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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夫人不敢置信地道:“無脈症,這就完了?”小姑娘既不驚訝,也不惶惑,簡直像治療頭疼腦熱一般尋常。

林淡語氣平緩地解釋:“無脈症又命痹脈,乃先天失調、脾腎兩虛所致。夫人為腎陽虛,腎陽虛則陰寒內盛,血脈遇寒而凝滯,氣虛則血行不暢,運行緩慢,日久則脈絡淤滯,甚則閉塞阻隔,以致脈澀如絲或無脈。此症治療起來很慢,需得長期服藥才能痊愈,煩請夫人放緩心態,莫要著急。”

武安侯夫人見她語氣稀鬆平常,心底的慌亂竟也一點一滴消去,摸摸毫無知覺的右上肢,啞聲道:“我真的能痊愈?”

“堅持服藥便有良效。”林淡語氣十分篤定。無脈症這樣的病,在她這裡還算不上難治。

武安侯夫人連連點頭:“好的,我一定堅持服藥,謝謝大夫!”旁人看都看不出來的病,林淡卻張口就能點破,若是不信她,還能信誰?哪怕未見療效,武安侯夫人也已經被她從容淡定的姿態給安撫了。

送走病人後,林淡繼續去擂藥,而她開出的藥方早已被幾位坐堂大夫人手謄抄一遍,拿去研究。

吳萱草悄悄退出門外,滿心都是懷疑,卻又隱隱帶著震撼。她不相信林淡果真能治療武安侯夫人的病,沒有高精尖的醫療器械,又沒有脈搏,她如何判斷病因?找不出病因,她開的藥方真能起效?但她看上去那樣沉穩自信,渾身透著一股令人折服的魅力,再絕望的病人,到了她麵前都會自然而然地平靜下來,這是唯有頂尖醫者才能形成的氣勢。

林淡學醫才多久?她的醫術真有那麼高超嗎?吳萱草搖搖頭,心說七天後再來看結果吧。

七天後,武安侯夫人如約前來,卻不用侍女攙扶,自己跨進了杏林春的門檻,臉上帶著開朗明%e5%aa%9a的笑容。看見精神抖擻的她,店裡的大夫和學徒全都驚呆了,萱草堂的大夫和學徒也都擠到街邊,目光灼灼地看著。

彆人一個多月都治不好的病,在林淡手裡卻隻需七天就有奇效。神了,果真是神了!

“小林大夫,我的右上肢有感覺了,隻是身體還有些疲憊,不能久站或久坐。您快幫我看看,我這次可有脈象?”她笑嘻嘻地伸出手。

林淡略一把脈,頷首道:“脈搏雖弱,卻已經大有改善。不用換藥方,繼續喝烏蛇湯,每日三劑,切莫嫌煩。”

“不嫌煩,不嫌煩。”武安侯夫人連連擺手,表情恭敬。太醫院都治不好的病,小林大夫一服藥下去就能見效,她哪裡敢不聽她的話?若是放在平日,她定然看不慣有人在自己麵前冷著臉,沉著聲,說話一板一眼活似□□。但這個人換成小林大夫,她卻能從她身上獲得源源不斷的安全感。她越是冷淡,就越是表明病人的病沒甚要緊,這態度著實叫人安心。

“小林大夫,這是診金,煩請您務必收下。”她親自把一個荷包遞過去,裡麵藏著幾片金葉子。

林淡直接把荷包放進抽屜,竟是看都懶得看一眼。少了她不會嫌棄,多了她也不會惶恐,仿佛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她這種尋尋常常的態度越發叫武安侯夫人安心,對她的好感度直線攀升。一行人反複道謝,又送上許多禮盒,這才走了。

吳萱草盯著遠去的馬車,臉色忽紅忽白,十分精彩。武安侯夫人的病症大有改善,這說明林淡的藥是對症的,她竟然真的治好了連手術都不一定能治好的病。中醫難道真的有那麼神奇嗎?或者說林家的傳承,自有其玄奧之處?

