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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在上 弱水千流 4249 字 3個月前

聽說過。”

他含笑朝她道,“吐蕃人拜佛最是虔誠,五體投地,一路從家門口到寺院前。”說完,江寺懷打望她麵上,見她額頭上已經儘是汗珠,又蹙眉道,“娘娘,要不要臣替您尋頂轎子來?”

陸妍笙覺得萬分尷尬,心道您都說了心誠則靈了我還好意思坐轎子麼。她連忙擺手,換上副慷慨就義的神態,“既然心誠則靈,本宮斷不可壞了這樣的規矩。”

江太守朝她笑起來,“娘娘這樣誠摯,佛祖必能體恤您這份兒心意的。”

陸妍笙被他誇得心虛,隻略抿了抿%e5%94%87,“咱們梁人本就崇佛學,此番承蒙太後娘娘厚恩,本宮自然要儘心儘力。”

前頭兩人相談甚歡,她朝江寺懷微微一笑,居然儀態萬方。嚴燁看在眼裡,隻覺紮眼刺目,大為反感。

他麵色陰沉,上前幾步朝江寺懷微微一哂,“江大人,桂公公尋你有些事。”

桂嶸在他身後欲哭無淚。自己什麼時候尋江太守有要事了,他怎麼不知道……

江寺懷被嚴燁的神色唬了一跳,隻朝陸妍笙揖手告了個退便朝桂嶸那方走過去。她見他靠近過來,揚起的%e5%94%87角登時垮下去,隻彆過頭看著旁處,一言不發。

嚴燁感到一陣氣結——她和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都能談笑風生,偏生到了他這裡就這樣生分了麼?他素來冷冽的眼變得更為陰森,也側過頭望向彆處,兩人一路往前走,竟真的沒再說過一句話。

玢兒在一旁瞧得一頭霧水,終於發覺他兩個在鬨彆扭,不由大感困頓。

這又是哪門子情況,主子時不時抽風也便算了,曆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嚴廠公何時也喜歡湊這種熱鬨了?

☆、鬼話連篇

大慈恩寺一貫有皇恩庇佑,在過去的年月裡也曾有過皇室女眷前來祈福,方丈大師自然是照著過去的路數一步一步地來,那麼妍笙前前後後大約要在寺裡呆上十來日光景。

大慈恩寺中始終都有梵音嫋嫋,方丈同嚴燁立在大雄寶殿外頭商量,陸妍笙則立在一旁聽。她聞說此言時頗不情願,垂著頭耷拉著耳朵,直拿腳尖挫腳下的青石板。玢兒同音素相視一眼,麵上紛紛露出幾分同情的神色來。

說來也是啊,主子不過十五的年紀,性子正活潑著呢。讓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在佛寺裡呆上十來天,成天對著佛像誦經,哪個心裡能好過呢!

然而這是一貫的規矩,自然不能因為她年紀小就有變動。想到往後的十日就要與青燈古佛為伴,她垂頭喪氣,大有幾分大禍臨頭的態勢。

嚴燁微微側目覷她一眼,竟被她臉上的表情逗得想發笑。然而這個念頭也隻是刹那而過,他很快醒過神,麵上的神色愈發陰冷起來。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太多超出他預料的事情,但凡同陸妍笙沾上邊的每一件,都變得失控且琢磨不清,這絕不是什麼好事。

大業還未成,還有那麼多的局等著他去布,那麼多的梁人等著他去收拾。他要從瑞王手中取虎符,便要利用陸元慶來除瑞王。他的本意隻是將這個陸家女牢牢握在掌心借以牽製沛國公,如今卻似乎有些偏了道,背離了他的初衷。她是個古怪的人,一言一行都超出他對“姑娘”的認知,變得不受控製起來。

嚴燁低歎口氣。這樣的偏離不好,他得將一切引上正道才是。

方丈已經引著陸妍笙往後頭的禪房去休息了,正式祈福要明日才開始。入了佛寺,周遭縈繞梵音陣陣,教人連心也跟著安穩下來。他立在大雄寶殿外頭抬起眼,就著日光觀望裡頭的三尊金身佛像,神色迷迷滂滂,看不出分毫的所思所想。

