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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丹,臨走時自然還要交還回去的。諸天洞府中,但有幾分名氣的俱在受邀之列,許多人都當這是一點殊榮,自然要提早攜厚禮前來。當然,也不乏南溟夫人那樣素來都不喜歡應酬的前輩高人,但他們雖沒有%e4%ba%b2自前來,也多早早打發侍者送來了賀禮。

綿延數萬裡的碧水下麵幽暗如夜,無邊無際到宇宙般深邃難測,其中不知藏著多少洶湧的暗流,更不知有多少水族生靈隱匿蟄伏,若沒有熟稔的引路之人,定要迷失方向。最深處的太清境內卻如同繁星彙聚成的光海,百裡化境中雖也有水,卻隸屬玄虛,與凡水大不相同,叫人半點都感覺不到,就同身處在地麵上一般。橫亙數十裡的宏偉宮殿裝扮得華彩粲然耀花人眼,無數奇珍異寶巧妙搭配在一處,一樣樣儘顯光怪陸離的水下奇景。

尤其是用作禮堂的龍師殿,受儘水族生靈夢想仰望,代表整個神族的無上尊嚴,因那數千枚碩大純淨的耀海明珠而亮如白晝,莊嚴肅穆到半分不容褻瀆。龍向來都是水中霸主,天下水族皆臣服於他們,因此,數不儘的水族生靈井然有序的群聚殿外,竊竊私語著等候觀看典禮,形態各異到千奇百怪,其中自也有許多修成人身的。

偌大的神殿中,香雲繚繞歌舞升平,與會賓客依出身由來分坐六處,平日裡縱使有些迥異立場,今日自也要安分著互不相擾。除了神族中的四大龍王和諸方水域的統帥,還有十幾名德行甚高之人,妖靈道人數最多,就連溟河黑水的蛇君左之玄也來了,卻不見半個魔道中人。

仙道中人最少,自是因為許多翹楚之輩都被調去防守那場足以滅世的天火。但雖少,身居要位之人卻來的齊全,足見重視。除卻修為還不足登上二十八重天境的人帝,分治諸天的四位天帝與治理冥界鬼蜮的陰天子,這幾位都隻帶了三兩名隨侍簡裝而來,自不能與旁人混作一處,而是依照品級入座在殿上尊席。

眾位散仙遊道半點不知未來玄機,一麵品嘗瓊漿玉液和珍稀果品,一麵觀賞奇巧絕倫的舞樂,個個都忍不住讚歎。今日的與會之人雖隻數以千計,來頭卻多是極大的,仙神妖鬼四界精英群聚,比兩百餘年前的那場典禮差不幾分,叫人盼著一睹新娘子真容的同時,也在暗自裡議論紛紛。

既然前任玄清道首素琴仙竟是長桑君,新任魔尊與神帝有著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就算他們不來赴宴,也屬合乎情理。但遇上如此大事,為何連眉嫵真君東仙月都沒有趕來呢?她果真已與神帝恩斷義絕了麼?是根本就沒有受到邀請,還是明明受邀了卻賭著一口惡氣不來呢?

吉時將至,華服盛裝的神帝終於%e4%ba%b2自出來待客,將最後趕來的兩人請在左首與右首的上座,他身邊隻隨了四名美婢,並不見貼身侍衛景麟。六界禦主玄穹帝尊,統管世間刑罰的瑤池金母,這兩位仙官之首受儘世人尊崇,實乃今日最金貴的客人,來得自然就晚了一些,但將彰顯身份威嚴的浩蕩儀仗留在水域上的行宮,隻各帶了兩名隨侍。

彼此寒暄客套著禮畢,神帝說了幾句場麵話,又邀眾人共飲。陰天子貴為鬼仙之首,與眉嫵真君東仙月師出同門,許是因見師姐未來而心有介懷,始終不做言語,隻冷著臉做鯨吞海飲,冥界的朱筆白判平生最是好酒,正好能與他作陪。

