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頁(1 / 1)

幸臣 灰穀 4235 字 6個月前

:“如今是要知道,聖上安危究竟如何,負責宮禁防衛的究竟是誰。方大統領昨日離京,虎符聽說入內交在陛下手上了。”

謝翮道:“蘇公公呢?”

歐陽慎愁眉不展:“禁衛們都如臨大敵,一言不發,無人出來傳話。內宮重地,我們外臣不可擅闖。”

禮親王怒道:“聖躬安否,此為重中之重,豈能任由他們如此轄製?宮中禁衛究竟是何人主持?既覺得我們外臣不能擅自入宮,則我們便請一個有資格入宮的來!我一大早聽說了,便已命人去皇廟,將太後接來,由太後出麵進宮,看誰敢攔!”

謝翮一怔,剛要說話,卻聽到一聲長呼“太後駕到!”

隻見太後鑾駕已徐徐到了宮門口,幾個內侍女官跟從著,眾臣全都麵麵相覷,都知道這必是有人早就派人去接了太後來,然而凡朝中重臣,哪個不知這位範太後與今上其實是關係很是不好,範太後名義上是生病在皇廟休養,其實是被軟禁的。

然而這偏偏又都是上不得台麵的說出來的,此刻還真就是太後最有理由進宮。但請太後出來的人,恐怕其用心就有些值得懷疑了。

隻見女官上前掀起鑾駕簾子,一位青年夫人扶著太後從鑾駕上下來,太後衣裝華麗,但麵孔卻衰老了許多,頭發花白,一旁扶著的婦人卻膚色白膩,容光照人。老一些的朝臣認得那位婦人應當正是廢後。

不少人都看向了範牧村,範牧村麵上愕然,手心裡卻全都是汗,宮中必然生變,姑母出來,隻怕也是被有心人利用。但眾目睽睽之下,他卻也隻能隨著眾臣向太後行禮問安。

範太後便道:“起來吧,哀家養著病,若不是聞說宮裡生變,哀家也不會急忙趕來。如今心內似焚,宮裡如今情形如何?”

臣子們一片安靜,範太後直接問道:“宗令何在?”

謝翮上前躬身行禮道:“臣謝翮見過太後,如今宮裡情形不明,恐還有亂兵,還請太後先返回皇廟,等情形分明後,再向太後稟明。”

範太後銳利的目光冷冷盯著他,冷笑一聲:“宮裡的是哀家懷胎十月生下的親生子,你們沒了皇上,換一個便是了,哀家的兒子沒了,誰還給哀家!叫哀家如何能夠安心回皇廟?”

說完她扶著範皚如的手,直直向宮門行去,卻被門口的禁衛拿著長槍擋住,她冷聲道:“方子興呢!叫他滾出來見我!”

一旁禮親王卻道:“平南公病危,武英公和方大統領昨日都離京了。”

範太後冷笑一聲:“病得如此巧?他們離京,宮中就有叛亂?”

眾臣全都寂靜,其實大臣們早晨想起武英公和方子興兩兄弟同時攜眷離京,宮裡立刻就炮火連天也都感覺到了蹊蹺。

範太後卻又道:“內衛統領離京,京營副統領呢?”

隻見外邊一位將軍上前行禮道:“臣魏國林見過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範太後道:“方統領離京,虎符應當交接到負責京營的統軍提督手中,如今宮中情形如何?你為何使禁衛攔著朝臣們不讓進出?可有奉聖旨?”

魏國林滿臉尷尬道:“方大統領離京倉促,禁軍虎符未曾交接到臣手中,臣也是昨夜見宮中有信號彈,才整軍往京城,聞聽城門守衛的禁軍稱已見到宮中侍衛持虎符前來調兵往宮中救援,這才一並前來救援。但直到如今臣尚未得到諭令,大軍都還侯在城外,與五城兵馬司的魏統領一並在待命,隻聞聽是蘇槐公公的傳令。”

範太後冷笑一聲:“蘇槐一介奴才,也配號令將領?既無人親見虎符,焉知是否假傳聖旨?昨夜人人聽到廝殺整夜,炮火不斷,宮門都被炮火轟倒,有此等火力的,滿朝文武,能有幾人?焉知皇上如今還安否?”

