會呢……”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張大夫一筆一劃寫下藥方,“至少我是治不好的,你若是覺得老朽學識不深,大可再請人來看。”

“……”

張大夫乃是京城仁安藥堂最為頂尖的大夫,婦孺皆知,從前也在醫官院做過事,曾澍遠早敬仰他許久,自是相信他的醫術。可如此一來,初然就真的是……

尚還未細想,胳膊就被人狠狠捅了一下,曾澍遠連忙低頭去看,莫大娘在他身邊擠眉弄眼,低聲道:

“不能生娃的姑娘可不能要,你一會兒可彆說錯話。”

曾澍遠心頭一驚,悲涼之情頓然而生,他咬咬牙:“娘!怎麼能這樣說呢!”

“廢話!”此地人多,她也怕被人聽了去,不好再多說下去。

“總而言之,待會兒要是那宿夫人不問便罷了,若是問起,你可不能胡亂答應,聽見沒有?”

曾澍遠:“……”

穆信站得雖離他二人很遠,但耳力極好,自是將此話儘數聽見。起初他倒以為曾澍遠是一個可以讓她托付終身的人,如今想來,卻不過爾爾。

床上初然依舊沉沉睡著,借著燈光,她閉著的眼,輕輕滾動了一下。

藥方寫好,張大夫遂遞給陶木晴,自己收拾藥箱準備離開。見得滿屋子的人都還在得知病情之下愣住,連動也不動,他不由輕咳了一聲:“病人要好好休息,你們還是彆打擾她比較好。再過個半個時辰她就會醒了,屆時再來瞧也不遲。”

陶木晴回頭擔憂地朝初然看了一眼,終是垂頭輕歎了一聲。

“大家都還沒用飯吧,我讓廚房準備了些菜肴,大家且去前廳用飯。舍妹的事,實在是……讓大家費心了。”

聽她這麼一說,眾人也隻好先從屋中出來。

外麵月色正濃,街上洋溢著的仍是花燈會熱鬨的氣息,歡快的歌樂從遠處傳來,在寂靜的院子裡慢慢回蕩。

穆信站在門前,牆外的煙花在他臉上炸開一抹亮光。

明日就是初然盼了許久的燈會了,也不知她是否還有這個心情在街上賞燈遊玩。

如今遭遇這樣的事,此後還會不會有人願意與她走完後半生?曾澍遠姑且如此,更不用說彆人。這畢竟是一個世俗的世界,她又這麼在意彆人的目光,往後……

……

穆信在門前矗立了良久,把適才大夫的話在腦中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小廝提醒他,他方才回神。

前廳眾人已經用過飯了,此時並沒什麼胃口,不吃也罷,估摸著初然還不曾醒來,又想到她要是醒了知曉此事,隻怕見到旁人又會十分難過。索性就想在彆處走走罷了。

走了不多久,剛拐到回廊之處,就聽得旁邊花叢裡有爭吵之聲,側耳細細傾聽,說話的正是曾澍遠和莫大娘。

“你怎麼這麼死腦筋?那丫頭的病又不是你害的!你還想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不是?”

“可我們總不能出爾反爾啊。方才還說了提%e4%ba%b2,這會子又說要走,人家會怎麼看咱們?”

“麵子重要還是孫子重要?”莫大娘伸手就在他腦門兒上一陣狠戳,“你還真要娶這不下蛋的%e9%b8%a1啊?那我曾家的香火怎麼辦?”

曾澍遠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娘!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好歹她也在病中幫過我們。”

“對,你說得對,知恩要圖報。你要娶她也行啊,我同意,但她要進門,定不能做這正妻的位置。”

曾澍遠大驚:“咱們什麼人家,難不成還要指望我納妾麼?”

“怎麼不行?”莫大娘挺起%e8%83%b8來,趾高氣昂,“你現在可是王爺舉薦要去醫官院的人,那可是給當今聖上做事兒的地方,往後還不是前途無量麼?她不過就一個小小的江湖女子,我還沒嫌她高攀了咱們。”

“可……”

後麵的話沒有再聽下去,原打算往花園走的,穆信轉了步子,改道去了前廳。

尚沒進門,就在青石板鋪的小路上看見陶木晴和石晏,不知他們是否在談私事,自己冒然打攪好像有些不太好。穆信正遲疑著要不要往前走,卻見石晏焦急地撓著頭,說道:

“這可怎麼辦啊?你說她會不會想不開?”

“不會的,不會的,阿初不是那樣的人。方才的話恐怕被她聽見了……”陶木晴來回走了幾步,而後又抬頭,“幾時發現她不見的?”

石晏聳了聳肩:“不知道啊……這不都去吃飯了嘛。”

“彆急彆急,急不得的。”她話裡這麼說,兩手卻握成了拳,不安地攪來攪去,“我馬上派人去找,你也去,去她常去的幾個地方。”

“好好好,那我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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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快去!”

石晏被她催得,連門都來不及走,隻好轉身朝牆外躍,

陶木晴望著石晏的背影,心中糾緊,見他走遠方才收回視線,往小路儘頭的看去。

樹蔭之下空蕩蕩的,隻有些許落葉,和細碎的燈光。

她狐疑著側身往裡走,暗自奇怪:

記得剛剛似乎看見有人站在那裡的才對……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想看小包子番外的騷年們就洗洗睡吧。

女主已經被我做了絕育手術了。

……

會有人打我嗎,突然好怕怕的感覺…………背後一涼。

*

小初初醬你已經沒有人要了,還是跟了穆大人吧。就是這樣子!

今天更的時間不對,強迫症看著好揪心!!

【前方持續高能預警】

☆、【情之所起】

馬行街上,一眼望去,數十萬盞燈燭妖冶而燦爛,歌聲滿路,市井之上遍地吃食,芳香四溢,繚繞的白霧盤旋纏繞,一縷縷升上夜空。

頭頂的蒼穹漆黑如墨,一輪彎月不高不低地掛在樹梢,那淺淡的光華竟連花燈裡散發的燭光也比不過,顯得格外寂寥。

汴河的水,被岸上的燈盞映得波光粼粼,卻不知其中可否會有遊魚細蝦,隻能看得水麵黑沉沉的,輕波蕩漾。

汴河河畔生著柳樹,柳枝彎彎垂下,有個纖細的人影坐在河邊,她兩手抱膝,將頭擱在膝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對麵的河水。

背後傳來一陣極輕極輕地動響,她還不及抬頭,身側就有人隨她席地坐下。

初然慢悠悠地把臉轉過去,入目即是一身素色黑衣,穆信表情淡淡的,卻也沒有看她,直直望著一池河水,水裡破碎的微光在他眸中忽閃忽暗。心裡驀地有些難過,她又把頭埋在臂彎間,並沒說話。

穆信悄悄拿餘光掃了掃她,默然垂眸,隔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

“你師姐在找你。”

初然仍舊是埋著頭,低低應著:“……嗯。”

“不想回去也罷……在這裡坐著吹風對身子不好。”

聽他語氣裡似乎帶著些許憐憫,初然抿了抿%e5%94%87,略抬起頭來:“我想一個人坐會兒,你走吧。”

頭一遭見她趕人走,穆信倒不介意,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隻側過身來問她:“我若是走了,你要在這裡坐一夜麼?”

“怎麼?”初然移目去看他,“你還怕我會想不開?”

穆信沒有說話,嘴上也沒否認。

初然盯著他看了半晌,最後反而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