品過數十道瓊漿,也賞過各式歌舞,正到吉時。司禮官上前與神帝請示過,一聲唱和後,大殿中頓時鴉雀無聲,然後再唱一聲令鼓樂齊鳴,婚禮便正式開始了。

眾賓客齊齊肅目,見香雲繚繞之間,一雙新人被數名華服美婢簇擁扶持進來。美極天下的穹霄玄絲霞帔裹出曼妙身姿,可惜有一掛巧手編織的珠簾覆在頭頂上,堪堪遮住大半張粉麵,隻餘下精致的下巴和潤澤紅豔的%e5%94%87,看來竟越發惹人遐思。

雖見不到新娘子的芳容,神族小殿下卻是個俊美無儔的妙人,此時此刻喜得佳人,本該有那春風得意之態,偏又從得體的笑容下麵透出幾分清冷。眾賓客齊聲讚歎,當然,也少不了那碎了一地的芳心。

神族婚禮有彆於俗世,行禮前先要一雙新人當眾互取心頭之血,表明肯將生死交在對方手中,然後以血立誓,表明今後要扶持偕老忠貞不渝的真心。兩人攜手行至殿上那座用血珊瑚搭建而成的禮台,禮官奉上取血的用具,當先動手的自然是新娘子。但她剛剛拿起那根細如牛毛的長針,便被一聲炸雷般的斷喝驚得顫了幾顫。

“哈哈!你這新娘子竟膽小成這樣,原來神族選中的媳婦就是這副德性。”

說話的是個八九歲的男孩子,他正悠哉的騎在一株巨大的珊瑚樹上,錦衣愈顯俊秀,就是小臉上掛滿不合年紀的譏諷嘲弄。被那猛然一聲斷喝驚到的可不止新娘子一人,就連時刻不忘喝酒的朱筆白判還灑了幾滴好酒呢,可見,這娃娃就是誠心要挑刺的。

眾人本當他是哪家的無知童子,頑劣失禮打斷好事,細看卻是新任魔尊家的公子江辰江小星。這小東西不知如何蒙混進來搗亂,也真算是膽大包天了。他頂著眾人的各式打量,不急不躁的跳下樹來整了整衣服,又笑嘻嘻的緩步踱上前去,與尊位上的幾位賓主逐一做全禮道,最後對神帝說了一句話。

“我爹說,叫我來找我娘的。”

“你娘,是哪個?”神帝笑問一句,喜怒不辨,殿中卻已是落針可聞。

“我娘,不就是她麼?”江小星手指著一人,正是今日的新娘子。見眾人都瞪眼觀望,新娘子抿緊了%e5%94%87角,新郎官則徹底冷下臉來,看來有些懊惱,似要用眼神殺人一般,他又故意訕笑了一聲,接著說下去。

“其實,我娘本不是我娘,是我爹的師姐,也就是我的師伯,後來師伯又變成了師父,我爹說,亂七八糟的怎麼叫都無所謂,反正總不是叫的旁人。但其實我師父早在十年前就跟我爹拜了天地,還有了我跟我妹妹,既然師父早就是娘%e4%ba%b2了,又沒跟我爹一拍兩散,當然不能再嫁給彆人,誰敢跟他搶,那就隻能刀兵相見了。”

眾人本就為他捏著一把汗呢,聞言頓時嘩然,也對那新娘子的身份了然幾分,感情新任魔尊與神帝之間不但有殺父之仇,今日還要添上個奪妻之恨。神帝失笑道:“你娘乃是自願,若真同你爹餘情未了,本王又怎麼留得住?再者,她都不肯做聲認你,你定是個信口妄言的小騙子。”

“她不認我自有道理,改嫁給你兒子也必有道理。但夫為天妻為地,夫尚不知,妻怎麼就明目張膽的爬牆出去了?我爹就是要問一個因由,她若說不出個中聽的道理,那就隻好家法伺候了。”

“你自去問罷,問完了便走,本王絕不攔你。”

“那可不成,我爹想問什麼可沒交待給我,我也不好管他們的閒事,就是來傳個話。”

“你爹若真有本事,就該自己進來,怎麼打發你一個小孩子出頭?”

