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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妙手撫出,卻是更加的清雅%e8%84%b1俗。

一件曠世雅器,配上一身高絕的修為,琴音聽來雖不怎麼震耳,卻早已傳出千八百裡之外了,素琴仙音,名如其人,這般景象平素裡自然難見,眾弟子都不免豔羨欽佩。但能受天下第一大道派的道首奏琴相迎,能受到琨瑤仙師之邀,也不知會是些何等玄妙的人物?

夢果兒垂手肅立在沙羅仙身側,不住的偷眼打量他精致的側臉,暗自裡不免嗟歎,師父啊師父,您當年揮劍斷了三千青絲,是因為枯坐五百年後終於在一朝勘破坐忘,還是因為太苦太累不想再被情這一物羈絆下去?

法化情絲的仙人都無法逃%e8%84%b1它的操控,又何況是旁人呢?那雙斬情的慧劍果真能夠叫人斷情絕愛麼?夢果兒正胡思亂想著,素琴仙那一曲秋泓已然奏完。

不多時接連有數百道白芒落下,俱都是清奇端莊的仙人扮相,行的也都是晚輩之禮,聽沙羅仙吩咐隨意分坐在眾弟子前麵,知禮守法無一人妄言妄動,想必都是他門下的徒兒們了。若說,他這許多年來教化的弟子實在無數,今日來的個個都清奇靈動的很,想必正是其中的翹楚之輩。

夢果兒咋%e8%88%8c不已,往日隻覺師兄便是那玄妙無比之人,今日才發現,如他那般的人物實在太多了,風儀氣度俱都不相上下,修為見地怕也不遑多讓,但隻有他一人守著玄清山這方厚土,還把玄清道派更加發揚光大了,自然要比旁人的功德高上許多。

片刻後又有幾道白芒落下,竟是南海中央的仙道高人南溟夫人。她的姿容之美冠絕世間,與大殿中供奉的帝薑仙師像頗有相似,就是神態略顯幾分清冷,她尚攜了兩名侍者,先仔細打量了夢果兒一眼,這才與沙羅仙稽首見禮,用的稱呼乃是師兄。

沙羅仙半抬起身子還禮,喚的乃是華嚴師妹,指點間化了一方蓮台,請她入坐在左首。

依照輩分,這位萬蓮仙子雖不是六界仙師,可也與他平輩,素琴仙自然要攜了眾弟子一通叩拜,前來觀禮的那數百位仙人也都一齊拜見,夢果兒既知她是自己同氣連枝的太祖母,雖覺得與她越發%e4%ba%b2切,言行卻比往日更要恭謹了。

“果兒,你今日這身衣服真是好看的緊,比穿一身素白還要靈動。”南溟夫人受過眾人的禮拜,含笑讚了仍跪在麵前的綠衣小仙子一聲,她素來喜歡碧色衣裳,今日卻偏生著了一身清奇的素白,為的定然就是不知身在何方的帝薑仙師。

夢果兒道:“您若是喜歡,果兒日後可就這麼穿了。”

南溟夫人道:“好孩子,我早知你一片孝心可鑒,快些起來吧。你師父真一點都不憐惜你,旁人都可以坐著,怎的偏偏要你站著了?過來,就坐到我旁邊罷。”

“果兒不敢僭越。”

夢果兒心道,師父他肯拿我不一般的對待,縱使真罰我在身邊站上一百年,我自也是心甘情願的。她實在很想喚上一聲祖母,奈何不敢擅自胡言亂語一通,偷眼望向師父,他正含笑不語,想必就是不反對了?