桂嶸覷著他的麵色,上前揖手殷切道,“師父,這些日子您受累了,如今娘娘平平安安入了寺,您也終於能鬆口氣,徒弟伺候您去後頭的禪房歇歇吧。”

這陣子倒委實累,七七八八的事兒都湊到了一堆來。旁的姑且不算,單是應付陸妍笙都教他心神俱疲,加上昨日他看了臨安來的飛鴿傳書,說是蘇勝文已經收押,秦錚來信兒請示他發落。

眉心一陣酸脹,嚴燁微微合起眸子揉了揉,朝桂嶸吩咐說:“你替我回信兒給秦千戶,蘇勝文的命留不得,咱們權當拿他給小宋子抵命。”說著他略想了想,又道蹙問,“我話這麼跟你交代,可信上你卻隻能落四個字——秉公處置。”

小桂子應個是。他跟在嚴燁身旁這麼長日子,自然明白個中道理。這回辦的不是朝堂上的那些臣工,而是高太後的心腹,半點岔子也不能有。這句秉公處置彆有深意,若是書信半道上教人截了去,也不怕落人口%e8%88%8c。信若安安穩穩到了秦千戶手裡,這條“謀害貴妃”的重罪扣下來,蘇勝文也是活不成的。

他暗暗感歎師父的心思果真縝密到極致,同時又生出幾分疑惑,如他師父這樣的人,看似隨和實則渾身長刺,平日裡是最不願與人%e4%ba%b2近的,可見貴妃娘娘何其了得,竟然能走近他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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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開始祈福。

佛寺的清晨彆有獨特的韻味,一輪旭日從東方緩緩升起,金輝從山門開始流轉,傾灑一地的晨光。整個大慈恩寺靜謐無聲,緊接著便響起晨鐘的嗡鳴,遲重肅穆。

大清早的,陸妍笙的腦子還有些混沌不清,教玢兒攙扶著推開房門往外走。她耷拉著眼皮垂著頭,儼然一副沒睡醒的姿態,橫衝直撞地往前走,竟然被門檻給絆了一跤。

她大驚失色,猝不及防地朝前撲過去,這時將巧一個人影踱步到她房門前,她便硬生生撞進了那人的懷裡。

玢兒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得張大了嘴,愣了半晌才想起來見禮,因福福身道,“嚴廠公。”

這三個字劈頭蓋臉砸下來,教妍笙的腦子驟然懵了懵。這下她的瞌睡算是完全被嚇醒了,她掙紮著從他懷裡鑽出來,一退三步遠,隔得遠遠兒地朝嚴燁看過去,卻見他一身的月白色皂紗團領常服,玉帶束腰,頭上也沒有再戴著描金帽,而以白玉冠束發,神色漠然。

這一瞬間竟讓她生出中奇異的錯覺來,因為身在佛寺,她竟覺得坊間傳說裡的那些仙人,白衣廣袖悲天憫人,大抵就該是嚴燁這樣子。

然而錯覺終歸是錯覺,下一瞬她便回過神來。這哪裡是個仙人,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還差不多。佛寺裡頭佛光普照,怎麼沒把這妖孽照出原型來!

腦子裡一通烏七八糟的胡思亂想,她甩甩頭穩穩神,清了一把嗓子朝他道,“本宮要往佛堂去誦經了,廠公您有事?”

嚴燁的神色恭謹,卻仍舊帶著他慣有的淡漠疏離,朝她微微俯身,揖手說,“昨日方丈沒同娘娘知會清楚,臣特來告訴娘娘,每日誦經的時辰是從辰時到申時,將好四個時辰。”

一大清早的便來告訴她這麼個噩耗,這個廠公為了給她添堵,還真是不分晝夜用心良苦,可惡又可恨!妍笙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本宮知道了,廠公您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他麵上仍舊不鹹不淡,微垂的眸子裡頭波瀾不興,卻並沒有看她,又說:“娘娘是代皇室祈福,去誦經時不便帶著旁人,”說著,他不著痕跡地瞥一眼玢兒,又道,“您孤身在佛堂裡,晨昏暮曉的時辰不曉得,每日申時過,臣都會來接您。”

陸妍笙一滯,有些怔忡的模樣,“孤身一人?方丈和寺裡的大德們不一同誦經麼?”