“我爹說,小孩子好辦事,就算我當眾衝撞了你,你也不會跟我計較。”

“這倒也是,但若本王偏要給你計較呢?”

“你要是非這麼小心眼不容人,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就一點不怕麼?”

“怕有什麼用?我爹好歹吩咐我辦一件事情,我總不能給他丟臉。”

“你這孩子,倒也有些膽氣,叫人喜歡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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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管你喜不喜歡?我爹說,你設得那重重阻礙雖都挺高明的,他若是想進來倒也簡單,隻不過,他好歹也是個要臉麵之人,比不得我這小孩子隨意,也就不能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但若等他一一破解完,光明正大的進來,隻怕此間已經禮畢,再要將我娘帶走,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所以就打發我先來知會一聲,叫你等他片刻再行禮。”

眾人再度嘩然,那新任魔尊也忒過托大,這小煞星也忒過驕狂,難得他還能將一番話說的有條不紊,暗自也都奇怪的很。那新娘子就算真跟新任魔尊斷了關聯,怎麼當著自家孩子也半聲不吭呢?

神帝笑道:“這吉時不過片刻,哪兒有等人來搶%e4%ba%b2的道理?你這小鬼若會飲酒,就去喝上三杯,若不會,就自去殿外摘一顆順眼的寶珠玩耍,然後速速退去,本王不與你多做計較。”

“誰說我不會喝酒?”江小星四處掃視著,似想找壇順眼的,見眾人或含笑不語,或冷眼旁觀,隻有那位略顯醺然的朱筆白判滿臉喜愛,頻頻對他招手,於是湊過去果真海飲了三大盞。

眾人都當他識趣了要借機收場,誰知酒方下肚,這小鬼打了個大大的酒嗝,竟指著神帝叫道:“你要是怕了我爹的手段,就不必等了!”說完直挺挺往後便倒,一頭栽在兀自飲酒的朱筆白判膝上,麵如塗丹鼻息咻咻,居然醉得不省人事了,果真叫人好氣又好笑。

朱筆白判也不推開膝上的小鬼,反倒皺眉摁著他的臉頰擰了一把,顯然是怪罪他撞翻了一盅好酒。“這小鬼,也真是個有趣之人。”玄穹帝尊與瑤池金目笑歎了幾句,可見是在圓場,眾人不免附和,略顯凝重的氣氛終於又輕鬆了幾分。

“本該將他叉出去了事,但既有貴客要來,也不妨等上一等,就以兩刻鐘為限好了。”神帝笑語盈盈,說是要等,卻不命眾宮娥將一雙新人先請出去。眾人都暗自明白,若被人當眾叫板了還能當作無謂,他也就不是那個嘯傲天下的神帝了。

這等一等的背後還不知會有多少紛爭,張燈結彩的大好喜堂,難道真要刀兵相見了麼?玄穹帝尊笑歎道:“靈澈啊靈澈,你怎麼也犯起了糊塗?這小鬼的來意未必可信,吉時也不可錯過,還是先問問新娘子的意思,她若搖頭,便等上一等,若點頭,便將婚禮繼續。兩刻鐘後那人若真能來,你再與他澄清誤會。”

“帝尊的意思,豈可違背?如此也好。”

眾人齊齊注目,新郎官已恢複了幾分笑容,新娘子則微微頷首,於是神帝一聲令下,婚禮繼續。一對新人互相取了心頭血,又同時以血立了誓言,然後拜過天地祖宗,拜過神帝,也拜謝過眾位賓客,終於在讚美與祝福聲中被簇擁著送去洞房。

婚禮的過程雖然繁複,卻不過才用了一刻鐘時間。

神帝自是欣慰的,一聲吩咐,宮娥力士們再次奉上無數珍果佳釀。

大殿外有萬人狂歡,殿上也歌舞生平,眾人受主人邀請頻頻舉杯,雖再度暢飲笑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