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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也覺得難。”秦遠無力地趴在桌上,琢磨著自己說不定要繼續混個二三十年才可以達成官一品的目標。

“你現在領著實職三品,位居九卿,比起那些光有爵位的人家其實更厲害。你已經是無比榮耀,令人豔羨了,為何還貪心不足,非要爵位?”長孫無忌勸秦遠收斂些,不要因為做了高官便自視甚高,輕狂得意,否則總有一天會跌得很慘。

“那我不要實職,隻有一品爵位也行。”秦遠道。

長孫無忌愣了,默然看著秦遠。

秦遠被瞧得渾身發毛,問長孫無忌怎麼了。

“你不為了權,隻要一品這個名卻是為何?”

一般來講,有實職的官,掌實權,甚至會被那些隻有爵位的人如祖宗一般敬重。權在手中握,這才是最令人得意的事。秦遠居然願意放棄大理寺卿之位,隻領一個閒爵位。這想法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樣。

長孫無忌覺得自己剛剛以常人的想法去衡量秦遠果然是錯了。他還以為秦遠真動了貪欲,不像以前那麼超脫,結果秦遠依舊還是那個怪秦遠。

“我——”

秦遠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總不能告訴長孫無忌,他想把官品坐到頭是為了自己以後可以如常飲食,不必再受農場食物的影響。

“罷了,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是我心急了。”

“莫非你想得爵位,傳承給子孫?”長孫無忌想來想去隻能想到這點,哈哈笑著拍大腿,“可是你至今連個女人都沒有,上哪兒有子孫去!”

秦遠氣得把無數個白眼還給長孫無忌。

“不許我覺得當官累了,隻想求清閒度日?”

“你孑然一身,早前就隱居山林,不在乎功名利祿。而今真想要清閒度日,還會在乎爵位?”長孫無忌琢磨不明白秦遠奇怪的要求到底出於什麼目的,“真是越來越弄不懂你了。”

秦遠:“我就是這麼的不同凡俗,不然慧眼如炬長孫公,哪會這般器重我?”

長孫無忌倒是挺喜歡秦遠恭維他,但聽秦遠先誇自己,就不那麼順耳了。

“你這臉皮怕是比鞋底子還厚。”

天色漸晚,長孫無忌起身要走,臨走前記仇地警告秦遠,“你今天戲耍我的仇記下了,改日一定給你好果子吃。”

秦遠立刻問:“什麼果子,甜的酸的?”

秦遠的話又把長孫無忌氣了一回,冷哼而去。

秦遠追出去喊:“我送你酒了還記仇啊?”

長孫無忌沒理會他,背影很快就在秦遠的視線中消失。

秦遠唏噓一聲,感慨自己不容易,交個朋友卻碰見這樣小心眼的。

戴胄和孫伏伽聞聲湊了過來,問秦遠剛才是不是說要送酒。

“跟你們沒什麼乾係。”秦遠說罷,見二人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還笑著恭賀自己升官。秦遠心一軟,便給他們二人一人分了兩壇剛釀好的荔枝酒。

“我可記得清清楚楚,秦寺卿剛來咱們大理寺的時候,就喜歡恤下,剛來便給大家分櫻桃吃。”戴胄歎道。

孫伏伽應承,這事兒他也記得清楚,恍如就發生在昨天。可轉眼今日,秦遠已經成了他們的上級。要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但秦遠的辦案能耐有目共睹,這該服氣的地方還是要服氣。

“是呢,秦寺卿可不要忘了體恤下官等人。”孫伏伽跟著附和戴胄,目的就是為了從秦遠那裡多討點好酒喝。

“大理寺諸多事宜還要仰仗二位幫忙,不然我一人可撐不起來。”秦遠一改剛才在長孫無忌跟前的輕狂做派,非常謙遜恭謹地對戴胄和孫伏伽行禮,而且還是在門外,當著大理寺一眾人等麵前。

