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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依酒 賞飯罰餓 4584 字 2個月前

他倒是未曾想自己會睡著,雖然時間並不久,恐是太過疲倦方才至此。抬頭去看床上——初然仍舊昏睡未醒,伸手去探了探她額間溫度,比之昨日降下去了不少。穆信稍稍寬心,正要起身時才發現%e8%85%bf早已發麻。

往桌前坐了一會兒,帳外的人聲卻越發大起來,依稀還能聽清爭吵的內容,穆信終究是煩不勝煩,掀開帳子就將出去,怎料迎麵就看見溫子楚大步流星朝這邊走過來,身後曾澍遠和黃捕頭還追著要攔他。

“世子,這萬萬使不得啊,軍營之中皆是染了疫病之人,您冒然進來倘使也……到時,小人可不好向王爺交待啊。”黃捕頭一麵解釋,一麵又不敢動手製止,滿臉焦急。

溫子楚反而冷哼一聲,不以為意:“怕什麼,若真染了病,也是我的事,與你什麼相乾?”

黃捕頭欲言又止:“哎喲,您是這麼說,可王爺那邊……”

“行了行了,什麼事兒我擔著,那通行令也給你瞧了的,還怕是我胡亂闖的麼?”溫子楚說罷,也懶得再搭理他,徑直而走,抬眼看得穆信,表情先是高興了一會兒,立馬卻又陰下來。

“你在這兒?”走到他身邊,溫子楚點頭示意,“那丫頭身子好得怎樣?”

穆信沒有答話,倒是後麵的曾澍遠上前道:“初然姑娘正值疫病發病中期,昨夜額頭燒著,今日還沒服藥。”

溫子楚轉過身:“那還不拿藥來?”

“呃……”曾澍遠輕輕抿%e5%94%87,遲疑了一會兒,“那個,藥方是研製出來了,可是眼下營中的藥材皆不能使用,等外邊兒的藥送進來,隻怕是明日了。”

“照你這麼說,她就這麼耗著?”溫子楚斜眼皺眉,一臉的不信任,“萬一燒壞了腦子怎麼辦?”

曾澍遠忙笑道:“世子多慮了,此病不吃藥才是最好的,病之源頭本就是這藥啊。”

因不知事情原由,溫子楚也不懂他所說何意,握著扇柄的手一揮:“好了,你也不必說這麼多,你若能治好她,往後我自會答謝……她還在睡著麼?我進去瞧瞧。”說罷,不等人回答,低身就進了營帳內。

初然一日服藥三次,屋裡難免充斥著苦澀的味道,故而他剛進去,就不自覺皺眉,抬起袖子在鼻下擋了擋。

床榻在右手邊的位置,瞧那上麵蓋了厚厚的一層被衾,此外還加了幾件外衫。初然閉著眼睛,呼吸淺淺有序,臉上已被紅斑覆滿,淡紅中隱隱有白色的紋路,乍一看去甚是駭人。

溫子楚是在她病後頭一遭過來探望,自然沒見過這般情形,他登時被愣住,顯然是不敢往前走。

穆信和曾澍遠隨他之後進屋,在帳門口便看他呆呆立在原地,表情震驚。

“……此病名曰赤血症,但凡染病者,數日後身上便會起這斑痕,不止鳳姑娘一人,我娘臉上也有這樣的痕跡。”曾澍遠在一邊兒細細解說著,原以為溫子楚會被嚇得退回來,不料少頃之後他竟緩緩在床邊坐下,兩眉漸漸皺起來,最後長長歎了口氣。

“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

床頭擺了一個銅盆,初然的燒尚未褪儘,溫子楚伸手摸了摸,繼而又將她額上的巾帕取下來,換了水,擰乾,然後蓋上。一舉一動十分小心,看得曾澍遠目瞪口呆。

因得黃捕頭與初然不熟,又是男子,故而進來的除了他以外就隻剩穆信了,曾澍遠瞧了好一陣,才朝旁邊的穆信悄聲道:“世子對初然姑娘倒是關心得很,他們的關係想是不同一般吧?”

