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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輕輕拍撫,待他徹底放鬆下來才脫掉他的鞋子,然後看見了他殘缺的雙足。

瑾親王再一次掙紮,卻聽見林淡柔柔地笑:“這是你在北荒戰鬥時留下的傷嗎?為了這個國家,你拋頭顱灑熱血,這不是殘缺,而是英雄的證明。”

瑾親王被凍得快要爆裂的心臟忽然湧上一股暖流。

林淡毫不嫌棄地捧起他的雙足,徐徐道:“都說寒從腳起,這話是沒錯的。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打開你腳底的湧泉%e7%a9%b4,將你體內的寒氣逼出,再佐以火丹,為你補充元陽。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然而我可以保證,過完這個冬日,你就能痊愈。”

瑾親王側耳傾聽她的話,即便無人壓製竟也恢複了平靜,這簡直是破天荒頭一遭。小皇帝跪坐在一旁看著他,心中湧起了無限希望。

林淡話音剛落便曲起食指,用指關節狠狠磕擊瑾親王左足心的湧泉%e7%a9%b4,然後飛快說道:“金針!”

訓練有素的許苗苗立刻遞上一根金針,半點都不敢耽誤。

林淡刺破已被她磕得發紅的%e7%a9%b4位,又如法炮製刺破了右足心,然後把一枚火紅的丹藥塞進瑾親王的嘴裡,用暗含內勁的手掌貼合著他的腹部,使藥力快速融化。

所謂火丹,顧名思義便是一種元陽如火的丹藥。對於康健之人,它的效力堪比劇毒,頃刻間就能引發體內的陽火,使服用者五臟六腑爆焚而死。但是,對於瑾親王這種深中寒毒的人而言,火丹卻是救命良藥,剛吞服不久便在他的腹內點了一把火,令他的每一個細胞都燃燒起來。他似乎從冰窟窿掉入了火坑,隻感覺周身全都是熱得發燙的火焰。

“我熱。”瑾親王小聲說道。

“熱便脫掉一件衣服。”林淡依然把手掌貼合在他腹部。

“皇叔您說什麼?”小皇帝不敢置信地問道。

“我說我熱!”瑾親王不再掙紮抽搐,不再發出痛苦的呻。%e5%90%9f,而是轉過頭看向小皇帝,笑容舒展,“我仿佛出汗了。”

小皇帝連忙拿起布巾給他擦汗,又摸了摸他的雙手,駭然道:“果真是熱的!是熱的!”他眼睛睜得很大,仿佛遭遇了一件極為不可思議的事。

負責壓製瑾親王的眾侍衛也感覺到了掌心的灼熱,不免露出駭然的表情。都說林仙長的丹藥可活死人肉白骨,他們今日總算見識到了,那些傳言一點兒也不誇張,都是真的!

林淡收回手掌,卻又被瑾親王牢牢抓住手腕。

“火丹的藥力已全部揮發,我現在得為你逼出寒毒。莫怕,無事的。”林淡撫了撫他的額頭,嗓音柔軟。

瑾親王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用朦朧的目光追隨她的身影。她挽起他的褲腿,用飽含內勁的手掌不斷按揉他的各大%e7%a9%b4位,不知不覺便出了滿頭大汗,由此可見在這個過程中,她也並不輕鬆。

小皇帝全神貫注地看著她為皇叔施救,然後發出驚呼。隻見瑾親王雙腿的血管忽然被撐爆,又一鼓一鼓地脈動著,仿佛裡麵有什麼活物急欲爬出來。而林淡的按壓正是引導它們宣泄的信號,隻過了一會兒,瑾親王的湧泉%e7%a9%b4就流出了許多紫黑色的血。這些血極為濃稠,剛落入銅盆就凝固了,過了一會兒又罩上一層寒霜,看上去十分可怖。

小皇帝再次驚呼,後怕不已地說道:“這就是寒毒?難怪皇叔每次病發都那般痛苦!”

