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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堂發黑、身染晦氣,卻是撞了邪了。”林淡徐徐道。

永信侯夫人雙眼爆亮,卻不敢言,隻用眼角餘光去偷看丈夫。

林淡心中了然,繼續道:“這邪祟卻不是衝夫人來的,而是夫人在某處意外沾染了一些,隻需白日裡多曬曬太陽便能化解。”

永信侯夫人內心翻攪著驚濤駭浪,見丈夫走到門外去了,似乎在與旁人說話,並未注意自己,便緊緊拽住林淡的手,飛快道:“求仙長救命!我家女兒近日裡撞邪了,忽而自言自語,忽而大哭大笑,對著公婆謾罵不止,對著丈夫廝打不休,晝夜不眠,粒米未進,精神卻極度亢奮,甚至有自戕的行為,一個看管不住就往湖水裡跳,好幾次都差點沒命。然而過了這一陣,她卻又好好的,再來問她先前諸事,她竟一概不知。如今她公婆懼她,她丈夫厭她,若非我家侯爺也病重了,怕是會直接讓她帶著休書回來。神仙,求您救救我女兒吧,她定是被鬼上身了!”

林淡仔細斟酌著這番話,言道:“你且把你女兒近日的行為詳細寫在紙上,稍後派人送來玄清觀,明日我便隨你去你女兒的夫家,親眼看一看。記住,定要把她的所作所為事無巨細地寫上,我才好確定那邪祟到底是個什麼來曆。”

“好好好,多謝神仙。我這便回去給您寫信。明日卯時我來接您可好?”永信侯夫人攀住林淡的胳膊,似溺水之人攀住了一根浮木。

“好,我在此處等您,回見。”林淡把人送出道觀,一陣山風吹來,撩起她的廣袖和裙擺,似要送她直上雲霄。

看見她這副仙姿佚貌,掀開車簾審視她的中年男子不禁呆愣了片刻。

第456章 逆轉人生12

永信侯剛離開玄清觀就被中年男子請去了位於山腳下的一座農舍, 舍前爬滿牽牛花,西麵辟了一塊菜地,還挖了一個荷花池,池中養著小魚、小蝦, 看上去很有煙火氣,一排竹籬將農舍圍了一圈,又豎了一座木板門,門上的牌匾寫著三個字——陶然居。

永信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驚異道:“王爺, 莫非您真的打算在此隱居?您身子骨不好, 莫要再折騰了, 此處沒有磚牆防風, 也沒有地龍禦寒, 到了冬天您怎麼熬過去?您這不是瞎胡鬨嗎?”

“我再瞎胡鬨能比得過你?今日。你可是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中年男子一邊說話一邊走進堂屋, 語氣略冷。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早已等候在此,見了幾人連忙彎腰行禮。

少年似乎比中年男子還著急, 一把扶住老人,快速說道:“陳禦醫, 這裡有幾道符,你且看看有無問題。”完了轉頭去看永信侯。

永信侯連忙捂住%e8%83%b8口,裝傻道:“符?什麼符?公子您說什麼呢,老奴怎麼不知道?”

永信侯夫人站在門口, 用袖子捂住半邊臉, 很是為自家老爺的無賴行徑感到難堪。不過換做是她, 怕也舍不得將那些健體符拿出來,那可是仙長賜下的寶貝!

“彆裝了,拿出來讓陳禦醫看一看,稍後便還給你。我也是怕你吃壞了東西,再往那鬼門關裡走一走。今日。你是運氣好,焉知下回還能不能有這個運氣。”中年男子擺手道。

永信侯捂住%e8%83%b8口退後幾步,囁嚅道:“那仙長是有真本事的,怎麼能說是我運氣好呢?下回我再病重,隻管將我送去玄清觀就是了,有仙長在,我出不了事。”

中年男子冷笑道:“先前吃仙丹差點把自己吃死的人是誰?”

