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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換來長孫無忌一聲回應。長孫無忌上了馬車後,就絕塵而去。

溫彥博嘴角帶著笑意張望,直至馬車消失在街口。他立刻轉頭,瞪向秦遠。

“你好生大膽啊。”溫彥博拉著秦遠回府,單獨留秦遠在屋裡說話,“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會把長孫公徹底得罪了。”

“彆唬我。”秦遠把瓷杯湊到嘴邊,撅嘴嘬了一小口水。

“怎是唬你,你剛才那一箭打在長孫公的——”溫彥博用手擋著嘴,隱晦地咳嗽了一聲,“大家同是男人,都知道那玩意兒多寶貝。”

“是寶貝。”秦遠附和。

“那你還那麼跟他講話?硬嗆?”溫彥博不解地質問,覺得秦遠真真是做錯了選擇。

秦遠不以為然,“我要是不那麼講,戰戰兢兢地跪地上給他賠錯,告訴他這事兒沒他的責任,都是我的錯,你覺得我現在還能如此泰然坐在你麵前麼?”

溫彥博被秦遠問愣住了,他轉眸仔細思量,然後誠懇地搖頭表示不會。長孫無忌本來就看不上秦遠,這次秦遠還當眾令他尷尬失了麵子,長孫無忌一定會借機狠狠收拾一頓秦遠。

溫彥博恍然反應過來,秦遠剛剛所言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一時衝動或者糊塗。他心裡清楚得很,故意那樣應對長孫無忌。

有那麼點扮豬吃老虎的意思。

溫彥博佩服地跟秦遠拱手,歎他這招目前是有用了,“但無異於飲鴆止渴,當下的麻煩算是解了,可以後呢,明天咱們三人便要一同出發前往涇州。你想躲都躲不了他。”

“走一步算一步。”秦遠讓溫彥博不必太過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

“你啊,倒是越來越讓我佩服了。”溫彥博豔羨秦遠這種灑脫隨意無所畏懼的性格,他對秦遠保證,“以後我會儘己所能護著你。”

秦遠道謝,他喝乾杯裡的水後,還想繼續繼續玩投壺遊戲。

溫彥博聽‘投壺’兩個字就後怕,擺手表示不玩了。他讓秦遠自己折騰玩,他則跑去魚缸邊兒觀察他的小蝌蚪,用跟朋友聊天的語氣對著小蝌蚪道歉。他明天要出遠門,沒辦法見證他們長前腿的重要時刻等等之類的話。

秦遠從屋裡出來的時候,發現天色漸晚了,在外頭玩投壺已然看不清楚。正好要到了晚飯時候,秦遠怕溫彥博叫自己一同吃飯,他是沒辦法吃人間食物的,就要巧言拒絕溫彥博。秦遠乾脆借口有東西留在家裡,要回去拿。至於晚飯,他自己在外麵解決就行,就不同溫彥博一起吃了。

秦遠騎著馬出了溫府後,無所事事地在街上轉了轉,忽然想起家裡的捕鼠籠還放著誘餌。此番去涇州,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回來,若任由捕鼠籠裡的老鼠餓死發臭,太惡心了。

秦遠接著還想到了顧青青,這兩日她一直把自己關在家裡,由隔壁的王大娘照料。秦遠自當麵闡顧青青的父親是凶手後,就再沒有和顧青青說過話。順便看看顧青青的情況如何,跟她告彆一聲。

最後借口回家,最後就變成了真回家。

秦遠去西市買了些點心。他到了顧青青家先敲大門,見沒人回應,大門也沒有上閂。

秦遠敲了屋門也沒反應後,轉身想去瞧人是不是在隔壁王大娘那裡,結果身後的門突然就開了。

顧青青亂著頭發,用倦怠泛紅地眼睛看著秦遠,問他什麼事。

“你沒事吧?”秦遠問。

顧青青用手理了理自己頭上支棱起的亂發,側身請秦遠進屋。

秦遠看了眼屋裡的環境,有些淩亂,桌上還有吃剩餿掉的飯菜,幾隻蒼蠅在上麵嗡嗡地亂舞。

“王大娘送來的,”顧青青拾掇桌上的盤子,“才管了三頓就受不了我了。”

秦遠將點心放在桌上,又將錢袋放在桌上,“照顧好自己,我明天就出遠門了,有一段日子回不來。”

顧青青瞥了眼桌上錢,讓秦遠拿走,她不要。

“我雖然愛錢,但我怎麼都不會要殺父仇人的錢!”

