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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在上 弱水千流 4339 字 3個月前

兒便神清氣爽了。”

妍笙卻還是怏怏的,她抬起眼皮看著窗外兩岸的阡陌屋舍,幽幽地喟歎,“但願真能藥到病除,好容易出回宮,大好的河山風光啊,本宮可不能就在艙房裡糊弄過去了。”

聞言,他倒是有些訝然,合著這丫頭權當出來踏青麼?因又微挑了左眉乜她,“娘娘原是怎麼打算的?”

人在生病的時候,腦子多是不靈光的。陸妍笙覺著自己就是個中典型,竟然把這種事說漏了嘴!她乾笑兩聲,水靈靈的眼兒彎起來,像兩道月牙,朝嚴燁連連擺手,“並沒什麼打算的。”說罷又擺出副義正言辭的嘴臉,朝他正色道,“此番本宮奉太後之命往西京祈福,滿心所想都是萬歲爺的龍躬,大梁的社稷,哪裡還能有彆的打算呢?”

嚴燁心知肚明她在鬼扯,卻也不拆穿,隻笑眯眯地哦了一聲,做出個佩服的表情,朝妍笙揖手說,“娘娘賢良,真乃六宮表率。”

正說著話,艙門外便有人打起珠簾走了進來,妍笙抬眼過去,卻見是音素捧著藥盅過來了。她一眼瞅見床榻邊上坐著的男人,不禁一愣,顯然沒想到嚴燁還守在這兒,便捧著藥盅給他施禮,喚了句,“廠公。”

嚴燁淡淡嗯一聲,隨手從她手裡把盛著湯藥的瓷盅接過來,垂下眸子看了眼黑乎乎的藥湯,一麵拿勺子攪碗裡的藥,一麵眼也不抬道,“行了,你退吧。”

音素眨眨眼,廠公讓她退了,可玢兒又不在,哪個來喂娘娘吃藥呢?她心中雖然疑惑,卻並不敢對他的話置喙,隻應了個是便打起簾子退了出去。

陸妍笙皺了皺眉,定定地看著坐在她床榻邊上的男人。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見嚴燁的側麵。暗金勾勒的領口處是一截線條優美的脖頸,他微微低著頭,垂下的眼睫濃密纖長,在麵上投下兩圈極淡極淡的陰影。兩隻修長如玉的指節銜著那柄湯勺,從碗裡舀出一勺黑乎乎的藥汁,湊到%e5%94%87邊吹了吹。

氤氳的熱氣將他的薄%e5%94%87渲染上了一絲水霧,是一種極為詭異的暗紅,偏生透射出濃烈的美感,像是一種誘惑,危險而令人迷醉。

妍笙有刹那的怔忡,定定地望著那張天下間最漂亮的%e5%94%87,聽見嚴燁的聲音從那一開一合的%e5%94%87裡傳出來,低柔得近乎沙啞,“娘娘,張嘴。”

她這才回過神,連忙彆過頭不再看他,神色帶著種莫名的慌張。

嚴燁卻隻裝作不曾看見,神色自如地將湯勺喂到她的%e5%94%87邊。那張略微蒼白的%e5%94%87有瞬間的僵硬,卻還是乖乖地張了開,從湯勺裡將藥汁喝了進去。

濃黑的藥汁順著%e8%88%8c尖滑入喉嚨,溫暖卻苦澀,妍笙的小臉皺成了一坨包子,嫌棄地把頭側到一旁,蹙眉道,“這也忒苦了,不喝了。”說著又用手把嚴燁手中的藥碗推得遠遠的。

嚴燁蹙眉,合著眸子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可奈何的意味。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喂個藥都這麼讓人不省心,真是教他感到頭疼。他思量了一瞬,忽然睜開眼定定地看著她,沉聲道,“娘娘當真不喝?”

陸妍笙皺著臉點頭,很堅定的模樣。

他森冷的眸子半眯起,高大的身軀極為緩慢地朝她傾近幾分,直把她逼得退無可退。妍笙眨眨眼,愕然地看著他,試探地喚了句,“嚴廠公?”