林淡低聲道:“被火丹的藥力一衝,寒毒在他體內就存不住了,得找個缺口往外排。他中毒日久,須連排七七四十九天才行。”

小皇帝連連點頭,再三行禮:“謝謝林仙長,謝謝您!若不是您,皇叔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他轉過頭,用袖子擦了擦通紅的眼睛。

紫血流了小半個時辰方止,林淡在瑾親王的足心抹了一些預防感染的膏藥,這才讓人把他抬下去洗澡。兩刻鐘後,他被侍衛小心翼翼地送入早已捂得很暖和的床榻。

林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唯餘小皇帝坐在床前,仔仔細細地幫他掖被角。

瑾親王眉目舒展地看著帳頂,又摸了摸厚厚的被子,歎息道:“好暖。”

小皇帝立刻把他的手塞回去,觸摸到他溫熱的皮膚,一時間竟淚如泉湧。真好啊,皇叔的雙手從來沒這麼暖過! ——

十年後,一名衣衫襤褸的婦人牽著一個麵黃肌瘦的男童入了京城。他們滿臉拘謹地走在繁華的街道上,一旦發現過路的官差就連忙往暗巷裡躲。

“娘,我餓了!”男童拽了拽婦人的衣角。

“再忍忍好不好,娘等會兒再去給你找吃的。”婦人小聲說道。

“好。”男童乖巧地點頭,顯然早已習慣了這種顛沛流離、饑寒交迫的生活。

兩人在暗巷裡藏了很久,等官差徹底走遠才戰戰兢兢地溜出來,卻又看見前方的路上圍滿了人,更有喧嘩聲此起彼伏。婦人似驚弓之鳥一般往回縮,卻又忽然怔住,隻見被圍在人群中的是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女,她的長相隻能算是清秀,但通身的氣質卻似水一般溫柔,叫人見之心喜。

她身後跟著一輛烏蓬馬車,車轅上站著兩名豐神俊朗的道士,不斷高喊:“大家都退一退,退一退,當心被車輪碾到。我家師父煉製了足量的丹藥,每個人都有,不要著急!”

原本群情激動的百姓立刻井然有序地退開,用狂熱而又敬畏的眼神看著少女。少女從兩位師弟手裡接過一包又一包藥丸,分發給大家,嘴角始終掛著清淺的笑容。

婦人看著少女,表情忽喜忽悲。她的兒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好奇詢問:“娘,她是誰,她在乾嘛?”

站在母子倆身旁的人滿懷崇敬地說道:“你們是外地人吧?否則不會連南鬥真人的大弟子都不認識。前些日子京城裡忽然爆發熱病,很多人因為高熱而死,卻始終查不出原因。眼看京城遍地哀鴻、處處白幡,皇上親自登上南鬥山,求南鬥真人出關救世。”

小童聽說過南鬥真人的事跡,眼睛立刻亮了:“你說的南鬥真人就是那位活神仙嗎?”

“是呢!她一出關,這瘋狂蔓延的熱病就被控製住了。你猜如何,卻原來引發這熱病的是一種跳蚤,隻需殺死跳蚤就能滅掉病根。南鬥真人還研製了退燒藥和清瘴丹,服了退燒藥,熱病立刻就能痊愈,再把清瘴丹擺放在家中某處,便能驅走跳蚤。”

“哇,南鬥真人好厲害!”

“是吧?隻要南鬥真人願意出手,世界上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哎呀,要發到我們這裡來了,快快快,咱們上前一點!”那人拉扯著婦人和小童往前邊擠。婦人很不情願,正準備往後躲,卻見那名少女伸出手,將一包藥直直地遞了過來。

婦人鬼使神差地接了,恍惚中,少女的麵孔與上輩子那張膽小怯弱的臉重疊了。卻原來隻要跟了娘親,許苗苗竟能活得這般好,她高高在上受人敬仰,像一尊神祇。而她呢,狼狽落魄,居無定所,活得比乞丐還不如。

婦人抱緊懷裡的藥,眼角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濁淚。方才與她搭話的人撞了撞她的肩膀,小聲道:“我看你們娘倆似乎很需要接濟,這樣吧,你們把藥給我,我付你們二兩銀子如何?”