永信侯被他黑黢黢的眸子盯視著,頓時又想起了這人在戰場上砍頭如砍瓜的場景,頓時有些發怵,這才不情不願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符,遞給陳禦醫。

少年把林淡如何為永信侯治病的過程詳述了一遍,歎息道:“陳禦醫,你說世上真有神仙嗎?隻不過是一些煉丹餘下的灰燼,再加兩碗符水,竟然把一個瀕死之人救活了,若非親眼所見,我是絕對不敢相信這等奇事的。”

陳禦醫神情肅穆地接過符籙,先是嗅了嗅,後用指尖撚了撚,搖頭道:“這符紙似乎與一般的符紙不一樣,藥味很濃,質地也更厚一些,似乎在某種藥水裡浸泡過,這綠色的字跡夾雜著奇香,頗有安神之效,卻擾亂了我的嗅覺,我竟聞不出這股藥味到底屬於哪幾種藥材。主子,老奴見識短淺,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端倪,不若燒了這符紙……”

老人話未說完,永信侯就火急火燎地把符紙搶了回去,氣呼呼地罵道:“老陳,這寶貝能救我的命,你說燒就燒,忒不厚道!你有本事,你當年怎麼治不好我的病?”

陳禦醫麵紅耳赤地告了一聲罪,再不敢言。

中年男子揮手道:“給他把把脈,看看他的病是真好還是假好。”

隻要不動那些寶貝符紙,永信侯倒是很好說話,立刻便捋起袖子讓老人把脈。片刻後,老人驚異道:“奇了怪了!侯爺除了氣血略有虧損之外,脈象竟然很強健,那陳年暗疾在哪兒,老奴竟查探不到了!真真是怪事,分明一個月前我才給侯爺請過平安脈,他那暗疾哪可能一夕之間就消失不見!不行,待老奴再探一探!”

老人握住永信侯的手腕不肯放,然而,無論他查探多少遍,結果還是一樣,那折磨了永信侯七八年的暗疾消失了!完全找不見了!

中年男子和少年麵麵相覷,內心震動,而永信侯卻插著腰,哈哈大笑道:“你們這些庸醫哪裡能跟人家仙長相比!當年我就說了,我這病凡人治不了,唯有神仙能治!你們看,果不其然吧!”

永信侯夫人躲在丈夫身後,朝玄清觀的方向拜了拜,又朝天上的無量仙尊拜了拜,麵上是隱忍的激動。

中年男子和少年卻不信這個邪,將永信侯捉回京城,叫來太醫院的所有禦醫來了一個大會診,結果還是一樣。有禦醫想把符籙燒了來查驗那符水,卻被逼急了的永信侯一腳踹飛出去。這位在病床上躺了大半月的“垂死之人”這會兒竟龍精虎猛,死死捂著%e8%83%b8口的符籙,腳下似抹了油,飛一般地逃出了宮門。

看著他活蹦亂跳的背影,中年男子又好氣又好笑,擺手道:“算了,彆追了,讓他去吧。隻要能醫好他的病,什麼神啊鬼的,也無所謂。”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低語道:“叔叔,您說那林娘子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難不成她真是活神仙?”

學識淵博的男子頭一次被問住了,看向玄清觀的方向,目光深邃。

…………

“林姨,您是怎麼做到的?難道您真的會仙術?”許苗苗坐在林淡身邊,滿眼都是好奇和崇拜。

姚碧水也用渴求的眼神偷覷林淡,心中竟然對她產生了很多敬畏。她早就知道這位林姐姐不是普通人,卻沒料她竟如此神通廣大,連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永信侯都能治好。

林淡將晾乾的佛塵拿在手裡揮動兩下,仿佛在檢查它是否趁手,語氣頗有些漫不經心:“我既不會仙術,也不懂煉丹,不過略通一些醫理罷了。苗苗,我要教你的便是這治病救人之法,你想不想學?”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許苗苗用力點頭:“想學!林姨你今天可威風了,他們都怕你!”