吳萱草壓抑在心底的欲念又在此刻翻湧起來,卻沒注意到店內的大夫和學徒看向她的目光已完全變了。曾經他們對她十分崇拜,現在則產生了深深的懷疑。自從鄭大夫走後,她似乎再也沒給人看過病,是沒有時間,還是不會?

剛思及此,薛繼明就抱著一個昏迷的幼兒匆匆跑進來,高喊道:“萱草,快來救命!”

第147章 神醫31

自從大哥雙腿痊愈之後,薛繼明就很少再去軍營。反正家裡有大哥撐著,他什麼都比不上大哥,又何必去部隊裡討人嫌。大哥的那些下屬個個都看不起他,表麵恭敬,背地裡卻說他是扶不起的阿鬥,即便他有心上進,也漸漸被消磨了意誌。

他乾脆像以往那樣,繼續吃喝玩樂、暢遊山水,豈不快哉?這日,他原本打算出門會友,路過二房大院的時候卻聽見裡麵傳來一陣驚叫,喊了幾聲沒人答應,這才跑進去查看情況。卻原來二房長媳的幼子忽然昏厥過去,無論是掐人中還是灌藥,總不見醒,身體還像個小火炭,十分滾燙,四肢時不時抽搐一下,竟是得了急病。

二房長媳一麵讓仆婦去請大夫,一麵去找婆婆和老太君做主,然後像個沒頭的蒼蠅一般在屋裡團團亂轉。

薛繼明顧不得男女有彆,連忙走過去摸了摸堂侄的額頭,驚道:“好生燙手!”

二房長媳肖氏一看見小叔子就哭起來,斷斷續續道:“繼明,你,你快想想辦法吧!然兒一直在抽筋,身體還越來越燙,再這樣下去真就出事了!”

“走,我送你們去找小草兒,小草兒醫術高明,定然能把然兒救回來。你派人去請大夫,一來一回又要耽誤不少時間,倒不如我們直接過去。”薛繼明抱起堂侄就走,肖氏連忙跟在他身後。

過了不久,二房的老太太和老太君也都聞訊趕去了萱草堂,鬨鬨哄哄一大群人擠進店鋪,場麵委實壯觀。

林淡聽見響動也走了出來,見老太君等人實在著急,便沒過去打招呼。人家不找她看病就是不信任她的醫術,她覥著臉往上湊,他們不但不會高興,還會嫌她多事,耽誤了孩子的病情,又是何必?

她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就轉回內堂繼續炮製藥材,不再過多詢問。

兩刻鐘後,薛伯庸和二房長子薛揚帆也從軍營趕來,一個火急火燎地跑進萱草堂,一個隻在外麵看了看情況,就去了杏林春。

林淡聽見熟悉的腳步聲,立刻抬頭問道:“大哥,你去對麵看過了嗎?”

“看過了,好像是染了風寒,有些發熱。”薛伯庸眉頭緊鎖。

林淡用圍裙擦了擦手,遲疑道:“大哥,我方才沒過去看,也不知道孩子得的是什麼病。要不我現在就過去?”看在大哥的麵子上,她即便知道去了是討人嫌,也會儘力救治的。

卻沒料薛伯庸緩緩擺手:“你不要過去,讓吳萱草治吧。二房統共隻得了兩個嫡子,大的曾經溺水被吳萱草所救,小的得了病,他們自然還是來找吳萱草。他們信任吳萱草遠遠超過信你,更何況二姥姥還為吳萱草和薛繼明保了媒,想與他們做一家人,你去了也插不上手,反倒還會被他們嫌棄,還是算了吧。”

大哥這是怕我受委屈嗎?思及此,林淡心裡暖融融的,素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甜笑。

薛伯庸看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隻在林淡麵前才會露出溫柔的一麵,對待其他人,哪怕是親屬,也難掩冷酷。他率領秦軍鐵騎踏破周邊邦國,手裡沾染了太多鮮血,更曾坑殺過數萬俘虜,又豈非良善?

