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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在上 弱水千流 4266 字 3個月前

也沒有給過桂嶸好臉色。

小桂子領著幾個廠臣朝她們走過來,待走近了,方給妍笙揖手行禮,恭敬道,“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

陸妍笙淡淡嗯了一聲,側目朝四下裡張望一眼,並沒有瞧見嚴燁,便隨口道,“廠公呢?”

桂嶸弓著身子回她,“回娘娘,師父還有些事得料理,特地命了奴才來伺候娘娘先登船,他老人家隨後便到。”

她挑起左邊的眉毛,幾乎%e8%84%b1口而出,“廠公還有什麼事要料理?”問完便又後悔了,嚴燁的身份特殊,這回出宮指不定還領了太後的其它旨意,她不該有這麼一問,因又話鋒一轉道,“罷了,還請桂公公領本宮登船吧。”

桂嶸應個是,忽然又抬起眸子看向妍笙,問道,“娘娘過去沒乘過船吧?”

妍笙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卻也隻是頷首,朝他回道,“並不曾坐過船。”

小桂子卻裂開嘴笑起來,一張白淨稚氣的臉上綻開一副大大的笑顏,他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香囊,給陸妍笙遞了過去,笑道,“娘娘是頭回乘船,大淮河裡浪去浪來的,指不定會教您暈船受累,師父特地給娘娘備下了這個藥囊,裡頭的幾味藥材都是專治暈船的,娘娘戴在身上,必有用處的。”

陸妍笙有些怔忡,隻訥訥地從他手裡將藥囊接了過來。

桂嶸這才又朝她恭恭敬敬地比了個請,伸手指向大寶船上放下來的木梯,神色恭謹道,“恭請貴妃娘娘登船——”

玢兒同音素便一左一右,攙扶著陸妍笙一步步上了木梯。上了甲板,隻見周遭儘是佩刀的廠臣,滿麵威儀玄衣華服。桂嶸在後頭跟上來,領著三人和一眾宮娥到了後船艙,裡頭亮堂寬敞,珠簾垂下隨風微動,擺設竟同她入宮前的閨房極其相似,椅子桌子皆是質量上乘的花梨木,奢侈到了極致。

陸妍笙新奇不已,立在艙中央環顧四周,訝然地笑道,“船上同地上也沒什麼不同。”

桂嶸在她身後揖手,笑道,“回娘娘的話,師父怕您不習慣,這處艙房是特意照著您沛國府的閨房布置的。”

她麵上的笑容驟然一滯,好半晌方才低低道,“難為廠公這樣有心,還請桂公公替本宮帶話給廠公,教他費心了。”

小桂子正要開腔,卻見艙門的珠簾外頭走過來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背脊筆直,修身玉立。那人打起珠簾走進來,朝立在艙中央的陸妍笙躬身揖手,“臣給娘娘請安。”

妍笙側過眼看向他,見是嚴燁,不由整個人都有些不安起來。這股不安來得莫名其妙,可就是教她沒法兒忽視。她腳下的步子朝後退了一步,吸了口氣方才說,“廠公不必多禮。”

嚴燁這才應了個謝,緩緩直起了身子。他抬起清冷的眼淡淡環視一周,悠聲道,“臣隻去過娘娘的閨房一次,隻隱約記得個大概,若有什麼不周,還望娘娘多包涵。”

這人忽然這麼客氣,倒教她萬分不好意思起來。能這麼為她著想已經是難得了,她心裡是感激的,那裡還會有什麼不滿意,妍笙有些無措,搓了搓手朝他尷尬地笑笑,“廠公言重了,您這樣儘心,我哪裡會有什麼不滿。”

嚴燁有略微的訝然,眉宇微微蹙起,朝她揖手道,“娘娘,臣惶恐,如何受得起您一個‘我’字。”

陸妍笙也覺察到了自己方才的失言,隻悻悻地笑道,“本宮省得了,無論如何,還是謝謝廠公。”

這回倒是他覺得有些稀奇,這丫頭在他麵前張牙舞爪慣了,乍一見她這樣靦腆,倒令他感到新鮮。嚴燁勾起%e5%94%87角,森冷的眼中也浮過一絲笑意,又朝她道,“要起帆了,臣陪娘娘去外頭看看?”