“傻丫頭,你與師父%e4%ba%b2近,便不與我這老太婆%e4%ba%b2近了麼?待會兒禮畢就隨我去南海住些時日,咱們兩個好好說說話。”南溟夫人說著握住她的手指將人扶起,又將她拉到蓮台上與自己坐在一處,喜愛之情溢於言表,比往日更甚。

此時又有幾道白芒落下,來者是一位樣貌普通的錦衣男子,也隻帶了兩名侍者,行的是晚輩的禮法,分彆與坐上兩人見禮之後,卻被沙羅仙請在右首的蓮台之上,素琴仙這次並不曾攜弟子們叩拜,隻同他打個稽首互相見禮。

夢果兒暗自疑惑,心道那人的樣貌雖然普通,看來卻是頗有威儀的,對沙羅仙喚作仙師,對南溟夫人卻是口稱師叔,莫非就是隸屬同門的玄穹帝尊了?他簡裝易行化身前來,赴的乃是同門之會,輩分雖低身份卻極高,難怪會坐在右首。

連永恒之境的主人都屈尊駕臨,今日這拜師禮還真是隆重到極點了。她從未見過這麼多位清奇%e8%84%b1俗的仙人齊聚一堂,想到師父的良苦用心,暗自裡越發竊喜,正忍不住連連側目探究那位六界禦主的風儀,一道白芒落下,竟是被打發去神族送蟠桃的玄瑛。

她現出身形後疾步上前跪倒,恭伏在地上叩拜。

“叩見......師尊!”

沙羅仙打量她一眼,道了一聲免禮,她卻仍恭伏了片刻才起身,萬年不變的麵無表情的醜臉,看來居然有些怔然的,眼神也似有些虛迷,呆了一瞬又急忙垂首躬身道:“弟子從神族回來,神帝陛下說他今日也要前來觀禮。”

夢果兒正為玄瑛的古怪暗自疑惑不已,聞言頓時憂心忡忡了,神帝今日若真不請自來,隻怕是要尋些晦氣的,可該著怎麼辦呢?側目一看,江曇墨端坐在那裡麵無表情,竟似半點都無動於衷。

沙羅仙也似半點都不覺得意外,笑道:“甚好,你且退下吧。”

玄瑛依言退在十幾丈外,同幾位師兄坐在一起,卻定定的望向天石之上的師尊。

玄穹帝尊皺眉道:“他若真來,必生事端。”

沙羅仙笑道:“無妨,他總得先攜上兩份厚禮,才不失了身份。遺真,除卻玄瑛等六人,命你門下的弟子全部退到後山去。”素琴仙依言行事,一聲令下眾人疾速退走,井然有序到半點聲息都沒有,他又笑道:“華嚴師妹,待會兒你可不要太過急躁了。”

“琨瑤師兄,你比我不過多活了四五歲,怎麼時時都要當自己是老媽子一樣囑咐?”

南溟夫人竟口出戲謔之語,沙羅仙也不與她計較,搖頭輕笑了一聲,吩咐前來觀禮的數百名弟子離那三十六根蟠龍柱遠些,又歎道:“世間的滄海桑田變幻無數,這玄清山卻已巍然聳立了近百萬年,不枯不竭的仙靈之氣堪比永恒之境,帝薑的法眼自有不俗,我等眾人都要感懷他的恩德。”

南溟夫人道:“他早已墮出仙道永入輪回,不然,又要因你直呼其名而惱怒了。”

沙羅仙道:“他入輪回雖苦,卻比我等這些不老不死的還要逍遙快活。”

兩人都如此說,帝薑之事便是真的了,身為仙界中的三位仙師之一,卻會永入輪回,必是入世曆劫時沒能重歸仙道,且還是因為自己的嫡孫風禦,夢果兒暗自一聲嗟歎,帝薑仙師那樣絕頂清奇的人物,居然都落得如此下場,世上果真沒有永恒這二字的。

叫她更加慨歎的是南溟夫人說那話時的語氣,沒有惋惜也沒有沉痛,反而輕鬆隨意得很,像是在說一句最最普通的閒話,想來於他們這些活得太過久遠之人看來,心中雖會將經曆過的%e4%ba%b2友之情感懷一生,卻是生無可喜死無可哀,凡事都不值得重看一分。

