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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在上 弱水千流 4255 字 3個月前

,“臣是奉太後娘娘之命侍奉娘娘鳳駕的,今次出了這麼樁事,臣難辭其咎。娘娘放心,待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臣定會給娘娘一個交代。”

妍笙心底冷笑了一聲——人都死了,怎麼查?辦案子向來是這幫宦官的拿手戲,到時候事情的真相是如何的,還不都看嚴燁的意思麼?她倒不是多稀罕那小太監的命,隻是不知道嚴燁又要拿這樁事做什麼文章了。

☆、醋意橫生

那條半道上的插曲就那麼請輕飄飄地翻了過去,搬杌子的小太監死了,一眾廠臣跟沒事兒人似的翻身上馬前行,心腸果真冷硬之至。

妍笙三人坐在禦輦裡頭,麵無表情地坐在矮塌上,沒有一個人說話。由於太過安靜,甚而連車軸轉動帶出的軲轆聲都顯得尤為刺耳。

她懨懨地坐在矮塌上,背脊靠著軟花秀枕,神態裡頭透著種說不出的疲累。玢兒湊過去遞給她一杯清茶,心裡隱約也能猜到主子在憂鬱些什麼。說來也是的,半道上出了這麼件事,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她們不是東廠那班冷心冷肺的人,自然自在不起來,因又勸慰道,“主子睡會兒吧,到逍興還得好半晌呢。”

妍笙抬起眼簾看了看窗外的天,果真已經壓了下來,是要落雨的模樣。她幽幽一聲嗟歎,接過茶盅抿了一口,皮笑肉不笑地說,“原本是想睡來著,可這會兒怕是不能夠了。”說完便垂下了眼不再開腔。

音素低低地歎息,伸手攏了攏妍笙耳際滑落下去的發絲,柔聲道,“娘娘,這樁事您也彆惱廠公,他也是為著您的安危著想。去西京還得那麼長的日子,帶著這麼個人在身旁,誰能安心得了不是。”

陸妍笙沒有搭腔,仍舊麵無表情地坐著。

她並不是個良善人,自然不會去悲天憫人地稀罕一個非%e4%ba%b2非故的內監,況且鋸了%e8%85%bf的杌子是他搬來的,於情於理他都%e8%84%b1不了乾係,就算不死也落不得什麼好下場。妍笙隻是覺得古怪,嚴燁不由分說地杖斃了那內監,其中必定有蹊蹺。

嚴燁的心思太重,她看不透猜不清,這才愈發地令她感到惶恐。她一言一行皆在他的掌控之中,根本沒有半分機會去為沛國府籌謀,“老奸巨猾”這四個字,天下間再沒有人比嚴燁更當得起,從她入宮開始的所有,都早就被他算計了進去。

妍笙懊喪至極,老天爺賜給她重活一世的機會,難道就是讓她再曆經一次家破人亡的苦痛麼?不,她絕不能坐以待斃!雙手在寬大的袖袍底下緊緊收攏,她心中驀地鑽出個念頭來——既然當初嚴燁是倒向了瑞%e4%ba%b2王從而背棄了陸家,那麼這一世,如果輸的是瑞王,一切或許就會不同了吧?如果兩黨之爭贏的是父%e4%ba%b2,那麼遭受滅頂之災的就不會再是陸府,而是瑞王一家了吧?

她咽了口唾沫,晶瑩的眸子微微眯起,心底細細地盤算起來。

又行了約莫兩個時辰,天已經擦黑了,淅淅瀝瀝的雨從天上落了下來,好在已經是春天,雨勢並不大猛烈,並不需要停下來躲雨休整。

妍笙撩著車簾朝外頭看了一眼,見已經快要入夜,便道,“還有多久入逍興?”