四周靜默了良久也沒人回複他,穆信從來話少,曾澍遠自沒放在心上,待得偏頭時,卻在微光裡瞧他表情略略有幾分暗沉。正巧這時候穆信的視線也移了過來,大約是發現他在看自己,眉峰輕輕擰了一下,隨後轉身。

“你們照顧她,我先告辭。”

曾澍遠茫然不已:“誒?穆、穆大人這就走了?”

後者話也沒說,掀帳出去。

營內離此地不遠之處,黃因池正站在那兒訓斥石晏,也不知他幾時來的,大約是偷偷跑來不想卻被他發現。

“啊,穆大人,你來得正好。”

餘光瞥見穆信走過來,黃因池滿臉堆笑:“我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

“什麼事?”

穆信止住步子,旁邊的石晏趁著黃因池沒看他,忙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恰好那黃捕頭轉頭過來,他瞬間表情一轉,幸而沒咬到自己的%e8%88%8c頭。

“是這樣的,方才營中的大夫已說明病情緣由,我得往南邊兒跑一趟,去接那批送來的藥材。這一份旁供要勞煩你送去開封府。”

說著他便遞來一張火漆完好的信封。

“宮裡的藥材都是從那唐家藥鋪裡采購的,如此大範圍的出現毒藥,依我所見,那鋪子肯定有鬼。”黃因池摸著下巴,說得格外認真,一邊兒的石晏十分不屑地努努嘴,心道:你現在才曉得,我們可是早就有防備了。

“黃捕頭果真是心思縝密,在下自愧不如。”這般稱讚穆信說出口來也是麵不紅心不跳的。

“嘿嘿,哪裡哪裡,謬讚謬讚……”黃因池抓著頭笑嗬嗬地紅了臉,“穆大人既然這麼說了,那便是肯幫這個忙啦,我這裡先行謝過。”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石晏尚在暗暗朝他吐%e8%88%8c,不想頭頂一句話摞下來。

“還有你,石晏。”

“啊?”

“啊什麼啊,你也跟著去。”

“哦……”

*

其實也不是多遠的路程,走在城郊的小樹林裡,石晏一路唧唧歪歪不停的抱怨,大約就是說那黃因池成日裡作威作福,將他呼來喚去的,實則武功平平,全靠些許裙帶關係才當上總捕頭。

“總有一日,我也要教他好生伺候伺候我。”他手握成拳,自信滿滿。

聽他說了這會子話,穆信終究是不置可否道:“你報複心性太過強烈了。”

不想石晏頭一遭不同意他的話:“師父,你這就不懂了,正是我心存報複,才會更加努力啊。換個方麵看,我這也不是化仇恨為動力麼?”

“你真這麼想?”穆信皺眉搖了搖頭,“人活一世,也就不過短短數十載,何必將複仇放在如此地位,這樣……豈不是很累?”

這句話,他也不知是說給石晏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低頭沉默了很久,石晏方才沉聲道:“……師父的話或許是對的。”

“不過,我還是無法釋懷。畢竟……有些事情,我做不到像聖人那樣毫不介意,也做不到什麼放下屠刀。師父大概不知道吧,我年幼之時家中遭劫,父母雙雙去世,想想和樂大人的情形還有幾分相似呢。”他苦練武功數年,此番當上捕頭,也正是為了尋找當年的殺父仇人,若要叫他放下仇恨,他如何能甘心?

見他表情肅然,全不是平日嘻嘻哈哈的樣子,穆信不禁也生出些許感慨。

他勸旁人莫要記仇,可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清晨空氣極好,林間鳥雀啼鳴,頭頂卻大多是空蕩蕩的,除卻那些四季常青的樹木,彆的都已枝頭光禿。

眼見再走一陣就能看見城門,穆信忽然停下腳步來。

石晏猶自不解:“師父,怎麼了?”