此舉可是給足了戴胄和孫伏伽的麵子,二人忙道不敢,也行禮回去。

“休沐日請你們吃酒,管飽喝!”秦遠小聲道。

二人遂了心願,高興點頭。

……

傍晚,秦遠歸家後,侍衛來跟秦遠回稟周小綠一切如常,並沒有做什麼特彆的事情。

“白天的時候,她就同顧青青一起去點心鋪子裡忙活,忙活完了,二人便關了鋪子一同回家。”

“繼續監視。”

秦遠剛打發走侍衛,方喜便拿了一封信來,告知秦遠信來自於永安坊的王家。

秦遠立刻想到了之前張羅要給顧青青說親的王大娘,便拆開信瞧。信是王大娘托人所寫,說顧青青點心鋪子隔壁的張家酒樓的兒子,人不錯,與顧青青合適。

秦遠便命方喜負責調查這張家兒子的人品。

“查完了再試探他兩次,彆是個偽君子。”

方喜一一應承。

次日,農場收獲了苦菜,秦遠吃了區區兩小把菜就飽了。雖然滋味不怎麼樣,但因為升官之後飯量變得更少了,吃的時候稍微忍一下就能熬過去,這點讓人覺得蠻欣慰的。

秦遠趕了早朝,因為升官,官袍由緋變紫,加之秦遠本身就樣貌出眾,有不染塵世的容姿。這一身清貴紫袍加身,星辰鳳目,俊美無雙,更顯出眾。

位列朝班之時,秦遠排位上升,四周以中老年大臣居多。他這個年輕俊朗的立在其中就格外顯眼。好在在年紀上秦遠不算鶴立雞群,還有長孫無忌和秦瓊。如果再算上上首高位之處剛過三十歲的李世民,那就算四個年輕的了。

今日小朝,討論些軍國大事,基本跟秦遠沒什麼乾係,秦遠就老實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裝鵪鶉就行了。

“突利可汗來使求兵,應與不應,還望諸位大臣各抒己見。”房玄齡對眾臣道。

房玄齡提出這樣的問話,顯然是得李世民授意的結果。

兵部尚書杜如晦出列,決斷之言十分響亮,“請陛下出兵攻突厥!”

之後杜如晦就列舉出了一二三條理由,句句在理,令房玄齡都跟著點頭。

在滿朝大臣附議之時,李世民的目光忽然掃向秦遠。

“秦遠,你覺得呢?”李世民點名了。

鵪鶉秦遠不得不回神了。

秦遠疑惑地回望李世民,隨即感受到自己浸在無數大臣們的目光之中。

“臣附議杜尚書之言。”秦遠馬上跟風道。

李世民不驚訝地笑了,依舊沒放過秦遠,“你就沒點彆的新鮮的想法?”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臣以為杜尚書所言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秦遠是有新鮮的想法,但他不想乾涉這種軍國大事,遂再次附和。

杜如晦這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秦遠,他之前聽過一些有關於秦遠的傳聞,和秦遠在上朝的時候打過照麵,但沒有真正深聊和認識過。而今瞧他眉目安寧,態度不卑不亢地附議自己的話,頭腦很清楚,對秦遠的印象倒是不錯。

李世民盯著秦遠:“提起突利可汗,倒忽然想起他的案子了。前幾日聽說還他曾纏著你幫忙查案,那這案子最終可查出什麼結果沒有?”

