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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忙追問:“會有什麼後遺症?”

“會演變為癲癇、弱智、癡呆等等。我等醫術不精,不敢隨意開藥。”幾名醫者連連搖頭歎息,表示自己愛莫能助。來的人手握軍權,身份貴重,他們不能治也不敢治,唯恐病沒治好,反被薛府記恨。更何況他們也沒說假話,急驚風這種病情勢太過複雜,稍一猶豫就是一條人命,後果十分可怕。

前幾年,太醫院的方院正就是因為沒能治好得了急驚風的七皇子而被皇上杖責貶官。他乃業界泰鬥,醫術超凡,卻也拿這種病束手無策,更何況尋常大夫?吳萱草和鄭哲早已與他齊名,應該能治。

思及此,幾位坐堂大夫生怕自己又被吳萱草拉下水,齊齊拱手道:“這次隻能靠吳大夫了,我等在旁協助。”上回武安侯夫人來求醫,他們就對吳萱草甩鍋的行為很不滿,若非小林大夫能治那無脈症,還不知道武安侯夫人要如何大鬨萱草堂呢!

聽了這話,薛繼明立刻催促:“小草兒,趕緊給然兒開藥!再不開藥,他就抽過去了!”

即便在昏迷之中,薛然依舊一陣一陣地抽搐,鼻孔翕動,唇指青紫,四肢僵冷,體若燔炭,卻全無一滴汗水,已是完全閉了陽關。

吳萱草咬牙道:“我先為他做降溫處理,再來開藥。若是高熱始終不退,會燒壞他的腦子。”

薛繼明一聽也是,連忙走上前為堂侄脫衣服。肖氏和婆婆也都跑過去幫忙,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把薛然擺放在冰枕上。

肖氏摸了摸兒子滾燙的額頭,哽咽道:“沒有用!這些辦法完全沒有用,熱度根本降不下來!萱草你快想想辦法吧!”她抓住吳萱草的肩膀用力搖晃,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吳萱草滿頭滿臉都是冷汗,手裡捏著一支筆,卻遲遲寫不出半個字。開藥,開什麼藥?能退熱清寒的藥材千千萬萬,她卻不知道該如何把它們組合在一起,形成最好的療效。

她真的沒有辦法啊!

第148章 神醫32

見吳萱草拿著筆,卻半天沒寫一個字,幾位坐堂大夫麵麵相覷,疑色更濃。其中一人催促道:“吳大夫,救人要緊,即便您沒有十足的把握,也先開一個藥方出來,我們試試看。”

吳萱草掙脫肖氏的鉗製,緩緩坐下,手指卻在不停顫唞。她不能隨意開一張藥方糊弄了事,一是因為幾位大夫就在此處,一眼就能看出門道;二是因為這畢竟是一條人命,她的良心過不去。她提起筆,亂糟糟地寫下“麻黃”二字,就再也無法繼續。

“繼明,對不起,我不會開藥,你們找彆人去治吧。”她終於抬起頭,淚流滿麵地說道。

“你說什麼?”薛繼明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肖氏先是愣了愣,繼而不敢置信地低吼:“吳萱草,都到這種時候了,你莫要開玩笑!當初我大兒子溺水的時候,是你吹了幾口氣便把他救活了!你開膛剖肚都能把人救活,如何救不了我的然兒!你快些開藥啊!我求你了!我給你磕頭還不行嗎?”

肖氏又哭又鬨,最後竟直接跪下了。兩位老太太也是心力交瘁,滿腹惶惑。

吳萱草壓力更大,心知自己再不說實話,就會被這些人架到天上下不來。治死彆人她要償命,治死了薛然,情況會更加糟糕,於是隻能咬牙坦言:“嫂子,我真的無能為力,您彆逼我。救薛猛和救薛然,完全是兩回事。薛猛溺水,我用的是急救法,隻要方法得當,任何人都能做到。它自有它的原理在,不是什麼神術。但是救薛然,靠得是內科療法,我不懂,所以不能治。我會開刀,卻不會醫理和藥理,我學習的醫術和這裡的醫術完全不是一個體係。”

肖氏有聽卻沒有懂,質問道:“同樣都是醫術,為什麼旁的大夫能治,你就不能治?”