他伸出食指,在%e5%94%87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即回身看向周圍。

樹林裡好似靜止一般,再沒聽見鳥叫,耳邊雖有風聲,卻不聞樹葉摩挲。

這樣危險的氣息穆信極少遇上,他縱橫江湖已有些歲月,武林中不乏有絕世高手,但能將身形隱蔽至此,又給人以無形的壓迫之感的,這是頭一次。

顯然,來者不善。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石晏,小心,附近有人。”

“好!”石晏武功自不比他,對敵人的迫近毫無感覺,但聽他如此警告,又看他這般表情,登時提起十二分精神,仔細觀察四周。

林中依然靜謐,地上枯葉重疊,厚厚的鋪了一層,兩人雙腳皆是用輕功稍稍而抬,準備應對隨時來臨的人。

正在這時。

“石晏,上麵!”

穆信急急出口,隻見上空幾棵樹枝交錯中間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手持一把空穿銅環金背的雁翅刀,刀光冰寒,速度迅捷,直逼石晏的腦袋。

穆信一把拽住他臂彎,狠狠一拉,那刀刃擦著他的臉頰險險而過,卻劃了一道血痕。

“嘶——”石晏摸了一把血水,咬咬牙,“打人不打臉的。”

穆信提醒道:“彆分心,還有人。”

說罷,那對麵林子中飛快奔來兩人,手上皆是一把大砍刀,臉不蒙麵,看樣子恐是那邱相鳴找來的殺手。

“是江湖聞名的鐵刀派。”穆信眉峰一緊,這群人向來是要錢不要命,下手極狠,便是有身死之危也要將任務完成。

石晏鼻中一哧:“哼,那姓邱的也是大撈了一筆,這幾人身價不菲著呢,一個人頭起碼一百兩黃金!”

說話間那打頭的一把大刀橫了過來,將他二人分開,石晏取出雙鐧迎麵接下他這一招,這把刀乃是上等精鐵所致,少說也有個七十來斤,那人手勁這般的大,一刀下來雖是擋住卻也震得石晏虎口發麻。

此間他同這邊一人糾纏,穆信那邊卻一人對倆。

到底功夫不同,幾招之下穆信已將他二人套數看透,起初隻當他們是武林高手,內息如此強大,待得交手後才發現他三人不過內力深厚,招式上還欠缺得很。如此一來想要取勝便就輕鬆許多。

兩把大刀登然架上,穆信以一劍隔開,他們使得這樣重的武器,那麼身形必然會笨拙許多,思及如此,他腳步一轉,動作加快,刀光劍影已看不清長劍本來麵目。

兩名殺手霎時有些發愣,但很快調整戰略,二人分站兩邊一人把持一邊範圍,如此刀刃的麵積就擴大了一倍。

怎想腳步才剛跨出,眼前一柄長劍劍尖直指而來,到胳膊三尺之處,驀地裡斜向左側,猛然回刺,穿%e8%83%b8而過。

“啊——”

聽得一聲慘叫後,那人倒地不起。

穆信稍稍喘氣,另外一人卻絲毫沒有因同伴的死停頓悲憫,趁他遲疑地這一瞬,忽的從他背後挑了上去,這一招陰狠毒辣,淩厲之極,繞的是穆信也被他傷了一刀,他縱身急躍一腳將他頭踹開,持劍又狠狠一刺,劍勢奇急,破頭橫過,劈作兩半。

“師父!”這邊戰事剛完,石晏就已撐不住了,連忙轉頭向他求助,“快來幫幫我!”

穆信略一頷首,正將上去,怎想頭竟又是一陣暈眩,他險些沒有站穩,抬手之際,看得手背上赫然是那紅色斑痕,他當下一驚。

怪不得這幾日會有頭昏之狀,原來不知何時他也染上了這病,幸而眼下還在病狀之初,應該沒有什麼影響。

劍光霍霍,橫在石晏麵前的刀刃被長劍挑開,他%e8%83%b8口仿若大石落地,隻覺輕鬆不已。此回殺手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