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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轉眼珠子,餘光中他俊秀的臉被昏黃的光芒打下一些陰影,少了幾許輕佻與自命風流,流露出了些許不經意的疲憊來。

“什麼事讓師兄這麼開心,說出來讓師妹我也開心開心吧。”青棱嘻嘻一笑,牽動了脖頸的筋肉傷口,傳來一陣揪心的疼。

“你消停消停吧,彆再傷上加傷浪費我的時間了。”蕭樂生白了床上纏得像個屍人般的青棱一眼,方才開口,“我們宗的大天才蘇玉宸在鬥法會上慘敗,被人碎丹。”

青棱聞言不由一呆,結丹期的修士被人碎丹,等於一身修為毀於一旦,不止如此,金丹破碎後再修行十分艱難,不啻於她這個被人斷了經脈的廢人,隻不過他元壽還在,行動自如罷了。

蘇玉宸自小便是宗門著重培養的天才精英,一路走來未經挫折,難免有些心高氣傲,如今一朝重跌,從天才變成廢才,這百年來所擁有的一切瞬間化作汙有。擁有了一切再狠狠被奪走,對他而言怕是比死還痛苦的事,而接下去,他失了利用價值,之後將要麵對的世情冷暖隻多不少,單看蕭樂生此刻幸災樂禍的模樣就知道,太初門內有多少人對他妒恨,若他有師門護著就罷了,隻怕紫雲峰孫逢貴視之棄履,他便要落得眾人輕賤的地步。

修仙一途,變數巨大,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隻是何時算是最後呢仙途茫茫,大道之上還有大道,修行無涯,唯窮儘一生力爭前行,修行修心,道心皆得,方不負這一世苦行。

“怎麼你同情他莫非你也同你師姐一樣戀上那小子了”蕭樂生見她沉默不語,不禁冷笑一聲問道。

“師兄,我隻是物傷其類罷了。”青棱與蘇玉宸不過數麵之緣,初見時他風光萬丈,難以想像今後落魄潦倒之樣,今天是他,明天也許是自己,倒並非同情,隻是不免唏噓一番,轉眼也就過去了,“師姐怎樣了她那麼喜歡蘇玉宸,怕是不好受吧。”

一句“物傷其類”讓蕭樂生的冷笑沉寂了下去,半晌方接道:“她去看了那場鬥法,哭得稀哩嘩啦回了洞府。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最叫人驚訝的是讓蘇玉宸金丹破碎的人,正是我們的杜大師兄。”

什麼!杜昊!

這話一出,就連青棱也錯愕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

☆、禁術(2)

唐徊的幾個弟子,修為資質都是一般,照日峰有份參加鬥法會的隻有杜昊一人而已。杜昊為人素來低調平和,修為在太初門同境界的師兄弟中亦屬尋常,即使他真的有能力贏了蘇玉宸,以他的為人,斷不會如此殘忍將對手碎丹。

“驚訝麼我和你一樣驚訝。杜師兄真人不露相,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哪。”蕭樂生嘴上誇著,聲音裡卻沒什麼誇獎的成份,“他現在正在師父洞府前跪著,要領受責罰。”

仙門鬥法大會,雖說是點到即止,但鬥法就是鬥法,要想完全避免傷亡那是不可能的,否則當初羅峰也不會為了光明正大的殺她,而讓她頂替羅雯兒的資格出賽。杜昊雖然闖下禍事,但蘇玉宸技不如人,紫雲峰也隻能認栽,唐徊為人狂妄護短,定然不會真的責罰杜昊。

青棱心中忽然有種無法言喻的奇怪感覺。

“若你沒受這重傷,今天也許就和大師兄一樣風光了。你對柳正天那場鬥法我看了,很精彩。”蕭樂生忽然間把話題扯到了青棱身上。

他說的倒沒假,柳正天是太初門築基期弟子中奪魁的精英之一,不想被青棱這忽然竄出的廢材黑馬給擊敗,如果沒有蘇玉宸的事,此刻太初門裡被人當作談資的應該是青棱,不過蘇玉宸之事一出,沒有人再記得青棱。