吳萱草也有些急了,辯駁道:“這種病是危症,哪個大夫敢打包票?大嫂,你這是強人所難!”

“我強人所難?你明明是大夫,卻不懂醫理和藥理,你反倒說我強人所難?你這個騙子!然兒,誰來救救我的然兒!”肖氏僅存的一點希望都破滅了,隻能摟著昏迷抽搐的幼子嚎啕大哭。

二房的老太太和老太君也都滿臉的不敢置信。她們從未聽說過不懂醫理和藥理的人竟然還能治病救人,竟然還能混成神醫?哦對了,原先萱草堂有鄭哲在,吳萱草這神醫的名號恐怕是沾了對方的光。但是,彆人如此稱呼她,並求到門上來,她卻從不說實話,反倒一直蒙混了過去。為了名譽,為了利益,她可以枉顧人命,枉顧生死!

難怪她外出看診總與鄭哲一起,從不敢單獨行動;難怪伯庸的腿她遲遲拿不出治療方案;難怪沒了鄭哲,她就以鑽研醫術的名義躲起來,不給病人看病!說來說去,她就是個騙子!

老太君對吳萱草的印象瞬間跌落穀底,目中還隱隱透出一些厭惡。想到孫子已經與對方訂了婚,她活似吞了一百隻蒼蠅一般難受。二房的老太太也是既惱恨又難堪,舉起拐杖就要去打吳萱草。

薛繼明雖然滿心都是震驚,卻也下意識地走上前,替未婚妻擋下責難。

“小草兒,你是胡說的吧?你連我的蛇毒都能治好,怎麼可能不懂醫理呢。”他啞聲道。

吳萱草小聲說道:“為你解毒的藥是我爹傳下的,我直接喂給你便好。我醫術不差,隻是不懂中醫而已,繼明,你要相信我。”

不懂醫理,卻又醫術很好,這話薛繼明怎麼聽怎麼奇怪。他把這些當成未婚妻的狡辯,心裡極不舒服,卻又不得不護著她,“大嫂,彆打了,救人要緊。林淡的杏林春就在對麵,她醫術高超,應該會有辦法的。”

老太君連忙開口,“對對對,淡兒能治好伯庸的腿,定然也能治然兒的急驚風。走,我們去對麵!”

“林淡?”肖氏和二房的老太太表情恍惚,似乎在回憶林淡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薛揚帆卻已經等不及了,抱起幼子就朝對麵走去。與薛繼明和吳萱草擦肩而過時,他用血紅的雙眼狠狠瞪了他們一下。若是兒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兩口子!他們一個眼瞎,一個沒有良心,難怪會湊在一起!

“快跟上,莫要再與她計較了!”老太君推了肖氏一把,對方這才回神,踉踉蹌蹌地追上去。

薛家人走後,萱草堂內一片寂靜。幾位坐堂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拱手道:“吳姑娘,既然你不懂醫理、藥理,為何還承諾會傳授我等醫術?你這樣可不厚道啊!我等這便離開,告辭!”

什麼鑽研醫術需要閉關,卻原來都是推脫責任和保全自己的借口。他們行醫數載,從未見過比吳萱草更膽大妄為的人。要知道,行醫是為了濟世救人,沒有真才實學,豈能輕易下手?屆時出了差錯,不是一句“對不住”就能了結的,那可是實實在在的一條人命!

孫藥王曾經說過:“醫可為而不可為,必天資敏悟,讀萬卷書,而後可以濟世。不然,鮮有不殺人者,是以藥餌為刀刃也。吾死,子孫慎勿輕言醫!”《內經》亦有言——非其人勿教,非其真勿授,是謂得道。

由此可見,行醫是多麼神聖,多麼嚴肅的一件事,容不得半點輕忽和玩笑。而吳萱草的種種做法,卻把行醫之大忌全都觸犯了一遍,與她為伍簡直是恥辱!

