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去。”
“……”穆信微愣一瞬,繼而皺了皺眉,“你去作甚麼?”
她偏頭思索了一會兒,大約也想不出一定要去的理由,乾脆就耍橫道:“你去就行,我就不可以麼?”
“阿初,這可不是好玩的事。”石晏拉她過來,一臉不悅,低低問道:“你彆不是又想整師父吧?”
“我!……”初然氣的直跺腳,“我幾時想整他了,你就這麼看我?!”
“小晏說的是。”穆信也認了真的看她,“那到底是朝廷大員的府邸,倘若被發現,就是我……也百口莫辯,少不得會受重罰。”
“我不跟你同去不就是了。”初然倒不覺得哪裡不合適,“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不說和你是一路人,難道彆人就知道了?真奇怪。”
“可是……”
“好了,就這樣了!”見他還欲推說,初然不耐煩地打斷,轉身就要出門。穆信心中無奈,卻又擔心她到時惹出什麼麻煩,也不明白她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還是因一時好奇,猶豫之下隻好叫住她。
“罷了……今晚子時,你在後門等我便是。”
初然料到他會鬆口,這會子忙笑嘻嘻地回身來看他,抱拳施禮:“多謝穆大人。”
屋裡燃的香微醺得人眼睛迷離,溫子楚靠在椅子上,一手握著茶杯,一手捏著折扇,目光淡淡的望著對麵,似有所思,又大約是出神,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正神遊間,底下有人在門邊問道:
“公子,午飯可需傳在書房內用了?”
他這才移了視線,漠然瞧去,“王爺不在府麼?”
“王爺去八王爺府上了,大概晚間才回來。”
“……這樣啊。”溫子楚略略一思忖,繼而起身道,“將飯擺在花廳,我同穆大人他們一起吃了。”
“是。”小廝接了話退下去,溫子楚含笑著麵向他們幾人。
“怎麼樣?要不要一塊兒去,好歹賞個臉。”
“去啊。”不等穆信和樂時開口,初然就已然順嘴而道:“正巧我也餓得慌……”
溫子楚無奈地笑笑,伸手在她額上敲了一記,“你啊,你這是……”說到一半卻忽的不曉得再該說什麼,眼見初然拿眼白他,他隻看了看穆信,驀地猶覺心裡生出異樣,方隻緩緩收了手,負在背後,並不言語。
……
夜幕降臨,汴梁城宵禁之後。
街上響過三更就越發寂靜,打更人的步子不急不慢,隨著更聲在街頭巷尾清晰的回蕩開。
今夜風大,月亮慘薄,雲層頗厚,興許這幾日便將下雨了。呼呼的晚風把大宅門口兩隻燈籠吹得忽明忽暗,閃閃爍爍。
隱約見了一人身影,鬼魅一般立在這門前,衣衫黑似墨汁,劍眉如羽,眸若朗星,背脊筆直如鬆,手裡的寶劍暗暗閃出銀光。
不過多時,耳邊仿佛聽得什麼動靜,他微蹙了眉抬頭,正看得一人輕輕巧巧地翻了個身躍出高牆來,在他身邊停下。
“沒有等我很久罷?”初然笑嘻嘻地歪頭看他,順便將自己腰間的暗器囊又緊了緊。她此回穿的是夜行衣,特特是從前晚上出門乾活時用的,鞋子挑的是最為輕便,身上佩戴軟劍,拿取都很便捷。
穆信輕歎了口氣,“一會兒你緊緊跟著我,不要輕舉妄動,我們此行不過是去探查消息,其他就罷了。”
“我知道,你放心。”初然倒是順從地點頭,“不會拿他家裡的東西的。”
“……”穆信搖頭苦笑了一下,“走吧。”
錢大人家住城南,尋常乘車都需花個小半時辰,但好在穆信和初然輕功都不差,一盞茶功夫也就已跑到錢府後門處。
這般時候,錢府上下安安靜靜,不聞半點聲音,隻偶聽得幾聲蟲鳴,除此之外便是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穆信向她示意,二人悄悄翻上屋頂,小心翼翼踩著瓦片兒一路朝北走。不遠處正有一間房還亮著燈,他們相視一眼,略一頷首,皆使了輕功飛過去。
門邊有兩個侍衛守著,穆信拉著初然往前麵行了幾步,繼而俯身下去,輕輕撩開一塊瓦。
屋內的光瞬間投射在臉上,果然,這裡麵正是錢英和官一韋,而旁邊好像還坐了個什麼人,從那燈燭的長短來看,他們相談已有些時候了。
“如今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倘使還不齊心一些,保不住的都是大家的命。”說話的正是錢英。
對麵的官一韋把茶碗在嘴邊輕輕吹了吹,道:“為今之計,還是先派人去洛陽和廬州一趟,叫李大人和歐陽大人守口如瓶,謹慎些,就怕開封府那些人查過來。”
“開封府?開封府不是有袁大人,咱們怕什麼!”錢英冷冷一笑,“袁大人,您說呢?您該不會在背後插咱們兩刀吧?”
“哎……錢大人,你這是什麼話。”
聽這聲音,居然是袁泰。初然愕然不已,抬起頭來望著穆信。
沒想到連開封府都是他們幾人的勢力範圍,那這起案子從一開始就沒有偵破的可能?可是奇怪……袁泰如若不好好查案,給上頭一個交代,他的烏沙不一樣不保麼?