魏國林慚愧垂頭:“臣無能,臣萬死。”

範太後卻冷聲對門口守衛著的禁衛道:“還不叫蘇槐滾出來見哀家!”

隻見門口的禁衛們麵無表情,相反將手中的火槍毫不猶豫掉頭,對準了太後,一時眾人大驚失色,魏國林連忙上前擋在範太後跟前,怒叱禁衛道:“大膽!此為太後,皇上生母,你們焉能如此不敬!”

禁衛們仍然冷漠看著他們,兩側的弓弩手也全都挽起弓弩,森森弩箭儘皆對準了這群重臣,一位頭領冷聲道:“我等接到命令,擅入者殺!無論誰都不能進入,請立刻退後!”

眾臣們臉色微變,懼那火槍之威,連忙勸說著範太後,向後退了一射之地,範太後氣得渾身打顫:“究竟何等人掌管宮闈,如此猖狂!”

大臣們麵麵相覷,卻都不言語,便是謝翮也一言不發。

卻見在一側忽然撲出來一個青衣小內侍,身上全是血,灰頭土臉衝過來上前撲倒在地上,跪著向太後磕頭:“奴才叩見太後!奴才是保和宮內侍九珠,求太後趕緊命人殺入宮內救皇上!”

禮親王上前一步:“我見過你,果然是保和宮的內侍,皇上如何了?快快說來!”

那內侍抬起頭來,泣不成聲,聲音哽咽:

“昨夜武英公、方統領與蘇槐公公裡應外合,殺入宮中,將皇上挾持,威逼皇上寫下傳位詔書,傳位於順平公謝騫,皇上不肯,趁與叛賊對峙時服毒自儘,武英公傳太醫救治,皇上危在旦夕,我躲在桌底逃過一劫,趁兵亂之時逃出來,求太後命人趕緊殺入宮內,援救皇上!”

眾臣齊齊變色。

範太後大怒:“方家竟然如此猖狂犯上!”

就在望樓上通過炮眼看到這一幕的許蓴笑了:“原來這是範太後和禮親王做的局了,三言兩語,再弄個小內侍出來,便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又要占這護駕的大義名頭了。”

“想來是見皇上遲遲沒出現,猜測皇上應該還是病了不能視朝,橫豎已栽了幾千兵在宮裡,隻能最後一搏,鋌而走險了。”

蘇槐道:“武英公和方統領可憐,人已去了平南,無法替自己辯白。若是昨夜真讓叛賊進宮挾製了皇上,今日禮親王和範太後再這麼演一出戲,方家立刻便已是滅門之禍了。”

許蓴道:“我為武英公的部將,手裡又有這許多火炮軍械,自然也是要被連坐問罪,當肥羊給宰了,倒是好謀算。”

蘇槐苦笑:“若無臨海侯在此坐鎮,老奴確實是守不住這宮殿的,也擋不住這朝廷重臣和皇太後的咄咄逼人。我不過是皇家奴才罷了。”

許蓴寬慰他道:“蘇公公是陛下最信重之人,那邊倒是骨肉相親了,又如何呢?蛇蠍之心,實在是……”

他沒再說什麼,看到下麵範太後已喝令:“兵部尚書何在?魏國林!”

隻見雷鳴隻能上前下拜道:“臣兵部尚書雷鳴見過太後。”

範太後冰冷眼睛看著他:“原來是你在任兵部尚書,皇上待你恩深似海,如今聖駕有難,爾為臣子,當如何?”

雷鳴麵上猶疑,看向了歐陽慎和謝翮,範太後道:“亂臣賊子在宮內挾持了皇上,你們竟還首鼠兩端,可知陛下待你們深恩,你們又是如何還報皇家深恩了!難道是都怕了武英公不成?”

歐陽慎作揖道:“太後娘娘,如今情勢未明,僅靠一內侍口供,尚未知真假,不如再耐心等等……”

範太後指著他怒道:“你為內閣首輔,皇上有難,你竟第一個退縮,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有何麵目立於眾臣之首?”

