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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依酒 賞飯罰餓 4574 字 2個月前

凡染上疾病者無論王公貴族還是尋常百姓皆被隔離至城郊五裡之外一座廢棄的軍營之中。

相傳這是宋太祖建都時修建的,宋初崔彥進崔刺史便曾在此地訓練過。時過境遷,自先皇重文輕武後,這兵營便閒置下來,直到澶淵盟約簽訂,朝堂上下更無人談及軍營一事。

如今那裡還有住舍,安置城內染病的幾百人尚不在話下。

宿家老夫人因那天吃了初然所帶藥方配的藥後,病情有所好轉,開封府的人前來查訪時,宿兮又塞了不少銀兩,推說隻是普通的風寒故而幸然未曾被送去。

這日,初然獨自在房內練功,消磨了整整一上午,待得小廝喚她吃飯她方才出門。

多虧這回陶木晴一行人在汴京停留,她才有去處,倘使他們不來此地亦或是到時回了江陵,那她一個人又該如何?

想到這裡,即便正午做的是她一向愛吃的糖醋魚,初然也沒什麼胃口。草草吃完飯,在床上翻來覆去,本想小睡片刻,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橫豎不爽她便披了外衫想出去走走。

馬行街上寥落無人,果真是下了禁令,四下裡百姓皆是人心惶惶,對這個疫病恐懼不已,連門也不敢出,更莫說開門做生意了。

初然平日裡最喜歡去的那家麵攤和賣圓子的店鋪皆關著門,一條街放眼望去也就幾個大一些的酒樓茶館尚開張,不過食客也是寥寥無幾。

醉仙樓門口立著個招牌,以行楷寫著“糯米糍粑”四個字,難得瞅見個吃食的小攤,初然想也沒想就走過去。

“老板,我要兩個糍粑。”

“好,馬上就來。”

冬日裡吃兩個熱騰騰的軟糍粑實在是非常的愜意的事情,初然乾脆就在那醉仙樓門口坐下了,有滋有味地啃著,時不時發出“嘖嘖”的稱讚之聲,引得站在離門較近的夥計頻頻向她看來。

“鳳姑娘。”

剛吃完最後一個,身後就有人喚她,初然吮著手指轉身,入目即是一張倒熟悉不熟悉的臉。

“你是?”

那人施了個禮:“是這樣的,我家主子讓您上醉仙樓二樓的雅座去。”

初然不由怪道:“你家主子是?”

那人也不回答,伸出手,指了指斜上方向,初然順著看去,隻見那二樓的窗戶旁似乎坐著個人,衣衫華貴,麵容俊朗,一柄玉骨扇風流倜儻,卻不是溫子楚還是哪個?

世子%e4%ba%b2自派人來請總歸不能不去,初然慢吞吞地拍拍身上的灰,隻好跟著他往樓上走。

端得是城中如此境況,醉仙樓裡卻還有吃茶聽書聽曲兒的,不過比起之前的熱鬨情境來,的確是蕭條許多,連二樓這種奢侈之處光線也昏暗了些。

初然順著樓梯上去,窗邊老地方抬眼就看見溫子楚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扇子,旁邊除了小廝外竟然還站著一人,緞帶束發,青絲如墨,星眸蘊光,似乎正朝她這邊看過來。

初然隻知溫子楚在這兒,沒料到穆信也在,大約是他站在死角處,所以方才才沒有在樓下看見。因為毫無心理準備,這會子突然看見他,她沒由來的一陣緊張,一時立在原地,連腳也忘了抬。

“杵在那兒乾什麼?還不快過來。”

瞧了她半日也沒反應,溫子楚有些不耐煩。

初然自顧琢磨了一會兒,方才慢悠悠地小步小步挪過去。

“世子找我有什麼事兒啊?”