她略想了想,接著便頷首應了。嚴燁因上前極為自然地托她的手,她也難得地沒有推%e8%84%b1抗拒,兀自任他牽著出了艙房。掌心裡的手那樣小巧精致,柔軟而溫暖,他握著那隻手,隻覺有絲絲的暖流順著掌心流遍全身,說不出的適意。

兩人上甲板時,將巧見十二道大帆揚起來,淮河上的風比任何地方的都更大更猛,大帆在風裡獵獵地響,一道翻飛起來的還有嚴燁曳撒的袍角,他的五官深刻如白玉,臨水而立,有種說不出的風華氣度。

妍笙朝他看過去,腦子驀地想起“臨江仙”這三個字。當初始終不大理解這個詞牌名,此時將這三個字同嚴燁放在一處,竟覺得格外適宜。

淮河的水澄澈得像是一片明鏡,在陽光下反射出絢爛的光芒。她側目定定地看著嚴燁,在陽光的照耀下,他渾身都像是能發光似的,耀眼奪目。妍笙朝他走近一步,河風吹揚起她耳後的青絲,絲絲縷縷拂過他的手和頰,夾雜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妍笙仰頭看著他,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忽而低聲道,“廠公能否回答本宮一個問題?”

嚴燁的眸中劃過一絲流麗的光,他垂著眼看她,半眯了眸子微微蹙眉,“不知娘娘有何示下?”

她%e5%94%87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眸子晶亮亮的,朱紅的%e5%94%87一開一合,朝著他的耳畔一字一句道,“廠公毒害聖上,坐觀文臣武將兩黨相爭,可是有——不臣之心?”

耳旁的風聲呼嘯而過,陸妍笙的聲音輕柔嬌弱,卻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傳入他耳中。嚴燁微抿的薄%e5%94%87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迷離的眸子深處卻是冰雪一般森寒,他垂下眸子看著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一片的坦然,含笑的眸子從未有過地堅定,直直地看著他。

嚴燁清冷的眼微微眯起。

陸妍笙這個女人,似乎永遠學不聰明,又似乎永遠都太聰明。他端詳她良久,忽而一笑,疏風朗月一般,修長如玉的食指豎起來在%e5%94%87間,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柔聲道,“娘娘,這樣的玩笑不好笑。”

她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那雙眼裡讀出一些東西。然而沒有,什麼也沒有。嚴燁把所有的心思掩藏得太好,根本露不出任何破綻。

嚴燁當然知道她在試探自己。他的道行比她高深了幾百年,她的這點小心思如果都看不破,恐怕他早死了幾千次。與此同時,他又感到一絲詫異,詫異自己竟然沒有絲毫的惱意。

他心底暗自嗟歎,自己對陸妍笙似乎永遠都有消磨不儘的耐心,她在他心裡似乎與彆的人有些許的不同,儘管隻是輕微的一點,卻仍是教他感到驚訝。

她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怵,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擱似的。這時船已經開動了,雖然緩慢,卻仍是教頭回坐船的人感到了不適,譬如說陸妍笙。她捂了捂心口,隻覺胃裡似乎在翻江倒海,一股股地順著喉管要往外冒出來,一陣兒一陣兒的。

嚴燁也覺出了一絲不對頭,垂著眸子凝視她愈發蒼白的小臉,在刹那間明白過來,因上前走近幾步,格外自然地伸手撫了撫她的背脊,蹙眉沉聲道,“小桂子沒有把藥囊給娘娘麼?”