“眼下我可是費儘心力在替你們洗%e8%84%b1嫌疑,原本是想歸到劉景那頭去的,可……可哪裡知道王爺會派個穆信過來!”袁泰痛心疾首,猛地一拍桌子,“目前曽大人的事情也暴露了,查到多年前的貪汙案,隻怕是遲早的事……他,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那就必須在他行動之前,我們得做些什麼!”錢英剛站起身,門外就有個侍衛走進來,單膝而跪,恭敬道:
“大人,您要屬下辦的事已經辦好。”
“好好好!”錢英喜不自禁,連忙走過去,“可有被什麼人發現沒有?”
“回大人,屬下在牢中放了迷[yào],獄卒如今都還昏迷不醒。”
“做得好!”官一韋一拍掌,笑道:“太好了,這曽管家一除,就不怕他反咬我們了。”
初然一聽,吃驚萬分,用著口型問穆信道:
“曽管家死了?怎麼辦?”
後者隻朝她搖頭,伸出食指來覆在%e5%94%87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彆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我表示,應該還有三章就能結案了……於是。
凶手到底是誰啊~~~~o(* ̄▽ ̄*)ゞ
☆、【三更半夜】
初然看得他這般,也不好再言語,隻能繼續低頭瞧向屋內。
外麵說事的侍衛已經退了下去,錢英和其他兩人皆回位坐了,將桌上的茶又換了一壺,這會子似乎幾人都鬆了口氣。
官一韋心有餘悸地搖頭而歎:“那人任由曽管家給穆信捉走,想來就是要用他的嘴道出你我三人來,這神不知鬼不覺便能將我們除掉的法子,果然是他的作風。”
袁泰不以為然地端了茶杯來抿,眉頭依然皺著,“可這樣一來,咱們就明擺了是同他鬥了,往後的日子……難過啊。”
“不至於。”錢英冷笑一聲,“他有腦子,我們也有腦子,不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麼,他一人出招,我們卻有三人應招,不怕來什麼駭人的把戲!”
“哎,事到如今,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複吃了一陣茶,氣氛稍緩和了幾分,三人都是低頭思索,皆各懷心事沒有說話。半晌之後,袁泰忽意識到什麼,抬起頭問其餘兩個。
“……你們說,這殺曽大人的……到底會是誰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錢英也沒在意,自顧喝著茶,“理他呢,我管他是誰。”
“誒,話不可這麼說。”官一韋擺手一揮,神色倒是嚴肅起來,傾身往前湊了湊,“你們不覺得,事情有蹊蹺之處麼?若不是曽大人突然被害死……我們又怎會扯上這麻煩來?”
“……依你之見?”袁泰撩了袖子也認真看他,“這會是他做的?”
“不不不。”官一韋聽了就否決道,“絕對不會是他的作風。”
“奇怪……那不是他,還會有誰?難不成還有什麼人也同咱們有過節?”錢英莫名地一問,猛然間回憶起什麼來,他“啊”了一聲,雙目圓瞪,直直望著對麵。
……
“同咱們有過節的還少了麼?……這些年,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又殺了多少人,倘使這時候問起,又怎可能想得到啊。”官一韋無奈地搖搖頭,正用茶蓋撥開麵上的一層茶葉,餘光卻見錢英仍全神貫注地盯著某一處看。
他心生奇怪,卻連茶也顧不得喝,狐疑著喚道:“錢大人?你怎麼了?可是……想到什麼了?”
錢英沒有回應。
“錢大人?錢大人……你倒是說話啊!”
“錢大人……”
初然在屋頂上瞧得有些古怪,正準備低頭看得近一些,驀地就聽見官一韋一聲淒厲慘叫,抖抖著袖子,手足無措。
“錢、錢大人他……錢大人他死了!!”
袁泰茶碗沒握緊,劈裡啪啦摔碎在地,驚愕地從椅子上騰起來。
“你說什麼?!”他幾步走過去,手指往錢英鼻下一探——果真是沒了呼吸!頓然間便急得臉色發白!
“怎會如此?方才不是還好好的麼!”
“這……我如何知道!?”官一韋也是嚇得冷汗直冒,在屋中來回轉悠。
初然挺直背脊,凝眸慌忙去問穆信,“錢大人怎麼死啦?眼下我們乾甚麼?”
她話已道完,卻見穆信壓根兒沒有搭理她,不過自己擰著眉四下裡張望。初然抿了抿%e5%94%87,以為他是未聽見,又提了幾分音調要開口,哪知話還沒說,他就一個轉身,忽然點腳一跳,使著輕功躍向北麵。
“喂!——你!”想要看屋裡什麼情況也不是,追上去也不是,初然原地一急,索性還是翻身跑去。
“穆……穆大人,你等等我!”
三更半夜,城中寂寂無聲,此時即便是江湖高手,飛簷走壁還是會落下些許聲音的。聞得“嗖嗖”兩三窸窸窣窣動響,月下閃過幾個黑影。
今夜的月色並不好,隻勉強能看清道路,穆信緊緊跟著前麵一人,腳步絲毫未敢放鬆。那人亦是穿著夜行衣衫,甚至還蒙了麵,以至於他根本瞧不得此人是何種模樣,但憑身形可以粗略打量出,這是一名男子,年紀不大,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五歲,身長八尺,偏瘦,武功套路尚且不明。
看黑衣人的輕功似乎不弱,再這樣追著也分不出個結果,穆信索性就摸了腰間的暗器,快速擲去,聽見一聲悶哼,他料到是擊中了,腳步便漸漸加快。正在這時,背後卻有個聲音在喚他……
“穆大人!”
穆信知曉是初然,起初自己一心搜尋凶手,倒忘了吩咐她,本想令她就在錢府候著,但如今既是跟來了,心想或許多個幫手也是好的,於是剛要轉身說話,哪知平地裡乍起了“轟”的一聲重響,繼而便是一人的驚呼傳來,這一聲呼喊後,隨之而來的又有數人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