隻是,帝薑既然永入輪回,那師兄便不是他了?不是他又會是誰呢?側目一看,他臉上竟也有些愕然,但隨即被掩飾了下去,有所察覺般定定的回望過來,眼神晦暗不辨。

南溟夫人道:“那倒也是,經曆過太多的人事,見多了大千世界的林林總總,明白許多真正至極的道理,如此固然很好,但正因為懂得太多,一切都能看的通透,喜怒哀樂之情早已忘卻,若真不見半點的貪、嗔、癡、怨、疑、慢,無欲無求,無心無我,日子定要過的死水一般無趣,雖能慣了到底都是些負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沙羅仙道:“七情六欲雖然擾人,何嘗不是人生的一大樂趣?”

南溟夫人斜眼睨視著他,道:“你這人,向來都遠不如我活得有趣,難怪要比我短命!”沙羅仙但笑不語,她又笑道:“不過,短命也未必不是福氣,師兄,將來待你也去了,妹子我定不感懷分毫,即刻便將你這可惡透頂的世間第一妙瘋忘個乾淨!”

夢果兒聞言驚疑不定,不知她這兩句話隻是戲謔,還是其中含了什麼深意,沙羅仙笑道:“我縱使往日得罪你了,今日也不要揭我的短處,叫眾弟子們聽到個個都不願再感懷我一分好處,那我豈非白活了久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的一百萬年。”

南溟夫人道:“你自然沒有白活了一百萬年,瞧你那些弟子個個都好大的顏麵,偏我這老太婆一個得意的都沒有。依我看,你今日也不要收兩名弟子了,叫果兒隨我去修煉便好,總比終日跟個魔頭師弟混在一起要好。”

聽她的語氣是很不喜歡江曇墨的,夢果兒暗歎了一聲,側目一看,那廝正眼觀鼻鼻觀心入定一般,縱有惱怒也隻能權作沒聽見的,沙羅仙道:“你這人,向來都懶散慣了,縱是塊璞玉也能叫你荒廢成頑石,她若真隨了你去,定要越發頑劣了。”

南溟夫人皺眉道:“你好,整日裡總在為旁人嘔心瀝血,好歹為自己活了一次,卻又惹出那麼大的禍亂,如今偏要收那樓錦顏的孩兒做弟子,莫非是閒自己這點餘生還不夠多事?”

沙羅仙失笑道:“是是是,我慣是個自擾的庸人,今日又叫你這女潑才看笑話了。”

南溟夫人哼道:“怎的?我這女潑才莫非是在無端潑你冷水麼?你就是個濫好人,到何時都死性不改!對旁人好到極點,對果兒就不聞不問的,哪裡像是她的......”

她攸的住口,竟有些惱怒之態了,夢果兒暗自驚疑不定,想要勸說又不敢插言半句,好在玄穹帝尊打了個圓場,失笑道:“仙師,師叔,您二位隻顧自己說笑得痛快,叫弟子們的顏麵何在?”

南溟夫人又哼一聲,卻再不多言,沙羅仙歎道:“我自認有一雙識人的慧眼,看錯了便是我一人之禍,看對了便是六界之福,墨兒你說,我今日收你為徒是福還是禍?”

忽然被點了名字,江曇墨倒也不急不躁,規規矩矩的跪好,垂首回道:“天道神意雖幽微難測,但師父若肯費些心力為弟子解惑,弟子感恩戴德永世不忘教誨,但有箴言字字不敢違背,弟子之福將來必是這六界之福。”

玄穹帝尊讚道:“他與錦顏忒不一樣。”

沙羅仙道:“不一樣便好,這話既說出口,我便當它是真。墨兒,你可知自己的修為因何總是受製,怎麼努力都難以更上重樓?”江曇墨靜了片刻才回道:“弟子以為,修為受製乃是因為那半身仙性難除。”

夢果兒聞言暗歎一聲,也頓時生出幾分怨恨來,他說的是那半身的仙性,而不是那半身的魔性,想來便是要舍棄仙道的,拜了仙師卻又不想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