李世民今天的狀態是‘苦菜’,便是自己心裡苦哈哈不爽,還會找理由揪住彆人的錯,拉著人家跟他一起不爽的那種。

李世民能揪住自己,肯定有原因。

秦遠便在心裡琢磨著這原因會是什麼。

此時長孫無忌和魏征先後遞了個眼神給秦遠,秦遠立刻猜測事情可能跟這倆人有乾係。

以前李世民心裡苦的時候,八成都跟魏征參本挑毛病有關。魏征是鐵板一塊,李世民一向對他無可奈何。長孫無忌卻不是,李世民就把戰火就燒到了他這裡來。

剛才李世民針對突利可汗的案子提問,就是因為他早猜到這案子和長孫無忌有關,所以現在故意拿這案子說事兒,實則想針對長孫無忌。那就說明在此之前,長孫無忌很可能附議了魏征所挑的李世民的那個毛病。▃思▃兔▃在▃線▃閱▃讀▃

秦遠眼珠子一動,再回李世民的問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場遺留的證據實在太少,唯一的線索就隻有牛羊糞尿。臣已經命人搜集了可能和突利可汗產生過衝突的人家的馬糞馬尿,認真進行了比對,但實難從中找到什麼可靠的線索進行關聯。”

一會兒米,一會兒糞尿,居然還比對糞尿。

在場的眾臣們差點把儘早吃的飯都吐了出來。為官這多年,大家還是第一次在朝堂上聽人提到‘糞尿’這兩個字,真新鮮!

李世民也愣了下,他沒想到秦遠突然說這個。

“大膽,朝堂之上莊嚴肅穆,秦寺卿豈能說出這等粗鄙之詞!”禦史大夫梅子言立刻出言嗬斥秦遠無禮。

“陛下問案情,我隻是如實闡述案情,有何不可?不過是糞尿二字,有什麼好避諱?我還要說人人都離不開這二字,就說梅禦史您,真要是徹底沒有這兩樣,那身體可就出大問題了。”秦遠反駁道。

李世民和眾臣們聽到這話,皆忍不住笑起來。

梅子言急紅了臉,歎秦遠越來越無禮,“此二字便是不雅,秦寺卿若覺得雅,何不把這兩樣東西放在家中堂上供奉起來。”

秦遠立刻辯解:“這二字用在敘事,且並沒有被用來表羞辱謾罵之意的時候,我倒覺得不分什麼雅不雅的。而且這字雅不雅,卻並不妨礙這東西本身有味道啊。梅禦史若非喜歡這兩樣東西,倒是可以自己嘗試,我就不用了。”

“噗——”

李世民忍不住又笑,還拍了兩下桌子。

眾朝臣們也不忍著,跟著笑起來。

一時間,太極殿內的笑聲此起彼伏。

這笑聲傳到外頭去,倒是令在外守衛的太極宮宿衛們很好奇,平常肅穆安靜異常的太極殿內,到底發生了什麼喜事,居然傳出這麼多笑聲?他們守衛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識這場景。

最終突利可汗遇襲的案子,就在‘糞尿’引發的笑聲中不了了之。

突利可汗因遭糞尿襲擊而受辱一事,當初和李世民商量好是要隱秘處理,現在因為李世民的一時‘隨意’發問,公布於眾了。

李世民還是要信守承諾的,臨退朝之前,他象征性地囑咐殿內眾臣不可將此事外傳。

秦遠隨即就同長孫無忌一起下朝離開。

秦遠問長孫無忌到底做了什麼事,惹得聖人如此針對他。

長孫無忌驚訝道:“你竟瞧出來了?還是誰告訴你的?”

“自然是聖人告訴我的,若非你,他怎麼會突然問起突利可汗的案子。”秦遠道。

長孫無忌這才反應過來,禁不住笑起來。

“倒是委屈你了。”

“那昨天的你說的‘好果子’還給不給我吃了?”秦遠當趁著有‘功’的時候提要求。

“罷了,不跟你計較。”長孫無忌隨即告訴秦遠,他之所以會附議魏征的提議,是因為李世民近來在後宮專寵楊妃。

秦遠:“怪不得。”彆的事上長孫無忌可以順著李世民,沆瀣一氣。但是李世民偏寵彆的妃子,冷落的他妹妹,長孫無忌當然不乾了。

“他倒是沒有冷落皇後娘娘,”長孫無忌解釋道,“但我瞧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