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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什麼事,實則動嘴不停地咀嚼嘴裡李子,最後很順利地把李子咽進了肚裡。

秦遠裝作才看見魏征的樣子,起身請他入座。

“你剛剛在對他做什麼?嚴刑逼供?”魏征厲聲質問秦遠,“我聽說長孫公再三催促你要儘快破這樁案子。這才幾日你便頂不住了?又或者你求功心切,為了讓自己儘快高升,便不顧他人的死活?”

秦遠正要說話,溫彥博端著一盤李子進來。他看見魏征愣了一下,忙跟做賊似得,縮著脖子將一盤李子放到一邊,然後對魏征請禮。

魏征簡直不敢相信地打量溫彥博,氣得無奈地用手指了指他,“真沒想到,連你也變得跟他一樣不正經,好好案子不審,端那盤東西作甚!”

溫彥博默默垂首認錯,不敢反駁魏征半句。

“我們晌午便沒吃飯,這廝隻顧著哭,不認罪,我閒著閒著,順便填飽肚子,等他哭到晚上了,我們熬夜審。”

秦遠覺得意思就算是他們當值乾活,也該有吃飯的權力,然而魏征此刻關注點根本不在此。

“人都哭成這樣了,你們還想熬夜逼供?你這算當著我的麵認了?”

“魏公是不是聽誰告了狀,所以突然來此還沒了解情況,便先行指責我們。您說我們嚴刑逼供,可您看見了,他人好好的,身上一塊肉不少,一點紅紫沒有,這算哪門子的嚴刑逼供。哭也是他自己愛哭,我們總不能因為他哭,便不審了放過他。”秦遠見魏征訓斥溫彥博,便心中不平,反駁得越來越有膽量。

魏征見秦遠並沒有被自己的訓斥唬住,緩緩地吸了口氣,便冷靜下來,令秦遠先陳述經過。如果這次又是他誤會了秦遠,他認了,會三鞠躬給秦遠道歉。

“真的?”秦遠故意栽問一句。

魏征點頭,令溫彥博可以作證。

溫彥博在旁站著,感覺十分惶恐。

秦遠先把王正德的戶籍案卷給魏征看,指著王正德生辰日期道:“他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

“這又如何?”魏征完全不理解秦遠的話,甚至懷疑秦遠是不是在逗他。

秦遠就將招魂附身的說法講給魏征聽,並將方氏口供給了魏征看。

魏征難以置信:“你是說那三封信是招魂附身時所寫?”

“除此之外,想不到其它解釋。”秦遠道。

魏征想想也確實如此,人已經是死了,筆跡又無法模仿,似乎隻有這種解釋。雖然這說法聽起來玄妙,但是招魂一說自古就有,隻是他不曾見識過罷了。

又是一件,他不曾見過的事。

魏征再看秦遠,便忍不住琢磨,秦遠到底是哪路人物,為何他卻懂這些。

此時,跪在地中央的王正德還在抽泣。

王正德從秦遠準備審他開始就一直在哭,就是哭喊冤,但不說彆的話。秦遠就由著他哭,看他能哭多久。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審,魏征就來了問責了。不過現在看魏征來反而是好好事,他和魏征的對話王正德都在聽。

秦遠隻要說服了魏征,王正德的心裡自然就清楚他在喊冤也沒有用,罪名必然會定下了。

“魏公想必知道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長叫王知遠,王正德的高叔祖父就是王知遠。他家一家子都是道士,他上麵四位嫡出的兄長都是道士,他是唯一的庶子。按照他的說法,因為他身份低,家裡人不把他當人看,所以沒人教他。他不是道士,成了江湖騙子。”秦遠將王正德所畫的‘缺點少撇’的符紙給魏征看。

“一個道士世家,家裡上上下下所有的事幾乎都離不開道,儘管他可能不學,但也該受到熏陶,不懂深刻,也該懂表麵。就如陸巧兒,她的母親是苗疆人,她便會懂一些蠱毒之事。王正德生活在這樣的家中,居然連這種簡單的符紙都畫錯。他若要憑此行騙,理該儘可能裝得逼真才對,就是我們拿真符紙照著畫,也未必每一個都會畫錯,更何況是他。”

魏征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說他故意畫錯符紙,假裝自己是個江湖騙子?”

秦遠點頭,又把認罪書給魏征瞧,告訴魏征王正德完全認得認罪書上的所有的字。

“如果他的家人真的不管他,不教誨他,他不可能會識這麼多字。道術與巫術本來就相通,他故意裝蠢撒謊。所以下官以為自己並沒有冤枉他,魏公覺得呢?”

第46章 小得意

魏征眼睛乾巴巴地望著秦遠, 兩片唇緊閉在一起。他意識到自己判斷有誤, 所以此刻麵對秦遠的質問, 心中理虧, 便沒有說話。

“王正德第一次利用了白染;第二次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自以為夠聰明,就玩起了‘燈下黑’,親自出馬了。他主動暴露線索, 令我們找上門來,為此他故意表演了一出欲望浴桶的戲碼,以襯托他的蠢笨下流, 讓我們認定他隻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

秦遠說完話,看向抽泣聲變得越來越小的王正德, 冷笑問他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草民不懂……真的不懂秦參軍的意思,什麼燈下黑?什麼被利用的棋子?”

“油燈下照不到的地方是黑的,就如跪在我們眼前的你,很容易被我們忽視是真正的寫信者。”溫彥博在旁解釋了一下, 但說完之後他就後悔了,王正德肯定明白這個道理, 他是在故意裝糊塗問。

王正德連連搖頭, 哀求地懇請秦遠和溫彥博不要往他身上加罪,他真的很無辜。

“草民哪有膽子乾這種事!草民真的不會招魂,寫出什麼死去的人的筆跡。草民說多少遍了啊, 怎麼就沒人信啊, 草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啊!”