“他們不是怕我,是敬我,日後你也要做一個讓人敬重的人,好不好?”林淡循循善誘。

“好!”許苗苗脆生生地答應。

林淡揉著她的腦袋說道:“要做一個讓人敬重的人,首先你要有本事,學本事便要吃苦,你怕不怕?”

“我不怕!我想學醫理!”許苗苗拽住林淡的衣袖,憧憬道:“我要像林姨這樣,一顆仙丹就把人救活。”

林淡輕笑起來,搖頭道:“傻孩子,方才哪裡有什麼仙丹,不過是一些尋常的治療手段罷了。醫病的時候,首先你得弄清楚病人的病因。永信侯是那三個道士最大的主顧,他們自然會每天討論他的種種情況,是以,我留心傾聽,早已知曉了他的病因。世人都道永信侯早年被蠻王捅了一刀,落下暗疾,刀口日日疼痛,弄得他腹痛如攪,於是太醫便每隔幾日為他濕敷紫金膏,希望能讓刀口愈合,卻接連敷了七八年也不見效。藥石罔醫之下,他若不信鬼神,還能信哪個?這也是他那麼輕易便被三個道士蠱惑的原因。”

林淡停頓片刻,陡然轉了話鋒:“然,他那外傷不過是個引子罷了,真正的病因卻在肚腹之內。當年那一刀直接捅破了他的腸子,外麵的傷口雖然愈合了,裡麵的腸子卻由於愈合不暢,粘連在了一起。腸子都打了結,你想,他腹中的汙物又如何排得出去?這便是永信侯常年腹痛難忍、宿便不泄的根本原因。”

許苗苗不懂這些,卻還是覺得林姨好厲害,看著她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姚碧水聽到此處已是對林淡的醫術有了初步的認知。腸子是不是愈合了,一般的醫者根本探查不到,又哪裡能像林淡這般敘述得清清楚楚,仿若親眼所見?整個太醫院都不知道永信侯的病是因為腸子粘連,還以為是當年那一刀所致,於是日日給他用不對症的藥,病又怎麼能好?而林淡隻根據那些神棍的三言兩語就勘破了病情,換言之,她的醫術遠在整個太醫院之上。

救活了潭州數十萬人的林娘子當真是名不虛傳!許祖光到底是有多瞎才會舍棄林娘子,轉而去攀附萬秀兒那個毒婦?姚碧水咋咋舌,滿心都是唏噓。

林淡喝了一口熱茶,繼續道:“那三個道士賣給永信侯的丹藥皆是放置已久的麵粉揉搓而成,邋裡邋遢、暗含穢物,服下之後又豈會不拉肚子?永信侯宿便難排,吃了這些丹藥卻正好有助於通便,自然會相信他們的鬼話。然而,一次兩次或許有效,日子長了卻會導致粘連處因宿便腐化而感染炎症,形成腸絞痛和血便。我早已料到永信侯的病情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於是早就做好了安排。”

許苗苗和姚碧水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目中滿是渴求和好奇。

林淡輕笑一聲,徐徐道:“腸子粘在一塊兒,又有炎症,且日日便血,你們想那永信侯會是如何的痛不欲生?是以,他們剛進門,我便用安神香調和的墨水寫了一張符,燒化在殿內。此安神香乃我親手所製,效力是普通安神香的百倍,幾乎瞬間就減緩了永信侯的痛苦和旁人的焦慮,得以讓我取信於人,這是第一手安排。”

許苗苗和姚碧水聽呆了。

林淡指著小銅爐和一盒香丸,又道:“安神香的煙氣消散後,疼痛還會繼續,於是我又燒了一顆效力更強的安神香丸,擺放在他近旁,徹底壓下腹痛,這便是我的第二手安排。之後,我用暗含腹瀉藥物的墨水畫了一張符,讓永信侯喝下,令他腹中宿便儘數排出,衝破粘連在一起的腸子,以破而後立之法徹底治愈他的隱疾,這是我的第三手安排。伴著第二張符紙喝下的茶水實則是我熬了一天的藥汁,內含素馨針、厚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