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頁(1 / 1)

幸臣 灰穀 4220 字 6個月前

呆了呆,卻仍然隻能躬身應道:“臣遵旨。”

許蓴又繼續道:“此次叛黨之首,必有宗室作亂,請宗令緘恪親王管束諸宗室,一律返回本府,不得出府串聯打聽,不得與朝臣互通消息,如有違旨,一律以謀逆論處。”

謝翮躬身道:“臣遵旨。”

許蓴又看了眼範太後:“宮中汙穢,太後身體不好,不宜久留,請緘恪親王率五城兵馬司兵馬一千,護送太後回皇廟清修。”

範太後一怒,剛要說話,卻見禮親王上前喝道:“臨海侯!誰人不知你是武英公部下?如今有內侍指認武英公率部將謀逆,焉知不是你把持了宮闈,假傳聖旨,拖延時間?”

他狠戾目光緊緊盯著許蓴,怒氣勃發,卻是看到那一排人頭裡,赫然有他幼子的人頭,雖然麵目焦糊,但父子連心,他一眼便認了出來。昨夜軍隊有去無回,他也知不好,然而猝然看到兒子人頭,喪子之痛已讓他怒氣勃發,恨不得上前一口咬死這罪魁禍首。

而那人頭卻也讓他心裡明白,他幼子低調,平日不怎麼出來交際,但人頭掛在那裡,遲早被人指認出來,他如今已無退路!隻能賭皇上到現在還沒有出現,是發病了!臨海侯是在拖延時間!

他冷聲道:“你口口聲聲說是聖上口諭,卻未見聖旨,手中持著虎符,焉知不是方子興那叛賊交給你,沆瀣一氣?想要我們信陛下口諭,先將陛下請出來,讓我等看到聖躬安然無恙,我等才敢奉詔!”

許蓴微微一笑:“禮親王好大聲威。皇上昨夜親率禁軍誅逆,如今龍體疲憊,已歇下了,禮親王急著逼宮,意欲何為?”

範太後道:“禮親王為宗室如今輩分最長,臨海侯不得無禮。”

許蓴道:“本侯奉皇上口諭守衛宮城,如有擅闖者,無論何人,一律視為謀逆。列位也不必拿什麼太後宗親來嚇我。”

他轉身向宮城內揮了揮手,隻見遠處望樓上忽然旗幟招展,在龍旗下炮口森森然全都對準了這個方位,許蓴道:“列位宗親大臣們可看到那火炮了?最新的後膛炮,射程十裡之外,但凡有亂軍靠近宮城,則轟之。”

他點了點門上掛著的那一串人頭:“列位同僚可看到那些了?昨夜八口火炮齊發,文華殿前深坑且還有的修呢。挑挑揀揀才有了這點子人頭來掛,到處都是血肉殘肢,汙穢得很,還得好生清理呢。”

文武百官儘皆微微變了色。

許蓴看著範太後和禮親王,笑得很是跋扈張揚:“本侯奉的是實打實的皇命,列位再糾纏下去,那我也就當你們便是罪魁禍首,謀逆的背後主使,一概先拿下審問再說了。”

範太後氣得渾身顫唞:“猖狂!我可是皇上生母,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哀家跟前如此猖狂!”

範太後身旁的範皚如卻忽然抬頭道:“娘娘息怒,看來許侯爺也是一片忠心。太後娘娘一片慈心,也是為了聖駕,興許有誤會也未可知。既然許侯爺說皇上睡下了,太後為陛下生母,入宮探視無妨,不若請太後與我進宮探視皇上,若無恙,太後娘娘安心回去皇廟便是了。許侯爺若擔憂,可一並陪同,總不會擔憂我們兩個弱女子,能做什麼吧?”

許蓴笑了下:“太後和靜妃娘娘尊號早已被奪,請問兩位是以什麼身份在號令本侯?”

臣子們一片寂靜。

範皚如麵色帶了些難堪,但仍勉強笑道:“我雖被廢,但確曾侍奉過君上,但太後為陛下生母,豈可奪尊號?世上豈有子不認母之大不孝之事?還請臨海侯慎言。”

許蓴輕蔑一笑,也不說話,隻道:“太後娘娘心中自己明白,請回吧,再糾纏,本侯就不客氣了!”