歐陽慎語塞,卻忽然一旁一聲怪笑,在一片寂靜中分外清晰。

範太後轉頭看過去,怒叱:“誰無禮發笑?”

卻見李梅崖慢悠悠站了出來:“見過太後娘娘。”他神情倨傲,隻是隨手做了個揖,十分漫不經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然而範太後臉色微微一變,仿佛見到了對頭一般,雙眸慌亂,卻是害怕李梅崖在大庭廣眾之下揭她的底,心虛起來,並不敢說話。

禮親王見狀站出來道:“皇上命在旦夕,李大人因何在太後跟前失儀?”

李梅崖道:“我隻是覺得武英公英明一世,如今居然如此之蠢,忍不住發笑。”

禮親王聽這話頭並不好,卻曆來知道李梅崖口舌厲害,不欲與他多言,沒想到一旁一直沉默的謝翮親王卻忽然發問:“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梅崖道:“我笑武英公蠢,他手握兵權,嫡親弟弟在陛下`身邊深受信任,掌著禁衛,可調動兵馬數以萬計,還有臨海侯這樣的手下,掌握著無數火炮火器。這樣好的條件,竟然造個反還能打一晚上,連京營都管不住,還能讓你我在這裡聽一老嫗嘵嘵不休自作聰明,豈不是蠢得可笑?”

“他要造反,將皇上和宗室們儘皆全殺了,自己坐上皇位去便是了,朝臣們誰敢反對一樣殺了便是,如何還要這麼麻煩弄個宗室子來做小皇帝?”

一時朝臣們竊笑起來,被陰陽怪氣指為“老嫗”的範太後氣得渾身發抖,一旁的範皚如扶住她,低聲安撫她:“娘娘,小不忍則亂大謀,事不宜遲,不要和他在這裡鬥嘴,趕緊下懿旨,傳京營十萬兵馬進宮護駕才是。”

範太後板起臉道:“魏國林聽令!”

隻見魏國林上前一步跪下道:“臣在!”

範太後道:“命你立刻率京營將士即刻進京救駕,圍住宮城,不可放一逆賊走脫!”

魏國林剛要聽令,眾人卻忽然聽到一個清朗聲音響起:“未見虎符,擅動兵馬,以謀逆罪論。”

眾人抬眼,看宮門處一個青年從裡頭行出,一身鮮紅麒麟踏雲侯服鮮明非常,腰間係著粉青龍佩,他身側一群禁衛扈從,儘皆披甲帶刀,手中握著火槍,而蘇槐身穿紫色內侍袍,在他側後數步,微微躬著身,如同昔日隨侍在皇上身邊一般。

範太後卻並不認得他,隻詫異道:“這是哪一位?”

禮親王已上前一步:“臨海侯!是你把持宮禁?”

許蓴微微一笑,將手中虎符舉起:“昨夜有叛賊潛入宮內,犯上作亂,已被陛下親自禦敵誅敵三千一百四十八人,活捉叛軍四百三十人。”他明亮雙眼掃過禮親王和太後的麵容,喝令道:“來人!將叛賊首級都掛在宮門處,梟首示眾,震懾其同黨!”

隻見身後禁衛雷鳴一般應聲領命,眾臣看到一串血淋淋的駭人人頭立刻被掛了起來掛在宮門口,眾人看上去隻見不少麵目都被炸得焦糊,全都倒吸一口冷氣。

許蓴冷聲道:“陛下口諭,叛賊同黨未清,著大理寺會同都察院、刑部、兵部、細審昨夜捉到的叛軍將領、兵士,具折上報,供出同黨,即刻問罪。”

一旁的賀知秋、雷鳴、李梅崖以及刑部尚書為他威儀所懾,已不由自主應道:“臣等遵旨。”

許蓴又喝令:“京城九門戒嚴,不許進出。朝廷罷朝三日,諸有司除審問叛賊同黨案件外,衙門如常坐堂辦公。京營諸兵,在京城外待命,若有查出叛賊同黨,即刻查抄緝捕。”

魏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