秦遠驚訝看她:“你這樣有點太不講理了。”

“不講理又怎麼樣?我什麼時候講理過?我連我父親是不是我親生父親都不知道,我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要講理有什麼用!”顧青青喊道。

秦遠默然看著顧青青。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覺得我太刁蠻潑辣,活該落得這樣的下場?王大娘嫌棄我,你也嫌棄我了!”顧青青恨得咬牙,她偏過頭去,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

“你剛說我是你的殺父仇人,拒絕我的錢。現在怎麼反過來又說是我嫌棄你?”秦遠了解顧青青的叛逆,他以前做仙二代的時候也耍過類似的情緒,“不必故意把自己偽裝成人人討厭的樣子。你沒給我們添麻煩,彆人幫你的時候,他們在心裡也會有快樂和滿足感。人這一輩子就這麼長,彆折磨自己,彆虛度光陰。有一天回首過去,你問自己的時候,你要做到問心無愧,不後悔。”

秦遠將錢重新放回桌上,“若真心不要,便施舍給乞丐。”

秦遠說罷就轉身離開。

顧青青哭地不成人樣,追出來喊住秦遠,她可憐兮兮地抽著鼻子對秦遠咧嘴喊:“對不起。”

“你是個有主意的,憑你自己的能耐你可以把這個家打理好。王大娘人不錯,得空幫她燒燒火,乖一些。她沒女兒,會把你當半個女兒看。”秦遠囑咐道。

顧青青“嗯”一聲點頭,追著送秦遠出門,囑咐他外出注意安全。

“我在家等著你回來。”

秦遠恍然想起什麼,扭頭問顧青青:“不怪我害死你父親了?”

“他乾了那麼多狠毒的事,幾次三番想害死秦大哥。他不是我父親,他隻是利用我罷了,養著我,不過是想他在這坊裡看著還像個正常人。”顧青青早就想通透了,但道理懂歸懂,她心裡受的刺激卻不那麼容易平複,以至於她生出厭世的想法。

“你是你父親養女的事兒是我讓人宣揚出去。這是事實,即便你自己不記得。這樣做是為了以後你在鄰裡之間好做人,那些人不會因你父親是凶徒而避諱你,對你指指點點。還有,顧長黃確實很壞,你不必為他守孝了。”秦遠解釋道。

她紅了眼眶,又一次落淚,但這次是感激的熱淚。顧青青很慶幸自己認識了秦遠,沒想到他這樣貼心為自己考慮。而剛剛他的三兩句勸解,更是令她豁然頓悟。

顧青青更加覺得自己對不起秦遠,她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他。她望著容貌氣度幾乎毫無瑕疵的秦遠,恍惚了,“你會不會是天上派下來拯救我的神仙?”

秦遠一愣,還以為自己身份被顧青青識破。轉即瞧她麵無異色,才意識到這丫頭在恭維自己。

秦遠忽然對她做了個鬼臉。

倆手指翻開下眼皮,露出大眼白,齜牙咧嘴,伸著紅舌頭。

顧青青嚇了一跳,轉即被秦遠逗笑了。

秦遠回家後,發現捕鼠籠裡果然有一隻老鼠。秦遠大發慈悲,把老鼠拎到院外放了。

天黑了,鐘聲響起,長安城內開始執行宵禁。

秦遠因為有令牌,不必守這個。他騎著馬,晃悠悠地在長安城空蕩蕩地大街上行進。但走著走著,他感覺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跟著他。