嚴燁的%e5%94%87角帶著一抹淺淡的笑容,像是二月裡的春光,和風霽月,雙眸凝望她,專注而深邃,直看得她心跳都快漏掉一拍。他抬起左手將她散落的發絲攏到耳後,微涼的指尖不經意間撫過陸妍笙敏[gǎn]的肌理,帶起一陣陣的顫栗。

他的笑容帶著種莫名的蠱惑,對她說,“娘娘不喜歡臣用手喂您麼?”

“……”哈?妍笙一愣,顯然沒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

嚴燁的%e5%94%87朝她的%e5%94%87湊近幾分,呼出的氣息都能噴灑在她的%e5%94%87上,半眯了眼淡淡道,“還是娘娘更喜歡臣的嘴?”

“……”

這回妍笙聽明白了,霎時間臉紅得像火燒,夾雜滿目的驚恐——這人究竟能沒臉沒皮到什麼地步?把她當猴耍麼?她又羞又氣,忙不迭地朝一旁偏頭躲開他,氣急敗壞地從他手裡搶過藥碗,憋著一口氣將湯藥一飲而儘。

嚴燁迷離的眸子裡透出濃濃的笑意,頗滿意地看著陸妍笙咕咚咕咚地喝完了藥。

喝得太急,她被嗆了嗆,緩過氣後方伸手隨意地抹了抹嘴,抬眼瞪一眼他,冷聲道,“藥本宮也喝完了,廠公定有彆的事要忙,請回吧。”

見她生氣,嚴燁卻仍舊一副適意的模樣。他慢條斯理地從床榻上站起身子,整了整衣冠,又朝她恭謹地揖手,聲線裡頭都能聽出笑意來,“娘娘好好休息,臣晚膳的時候再來看娘娘。”說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他含笑的眼睛看向她,忽然伸手敲了敲艙房的木壁,朝她道,“娘娘,臣的艙房就在隔壁,娘娘夜裡有什麼吩咐,敲敲木頭壁臣就能聽見。”

說這番話時,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曖昧的低沉,真是教人想不往歪了想都難。

陸妍笙已經快炸毛了——大晚上的能有什麼吩咐?他這麼句話真是怎麼聽怎麼彆扭。

她心頭怒火中燒卻又不好發作,隻堪咬牙切齒地剜了一眼他,扯了扯嘴角朝嚴燁酸溜溜地挖苦道,“隻怕本宮就算真有什麼吩咐,廠公也‘不能’吧。”

☆、水調歌頭

嚴燁半眯起眼微微挑眉,他一貫知道陸妍笙這丫頭喜歡耍嘴皮子,倒也並不想同她多見識。隻又揖了回手便退了出來,孤身踱步到外頭的甲板上。

淮河上的風席卷起他披風的袍角,夕陽的餘暉在他的周身上下鑲上一圈淡淡的華光,略帶一種聖潔的況味。桅杆上懸掛的帆獵獵地翻飛,他扶著手欄抬起頭遠眺天邊的餘暉,這才發覺已經是日暮時分。

從甲板的另一頭走過來一個身形單薄的廠臣,步履匆匆,朝著他的方向直直而來。嚴燁聽見一個稚氣的嗓門兒在他身後恭敬地喚道,“師父。”

嚴燁嗯一聲,並不回頭,隻神色悠然地欣賞天邊的落日,隨口問,“事情辦得如何了?”

桂嶸朝他揖手,一言一行恭謹到極致,回道,“都照著您的吩咐把話放回紫禁城了。”

嚴燁麵上仍舊是淡漠的,波瀾不驚。他略想了想,不由嗟歎了一聲,臉上換了副愧怍的神態,又道,“小宋子一家老小可得好好安頓,他是枉死,等回了臨安,你請幾個大德給好好超度超度,這回的事是我對不住他了。”

桂嶸覷著他的麵色,又朝他揖手說,“徒弟一定會好好安頓小宋子的家眷,必教他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師父您寬寬心,節哀順變。”

他半眯了眸子看遠處,金輝燦燦地映入瞳孔,躍動著明麗的光,“要回臨安還得個把月,讓秦錚好好看著紫禁城。這回的事既然要了小宋子的命,就一定要辦好辦漂亮,彆讓他走得太冤枉。上回我讓小宋子給蘇勝文認了乾爹,讓秦錚借著這樁事好好做文章。高太後身邊最稱手的就是蘇公公,必然處處護著蘇勝文,咱們要做就做得乾淨利落,扣的帽子當然越大越好。畢竟留著蘇勝文,咱們不好對太後動手。”