婦人下意識地握緊藥包,不舍出賣,瞥見兒子渴盼的目光,又不得不妥協:“好,我把藥賣給你。”重活一世,她以為自己會過得很好,卻原來她還是得依靠母親的饋贈才能活下去。 ——

林淡在南鬥山住了四十多年,等瑾親王故去後便辭彆眾弟子,四處雲遊。又過了三十多年,她忽有所感,再次回到京城,在三清殿內入定。小皇帝已經駕崩,他的兒子,也就是剛繼位的新帝,在朝臣地敦促下不得不親自來南鬥山拜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南鬥真人離開京城的時候他還為出生,所以他對這位傳說中的仙長並沒有多少敬畏,更不覺得她那些事跡都是真的。然而入了正殿,看清坐在蒲團上的人,他竟愣在當場,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一晃眼,七十多年過去了,這人按理來說已經一百多歲,然而她的麵容還像瑾親王留下的畫卷那般年輕,絲毫未見歲月的痕跡。

“她,她是真是假!”新帝的嗓音微微發顫。

跪坐在林淡周圍的道士們流著淚說道:“啟稟皇上,師祖已經仙去了。”

“死了?”新帝眉頭一皺,隻感覺這是一場騙局。他一來,這人就死了,莫非是個假的?玄清觀這是在搞什麼鬼?還嫌他們的威望不夠,想再製造一場神跡嗎?

新帝十分不滿,卻又礙於玄清觀的威名不好發作,隻得捏著鼻子給這位林仙長舉行國葬。七七四十九天的葬禮結束了,林淡死時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分明處在盛夏時節,屍身卻沒有半點腐朽的跡象。

新帝每日都來她的遺體前瞻仰,心中的不屑和懷疑竟一點一點消散,最終變成了深深的敬畏。靈魂已去,肉身不腐,林仙長這是得道了嗎?

林淡再睜眼時卻發現自己在天空中疾行,手裡握著一把流光溢彩的靈劍,內心滿是難以抑製的悲傷和憤怒。排山倒海的殺意牽引著她,令她直直往前衝,而她劍尖所向竟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對方嘴角含著一絲血跡,法衣也破爛不堪,似乎受了重傷。

這些傷是怎麼來的,從旁觀者的驚呼和怒斥中不難判斷應該是林淡造成。

這一幕何其熟悉,又何其陌生,似乎曾經經曆過,又似乎已闊彆許久。在這一瞬間,林淡的腦海中不斷湧出許多記憶,苦的、甜的、喜的、怒的,千般滋味兒、萬般感慨……

恍惚中,她察覺到手中的靈劍發出一陣低鳴,然後死死墜著她的手腕,將她的身形往下拖拽。她刺向少女的這一劍不可避免地歪了,隨之而來的是裹挾著烈焰罡風的狠狠一掌。

她倒飛出去,又重重摔落在地,狂噴了一口鮮血,手中的靈劍還在不斷低鳴顫動 ,仿佛想掙脫她的掌控,朝襲擊她的男人飛去。男人從半空飄落,把重傷的少女扯到自己身後,用鋒利的劍尖指著林淡,冷冷開口:“我早已警告過你,不要動她!”

男人手中的劍與林淡手中的劍是一對,隻不過大小和重量略有不同而已。雙劍輕顫著發出共鳴,似要合並在一起。

林淡立刻伸出手,把急欲朝男人飛去的靈劍摁住。站在周圍觀戰的人紛紛圍攏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地詢問那少女傷得重不重,卻無人關心林淡的安危,甚至還有幾人用敢怒不敢言的目光瞪視她。

林淡從乾坤戒中掏出一瓶丹藥吞服,壓下了體內翻騰的靈力,然後拎著劍走了,並未回答男子的話,更未曾多看他一眼。原以為她會歇斯底裡、大吵大鬨的眾人看著她挺拔的背影,頓時愣在當場。

男人一手扶著少女,一手握著靈劍,眉頭不禁皺了皺。

林淡遵照記憶回到自己的洞府,設下禁製,在腦海中呼喚:“係統,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