秦遠挑著燈籠往身後瞧,夜色茫茫,除了黑他什麼都沒看到,

秦遠轉身繼續前進,走了一會兒後,秦遠還是覺得自己身後有什麼東西跟著。╩思╩兔╩在╩線╩閱╩讀╩

他挑燈籠再往後瞧,仍舊是和之前那次那樣,沒看到什麼。

秦遠回過頭來,再繼續走,這一次他警惕地豎著耳朵,邊分辨馬蹄聲邊聽後麵的動靜。很小很小的聲音,幾乎被馬蹄聲蓋住。

秦遠為了進一步確定背後是什麼東西,故意走得時間時間長一點。確定那個微小的沙沙聲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時候,秦遠立刻勒停馬車,快速跳馬,提著燈籠往後追。他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在跟蹤他。

秦遠看到了一個細長灰色的東西,大概有筷子粗細,溜進了街邊的一處兩指寬的牆縫裡。

秦遠挑著燈籠湊近牆縫仔細瞧,就近撿了一根木棍朝裡頭戳了戳,卻什麼都沒有發現。秦遠在牆縫前蹲了一會兒,恍然覺得自己這樣挺無聊的,起身拍拍袍子,策馬疾馳奔回溫府。

溫彥博等候秦遠多時,看他回來,就怪他見外,不留下來同自己吃飯。之後倆人聊了片刻,因明早要早起出發,都早早地睡了。

秦遠睡了不知多久,依稀聽到微弱的沙沙聲,他立刻睜眼,拿起屋內留亮的一盞蠟燭,四處查看。

秦遠暫時沒看到什麼異樣之處,除了那扇開了一條縫的東窗。秦遠清楚地記得自己睡覺前,屋子裡的門窗都關好了。

秦遠把東窗重新關好,並上了閂。想起自己正好有鈴鐺可用,秦遠就按照老習慣,在門窗處掛了鈴鐺。再之後他一覺睡到了天亮,沒察覺到什麼異樣。

秦遠起床疊好被子之後,就查看了今天農場的收獲,是甜梨。說起來,從上次他獻甜瓜給李世民後,這些天收獲的情況都挺穩定,讓他過足了嘴癮。

秦遠吃飽後就穿戴整齊,帶著自己輕便的行李去找溫彥博。

溫彥博正打算叫人請秦遠過來用早飯,“來了正好,快坐,我們吃完就去長孫公府上彙合。”

秦遠搖頭,表示自己不餓。

“老實交代,你昨晚出去到底吃了什麼美味佳肴,吃了多少,以至於這會兒都不餓呢?”溫彥博追問。

秦遠淡笑搖搖頭,“本來就沒有吃早飯的習慣。”

“那不好,這要是出遠門趕路,你早上不吃東西,騎馬不過十裡人肯定會虛脫。”溫彥博再勸秦遠發現無用,就不管他了。特意讓秦遠在邊上看著,溫彥博琢磨著等熱騰騰的早飯端上來的時候,秦遠看到他吃得香,肯定會改主意要吃。

不多時,侍女用木托盤端來一碗麵湯,碗裡麵盛著拇指大的麵片,湯汁泛黃,散發淡淡地將薑味兒,湯碗中央有些許切碎的茱萸作點綴。這就是唐朝最盛行的麵片湯‘不托’了。

接著還有四盤涼拌鹹菜,都是綠色的,秦遠就沒去特意分辨到底是什麼菜。

溫彥博喝湯之餘,吃的是‘煎餅’,是用雞肉做餡,包上麵,再放鍋裡炸的的大丸子。這種炸的大丸子在唐朝就俗稱為煎餅。另外還有一個木盤盛放著四個表麵沾滿芝麻的胡餅,剛烤熟的,聞起來特彆香。

溫彥博用餐時,保持著文人溫文爾雅的姿態,他一口一口地用完早飯後,淨手漱口,然後望向秦遠。他發現秦遠竟然真的一點都不饞他吃的東西,此時正用手托著下顎,對著他窗台上的一盆蘭花發呆。

“走吧。”

二人抵達長孫府後不久,長孫無忌的馬車就駛了出來。雙方並沒有打招呼,就這麼彙合後,馬車一前一後從金光門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