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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在上 弱水千流 4253 字 3個月前

麵色一陣青紅一陣慘白,神情複雜得難以描繪,怒喝:“瞎說什麼呢!這樣的話也能胡謅麼!”說完刻意柳眉倒豎惡狠狠地瞪著玢兒,那丫頭也直勾勾地看著她,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後倒是她沒由來的心虛,嗓門兒拔得更高了,“快給本宮出去!”

她自稱本宮,這是又抬出貴妃的駕子來了。玢兒眉頭皺得更緊,心中隱約想到了什麼,卻也不再多言,隻轉身拉開殿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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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今的紫禁城,誰的話也沒有大掌印的抵用。嚴燁發了話,當得上大半道聖旨,愁緒萬千也沒用處,該來的仍舊如約來。

辰時剛過,敬事房的太監便到了永和宮,交代了一番事情,果真是要陸妍笙準備著夜裡往養心殿給萬歲爺侍寢。

這一日過得尤其漫長,她仿佛驟然間成了死牢裡等待行刑的囚犯,惶惶不安,心頭鬱結難以對人道。她心頭的滋味說不清,像是憤懣又像是傷心,亦或兩者兼有。無論出於哪種考量,要一個姑娘把自己冰清玉潔的身子給一個不喜歡甚至厭惡的人,這其中的苦處簡直難以言喻。

死麼?不是沒想過,取條綾布往房梁上一扔,脖子伸進去凳子一踢,三千煩惱就全都成了身後事。可她不甘心,老天爺讓她重新回到世間走一遭,這是多大的幸運,她還沒有扭轉上一世的死局,還來不及取了嚴燁的性命,她不能死,暫時不能死。

認了吧,既然沒有辦法改變,就隻有另做打算。她心頭一沉,今晚一過自己就是太子的人了,其實轉念想想,也許是件好事,她自己一個人對付嚴燁著實太難,若是將來身後有了太子,指不定還能有一絲勝算。景晟是個草包,她隻需一個眼神便能使他暈頭轉向,利用他對付嚴燁,也未嘗不可。

暗自打定了主意,心頭卻並沒有預想的那樣釋懷,反而愈發傷感。

她佝僂著身子窩在貴妃榻上,雙臂抱膝,蜷成小小的一團,頭埋在臂彎裡,雙肩有微弱的抽[dòng]。

太陽要西垂的時候幾個駝妃太監來了,進了屋要替陸妍笙寬衣,教她一個淩厲的眼風刹住手腳。

這位主兒畢竟身份尊貴,顯赫的身家背景擺在那兒,腦門兒上還頂著貴妃的頭銜,等閒不敢得罪。幾個太監交換眼神,心照不宣地退了出去,由著玢兒同音素為她%e8%84%b1衣裳裹紅綢。

解紐扣的手在顫唞,玢兒眼眶裡頭赤紅一片。反觀妍笙卻淡定許多,她故作輕鬆地笑笑,“你不是把將來的一切都替我打算好了麼?我好容易想通了,你倒開始哭了。”

玢兒抽抽搭搭地吸鼻子,抬起眼看她時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主子,我過去聽我娘說過,女人第一次難捱,木樁子釘肉似的,您要吃苦,奴婢沒法兒陪在您身旁,您自個兒保重。”

本該羞怯的一番話,聽在耳朵裡卻變成催命符似的。陸妍笙垂著眼睫頷首,“我知道。”說著刻意擺出一副灑%e8%84%b1的笑容來,“你彆哭了,就像你說的,景晟模樣俊身份也顯赫,配給我也不算我吃虧。”

她們都知她在強顏歡笑,卻也無可奈何,終於一切收拾妥帖,她光生生地被裹進了大紅綢緞裡。音素取紅布來蒙她的雙眼,滿目的世界變成了黑洞洞的一片。方才端得穩穩的,黑暗帶來的恐懼卻放大了內心所有的情緒,她不自覺地攥緊雙手,聽到宮門開了,幾個內監過來將她扛上肩頭,領頭的一個一聲吆喝,“娘娘起駕養心殿——”

