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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依酒 賞飯罰餓 4647 字 2個月前

可地延族長緩過氣兒,他才輕輕啟%e5%94%87,一字一句平淡如水。

“我與喬柯結怨已久,直到前幾日喬夫人同幾位外族客人夜間上山我才得了機會下手殺他。為了做出他上吊自縊的假象,讓我不至於被懷疑,我便尋了複二哥的屍首來偽裝現場,之後將酒館裡裡外外都倒了油,好讓火勢瞬間漲起來。複二哥的身形和喬柯差不多,大火裡他麵容必定會被燒毀,那時大家也分辨不清到底是喬柯還是複二哥。

事後我隻需將喬柯的頭顱取走,便神不知鬼不覺了。

那日也是我對喬乙通風報訊,告訴他喬柯死於火難,若想見他最後一麵,在辰時之前去酒館即可。

得了這個時機,我恰好那日受少族長所托帶領村民巡街,裝作偶爾撞見他的樣子將他擒住。喬乙同喬柯兩父子的恩怨乃村裡人皆知,不必我多言,大家定會將凶手認作是他。”

他一腔話說得順暢至極頭頭是道,可地延族長早已無言以對,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

那旁邊的複嬸嬸聽了頓時放聲大哭,指著他鼻尖厲聲道:“我家那口子幾時惹了你?你殺喬柯便罷,為何要拽上他陪葬!你好狠的心腸啊你!”

花馨皺著眉輕輕拉住她,柔聲勸慰著:“二姐莫要激動,且彆傷了身子。”

見他一股腦兒地認罪,初然反而覺得蹊蹺,她抱臂摸著下巴,百思不解,不由低聲嘀咕:

“這艾雅什麼來頭?為何可地延老族長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像是要死了兒子似得。”

身側的阿柏貴正在歎息,聽她問話,方接口道:“你是不知道,艾雅是被族長在村外撿來的,自小由族長養大,除了忽唯特,族長最疼的就是艾雅了。如今他認罪伏法,按族裡規矩是要施以火刑的啊,族長能不心塞嘛……”

“哦!”初然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是這樣。”

堂上忽唯特尋了藥喂可地延族長服下,見他已無力說話,自己方站出來質問艾雅。

“那你為何今夜好端端的,要去把那頭顱挖出來?”

言外之意,你今晚若是不作死被穆信幾人發現,眼下也沒這一出了。

不料艾雅卻道:“我夜裡偶爾聽得幾位外族客人說,已然知道真凶,我恐他們在眾人麵前揭發我罪行,故而想銷毀證據,怎奈何卻被他們發現。”

……

“罷了罷了。”可地延族長虛弱地靠在椅子上,長長呼了口氣,“帶他下去吧,我此時不想見他。”

“父%e4%ba%b2!”

“族長且慢。”

場上一個清朗的男聲響起,數人目光刷刷看了過來,初然偏頭一瞧,那說話的果然是穆信。

忽唯特警惕地擋在族長身前,問道:“穆公子還有何事?”

穆信恭敬地上前施了一禮。

“在下冒昧,有幾句話想問艾雅。”

“這……”忽唯特眉頭輕蹙,他低頭朝可地延族長看去,後者悠悠對他點頭示意。

“你請問吧。”

“多謝。”

穆信又施禮,繼而轉身麵對艾雅,凝眸看著他。

“依方才艾雅小哥所說,你是在放火之後離開現場的?”

艾雅答道:“是。”

“火滅之後,你又返回酒館將人頭取走?”

“是。”

穆信眼神忽然犀利起來,質問他:“當日夜裡,你分明和我們一同上的山。起火之後,是你讓阿柏貴同我們幾人下山查看火勢,而你和幾位村民繼續前往狼窩尋找複獵戶。若你所言非虛,你是幾時放的火,幾時回的酒館,你可答得出?”

“……”他表情僵住,神色裡有些許複雜,隔了好一會兒,才說話。

“我事先在酒館後院燃了一枚蠟燭,待得燭火燒儘,火花濺射至油上便能將房屋點著,不必我%e4%ba%b2自放火。那日……我等你們幾人下山後,立即抄了小路返回酒館,比你們先到。”

他話音剛落,門口便有幾個村民疑道:

“不對啊,我們分明是和艾雅一同去了小木屋,一同下山的,沒見著他抄近路啊。”

“就是,我也記得是一塊兒回去的……”

可地延族長將這一席話儘聽入耳,他麵色有幾分好轉,坐直了身子好言問道:“艾雅,你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處?說出來,我會替你做主的。”

石晏拍了拍初然的胳膊,湊過去小聲道:“你瞧這老族長護短呢,生怕艾雅不是被人給冤枉的。”

“噓。”初然不耐煩地推開他,“認真聽。”

艾雅狠狠咬著下%e5%94%87,冷聲道:“我並無難言之處……一切……的確是我一人所為。”

穆信倒是不緊不慢地走到他跟前,緩緩道來:“且不說你方才所說的那法子奏不奏效,但隻一點我好奇——你說你是為了做成喬柯自縊的模樣瞞天過海,可你怎麼能有把握有人會在起火之前特意去瞧酒館?若是沒人看見喬柯在裡麵上吊,你尋了獵戶的身子以及用頭來做掩飾,這些都多此一舉。

更何況,起火的源頭本就不是酒館之外。”

他停了停,又接著道:“當日情形,大家都有目共睹,書房二樓是受火之災最為嚴重的地方,而外院後院卻並沒有太多損壞。如你剛才之言,是在酒館後院點的蠟燭,那麼火勢最大的地方按理應該是後院才對。”

穆信語罷,周遭村民聽之覺得在理,紛紛點頭稱是。

可地延族長不由指了穆信,急忙道:“聽公子此言,可是對真凶已有眉目?”