範太後卻被他輕蔑目光氣得發抖,站上前道:“我今日便要進宮見皇上!看皇上是否真如此大不孝!他是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豈敢如此狂妄逆倫!”

許蓴冷聲道:“來人!將太後請回皇廟!”

兩邊劍拔弩張之時,卻見謝翮忽然站出來道:“範氏確實已被廢黜,非我謝氏婦。”

謝翮此語一出,朝廷眾臣均大吃一驚,紛紛看向範太後。

禮親王道:“緘恪親王可有證據?”

謝翮昨夜聽說宮變,心中早已隱隱有預感,他從袖中掏出一份聖旨,命蘇槐上前,蘇槐立刻向前趨近,雙手捧了聖旨過來,命兩位內侍徐徐展開聖旨,麵向諸王大臣展示。

範太後傲然站在宮門前,腰身筆挺,麵上冷笑:“被廢?這世上豈有以子逆母之畜生?皇帝若真敢出此前所未有的以子廢母的旨意,則喪心病狂,有何麵目立於朝堂之下,為天下人之君父?”

她以為諸宗室王公會支持附和他,然而大臣們都安靜著,扶著她的範皚如卻大為震驚,小聲提醒姑母:“娘娘,這是先帝遺詔。”

歐陽慎已帶頭跪下磕頭道:“臣等領大行皇帝遺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內閣大臣們全都下跪,就連宗室諸王們也隻能跟著跪拜了下去。

範太後一愣,也管不了禮儀,忍不住上前幾步,定睛望去,果然那明黃聖旨上,數行狂傲憤慨的字,赫然竟是先帝親書:“皇後範氏失德,不賢不慈,悖天犯祖,豈可托以幼孤,弗可奉宗廟承天命,今停中宮箋表,其上皇後璽綬,廢尊號,退居皇廟,不得以太後之名乾政,死後不得附廟。黃泉之下,永不相見。”

她雙眸冷厲,麵上兩行清淚滾落下來,搖搖欲墜,口中喃喃自語:“他竟恨我如是!”

禮親王雖然麵上微微變色,但仍色厲內荏:“謝翮,若有此遺旨,如何多年未下?莫不是你為了誑時惑眾,偽造遺詔吧?”

謝翮道:“此旨當時出了兩份,一份為大行皇帝彌留前親自手書,另密命秉筆太監謄抄一份送出給攝政王扣留,手書這份則一直留在陛下寢宮匾後。”

眾人安靜下來,都知道先帝確實數次想要廢後,都被攝政王和大臣們攔了下來,沒想到原來臨死前仍然還是下了廢後的遺詔,然而這遺詔最後沒有公之於眾,範氏仍然當了太後,訓政多年,顯然是攝政王扣下了這道旨意,這是眾所周知的理由了。

謝翮道:“陛下更換匾額時得了遺詔,雖不忍生母麵目無光,又不能不奉大行皇帝之遺旨,便依旨黜奪太後尊號及一應尊榮,廢為庶人,遷出宮外,一應供養,均由陛下份內供應,但為全生母麵子,此事僅知會了宗令,除去了皇家玉碟,百年後不得附廟。”

他看向範太後:“範氏既已被先帝下旨廢黜,則非謝氏婦,哪怕為今上生母,亦不能行太後之權。”

範太後麵如土色,禮親王道:“便是範氏不可,那也該由宗室議定,看視皇上,豈能由權臣把持內宮,挾天子以令諸侯!內閣難道真信了臨海侯之胡言亂語?”