混沌的黑暗中,顛來簸去,仿佛過了幾百年那麼長,她在惶懼裡頭蕩來蕩去,終於背後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總算被安置下來。

整個過程全都循規蹈矩,沒有一個人同她說話,她自然也一直緘默。蒙著眼,什麼都看不清,聽見一陣腳步聲遠去,最後是宮門被重重合上的聲響。

估摸著人都走完了,她終於流下淚。人被裹得像蟬蛹,動彈不得,蒙眼的紅布被打濕透了,她感到無助與悲哀。自己總是和嚴燁糾纏不清,上輩子他欠下她一條命,這輩子原想來討的,可誰知讓他欠下更多!上輩子的債這輩子討不回,兩輩子加起來虧欠了一籮筐,什麼時候討得完呢!

陸妍笙悲痛不已,像是一個等待上斷頭台的囚犯。

忽地,宮門的方向“吱嘎”一聲,似乎吹進來幾絲冷風,她一顆心沉到穀底,知道行刑的劊子手來了。

有腳步聲傳過來,似乎沉穩有力,一步一步,有種拿捏乾坤的氣魄。

她躺在軟榻上瑟瑟發抖,來人走近了,空氣裡居然飄散著一股詭異的沉香味道。她一愣,茫然不知所措,那人已經挨著床沿坐了下來,長歎出一口氣,心疼不已的口%e5%90%bb,“看我的卿卿,哭成什麼樣了。”

☆、金風玉露

聲音太熟悉,用陸妍笙的話說,這聲音的主人就是化成了灰也能教她一眼認出來。

“嚴燁?”這聲叫喚裡頭滿是驚訝,還隱約夾雜了一絲幾不可察的鬆懈意味,她雖討厭他,可這時候見到他總好過見到景晟。畢竟在這處境下相較而言,他對她到底還是沒有實質上的威脅,心頭稍踏實幾分。轉念又感到疑惑,絞儘腦汁也沒想通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因問道,“你怎麼在這兒呢?”

宮裡皇帝臨幸嬪妃一貫有值夜的內監,她是知道的,但她可不認為區區一個景晟能有那麼大的體麵,勞煩得動掌印替他守夜。值夜不可能,那他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養心殿這地方,又是這個特殊的時候,等閒根本進不來的。

他坐在床沿上看她,那曼妙的身段上下纏繞著一層薄薄的軟紅綢緞,仰躺在榻上,蒙著眼,像一株綻放到極致的鳶尾花,每一處都散發誘人的氣息。大梁的皇帝一貫有豔福,後妃侍寢前這身紅綢子一裹,那是一種近乎禁忌的美麗,往往能勾惹出男人內心深處的獸性來。

嚴燁頓時感到口乾%e8%88%8c燥,修長的指尖甚至有輕微的顫唞,深吸好幾口氣方稍稍平複下內心的躁動。說來令人無地自容,他本是多冷硬的心性,她卻總能輕而易舉使他從一塊冰燃燒成一塊炭,他對她有難以言喻的渴求,一切的桀驁孤高此時似乎都蕩然無存了,她近在咫尺,紅綢下的嬌軀不著寸縷,觸手可及。

那頭的人遲遲不答話,她蒙著眼看不見東西,隻好又問了一遍,“我在跟你說話!你怎麼在這兒?太子呢?”

這樣的境況下聽見她口裡提另一個男人的名字,嚴燁頓時大感不悅。她總是善於惹他生氣,英挺的眉宇略皺起,反問的口%e5%90%bb,“我不在這兒,你希望太子在這兒?”

她一滯,沒料到會等來這麼個答案。然而腦子裡的疑雲不減反增,她沒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追問道,“你什麼意思?太子今晚不來了麼?”不管之前想得再透徹,臨到頭了她仍舊難過得像要死過去,平白便宜了一個自己厭惡的人,換做誰也不願意的!若今晚能躲過一劫,可真算得上天大的喜事!