車簾外頭駕轅的是三個東廠的廠臣,其中領頭的是個姓任的內監,年齡已經不年輕了,東廠的人都尊他一句任公公。雖說是條官道,可到底修建在山野間,路並不平坦,顛來簸去是必然的。

任公公聽見裡頭傳出這麼句話,抬眼看了看前方的路,估摸著已經快要進入逍興的邊界,因揣著笑朝車簾裡頭恭敬道,“回娘娘的話,已經踏著逍興的地界邊兒上了。”

陸妍笙靠在軟榻上嗯了一聲,顛簸了一整天,她早已經疲憊不堪,不知不覺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音素同玢兒取來見狐狸毛毯子給她蓋上,這才靠著廂壁合眼小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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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入逍興的城門處,知州於子凱正領著一眾鄉紳伸長了脖子打望。遠遠瞧見迷蒙的夜色裡行來一支浩蕩如虹的車隊,領頭的人騎在高大的駿馬上,隔著太遠看不清容貌,隻隱約能覷見偉岸挺括的身形氣度。

應當就是了。

那行人愈行愈近,數麵旗幡在夜風中翻飛獵獵,恢弘猙獰的蟒旗上印著一個端正的“東”字,打探多時的城守連忙高聲呼道,“大人,貴妃同東廠廠公到了!”

於知州渾身一震,連忙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下令大開城門,又領著一眾當地的達官顯貴出城相迎。那支車隊愈發地近,走在最前頭的自然是嚴燁,他玄色的披風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清冷迷離的眸子半眯起,瞧見前方出城迎接的一眾人。

%e5%94%87角挑起個意味不明的笑,他翻身下馬,動作行雲流水般瀟灑,桂嶸連忙小跑過來給他撐傘,貓著腰跟在他身旁朝那群人走過去。

於知州一眼望見那從夜色中走來挺拔人影,連忙堆起滿麵的笑容朝著他迎上去,彎腰拱手道,“微臣有失遠迎,還望貴妃娘娘同廠公恕罪恕罪!”

骨節修長的右手微動,嚴燁將罩頭的鬥篷帽放了下去,夜色中顯出一張立體如玉的五官,白璧無瑕。他斜眼睨了睨在他跟前哈腰的知州老爺,淡淡一笑,“於大人久等了。”

嚴燁跟前,於知州絲毫不敢怠慢,隻諾諾地揖手賠笑。要知道這個廠公手裡握著他們文武百官的把柄,宦官的心眼子最小,若是一個不慎將他開罪了,那好日子就算過到頭了。他斟詞酌句,弓著腰朝嚴燁道,“微臣已經擺好了接風宴,為貴妃同督主接風洗塵。”

他卻沒有理會這句話,隻兀自問,“下淮河的寶船備好了麼?”

於子凱一愣,卻又在下一刻反應過來,連忙又給他深深做了個揖,答道,“備下了,就在何陽渡候著。”

嚴燁嗯一聲。初春的夜仍舊有些微冷,他雙手交疊在一起搓了搓手背,微微凝眉道,“娘娘奉太後之命往西京祈福,太後的意思是著令娘娘一路行善施德,隻是娘娘身子體弱,想去體察民情恐是不能夠的。”說罷,他微微一頓,側目哂一眼於子凱,又道,“照著娘娘的吩咐,要咱家將這筆錢交予大人,還請大人抬抬手,把這些銀子給百姓們分下去。”

說完,一旁候著的內監便捧過去個沉甸甸的八寶楠木箱。

於子凱的神色駭然大驚,嗬!從這個廠公手裡送出去的錢,有命拿恐怕也沒命花,他惶恐地擺擺手,麵上堆著笑容說,“微臣腦子不靈光,做事也笨手笨腳的,領了這份差事若是沒辦好,恐會給貴妃娘娘丟人,還望廠公體恤!”