幾位坐堂大夫怒氣衝衝地走了,眾位學徒也都生了離意。若是今日這事傳到外麵,萱草堂的名聲定然臭不可聞,他們若是想學醫,就不能與吳萱草扯上半點關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想到這裡,眾學徒一哄而散,連這個月的月錢都不要了。

吳萱草看著空空如也的內堂,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從業生涯已經結束了。當醫生治病救人一直是她的理想,哪怕穿越到古代,她也從未放棄過。她的確利用自己所學救活了幾個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她未曾害過人命,為什麼隻因為一些小小的瑕疵,大家就把她的過往全部否定了呢?

她揪著頭發慢慢蹲坐在地,無聲掉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薛繼明輕拍她脊背,啞聲道:“既然不懂醫術,這家店就彆開了。咱們儘快完婚,關起門來過日子,不也很好嗎?”然而,他原本愛上的卻是那個醫術高超又善良美好的吳萱草,而不是現在這個沽名釣譽、欺騙世人的吳萱草。他心裡有悔、有恨,更有茫然和無措。人是他選的,路是他走的,他如果不堅持下去,又能怎樣呢?

“然兒的情況很危險,我得過去看看。”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倉促的背影像是在逃一般。

吳萱草擦乾眼淚也跟了過去。她知道,林淡總會有辦法的,世上似乎沒有她做不到的事。

…………

病人被送來的時候,林淡和大哥正準備吃飯。兩人走到外堂,均是一臉莫名。

“不是說隻是風寒發熱嗎?怎麼吳萱草治不了?”薛伯庸滿臉疑惑。在他的印象裡,吳萱草的醫術雖然比不上林淡,卻也不差。

“嗐,快彆說了!那個吳萱草就是個騙子,根本不懂醫術!”老太君臊得不敢抬頭。

二房的老太太和肖氏看見林淡就想下跪,卻被薛伯庸用腳尖抵住了膝蓋,冷道:“莫要用人情道義來逼迫林淡。病情如此危重,治好了,那是林淡醫術高超;治不好,那是薛然的命,你們不接受也得接受,休要大哭大鬨、喊打喊殺。”

“我們知道,我們不鬨。淡兒,你快些給你堂侄兒看一看吧!”二房的老太太絲毫不敢反駁。

薛伯庸這才衝林淡擺擺手。

林淡走到病榻前,仔細為患兒把脈,沉%e5%90%9f道:“急驚風,病情有些嚴重。”

“那還有救嗎……”肖氏一句話沒說完,就見林淡拿出一套銀針,紮入兒子的十根手指、十根腳趾、雙耳尖、百會、大椎等處,泄出黑血。她剛把血滴擦掉,兒子就哇啦啦地大哭起來,竟是醒了,全身冒出許多汗珠,冰涼的手心和腳心也都溫熱起來。

肖氏看呆了,兩位老太太和薛揚帆也都瞠目結舌,半天無法回神。反倒是薛伯庸和薛繼明兄弟倆麵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到會如此。

林淡命學徒擒住患兒手腳,以毫針飛快點刺對方的湧泉、合穀、人中%e7%a9%b4,又以雀啄術刺素髎%e7%a9%b4,留針片刻再拔,患兒很快就停止了抽搐,哭聲漸小。

“抽搐隻是暫時停止,還需吃藥鞏固療效。我先給他開一服羚麝止痙散,再觀後效。”林淡飛快抓了一帖藥,親自熬好喂給患兒。過了大約兩刻鐘,患兒的高熱徹底消退,也不再抽搐。

當肖氏把年僅一歲的兒子抱入懷中時,他竟在她%e8%83%b8口摸索起來,像是餓了在找奶吃。肖氏喜極而泣,把幼子緊緊摟住,哽咽道:“謝謝林大夫,謝謝!”

神醫啊!藥到病除啊這是!二房的老太太瞪圓眼睛,滿心都是震撼。薛揚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