嚴燁答,“僧侶誦經的地方在大佛堂,娘娘是內廷的女眷,誦經的時辰太長,您不便與他們共處一室。”

她長長地哦一聲。這聲音調格外怪誕,尾音驀地上揚幾分,仿佛掩飾不住內心的愉悅。陸妍笙如何能不高興呢?她識得的梵文不多,同一堆僧侶們一道誦經必定露出馬腳,到時候可就丟人丟大發了。若是孤身一人,誦經不誦經,誦什麼經文,誰又能管得著她呢?

嚴燁聽出妍笙這聲音調裡頭夾雜的小心思,不由抬起眼向她看過去。

她一身的素色長裙,發上也沒有戴頭花,素麵朝天清光瀲灩,像是一株出水的芙蓉。他瞧見那嘴角抿起的笑意,竟覺得越發俏麗可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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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的誦經,教陸妍笙苦不堪言,枯燥到極致的佛卷之後,等待嚴燁的到來竟成了她每日最期待的事。

這日是祈福的第五日,洞開的佛堂外頭傳來陣沉穩的腳步聲,嚴燁的身影在夕陽下被拉得格外長。他一眼瞧見那個佝僂在蒲團上的單薄背影,不由皺皺眉,喚道,“娘娘,申時過了。”

然而那背影卻毫無反應。

嚴燁微挑眉,提起袍角邁過門檻走了進去,繞到陸妍笙身前去看,這才發現她正捧著本佛家典注睡得香甜,幾縷耳後的發絲垂落下來,睡顏安然。

那瞬間的心情無法形容,他腦子裡驀地升起個念想來,教他詫異卻無法推拒。他的手緩緩地抬起來,朝著她的麵龐伸了過去。

他的指尖修長白淨,仔細看時竟還有微微地顫唞,然而卻在距離她麵頰一指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陸妍笙乍然睜開了眼,那雙妙目呆呆的,還有幾分迷糊不清。

她怔怔地瞅著嚴燁的右手,舉在半空裡,險險就要碰到她的臉,這使她一頭霧水。她複又抬起眸子疑惑地看向他,蹙眉說:“廠公,您想做什麼?”

是啊,他想做什麼?

這句話令嚴燁如夢初醒,他像是被什麼燙著了一般縮回手,匆匆旋過身去背對著她。他背朝著她說話,那聲音出口平靜如水,“申時了,娘娘該回去了。”

他避開了她的話頭,這令她更加不解。妍笙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心中早把嚴燁描畫成天底下最卑鄙無恥的人,見他避而不答,難免又往什麼陰謀詭計上頭聯想——該不會是趁她睡著對她下了毒吧!

她被這個猜測唬了一跳,是以又問了一遍,“廠公,您適才想做什麼?”

嚴燁心思比海深,無論心底是倉皇還是局促,麵上永遠都能大定。他轉過身來看向她,神色淡漠之極,微垂著頭,朝她揖手應道:“臣並不想做什麼。”

簡直是鬼話。

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堪稱一流,若是換做平日,陸妍笙興許就不再刨根問底。然而這回她卻像是鬼使神差了,竟然一根筋地非要弄明白所以然。她變得不依不撓,下定了決心要從他嘴裡聽到答案,因追問:“你當我傻啊?方才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卻仍舊搖頭,“臣說了,並不想做什麼。”

她鑽起了牛角尖,一時間連禮數周到也拋在了腦後,拉起他的闊袖逼得更近,“你不想做什麼?那你怎麼把手往我臉上伸?你想乾什麼?”

她咄咄逼人,嚴燁並不是個脾氣好有耐心的人,他被問得惱了,驀地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懷裡拉過來,捏著她尖尖的下巴微微一笑,森冷的眼半眯起,“你說我想乾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