小桂子在他身後諾諾地應是。

嚴燁慢悠悠地說,即便是攸關性命的大事在他口裡也變得無關痛癢,他道,“傳我的口諭告訴秦千戶,若是除不了蘇勝文,就讓他提頭來見吧。”

桂嶸的頭垂得愈發低,他跟在嚴燁身邊這麼些年,自然了解這人是怎樣一副狠辣的心腸。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心狠無情,所以東廠才能在他手裡如日中天。紫禁城裡那幫所謂的主子,說得難聽了,是生是死還不都是憑嚴燁的一句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以,大梁朝的皇室何其可悲。

桂嶸心底幽幽地歎息,他抬起眼看著他家師父,這樣的風度樣貌,般配哪家的名門閨秀不能呢?隻可惜了,他們內監都是殘缺的人,即便再位高權重又如何呢,身體的殘疾是一輩子也治愈不了的傷痛。不能娶妻生子,終究算不得個男人。

小桂子在心底替嚴燁惋惜,又忽然想起般若貴妃來。說起來,那可真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尤其是同他師父並肩站在一起的時候,兩人簡直是天下間最好看的風景,再沒有比他們更般配的了。

他偷偷摸摸地瞄嚴燁,想起師父對貴妃似乎好得有些過了頭,雖說有沛國公那層關係在裡麵,也不至於什麼事都%e4%ba%b2力%e4%ba%b2為吧?加上又有老督主同蕭太妃的前例擺在那兒,不免暗自生出了些遐想來——莫非,師父對貌美如花的貴妃娘娘……

此時,嚴燁將好撫著腕上的烏沉木佛串側目看他,朝他吩咐道,“娘娘身子不適,晚膳清淡些好。”

這麼句話似乎在印證些什麼,他何曾見過師父這麼細心地照看過一個大姑娘?桂嶸先應了個是,又抬起眼看嚴燁,試探著道,“那……晚膳徒弟給娘娘送過去?”

嚴燁卻搖頭,“我%e4%ba%b2自送過去。”

桂嶸在心裡幾乎落實了那個猜想,他暗暗感歎,師父不愧是師父,眼光果然非比尋常,彆的內監找對食,頂好就是個漂亮的宮女,他老人家到底和普通內監不同,居然相中了金尊玉貴的陸府嫡女,般若貴妃。

小桂子在怔忡與敬佩當中告退離去了,空蕩的甲板上又隻餘下了嚴燁一人。

艙房那處傳來一陣年輕姑娘的嬉笑聲,像是黃鸝鳥,又像是銀鈴,蓬勃著青春的朝氣。他側目看向那方,半眯著眼眸細細地去聽,隱約能見裡頭傳來陸妍笙嬌脆的聲音,不帶任何防備,真實而隨性。

像是某種難以抗拒的誘惑,他朝著艙房走近了幾步,側身立在窗前聽得愈加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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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太醫果真是醫士裡的大拿,一副藥下去極為頂用,陸妍笙霎時生龍活虎起來。

玢兒同音素挨著她的肩膀和她坐在一起,女人之間的話匣子一旦打開便很難收住,三個姑娘聊著天,不知不覺就聊到了小時候的事情上去。音素兒時過得淒苦,大多也都是妍笙同玢兒在說,她隻淡淡笑著在一旁聽。

童年是人這一生中最讓人懷念的,兒時的一片飛花,一片落葉,鋪陳開來都是一段段天真無邪的時光。乾淨,純粹,不沾染半點世俗的塵埃,那樣的美好。人在許多時候懷念童年,也許並不是刻意地去記憶一個人,一件事,隻是單純地懷念那種單純如白紙的感覺。

“我小時候同彆家的姑娘都不同,人家學女紅的時候我在捉蛐蛐兒,人家臨字的時候我在偷橘子……”說著兒時的事,妍笙吃吃地笑起來,“我父%e4%ba%b2常被我氣得跳腳,每次要教訓我時,母%e4%ba%b2就把我護著,現在想想也真是太調皮了,哪裡有半分姑娘家的樣子。”

玢兒心中感動得淚奔,點頭道,“娘娘您能有這樣的覺悟,奴婢真是太高興了。”

艙房裡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