他答是,聲音沉冷淡漠如水,眸子裡頭蒙上一層嚴霜,“今晚宮中有宴飲,太子醉了酒,怕是想來也不能夠了。”

事情陡轉得太快,教人來不及反應。她做好了打算要來就義,可養心殿裡沒有太子,隻有一個嚴燁,對她說太子喝得酩酊大醉不會來了。這著實算個意外之喜,陸妍笙滿心都歡喜起來,這麼說今晚的劫數算是躲過去了,真是再好沒有!她%e5%94%87角咧開一個笑容來,心情驟然變得歡快,“廠公,太子不會來了,你去幫我取件衣裳過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又開始稱他廠公,態度也重新變得客氣起來。他感歎這丫頭果然是個傻子,高興得昏了頭了,居然指望他幫忙。她臉上的笑容是真切的,發自內心的歡喜,似乎絲毫不把他的存在當做一回事。是因為覺得他是個內監,沒辦法把她怎麼樣?

嚴燁微挑眉,“娘娘不覺得奇怪麼?景晟太子費儘心機就是為了今晚,為什麼會醉得不省人事?”

她當然感到古怪,可眼下的情景也不容她多做糾纏啊。無論出於哪種緣由,隻要結果是好的,她並不關心過程如何。她現在滿心想的都是趕緊離開這地方,太子隻是醉了,萬一半夜酒醒過來又把她記起來,她還光溜溜地在養心殿躺著,那不完了麼?

陸妍笙並不想再這樁事上多做糾纏,隻道,“我不覺得奇怪。”說完換上副懇求的口%e5%90%bb,切切道,“廠公,您替我去取件衣裳過來吧,萬一太子過會子又來了,我可就真走不了了!”

她言辭懇切,這是在心底還對嚴燁抱有一絲僥幸,希望他能尚存一息良知,行行好,高抬貴手救她這一回。

他起菱的%e5%94%87角勾起一絲笑來,寡淡卻優雅,“娘娘不願知道,臣卻想告訴你。太子今晚來不成,是因為臣安排人在他酒裡下了藥,一覺下去能到明天日上三竿。”他抬起手,輕柔地解開她覆眼的紅綾,修長的指尖轉了個彎繞到她的麵頰上,沿著光潔的線條輕撫下去,“娘娘既然不願意委身給太子,臣自然會替你打算,隻是不知娘娘準備怎麼謝臣?”

紅綾拿開了,由於久不見光,她隻能半眯著眼看過去。養心殿中的燭光昏黃得幾乎曖昧,嚴燁坐在床榻邊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眼中含著幾絲奇異的流光,專注而深邃。

嚴燁本不是一個熱血的人,此時此刻觸碰她的指尖卻火熱得幾乎炙燙。他目光如炬,仿佛要將她吞吃入腹,妍笙起先麵上木木的,俄而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慌不迭地歪頭躲開他的手指,聲音出口是顫動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卻還是要硬生生端出駕子來怒喝,“你要對本宮做什麼?”

麵兒上佯出一副硬氣的姿態,這聲“本宮”卻把她的慌亂不安暴露無遺。她一貫是這德行,愈是害怕愈是要裝模作樣,他哂笑,細長白淨的指尖順著她精美的輪廓往下滑。

這句話問得好,問到了他心坎兒裡。他想對她做什麼?想做的太多了,不過眼下這情景,滿腦子除了軟榻上這具嬌軀似乎也再容不下其它。這副身子是乾淨的,從入宮起就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沒有遭受過任何玷汙,純潔美好。

嚴燁半眯起眼,躍動的燭光映入他的瞳孔,有幾分迷離的意態,手指已經遊移到了修長漂亮的脖頸,再往下的風光被遮擋在了紅綢底下,看不真切,隻隱隱透出誘人的曲線,引人遐想。

他的薄%e5%94%87微動,聲音低啞不似平常,“你覺得呢?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能做出什麼好事來?”

他這副模樣簡直教人毛骨悚然,陸妍笙幾乎被嚇得發抖。他的眼神熾熱,對上她時令她心神俱顫——這情形著實詭異,他難道想對她不軌麼?

轉念又稍稍平靜下來幾分。饒是平日裡再威風八麵,他終究是個內監,身體上有殘缺,即便有心也無力的!所以不用擔心,這廝裝腔作勢的本事高得很,輕易不能被他糊弄了!

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