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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34 字 6個月前

臣一時誤入歧途,迷了心,以為隻是透個消息而已,不妨事,臣絕無謀逆之心啊!”

蘇槐道:“陛下給你機會,你適才怎不把握?”

胡守方已完全被擊潰,慌亂萬分道:“我說,我都說!他們說若是宮中夜召我入內為陛下看診,我便掛一粉燈在太醫院簷下。若看診後陛下情況危急,有機會回到太醫院,則再點亮簷下另外一盞粉燈。若陛下安好,則換成白燈。”

蘇槐眯了眼睛:“是何人指使你透露陛下脈案?”

胡守方道:“我不知道……我隻是收到了信和千兩金子。”

蘇槐笑了:“胡太醫不太老實啊,若無天大的利益在前,誰敢做這掉腦袋的事?”

胡守方道:“不敢有一字虛言。陛下如今對太醫院諸多不滿,對新式學堂的西學醫術又十分推崇,多啟用新人,太醫院如今竟有一半大夫為新式學堂的醫學生、醫女考入,而我們這些老太醫精心培養多年的醫徒反而多不能進。”

“陛下久咳不安,蘇公公,您也知道,陛下如今已不肯用老夫的方子了。每次為聖上請脈,聖上都是冷臉視之,十分不耐煩……”

胡守方滿臉淚水:“我每日戰戰兢兢,朝不保夕,擔心哪一日陛下就要懲治於我,撤職身敗名裂還是小事,怕的是腦袋掉啊……這信許諾我若是透露聖上請脈的情況,便能許我世代禦醫供奉,賞爵位……又誇我孫兒十分機靈有福,我怕他們是彆的意圖,隱含威脅之意。”

蘇槐道:“誰有資格賞爵位?這明擺著謀逆的信,你竟然也信了?若是當時交給陛下,哪有如今這一樁事?”

胡守方道:“我當時迷了心,想著不過是點一盞燈罷了……未必會被發現,那信我已燒了……”

蘇槐冷笑一聲:“老胡啊老胡,你糊塗啊!”他歎息道:“我先去稟報皇上,好歹看在素日的情分上,看能給你個待罪立功的機會不。”

說完也入了內殿去,胡守方被拉出了外間去,暫時拘押在了茶水房內,他麵如土色,心裡卻浮起了一絲希望。

蘇槐入了內,看到許蓴正站在內殿,旁邊是打扮成謝翊的甲二。

他躬身稟道:“許侯爺也聽到了,如今當如何是好?雖然平日皇上出外,都留著甲二在宮內值守。但甲二也就隻能遠遠詐一詐這胡太醫了,真上朝,朝臣熟悉陛下的都能看出來不對的。況且對方如果沒收到燈,胡太醫這邊又沒有消息,明日極有可能是要請出太後鳳駕的,必定還有後手。”

許蓴聲音峭冷:“自然不能讓他們就這麼混過去,無論請不請太後,這背後之人定然是宗親,手中也必定有兵,我可算知道那些丟失的火器都去哪裡了。”

“今夜皇上不在宮裡,我們也沒有後顧之憂,必要將他們詐出來,請其入甕,絕了這後患。再則,引他們入宮,賀蘭將軍那邊才安全,不會吸引到注意力。”

蘇槐聽他意思正和自己的不謀而合:“是,老奴這裡掌有武德衛、神武衛兩營,今夜在宮中宿衛當值也有一千人左右的兵力,內府監也有火、器、火炮,宮城兩翼的鳳儀樓上,都各備有八門火炮。”

許蓴一聽有火炮,精神一振:“有火炮?那就好辦了!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又是夜裡,對方不熟地形,我們守,哪怕再比我們多一倍的兵力也不怕了。”

蘇槐笑道:“都是侯爺孝敬皇上最新的火炮呢,皇上自然都給方統領和老奴分了,都安排在宮城內,日日都有巡檢的,火炮都是完好,也配備有熟練炮手。皇上不在宮裡,我們倒可放開手腳,一切都聽憑侯爺號令。”

許蓴心念數轉,看著桌上的宮防圖道:“鳳翔衛和龍驤衛也各五百人當值,加起來便是兩千精兵了,且命人先布起防來。我再派心腹侍衛各帶著虎符,號令九門各分兵來宮城援護。內外夾擊,正好將誘入宮城內的叛賊一舉成擒!”