穆信並未承認,但略一垂目掃了一眼尚跪在地的艾雅,這一瞬他竟踟躕了一下。

“以我之見……”

可地延族長迫不及待地示意道:“公子但說無妨!”

穆信輕輕閉了眼,深深吸了口氣,才道:

“艾雅小哥之前所說的都無疑點,但此案關鍵之處便在於酒館書房著火的時辰。

當日我們在山腳之下曾看見書房亮著燈,那時還未見著喬柯的屍體,而半柱香時間後,喬柯的屍首便已懸在那屋內——也就是說,就是這半柱香時間裡,喬柯的頭,被人以一種方式自行掛了上去。”

“自行掛上去?”忽唯特皺著眉,明顯不相信,“你是說,那屍體還能自己給自己上吊呢?”

“誒,這個可真不難!”石晏似乎就等這一刻了,忙不迭的不知從哪裡翻出一個包裹來,擱在地上,當著眾人的麵打開。

圍觀的人都伸長脖子朝裡麵望,隻見那包袱裡裝著一小袋米,一大袋細沙,一根長繩索,另還有一根鐵絲。

石晏攤開手對著眾人解釋道:“隻要用了這些東西,那喬柯的頭就能自個兒掛上去。”

“哦?”可地延族長看向穆信,“敢問公子,是何手段?”

穆信對他略一拱手,繼而走到包裹旁,將那袋米小心提起來。

“這生米是在案發的書房裡尋到的,當時米散在複獵戶的屍體周圍,我命人收集起來,正巧湊成這一袋。細沙乃是事後備好,數量我尚未確定,便取了一大袋來,以備不時之需。這枚被燒過的鐵絲。”他兩指把鐵絲夾於其中,對族長道:“這也是在現場尋得的。”

初然和溫子楚倒是沒聽穆信提過這作案手法,而今見他將說,都不自覺屏了呼吸,全神貫注。

“這法子其實並不複雜。凶手之所以要用喬柯的頭,一則頭較輕,二則頭事後處理起來也簡單。”

穆信又取了一個袋子來,在裡麵裝了些細沙。

“這點細沙的分量相當於一個人頭顱的重量,此時把這一大袋的細沙同這一小袋的細沙係在一起。”

說著他拿了條細繩把兩個沙袋係好,之後又取了長繩來,分彆係在沙袋和米袋兩端。

“此時,沙袋這邊的重量比之米袋更重,若我將這條繩索搭在房梁上的話……”

穆信抬頭看了看房梁,然後對著初然道:

“來幫我。”-思-兔-網-

她愣了一下,點頭:“哦。”

穆信拿了繩索的一端,腳輕輕點地,旋身而起,將那繩索自房梁上穿過。這時,很明顯的,大袋的細沙躺在地上,而米袋卻因為繩索不夠長的緣故懸在半空。

“現在隻需將裝細沙的袋子戳出一個小孔,隨著這邊細沙重量的減少,等到一定時刻,米袋的重量超過細沙,這邊隨之便會上升,而米袋下落。”

穆信剛道完,忽唯特便嗤之以鼻:“你說得倒是容易,但你瞧,這沙袋直挺挺地在地上,若不倒掛著細沙怎能流出?再者,就算真行得通,但這裝米的袋子落下去了,那邊人頭卻直接升到了房梁頂上怎麼辦?你們可是%e4%ba%b2眼所見,喬柯是懸在半空,頭和那房梁還有段距離呢!”

“說的不錯。”穆信輕輕頷首,自懷中將那枚鐵絲摸出來,“所以才有這鐵絲的用處。”

“如何用?”

“在繩索兩端能將兩邊皆懸掛在半空卻又離地距離不同的位置分彆打上結,鐵絲彎成環狀後,固定在房梁上,待得繩索上下升降,在打結之處鐵絲便能將其堵住。”穆信說完,把鐵絲遞給初然。

“去將結打上。”

初然點點頭:“好。”

她輕功雖不如穆信好,但身形卻是輕盈如燕,眾人隻瞧她一下躍上房梁,飛快打好了結,將鐵絲拴穩,一個翻身又落回原地,動作一氣嗬成。

初然拍了拍手,得意道:“怎麼樣,這下這沙子在動了吧?”

兩邊的袋子都是懸在空中,沙袋裡的細沙已順著那小孔一點點流動,想必等一段時間後,重量必會下降。

忽唯特心服口服,雖心裡不屑,可嘴裡還是問:

“這個手法,人人都能用,那你說凶手是誰?”

“這可未必。”初然伸出食指來,在他眼前擺了擺,“這個手法恰恰隻有一個人能使得。”

“為何?”

初然想起那日情景,心中早已有數,她笑道:“那日晚上,我們為何無緣無故會往酒館看你可知道?

而且奇怪的是,又整好我們看了兩次,倘使我們第一次不往那山下看,或是第二次不往山下看,那麼偽裝成喬柯自縊,又能把此中關係推%e8%84%b1得乾乾淨淨,這都是不可能。”

艾雅嘴%e5%94%87微微抽[dòng],他麵色蒼白,雙手在袖中早握成了拳。

“你們休要血口噴人!這一切不過是猜測而已,沒有證據,你們怎能妄加推斷凶手!”

“你急什麼?”初然莫名其妙,“我又沒說凶手是你。”

“你!——”

穆信上前一步,輕輕拉住初然,見她不解的瞧過來,他輕輕搖頭。

“他這般為那人開%e8%84%b1,你又何苦為難他。想來那人看見了,自己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是吧?”他淡淡的抬起頭,看向對麵,一字一頓。

“喬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難得我寫了一卷跟毫無言情感的純純古代案子,想想我也是,醉!醉!噠!_(:з」∠)_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