溫子楚將扇子一手,擱在桌上:“好好兒的吃個東西,作甚麼在人家門口蹲著?不知道還當你是個要飯的。”

“反正街上都沒人。”初然聳聳肩,沒所謂道,“也沒人會看見。”

“合著你就是做給人看的?”溫子楚倒了杯茶,遞給她,“你也不顧及自個兒的形象。”

初然也自自然然地捧過茶來喝,不以為意:“我的形象又不壞……對了,你怎麼有空出來?你倒是真喜歡這個地方,回回都瞧見你來這裡。”

“我怎麼就沒空了?我每日都閒得發慌。”溫子楚說這話卻是咬牙切齒地,前些天被那些說媒之人攪得心煩意燥,好容易因封城令下來,他們才消停。

“是麼?”初然抿了口茶,笑道:“我聽人說,你最近在相%e4%ba%b2,還說你娘相中了那個繡瑞獸圖的大小姐,真是可喜可賀。”

顯然她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旁邊的小廝不由替她捏了把汗。

“哼,她相中了?她相中了那她自己娶去!”溫子楚果真是惱火不已,連放杯子都像是在用砸的,那聲音砰砰而響,驚得四周的食客都紛紛轉目。

初然見他是當真生氣,也忙笑著打圓場:“你彆惱啊,我就隨便說說……你不喜歡,那意思你是有喜歡的姑娘了?是誰啊?說出來,我給你參謀參謀。”

“是……”溫子楚險些還真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幸而小廝那瞪大震驚的雙目讓他反應過來,“是誰跟你有關係麼。”

“不說就罷了。”初然努努嘴,心中暗想,你愛說不說,還真跟我沒關係。

她不說話,溫子楚也懶得說話,氣氛陡然僵硬下來。

一杯茶喝完,初然咂咂嘴,伸手想要去拿茶壺,怎料袖子卻不經意將茶杯碰到,眼看杯子就將落地,忽有人一手將其穩穩當當接住,隨即放在她麵前。

初然拿了茶杯在手,臉上不自覺地笑起來,她轉過頭,對後麵的人道:

“你怎麼在這兒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憐的子楚哥哥,你還是做一個化石般的男配角吧,誰都無法撼動你的位置的。

步入感情戲似乎慢熱了點誒。

你們彆拋棄我呀,看我這麼勤勞,這麼老黃牛這麼小蜜蜂,我叫給你們看哦,哞——嗡嗡嗡——(* ̄︶ ̄)y

☆、【一病不起】

穆信還沒開口,溫子楚就先不耐道:“我看他每天那麼閒,索性讓他也跟著出來散散心。”

“這街上冷清清的,人都沒有,有什麼好散心的。”初然搖著頭,話卻是對著穆信說的,“上回曾澍遠給你的藥方,你給王爺瞧過了麼?”

溫子楚正喝茶,聽她此話不禁問道:“什麼藥方。”

“是一張能治療時疫的方子。”穆信回複他,隨即又看向初然,“藥方我給王爺看過,但至今他也未曾答複我。”

照這麼看來估計也是不了了之,初然很是惋惜:“我瞧宿家老夫人吃了那藥狀況好了許多呢,倘使能讓得病之人對症下藥,這瘟疫也就過去了。”

溫子楚聽著一笑,擱下茶杯:“醫官館都沒轍的病,你操什麼心?自個兒防著些就行了。”

知道溫子楚從來都是這麼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初然也懶得同他多說,剛撿了塊糕點吃,怎料在一旁上茶的小二忽然笑道:

“治這病其實也簡單,我瞧西街那迎仙居裡的媽媽,前些日子也染了病,結果不知吃了什麼藥,如今生龍活虎的,彆說病了,竟比從前還要結實幾分。據說那裡頭的姑娘些也是吃那藥好的,依我看呐,這太醫的方子還不如咱老百姓的土方子實在呢。”

“當真?”初然偏頭來看他,半信半疑。

“嗨,街坊四鄰都是這麼傳的,真不真,小的也沒法跟您確說。”小二換了壺新茶,將那舊的撤了下來,又道,“不過前些日子她們染病倒是真的,我還%e4%ba%b2眼看到那顧媽媽去藥方抓藥呢。”

穆信眉峰輕皺:“既然藥方可靠,為何不稟報官府?”

