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看清他們相貌,心中不由失落——原來那亭裡頭的並非溫子楚,而是另外兩個毫不熟識的人。
她暗自悻悻歎氣,轉身欲走,不想剛抬起腳,卻被人叫住——
“誒,那邊那個丫頭。”
因得四周都沒有人,初然還是不確定的伸出手指來指了指自己。
“對,說你呢。”
她隻好走過去。
“二位……有事?”
這適才說話的是不久前上任禮部尚書的阮青鑫之子阮祥,他身邊兒坐著的是開封府尹袁泰的公子袁明,兩個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屑同花園裡的其他富家子弟觀那凡俗的傀儡戲,故而尋了個僻靜的去處下棋取樂。眼瞧著茶果用完了,半日看不到一個下人經過,恰巧碰到初然,見她穿著普通,衣料劣質便以為她是王府裡的丫鬟。
“去,給爺泡一壺雲霧來,再將果點都補上。”
初然慢吞吞地道:“我可不是丫鬟。”
“什麼?”阮祥微微怔了一下,再三打量了她,極其艱難的找出她和彆的丫鬟不同之處。
“那敢問,姑娘是何人?”
“我是……”初然想了想,“我是世子的朋友。”
袁明聽罷便笑了:“今日來的可都是世子的朋友,姑娘這話未免太敷衍。”
初然隻好補充道:“我是世子,在江湖上的朋友。”
“哦?江湖上?”袁明似信非信地朝阮祥看了一眼,“子楚兄這樣的,還能和江湖中人有交集?”
阮祥也是疑惑非常,但轉念一想,瞧初然這身板纖弱,並不像什麼大門大派,約莫隻是個小人物罷了。溫子楚結交朋友一向隨便,不拘泥身份,故而每回來王府總能見得許些家世尋常的寒門子弟,他也見怪不怪了。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姑娘替我二人拿些茶果來吧。”
初然皺著眉看他,重複道:“我又不是下人。”
自父%e4%ba%b2升上尚書後,這前後來獻殷勤的人多了去了,他阮祥呼前喚後的有誰人敢說個“不”字?此番若不是渴得很了,也不至於用“勞煩”二字,怎料這姑娘卻如此不識抬舉,他怒火中燒,卻又礙於袁明在旁,不好發作,隻得強壓情緒,又道:
“那……姑娘幫忙喚個下人過來,總行吧?”
初然自知道他從一開始就瞧不起自己,心頭更是一萬個不願幫忙。
“你有手有腳的,為何要我幫你叫?”
“你這丫頭,簡直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阮祥到底是忍無可忍,“爺叫你做事是抬舉你,你還不樂意?殊不知外麵多少人排著隊要來給爺端水斟茶的!”
偏偏初然還要膈應他,雲淡風輕地拱手施禮:“那大爺您就等著外麵的人排隊給您斟茶吧,小的就先行一步。”
“你!你……你這無理的丫頭!……”
見他被氣的滿臉漲紅,袁明忙寬慰道:“阮兄莫要動氣,何苦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呢。”
“哼。”阮祥冷哼一聲,他哪裡受人這樣侮辱過,暗暗決心定要讓她吃個苦頭才罷休。“看她現下得意吧,我總歸是要她連本帶利還回來的。”
初然隻道是他嘴上逞能,料想一個富家公子哥兒論武功也是打不過自己的,因而沒有太過放在心上。正轉身要走,背後有人忽道:
“袁兄說的是,阮兄何苦同一個小姑娘慪氣呢。”
聲音清朗入耳,話語裡似乎含著幾分笑意,初然回頭瞧去,竹林旁,溫子楚負手立在那兒,淡笑著向她點點頭,隨後又吩咐身邊小廝。
“去給阮袁二位公子準備茶點。”
“是。”
見得來人是溫子楚,這阮祥和袁明趕緊站起來要行禮,溫子楚伸手攔住他二人,微笑道:“都是老朋友了,也不用這般拘束。”
阮祥指了指棋盤道:“世子可也要來一局?”
溫子楚隨意一撇,仍舊笑著推拒:“不必了,我還要去花園瞧瞧,二位請便。”完了又加了一句:“一會兒若是有什麼需要,大可吩咐我的小廝。另外,還請兩位以後去偏僻地方時,帶上幾個丫頭小廝,以免遇到事兒時尋不得人,也麻煩。”
說到後麵三個字,他語氣加重了幾分,阮袁二人心知肚明,也不再多說什麼,寒暄了兩句後,溫子楚便帶著初然走了。
園子裡,戲還在唱著,隻不過換了一出《大鬨天宮》,看戲的人明顯少了很多,也不知去向了哪裡。
經曆了方才的事,初然提不起興致來,吃了些糕點,悶悶不樂,溫子楚見她那模樣也是無心觀戲便領她去彆的地方看看。
“穆信帶你進來,就沒說不能亂走的麼?你如何不過來找我?”
初然沒精打采的搖頭:“你不在戲園子,他又說我在王府裡不能亂說話,我怎麼找人問?好不容易跑到上回你下棋的亭子裡去,結果又遇上那兩個……”
“阮祥此人心氣兒高,整好官一韋因上回的投毒案子被調到蘇州去,他爹一升到尚書的位子,他那性子就越發不可收拾了。”
原來是狗仗人勢,初然不由冷笑。眼見天色已快到正午,她隨即想了想,道:“我不想去看戲了。”
“行行行,不去就不去。今兒好玩的多了去了,誰說一定要去看戲的。”
溫子楚在家中也是悶得慌,難得她過來,往年那些玩膩了的,這會子陪她逛起來倒也有趣。
往前麵沒走幾步就有雜耍的班子在表演走鋼絲,引了不少人觀看,初然也在旁邊站了一陣,時不時周圍會有人喝彩。這走鋼絲的確是危險細致的活兒,記得小時候師父教習輕功,也曾讓她走過鋼絲繩索,沒撐多久她就會掉下來,摔得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
著實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她不願再看,遂催了溫子楚離開。
那日聽穆信提過,這茶果會還會有蹴鞠比賽,她一心想瞧瞧,隻是轉了這麼久也沒尋到。
“那邊還有人鬥草。”溫子楚見得遠處的水榭旁,好幾個少女摘了花草挎著籃子有說有笑,便轉頭對著初然道:“不去玩玩兒麼?”