沈夢禎卻忽然站出來道:“陛下曾有諭給內閣,如有不測,不能理事,則有旨在“正大光明”殿後,內閣大臣、勳貴九卿,可從正大光明匾額後取旨,依旨行事。”

眾人轉頭看向他,沈夢禎麵上平靜,向歐陽慎和諸王拱了拱手:“臣鬥膽,如今既然各執一詞,形勢未名,請首輔和宗令取下匾後聖旨查看陛下親書手書,以定人心。”

歐陽慎忍不住看向了許蓴。

許蓴目光與沈夢楨對視,見沈夢楨微微頷首,便知道定然是有利於自己的旨意,隻怕先生也看出來了自己這裡拖延時間,確實變不出個皇上來,這是在替自己解圍,便道:“我奉的是皇命,有何不敢?沈尚書既也奉了皇命,那便取下查看,想來陛下也不會怪罪。”

一行人儘皆前往大殿去。

在文武百官的目光下,侍衛們端了梯子過來,沈夢楨親自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正大光明匾卸下,露出了後邊明黃色的匣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然後將那匣子捧了下來,遞給歐陽慎,歐陽慎接過匣子放在龍椅上,領著眾臣先叩拜後,才親自上前打開匣子,露出了裡頭兩卷聖旨和一冊金冊,一個印章。

沈夢楨凝視著那兩卷卷軸,心中不知為何,感慨萬千,自從他奉命擬製了那兩張聖旨,又親自看著皇上親手書寫了一遍,然後命人放上匾後,他就不曾有一夜安睡過。

他萬想不到這麼快,又能看著這兩份聖旨重見天日。

隻見歐陽慎取了聖旨一一展開看過後,麵容震驚,目露驚詫,卻道:“這第一份聖旨,卻是給臨海侯的,請臨海侯下跪聽旨。”

許蓴上前跪下。

歐陽慎將那聖旨遞給一旁的蘇槐:“請蘇公公宣旨。”

蘇槐躬身雙手捧過聖旨,麵南而立,朗聲念道:

“今靖國公嫡子許蓴,世德鐘祥,崇勳啟秀,恪恭敬慎,明練庶務,功銘鼎彝、義彰典策,德標素尚,品若璉瑚,以冊寶立爾為中宮正位,加親王銜,賜王號“醇”,授軍機大臣。一切中外典禮,宮廷祀典用中宮儀注行,免命婦朝拜禮,外朝用親王儀注行。爾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欽此。”

旨意宣讀完畢,文武大臣寂靜一片,都已被這前所未有驚世駭俗的旨意給震驚了。

蘇槐滿臉笑容,看許蓴整個人震驚看向他,滿臉愕然,將聖旨放入托盤中,和那金冊和那純金的蹲龍鈕金寶一並遞給他,提醒他道:“這是冊立中宮的金冊及中宮寶印,醇親王謝恩吧!”

許蓴抬起頭滿臉愕然,但仍然在他提醒下道:“臣……領旨……萬歲萬歲萬萬歲。”他接過那托盤,麵上已恢複了肅然,但眼圈卻已慢慢紅了。

歐陽慎將第二道聖旨遞給蘇槐道:“第二道聖旨給文武百官,請文武百官跪下聽旨。”說完自己回了下首歸班,帶頭掀了衣襟跪下,百官們也都隻能跪下聽旨。

另外一道聖旨卻很是簡短:“朕若因故不能視朝,則以醇親王許蓴為攝政王,臨朝讚襄一切政務。並於宗室擇嗣子過繼中宮膝下為儲君,奉中宮醇親王為王父,以太子少保方子興、大學士沈夢楨為之傅。緘恪郡王謝翮、武英公方子靜及文武大臣方子興、雷鳴、沈夢楨、李梅崖、賀知秋、賀蘭靜江等總共八人為輔政大臣,輔弼政務。特諭。”

歐陽慎帶頭領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們山呼萬歲才靜下,大殿上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皇帝竟立男子為中宮!行先人所未行之事,此為狂悖之舉,背祖忘典,不孝不仁,此為昏君之行,豈可奉此亂命!”

眾人轉頭看向範太後,隻見她麵若瘋狂,雙眸血紅,大喊道:“男子為後,如何繁衍子孫,承繼大統!此為亂命,絕不可奉!”

隻見李梅崖站起來大聲道:“皇上宸衷獨斷,英明神武,我等凜然遵旨。範庶人今日一再勾聯宗室,口出悖逆之言,既無慈母之心,又無忠君之行,莫非昨夜叛軍,是你勾結宗室派出來的?”

範太後滿臉癲狂,臉上通紅:“你胡說八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