“哎喲,大人,咱小老百姓說的話,官府哪裡肯信呢?這藥事關人命,還能隨便亂吃不成?”小二一麵笑著一麵拿著托盤退下。

新上的是壺毛尖,味道清淡,初然素來喜歡清茶,故而一連喝了兩三杯,細細品了一回,驀地想起什麼來。

“那迎仙居又是個什麼地方?怎麼沒聽說過?”

溫子楚一口茶水嗆在喉間,結結實實咳了好一陣才緩過來,神情有些不自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你沒聽過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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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覺得可以前去問一問。”初然兩手捧著臉,琢磨道,“要是她的方子和曾澍遠的方子一致,咱們便能以此說服王爺了。”

溫子楚一臉驚訝:“怎麼?你要去?”

“不行麼?”初然奇怪道,“難不成你也想去。”

溫子楚搖著頭,想了想,又勸道:“那地方,姑娘家的還是彆去的好。”

初然看他表情古怪,回頭又去看穆信,後者臉色也微微有些異樣,她恍然:“你們說的可是煙花之地?”

溫子楚笑著點頭,默默品茶。

不料初然反而大義凜然道:“那我就更要去了!”

“為什麼?”這回說話的竟是穆信。

初然小心翼翼把倒得滿滿的茶杯放好,轉過頭來看著他:“我不去難不成你去麼?我師姐說了,那些地方男人去不得,一去不回頭的。”

聽完她解釋,穆信啼笑皆非,也不知該怎麼接話,倒是溫子楚“噗嗤”一聲笑出來,搖頭歎道:“你師姐說得真有道理。”喝了口茶,眸中隻看她眨也不眨地盯著穆信瞧,他略有些不爽,拿手指敲了敲桌,問道:“你倒是說說,穆信怎麼就去不得了?”

初然輕抿著%e5%94%87,如實道:“那地方不好……我不想穆大人去。”

聽她此話,穆信心中不覺一暖,眸色也緩和下來,垂目靜靜看著她。

將他二人神情看在眼裡,溫子楚乾笑了兩聲:“你對他倒是挺關心的。”

“又怎麼?穆大人也很關心我的啊,對吧?”最後兩個字她是望著穆信說的,後者隻是微微一笑,似乎不知怎麼作答。

街上北風疾,吹在臉上竟絲絲生疼,溫子楚被這風吹得快要睜不開眼睛,他把扇子一摔,對著旁邊的小廝喝道:“這麼大的風,還不關上?想凍死我是不是?”

小廝自不敢多話,忙不迭地去關窗。

不想冷風順著那縫隙進來,溫子楚倒是沒怎麼,反而初然鼻中一癢,彆開臉打了好幾個噴嚏。

樓下,小二端了糕點上來,托盤裡一疊芙蓉酥和一小壺冰鎮酸梅湯,剛擺上初然就好奇地提起那精致的小壺,觸手卻冰涼刺骨。

她驚道:“這裡頭裝的什麼?”

“回姑娘的話,是冰鎮的梅子湯。”

“這時節了,還喝酸梅湯?”

大冷的天兒本是不欲飲這麼涼的,但因方才喝了些酒,原本想醒醒,故而溫子楚才命人備上,不料初然對此物卻是十分感興趣。夏初時候在王府喝過一點,那味道她記憶猶新,懷念不已,早就想再試試,隻苦於沒有機會罷了。

“世子不介意我倒一杯吧?”

她笑嘻嘻地說著,手上早就拿了湯壺開始傾倒,穆信看她指尖都被凍得發紅,禁不住伸手製止。

“氣候太冷,還是彆喝了,對脾胃也不好,何況你這牙剛好,尤其忌生冷,你難道忘了?”

因聽他這麼一說,初然乖乖地抽回手來,當真不再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