他伸了手指在了皇上寢宮前的文華殿前:“此處開闊,他們到寢宮前,必定途經此處,便在此狙擊,也在鳳儀樓上炮擊範圍內,而炮擊這裡,也不容易燒到其他建築,將來重修也容易。”

蘇槐道:“侯爺考慮周到。”

許蓴冷笑道:“立刻布防,派人去九門傳兵馬。一切妥當,便讓那胡太醫去點燈吧!”

漆黑的夜裡,裴東硯和祁巒各領著五百人,分赴風儀樓上布防,而夏潮則帶著一隊人馬,從後山出門,帶著虎符和手令,悄無聲息向了京城九門。

太醫院廊下,一盞紗燈徐徐亮起,與另外一盞粉色紗燈遙相呼應,在夜裡燦然若星。

第241章 鳳舉

寒夜冷峭,夜色濃稠,伸手不見五指。堅固高峻宮城城牆靜靜聳立在暗夜中,巍然險峻,仿佛不可逾越。

神武門前,忽然爆發出了數聲驚天動地的火炮聲,神武門威嚴厚重的大門在猛烈的火炮硝煙中顫唞著轟然倒塌,暗夜中忽然跳出了覆盔披甲持槍兵士,從黑暗中源源不絕地湧出,仿佛無休無止,如烏雲壓地一般向皇上的寢宮保和宮衝殺。

宮中禁衛派駐著眾多的宦官、侍衛以及在內宮外值夜的文臣官吏,被火炮聲驚動,望見這烏壓壓的士兵長槍森森,勢不可擋入內,全都神摧心折,驚叫著驚惶奔逃。有往僻靜處躲避的,還有更多便向保和宮文華殿蜂擁而去。

門中混亂不堪,守門的士兵一潰千裡,隻會奔逃,有人大呼著關門,叛軍將領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護城侍衛們一潰千裡,心中得意,但卻也知道九門禁軍必會馳援,時辰不可拖太長,否則必腹背受敵,兩麵全軍覆沒。

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直入保和宮,衝殺至禦駕前,將病重的皇帝給控製住。

黑夜裡,叛軍將領振臂為號,呼喝道:“陛下被奸臣挾持,危在旦夕,我等勤王救駕,違者殺無赦!”

一時早已準備好的傳令兵齊聲呼喝:

“陛下被奸臣挾持,危在旦夕,我等勤王救駕,違者殺無赦!”

“陛下被奸臣挾持,危在旦夕,我等勤王救駕,違者殺無赦!”

沉沉宮闕內殺機四伏,高亢雄壯的聲音傳得極遠。

許蓴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往下望去,麵沉似水,心裡卻又不覺走神,想起九哥第一次教導自己,無論做什麼事,先拿了大義名分。

九哥……能治好的吧?他入冬後身子就不太好,冬海,還有周先生,可一定要治好九哥啊。

蘇槐在一旁道:“原來是拿勤王救駕清君側的路子,招不怕老,確實好用啊,若無臨海侯,陛下真在宮裡發病,看來老奴就成了奸宦了,嗯這挾製皇上的權臣,看來不是武英公、方大統領,就是侯爺了。”

保和宮大門轟然倒塌,許蓴看著黑壓壓的人群衝到了文華殿前的,後邊拉著三門火炮,冷漠道:“看起來已籌備許久了,連這已淘汰了的火炮都拿出來了,這火炮用不了幾次,容易炸膛。”

他道:“兩側鳳儀樓先放箭,乾擾他們發射火炮,彆讓他們懷疑了,趕他們的人都進來。”

蘇槐道:“放心吧。”

果然兩側如鳳翼一般的望樓弓箭如同雨點一般落下來,叛軍紛紛迅速舉起了盾牌掩護火炮,顯然也早已演習過此種情形,都異常驍勇,有將領大聲指揮繼續向前衝殺,幾口火炮炮口對準了文華殿門。

許蓴眯起了眼睛,看著叛軍大部隊都已衝入了文華殿前的廣場,文華殿為謝翊日常召見大臣議事的前殿,穿過文華殿,後邊的歲羽殿便是起居寢殿,那是他和九哥住著的地方,九哥的書都在這裡,可不能讓亂兵糟踐了。

他揮手:“狗已入窮巷,可以一網打儘了,發信號!”