“可惜,你‘死’了。”蕭樂生笑得很是風流燦爛,因伏擊一事,青棱如今形同廢人,不可能再踏上鬥法台,而唐徊已對外宣布青棱死亡,她如今是個活死人。

青棱知他不會無緣無故誇自己。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蕭樂生一天不刺激諷刺人,他就會像逛窯子卻找不到姑娘一樣渾身不痛快。

她挑挑眉,不再理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蕭樂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日日都會在外麵拈花惹草,再回來跟她說外界的消息,在青棱癱在床上的這些日子裡,多虧有蕭樂生的存在,她過得並不十分無趣。

轉眼時間數月已過,鬥法大會早已結束,太初門回歸平靜,這一番鬥法,築基期的得勝者是太初門的俞熙婉,而結丹期的魁首則花落玉華宮,其他大小宗門皆有所獲,唯有之前的大熱門杜昊,在打敗了蘇玉宸之後,便再沒贏過,最終連前十名都沒有踏進,叫人大跌眼鏡。

這些熱鬨雖然有趣,但卻離她很遠。青棱每日裡癱軟在床上,隻能看著石室中的青石壁沉思,她身體上的傷口亦漸漸愈和。

元還每隔七日都會替她檢查傷口、換藥,這日又是換藥之日。

“嗯,恢複得不錯。”元還替她仔細檢查一番之後,滿意地開了口。

“師叔,我是不是可以開始重朔經脈”青棱心中一喜,日日癱在床上,她幾乎要發瘋了,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渴望過力量。

元還一麵將床邊的各種瓷瓶收好,一麵瞥了她一眼,不滿地搖搖頭,道:“急什麼你傷是好了,可禸體還是不夠強韌,還要再強化。”

“如何強化”青棱問他。

元還“嘿嘿”笑了數聲,方才回她:“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強化的方法,青棱很快就知道了。

她傷愈之日,元還將她帶入秘境,用特製的靈藥湯日日將她浸泡三個時辰,再將她扔到秘境中的寒沙與焰泉中埋滿一整天,寒沙是北原冰氣所化的冰沙,而焰泉是龍眠沙漠地底的火靈漿,一個極寒,一個極熱。

噬骨的冷和灼心的熱,淬煉著她的肌肉骨骼。

元還這個瘋子,將她的禸體當作武器般磨煉著,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塊精鐵,被不斷打磨淬煉,漸漸變得鋒銳堅韌。

她隻能承受著,從痛苦到麻木,整整一年。

青棱從秘境中出來那天,便是她接受經脈重塑的開始。

她見到了唐徊。

唐徊站在石室中央,在明珠柔和光芒的照耀下,眼角眉梢仿佛染了些許溫情,一身白衣,神色平靜,唯有眼中沉涼堅毅叫人望之即醒,不複溫情。

而她癱坐在輪椅之上,像灘無可救藥的爛泥,需要人費儘心力再捏回人形,她半閉上眼,仍舊恭敬地朝他開口:“師父。”

身後替她推輪椅的蕭樂生也一樣恭敬地行了禮。

唐徊是個奇特的人,他對幾個弟子皆是放牛吃草的教導,但幾個弟子都對他恭敬有加。

他點點頭,也不回話,一如即往冷酷。

“請你過來,是要借你的幽冥寒焰一用。”元還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這間八角形石室十分寬闊,是元還專門用來進行各種試驗的地方,八麵石壁之上都設了棲鳳木製的大櫃,中間一座琥珀色透明石床,冒著縈縈碧氣。那些櫃子都是儲物法寶,實際容量可比修士隨身攜帶的儲物袋要大得多,其中一個大櫃之上封了三道黃符,此刻元還正站在那櫃前,施法逐一解開封符。