這話倒是提醒了妍笙,她也反應了過來,頓時有些尷尬,自己這是暈船了麼……

她在懷裡摸索了一陣,拿出了那個專治暈船的藥囊,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嗅了一口氣。濃鬱的藥香直達肺腑,暈沉沉的腦子似乎也跟著清醒了不少,雖說仍舊不舒坦,可到底不想吐了。

妍笙略略緩過來幾分,便將藥囊收了起來,朝嚴燁道,“多虧廠公思慮得周到。”

嚴燁的下巴微微抬起,漠然的眼仿似俯視眾生,卻對她緩緩說,“娘娘安康,是臣的福分。”

☆、暈船之症②思②兔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大寶船載著皇室貴妃同東廠督主往西行,護衛的哨船自然少不得,前後左右各兩艘舳艫,禦風而行。駛離何陽渡,便算是出了逍興的地界,一路向西,河道漸漸地寬廣,朝旽東懸,金輝燦燦,愈發有暮靄沉沉楚天闊的意態。

這樣的好景致,原是妍笙極向往的,然而這回她卻再沒心思賞鑒了。

水上難熬,尤其對頭回坐船的人而言。貴妃娘娘的暈船來勢洶洶,雖說嚴燁備下的藥囊起了一定的效用,可她到底隻是個弱不經風的姑娘家,難受是必然的。

嚴燁送她回了後麵的艙房,又命人請了隨行的太醫來診脈。穆姓的太醫一把年紀了,年輕時候是隨水師征戰的軍醫,醫術高明,暈船這樣的小毛病自然手到擒來。他給妍笙請了脈,複又開了一副緩暈船的方子,著令音素去熬藥。

妍笙雖自小性子野,可到底還是個金枝玉葉,哪裡吃過這樣的苦。她渾身軟綿綿的,隻覺整個人像躺在棉花上,仿佛隨便一個浪潮打來便能教她散架。

軟榻上鋪著絨絨的白狐毛,她窩在榻上懨懨地盯著艙頂,雙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揪著身下軟綿的毛皮,忽然開口,聲音溫柔而脆弱,她喊道,“嚴廠公?”

嚴燁正立在金荷花四麵大屏風前看著窗外,聽見她的聲音,因回過頭看向床榻上嬌弱的小姑娘,朝軟榻走近幾步,輕柔嗯一聲道,“娘娘,臣在。”

陸妍笙抬起眼睛看向他,麵上的神色有些歉疚又有些尷尬,似乎很是難為情。她囁嚅了半天,吞吞吐吐地憋出幾個字來,“對不住,給廠公您添麻煩了。”

他的神色卻仍舊溫潤含笑,雙手一揖朝她略微拜了拜,連聲音都比往時更輕柔,“伺候娘娘是臣的本分,娘娘萬不可說這話,著實折煞臣。”

話雖這麼說,可她心裡仍舊有些尷尬。她過去沒坐過船,自然不曉得是這樣辛苦的一件事。得虧嚴燁提早給她備了藥囊,否則將才在甲板上,當著那樣多的廠臣隨侍,她可真就丟大人了。

原先她還總埋怨陸路不比水路風光好,如今想來,誰還管得著風光不風光,兩廂一比較,她覺著坐馬車實在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寬大的袖袍下露出兩隻藕節子似的細胳膊,妍笙撐著軟榻坐起來,倚在床柱子上看嚴燁,有氣無力地問道,“廠公,從此處到西京,還得多少日程?”

嚴燁見她小臉蒼白一片,沒了半分往日的神采飛揚,心頭湧出股說不清的滋味。他腳下的步子微動,上前幾步撩起袍角坐到她的床榻邊上,又伸出雙手替她輕柔地掖錦被,柔聲地應她,“回娘娘,約莫十三四日的水程。”

十三四日?

陸妍笙心中淚奔如泉湧,頗有幾分欲哭無淚的架勢——幾個時辰尚且這樣難熬,遑論十幾日?那不是要她的命麼?愈想愈覺得悲愴,她垂頭喪氣地頷首,哦了一聲歎道,“這樣的差事可真是折騰人。”

她的眼眶裡頭還瑩瑩地閃動著水光,蒙蒙的一層霧氣,是方才乾嘔時憋出來的,此時映襯著這樣的場景,頗有幾分泫然欲泣的意味。

這副小模樣既滑稽又楚楚可憐,直惹得嚴燁想發笑,他薄%e5%94%87微微抿起來,勾勒出一道潤雅的線條,起菱的嘴角略上揚,朝她道,“娘娘放寬心,穆太醫過去是隨水師征戰的醫士,必定藥到病除的,您喝完藥睡上一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