這種事,看破不可說破,這種鬼話誰也不會信,這筆錢陸妍笙分明連影子都沒瞅見過。嚴燁的意思很明顯,這筆錢要送出去給百姓是不可能了,那銀子最後要進哪家的腰包就太顯而易見了。這個廠公方才那番話,走的不過是個過場,於子凱到底是官場上混的人,若是連嚴燁的這點兒意思都看不明白,也不能活到這時候。

嚴燁聞言隻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又命人將盛了銀子的八寶箱收了回去,擺出副為難的神色道,“既這麼,也隻好交還給貴妃娘娘定奪了。”

於子凱隻諾諾地言是,又探過眼朝他身後的禦輦看了看,試探道,“廠公,不知貴妃娘娘……”

話還沒說完,便瞧見禦輦的車簾被人打起,陸妍笙扶著玢兒同音素的手款款走了下來,麵上含著一絲端莊適度的笑容。一身的素淨打扮,長發在耳後隨風紛飛,顧盼生姿,清光瀲灩。

於知州和數位相迎的人都是一愣,從前也略有耳聞,陸府的這個貴妃有傾國容貌,乍見卻仍舊教人驚豔,眾人旋即才反應過來,連忙朝她行叩首大禮,跪伏在地上呼道,“微臣逍興知州於子凱,恭請般若貴妃萬福玉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陸妍笙端著笑淡淡道了句“平身”。

嚴燁也掛著個淺淺的笑容,朝她走近幾步,不由分說地從玢兒手中將她的手接過來握在掌心,雙手托著她的左手,妍笙一驚,將手往回抽了抽,卻被他牢牢地捉住。她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又見他垂下眸子很是淡然的模樣,恭謹道,“娘娘,於大人備了接風宴。”

被擠開的玢兒看了眼一旁的音素,垮了跨小臉。

於子凱聞言則隨聲附和,笑容滿麵盛情難卻道,“是是,還望娘娘賞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顛簸了一路,自然沒有功夫好好吃頓飯,妍笙雖然對嚴燁的行徑萬分不痛快,卻也絕不不會同吃食作對。她略微思索便頷首,微微笑道,“有勞知州大人這樣費心。”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興致勃勃道,“本宮聽聞,逍興有一道名菜,是叫花%e9%b8%a1?”

於子凱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貓著腰笑道,“那是逍興樓外樓的招牌菜。娘娘是頭回來逍興吧?逍興的風光秀麗,風土人情皆與彆處不同,好吃好玩兒的都多得很。”

妍笙麵上也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歎道,“隻可惜本宮明日便要啟程往西京,否則定請於大人領著好好看看逍興城。”

於知州麵上的笑容綻放得更甚,連忙揖手道,“待娘娘下回來,微臣定為娘娘做向導。”

嚴燁側目乜了一眼陸妍笙,皮笑肉不笑道,“娘娘再這麼聊下去,接風宴怕是都冷透了。”

此言一出,妍笙也沒有多想,便又教嚴燁扶著上了於知州備下的官轎,一行人複又往逍興第一樓去。

聽出嚴燁字裡行間不對勁的唯有桂嶸一人,他抬起眼狐疑地看了一眼嚴督主,有些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是錯覺麼?師父方才那語氣……怎麼酸溜溜的?

☆、不臣之心

翌日天剛亮,妍笙便教音素從床榻裡拎了出來,梳洗妥當便要往何陽渡去登寶船。

這日天氣極好,碧波映襯藍天,澄汪汪的一片,當真是水天一線。淮河是大運河,可謂大梁的黃金水道,漕運往來離不得。立在渡口上望過去,遠遠便能看見碼頭上赫然矗立著一尊龐然大物,船頭高高昂起,船尾翹起極高,上上下下足有六層,船首雕刻大蟒麵,猙獰駭人,兩舷有大鵬浮雕,恢弘大氣,氣派如山。

陸妍笙果真成了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望著大寶船怔怔地出神。從前便知道大梁的皇室最講究排場,卻不知講究到了這份兒上。

玢兒在一旁搡她的肩膀,也是興奮得不行,雀躍道,“娘娘,您說這艘船這麼大,人坐上去是哪樣的景致啊?”

妍笙翻了個白眼不想理她,心道你問我我問誰。

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三人回過頭望過去,隻見一個十四五的少年朝著她們走了過來,一身的廠臣裝扮。妍笙微微眯了眼,自然一眼認出這是小桂子桂嶸,嚴燁最心腹的好徒弟。

她對桂嶸沒什麼好感,大抵是因為上輩子那封賜死她的詔書是他來宣讀的,她在內心深處將他也視作了害死自己的凶手之一,是以重生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