元還從櫃裡小心翼翼取出兩方布囊、數隻瓷瓶,放在了石床邊的大桌上,桌上早已分門彆類堆放了許多東西,再加上剛取出的這些物件,愈發顯得狹小起來。

青棱的指尖微微一顫,呼吸也急促了不少,恭敬平和的眼神頓時幽深起來,她煎熬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哦!”唐徊漫不經心地回應,仿佛一點也不關心自己即將扮演的角色。

“把她放到床上去。”元還亦不再理會唐徊,指揮蕭樂生將青棱放平躺到了石床之上。

一抹冰意從她的背脊鑽入體內,帶來麻癢的感覺,青棱的呼吸隨著這絲冰意漸漸平緩,她期待渴望了這麼久的重塑經脈,不知為何,事到臨頭,她反而平靜了下來。

按照元還計劃,她本該在冰火間淬煉兩年的時間才能接受重塑,但元還發現,雖然她的肌肉被淬煉得堅硬如鐵,但因為她無法行動,肌肉骨骼已經開始僵直萎縮,若是再拖上一年時間,怕她的肉身無法恢複,到時候得不償失,隻得將一切提早。

她隻剩下這個機會,勝了便是重生,敗了便失去性命,許勝不許敗。

蕭樂生將她放好後,便退出石室,在門口為他們護法。

“你們知道嗎人體是世界上最精妙細致的機械,它擁有無窮的奧妙和潛能,讓人深深著迷。”元還臉上出現癡迷的神情,他手指纖細修長,輕輕一拉一推,便將兩方布囊攤開,一套長短大小不一的金針,和一套薄如蟬翼的刀子出現在青棱眼前。

“人的經脈就像是這個世界繁複龐雜的道路,沒有道路,世人就隻能固守一隅。她的身體,如今就像斷了道路橋梁的世界,靈氣散亂在身體各個角落,不能運轉,也無法聚集。”元還輕聲細語地說著,指尖像撫摸情人般溫柔撫過金針與刀子,蒼老醜陋的麵孔上,流露出異樣明亮的光芒。

青棱和唐徊聽著他囈語般的話語,都沒有說話。

元還閉上眼,手指停留在最後一把金色透明的刀刃之上,嘴角綻開一絲笑容,像裂開口的苦瓜,有種奇特的喜感。

“起!”猛然間他睜開獨眼,暴喝一聲,一掌拍在桌上,布囊中的金針與刀子便紛紛跳飛到空中。

他伸出雙掌,左掌上空是金針,右掌上空是薄刀,各自繞成圓環淩空轉動著,泛起一陣淺淺的金光,他口中念訣,雙掌之上忽然各自衝起一叢金色火焰,將金針與薄刀都籠到其上。

青棱耳邊隱約響起了仿佛針%e5%90%9f刀鳴的嗡嗡之聲。

作者有話要說:

☆、禁術(3)

青棱耳邊隱約響起了仿佛針%e5%90%9f刀鳴的嗡嗡之聲。

“這刀名魂祭,每柄刀刃都祭過修士之血,附著修士之魂;這針名血引,最粗不過一毫,最細細到微忽,單憑肉眼無法查看。”元還的聲音忽然淩厲起來,臉色也沉下,他將整個術法以最簡單易懂的方式陳述了出來,“稍後我以魂祭劃開你的皮肉,以血引刺入你的經脈連接斷處,在這個過程中,我會讓唐老弟在血引之上加入一點寒焰,青棱你必須感受唐老弟的寒焰之冷,在需要的時刻告訴我,血引是否進入經脈的正確位置。人體脈絡複雜成網,單憑外人之力極難完全把握,所以需要你本人的幫助,但這就意味著,在整個過程中,你必須保持完全清醒的意誌。而唐老弟你還必須在我血引失誤之時,即刻以寒焰包裹失誤之處,寒焰是天下至陰至寒之氣,能疾速凍結經脈,防止因失誤造成的更大傷害。”

青棱眼神一凜,要求她保持清醒,同時也意味著她必須接整個過程中所有的痛楚,連暈眩的資格都沒有,從前被千針刺%e7%a9%b4、埋入地靈礦脈亦或是受到宗門鞭刑之時,痛得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