後者一臉嫌棄:“大秋天的,還鬥什麼草啊。”
“那你到底想玩什麼?”兜兜轉轉許久,也不知她到底在找什麼,溫子楚不禁奇怪。
“我是在找……”初然話說了一半,視線卻見得前麵小軒外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那男的背影有幾分像穆信。
“誒,你看那個。”
作者有話要說: 捉奸在床的即視感!
表嫌偶拖遝,其實我隻是在很努力的牽紅線。
畢竟初初和穆穆最後要經曆很悲慘的故事。。。默哀。
☆、【小人難養】
溫子楚聽見她問,方過來尋著所指看去,那人一身玄色衣衫,腰間彆了一枚王府的鍍金腰牌,黃色流蘇,背後一柄長劍,這般打扮不是穆信還能是哪個?
“這是穆信,那邊那位是禦史大夫家的千金,林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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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然自是對那位小姐毫無興趣,之前穆信推辭說有要事在身,要辦完事才能來找她,怎想會在這裡和姑娘私會,思及如此,她忿忿道:“他們兩個在這裡作甚麼?鬼鬼祟祟的。”
說起這位林小姐,那可是正正經經的大家閨秀,兩年前在去廟裡敬香途中被歹人劫持,幸而穆信路過將她解救,自那時起她閒來無事就會往王府走幾趟,不是送香囊就是送劍穗,就差沒把自個兒給送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傾心於穆信,故而每回他們倆獨處時,旁人都會很識相的避開。
想到這裡,溫子楚禁不住笑了起來,有些幸災樂禍:“你不懂,這是穆信命裡的桃花劫。”
初然微微皺了一下眉:“什麼桃花劫?”
“瞧不出麼?那林大小姐可中意他了,你再等等,馬上她就要送東西了,猜猜這回又是什麼……”
溫子楚倒是對穆信這等私事十分感興趣,抱著臂在遠處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隔了一根樹枝,眼見那林小姐從懷中掏出一抹明黃,他臉上難掩失望。
“又是劍穗。”
小軒外,微風輕起,落葉紛飛,林非雪將劍穗攤在手中,美眸中隱隱透著澀然,猶豫了許久,才道:“穆大哥,我知道尋常東西你必定不會喜歡,這根劍穗是我%e4%ba%b2手編的,特意挑選了孔雀翎毛和絲絨,娘說這樣能有庇佑之能……但願你帶上它,出行時我也心安些。”
穆信低頭盯著那劍穗,神情複雜,一時也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
林非雪瞧他沉默不言,隻怕又是在等溫子楚過來解圍,她忙催道:“穆大哥,你就收下吧。”
“習武之人,向來是不喜帶劍穗的,這位小姐恐怕是獻錯了殷勤。”
身後一個聲音乍然響起,她嚇了一跳,忙回頭,對麵的桃樹後溫子楚和一個從未見過的姑娘一前一後的走過來。
“世子。”畢恭畢敬地給他行了禮,目光移到初然身上,林非雪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也不知她是什麼來頭,最後隻遲疑著:“你說習武的人,不帶劍穗,那劍穗此物生來又有何用?所謂劍穗,不正應該是掛在劍上的穗子麼?”
“非也非也。”初然搖頭晃腦地走到她跟前,說得十分正經,“劍穗這種東西,掛著也就圖個好看,實用並不很大,那真真兒的何人打起來,穗子左搖右晃的,擾了視線又影響耳力,都是些武功不怎樣的人才帶這勞什子東西。”
她這話聽著倒是有道理,林非雪已有些相信:“當真?”
“一看你就不像是練武的。”初然瞅都沒瞅她,轉過身信口胡謅,“劍又分文劍和武劍。所謂文劍呢就是舞劍之人用的,這種人大多是文人,舞個劍跟鬨著玩兒似的,有氣無力,就為了跟人顯擺顯擺,然後再傷春悲秋%e5%90%9f幾個詩詞什麼的;武劍就不同了,行走江湖真刀真槍與人拚的,都是使的武劍,那哪兒有這花裡胡哨地穗子?劍上也不曉得沾了多少人的血,染到穗子上還得自己洗,用壞了用丟了還得換,哪兒來這麼多閒錢呢?”
她這一口氣胡說八道的話,穆信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那林小姐倒是越聽越深信不疑。
“那你說,我該編個什麼才好呢?”
“嗯……”初然偏頭深思了小會兒,認真道:“你方才不是說想要個庇佑祈福之物麼?這還不簡單啊,繡花女工會不會?”
林非雪忙道:“會。”
“會就更容易啦,你回家去繡個瑞獸圖,貔貅龍龜,又招財又辟邪,寓意多好啊。”
“貔貅?!……”林非雪咬了咬下%e5%94%87,“會否太複雜了一些?”
初然理所當然的答道:“這是必須的啊,用心做的東西那才珍貴呢,劍穗香囊的,穆大人自然看不上,待你繡那貔貅龍龜回來,他還舍得不收麼?”
穆信聽她越扯越離譜,急忙出言解釋:“我……”
他才吐了一個字,初然就打斷道:“穆大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