林淡卻絲毫也不害怕這樣的大哥,反倒有些喜歡。她從抽屜裡取出一顆喉糖塞進嘴裡,又拿出另外一顆喂給大哥,眼睛彎得像兩枚月牙:“大哥,這是我新研製的喉糖,能治嗓子乾澀沙啞。大哥你整日練兵,最是需要,我給你做了一大盒,待會兒你彆忘了拿走。”

“好甜。”說這句話的時候,薛伯庸直勾勾地盯著對麵,也不知道讚的是糖果還是小姑娘。

林淡卻毫無所覺,徐徐解說:“那當然了,我把雪梨、琵琶、甘草熬成極濃稠的汁水,再放涼切塊,想到大哥嗜甜,又加了幾勺蜂蜜。大哥,這個口味你還喜歡嗎?”

“喜歡。”薛伯庸一邊笑著點頭一邊把小姑娘的圍裙解下來,穿在自己身上,柔聲道:“坐一邊去,我來幫你搗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好。”林淡站起身便要去後院,卻被大哥拉住手腕,緊張詢問:“你要去哪兒?”

“我去廚房準備午飯。”林淡歪頭看他,模樣有些可愛。

薛伯庸心裡微微發癢,啞聲道:“時辰還早,你急什麼。坐我身邊來看醫書,不許走。”

林淡也不問他為什麼,乖乖答應一聲就坐下,拿起一本醫書翻看。店裡若是沒有危重病人,她一般不會出手,所以閒暇時間非常充裕。她最近也開始學著先祖那般把自己的行醫經曆寫下來,還對製藥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一手拿書,一手提筆,邊看邊寫,表情十分認真。

薛伯庸坐在她身旁搗藥,一身勁裝搭配一件圍裙,模樣有些滑稽,頻頻引來旁人側目。但他一點兒也不在乎,搗一會兒藥就看林淡一眼,似是十分享受。

…………

杏林春這邊歲月靜好,萱草堂卻陷入了水深火熱。

吳萱草被薛家人裡三圈外三圈地圍著,壓力之大可想而知。把完脈後,她檢查了薛然的瞳孔和舌頭,又用自製的聽診器聽了聽他%e8%83%b8腔裡的雜音,表情越來越凝重。

她早就看出來了,薛然得的是急性肺炎,又名急驚風,乃幼兒期多發症,即便在現代死亡率也很高,更何況是在醫療技術極其落後的古代?看著薛家人一個比一個焦急的臉龐,看著麵色已經青紫,幾乎快沒有呼吸的幼兒,她腦子一陣嗡嗡嗡地響。

沒有抗生素,沒有特效藥,沒有呼吸機,沒有靜脈注射工具……她根本不知道怎麼治療急性肺炎。

“給孩子灌水,免得高熱過多地蒸發他體內的水分。打一盆溫水過來,我先給他洗個澡。地窖裡還有冰塊嗎?有的話趕緊拿過來,把帕子冰鎮片刻敷在他額頭上,再在他腦後墊一個冰枕。快去!”吳萱草井井有條地下令。

一眾學徒立刻分頭行動,打水的打水,拿冰塊的拿冰塊,很快就把東西備齊了。見林淡指揮若定,表情泰然,仿佛有十成十的把握,肖氏和二房的老太太已徹底放心下來。薛繼明和薛揚帆連忙退讓到門外,免得屋裡擠了太多人,打擾救治。

在萱草堂坐診的幾位大夫卻搖搖頭,麵露憂慮。

其中一人提醒道:“吳大夫,您這些辦法隻能暫時為患兒退熱,要想止住他的驚風之症,還需立刻開藥才是!再晚上那麼一會兒,這孩子即便救回來了,也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

急驚風是小兒四大症之一,屬於急危重症,若是不儘快下藥,患兒隨時都會死亡。更可怕的是,這種病來勢洶洶,瞬息萬變,醫者很難在最短的時間內製定最合適的藥方,若是錯了一個藥材,甚至多了或者少了一些劑量,都不會起效。連最擅治療兒科的大夫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治好急驚風,更何況是隻學了中醫一點皮毛的吳萱草?

她愣在當場,麵露難色。

薛揚帆被大夫的話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