蘇槐陰滲滲笑著將手裡的信號煙花筒在一旁的燭火上點燃,伸出了高樓窗外,嗖!一團亮火焰自下而上呼嘯著直直穿透雲霄,然後在暗夜的高空中忽然爆開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火星四射,無數流光溢彩組成了一朵巨大的火鳳凰,伴隨著響徹天地的清唳聲,展翅扶搖而上,金紅色尾羽長長與展開的雙翅盤旋,千萬火星從空中落下,美輪美奐。

整個京城都看到了這一隻煥然燦爛的火鳳凰。九門的騎兵從四麵八方衝向了宮城,馬蹄如雷鳴,滾滾如山峰傾倒,洪水傾瀉,勢不可擋。

無數被炮聲驚醒的朝廷重臣、百姓們雖然不敢出城,卻也都在院子裡驚心膽戰聽著遠遠宮城的動靜,抬頭看著這在半空中盤旋清唳的火鳳凰,有些膽小的已忍不住跪倒下來,連連祝禱千萬要太平。

許蓴站在城樓上看著那鳳凰,都驚呆了:“這信號彈怎麼回事?”

蘇槐嘿嘿一笑:“侯爺不是說弄個醒目的,要讓九門、兵馬司和京營都能看到嗎?”

他舉起手裡金紅龍鳳紋的煙花筒,滿臉得意:“內府監奉詔試製的鳳舞九天焰火,在無人海島上做了三年才做出來的兩支,一支試放給聖上看了,就剩下這一支,本來聖上想給侯爺生日驚喜的。嘿,我尋思著這焰火最醒目了,必定滿京城京郊都能看到!”

許蓴:“……”

殺聲震天中,鳳儀兩翼的高牆上洞口打開,森森炮口對準了下邊的叛賊,對準了滿臉愕然驚惶的叛賊將領。

轟!

八門炮齊齊發射,地動山搖,硝煙衝天,一輪齊射後,喊殺聲震天動地響起,埋伏在兩側的龍驤鳳翔衛的精兵掩殺出來,手裡儘皆拿著火槍,

巨大的火力將殿前廣場轟出了深深的深坑!哀嚎聲傳遍了宮廷,殘兵回頭向宮門不要命地狂奔著,而遠處九門來援護的禁衛也已趕到,正好內外夾擊,將他們活捉。

九門禁軍、京營統領、五城兵馬司想必都已驚動,這裡頭多少忠奸不知,但看到這一輪,應當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許蓴冷冷看著下邊,想起了第一次上戰場,想起了第一次接舷戰,他已不再是那個看著敵人血肉橫飛殘肢四濺而會心悸的初出茅廬的少年將領了。

對敵人容情,便是對九哥殘忍,便是對天下,對萬民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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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這一夜無數重臣百姓夜不成寐,直到黎明時,喊殺聲才平息了下來,也不再聽到炮火聲。

朝臣們全都派出了家丁去宮城觀看,很快回來報:宮裡安靜下來了,圍著重兵,五城兵馬司的將軍和禁衛圍得嚴嚴實實。

問宮中如何,隻說禁衛都不言語,隻把守著宮門不許人進入,隻聞到硝煙味、血腥味,透過被轟開的宮門,能看到一些宮室著火後已被撲滅,宮裡內侍宮人正在清理屍體和血跡。

宗正令謝翮親王駕到,已傳令軍機處、內閣諸大臣及三品以上大員朝會商議,而宗室各宗親王駕也已陸續趕到,卻也都隻被攔在了外朝,內宮戒備森嚴,問聖上可安、何人作亂都無人應答。

宗令謝翮身份最貴,一樣被攔在了外邊,正和首輔歐陽慎商議著。歐陽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