王正德哀戚戚哭喊個不停。

魏征見王正德開始連續不斷地哭, 嗬斥他數句後,發現他竟完全不入耳。衙差們如果打罵或訓斥他,王正德就改為嗷嗷叫地哭。反正不管彆人怎麼恫嚇,王正德就是一個字:哭。

魏征實在聽得不耐煩了,就喝了口水,那邊的王正德仍舊哭個不停。魏征恍然理解秦遠和溫彥博剛才為何會在審問王正德的時候吃李子了。

魏征心煩之下,很想對付這無賴用刑。但他之前還拿不能‘嚴刑逼供’指責過秦遠和文彥博,所以用刑這種話此刻他有點說不出口了。

難為秦遠和溫彥博,不僅要審問這樣的罪犯,還要承受自己突然到來的刁難。魏征檢討自己不該偏聽他人之言,哪怕是自家親戚的,他該切實做到三思後行,慎言慎斷。

“我看他這樣不會認,你們得另想辦法。”魏征歎道。

“這死去的人有很多,招魂附體也有講究。若想招到某位指定亡者的魂,必須要有一樣聯係:要麼是跟亡者有血脈關係的人,要麼有亡者生前所用貼身之物。”

秦遠問王正德是哪一種。

王正德瘋狂地搖頭,喊冤。

魏征和溫彥博聽到這話,心都咯噔一下。因為他們太清楚了,這兩者不管是哪一種,事情都非同小可。

如果是跟李建成有血脈關係的人,那就是李氏皇族的人。

如果是貼身之物,在玄武門事變之後,李建成的遺物幾乎都被列為禁品處理毀掉,不太可能會有遺留。如有遺留,想必留下這物價的人物也不能簡單。

秦遠想法與魏征和溫彥博一致。

“我猜測兩者皆有,不是他生前親近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他生前的貼身之物。能讓王正德招魂的這個人,必定身份高貴,但他不可能在王正德每次招魂的時候都現身配合,八成會留下一件那位的貼身之物方便王正德使用。”

溫彥博乍舌:“此事太大了!”

魏征驚得說不出話,李建成曾是他先前效忠的主。現在這種時候,他應該避嫌,他一開始便不該來這。

魏征無奈地用手扶額,今天連連做錯決定,沒有看黃曆就出門見秦遠果然是不對的。

秦遠:“他應該還有一個藏身之處。”

之前抓王正德的時候,他的宅子就已經被搜得淨了,沒發什麼可疑的東西。那宅子本來就是王正德用來吸引官差的地方。王正德不會把李建成的貼身之物藏在那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現在王正德裝傻充愣隻知道哭,恐怕不會交代他另一處藏身的地方。”秦遠問魏征可有什麼建議

魏征怔了怔,搖搖頭,又說不出話來。

“這種情況下,應該用刑。”溫彥博想起來魏征的嚴刑逼供之說,忙詢問魏征可不可以。

魏征擺擺手,打發衙差先將王正德待下去嚴刑審問。

他隨即起身,整理衣衫,踱步至屋子中央,對秦遠鞠躬致歉。

秦遠忙去拉住魏征,“這我可受不起,就當玩笑過去就是了,魏公切莫當真。”

“我說的話豈能兒戲,說到便做到。”魏征令秦遠不必攔著自己,他一定要三鞠躬致歉。

在魏征鞠躬的時候,溫彥博悄悄對秦遠挑眉,用眼神暗暗讚歎他真厲害。

秦遠忍不住得意,對溫彥博悄悄撇嘴,竊笑了一下。等魏征再抬首的時候,秦遠立刻轉變成滿臉謙卑之狀,去攙扶魏征,感慨魏征此舉真真折煞他了。

魏征沒去看秦遠,他有些難為情。

“秦參軍聰慧機靈,乃破案奇才。這樁案子牽涉重大,就指望秦參軍了!我老了,不經用了,原本就不該在這叨擾。以後若有什麼為難之處,我若能幫上,倒可來找我。”

魏征囑咐秦遠案子敏[gǎn],查案時切記要保密低調,不要把事情鬨大。

秦遠一一應承。

魏征便匆匆告辭而去。

溫彥博和秦遠送走魏征之後,都忍不住笑起來。

“能讓我們魏仆射如此吃癟的人,整個大唐怕是隻有秦參軍一人了。”溫彥博歎道,

秦遠春風得意地揚著眉梢,問溫彥博:“那你說他以後還會不會再找我麻煩?”

“肯定不會。”

倆人隨即又笑起來。

半個時辰後,小吏來回稟說王正德酷刑之下依舊喊冤大哭,拒不招供,秦遠和溫彥博都笑不出來了。

秦遠:“我的推斷雖然證實了他有嫌疑,但卻不能完全證明他有罪。若能把那貼身物件找出來,才算能徹底坐實王正德的罪名。可這個王正德很聰明,一直在扛,守著最後的底線。”

溫彥博讚同,他也覺得王正德和之前那些有特殊才能的犯案者,如白染、徐安等,都不太一樣。王正德雖然年幼,但比這些人都有毅力和頭腦。好在他年幼,經驗不足,這回玩了一招‘自以為是’,才被他們抓個正著。

如果王正德年紀再大一些,豐富閱曆了,加上有可以招魂的本領,很難想像他會犯下什麼案子。而且犯罪之後,他極有可能把官府耍得團團,轉而他自己逃之夭夭。他現在才十六歲,就已經有這苗頭了,若非秦遠及時發現,雍州府所有人都會被他蒙蔽過去。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我看這廝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