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頁(1 / 1)

幸臣 灰穀 4244 字 6個月前

蘭將軍遞了帖子,他也沒見到。

好在賀蘭靜江拱手見禮,好心解釋道:“我才進京,知道許侯爺忙,並未遞帖求見。”

許蓴心下鬆了口氣,滿臉笑容道:“賀蘭將軍太客氣了,那今晚用個便飯?”

方子靜不知為何又冷笑了一聲。

許蓴猛地又想起今日是九哥生日,連忙道:“我忘了今晚另外有約了,改日改日,賀蘭將軍要述職的話,想來是要待到新年後了吧。可惜賀蘭小姐已出洋了……”他滿臉窘迫,尷尬拉出賀蘭小姐的話題來轉移視線。

賀蘭靜江含笑道:“不必客氣,許侯爺,確實是要到年後,承蒙不棄。過幾日挑個方便時候,我請公爺和侯爺吃個便飯吧。”

方子靜道:“聖壽後我與公主要回粵州去陪陪老父過年,來日方長,不急。你們聚吧。”

許蓴又分了心:“武英公要回粵州過年麼?那方統領也回去嗎?”

方子靜道:“他身擔著護弼重任,掌宮殿掖門戶,自然是不能輕易離京的。這也是慣例了,每年過年都如此,無妨的。”

許蓴有些悠然神往道:“粵州此刻定然天氣和暖,若是有機會去出遊,必定舒適。”

方子靜正色道:“臨海侯若想去也不難,不若今年便隨我去粵州過年好了,坐船也快,平南府定上下歡迎臨海侯大駕,保你不虛此行。”

許蓴擺著手,又看見方子靜雙眸那揶揄笑意,便知道是故意打趣,心又一虛,卻聽到雷鳴一旁道:“今年不是大辦,怎的還是來了這麼多使臣?”

方子靜撇嘴道:“還不是臨海侯招來的,都是一蜂窩來洽談通商口岸的,這些日子全是在忙這個,隻簽了幾家,其他的夷使簡直是在京裡亂撞,隻恨不得找到臨海侯,也給自家爭取些互惠條例。”

一時幾人議論起這通商條例談判時的事來。

賀蘭靜江隻靜靜聽著他們說話,垂目卻看到許蓴腰間佩著的腰佩上落著四個字“風虎雲龍”,目光凝視在上頭久了一些。

雷鳴卻是與他不太熟識,隻以為他不說話是參與不了話題,怕冷落了他,畢竟賀蘭氏為邊疆重鎮守將之首,笑著問他:“賀蘭將軍隻看著臨海侯做什麼呢?”

賀蘭靜江抬眼笑道:“沒什麼,隻是看臨海侯腰間玉佩上的字,覺得倒有些意思,‘風虎雲龍’,還真是好意頭,雲從龍,風從虎,如今朝廷還真是英才薈萃,風虎雲龍之勢。”

他一句話說完,耳邊仿佛又聽到方子靜笑了聲,隻看到許蓴忽然麵上漲紅,目光閃爍,不自然地抬了抬手臂,闊大袖子遮住了那玉佩,隻問他:“賀蘭將軍上次與我說想要多些馬匹,難道上一次的還不夠?如今正在清查軍備和兵丁實數,不知賀蘭將軍那邊查得如何?缺口可大?有什麼需要的,隻管與我說。”

賀蘭靜江有些不明其意,心道難道是犯了什麼忌諱嗎?但又不解其意,隻回答許蓴道:“前些日子查出軍械漏洞後,嚴格地自己盤了一回數,後來朝廷的巡查組來,也又細查了一回,如今好多了。目前正打算清退一些老弱病殘和吃空餉的占著名額壓根不訓練的人。馬其實還是不夠,以前是需要糧草太多養不起,前些日子寶芝送了不少糧草來,還該多養一些馬才好。”

他卻不知許蓴站在那裡,表情僵硬,隻覺得腰間的玉佩仿佛烙鐵一般燙著腰眼,恨不得將袖子遮住將玉佩趕緊解下來,又怕太過招眼欲蓋彌彰,隻拙劣轉移話題,滔滔不絕,其實心裡暗自悔恨。

隻恨早晨沒有把持住,九哥不過略親了親,他就心軟讓了步。

這些日子為著九哥養病,一直多有克製,警告自己不能不顧惜九哥身體歪纏九哥。然而今日聖壽,九哥身子大好了,著意修飾,神容瑰麗,又來親他,殊令人心亂,最後把持不住,和九哥廝磨著胡鬨了一番。

結果看著時間要到了,匆匆忙忙結的玉佩,竟然將九哥的玉佩給錯拿佩上了!

九哥這玉佩,朝臣見過的必定不少,若是被人發現了……他身上發熱,耳朵如火燒。

好在禮炮聲響起,鼓樂悠然奏起,鴻臚寺官員已高聲喊著:“世世享德,萬邦作式,吉時到!文武百官,恭迎聖駕!”

在一片山呼萬歲中,許蓴看到龍輦一路入了太和殿前,萬壽節朝賀開始了。

第238章 無缺

朝賀後是賜宴,許蓴早就趁機會解了那玉佩揣在袖中,然而賜宴時一眼就看到謝翊腰間佩著他那“鳳池皎鱗”的玉佩大大方方行走著,隻恨不得給謝翊打眼色,又擔心謝翊一會兒錯會了以為有什麼事提前退場更不好。

如此直到散了宴,看過了戲,這才恍恍惚惚回了後殿,看謝翊已換下了大衣裳坐在那裡喝茶,這才上前抱怨道:“九哥難道竟也沒發現我們的玉佩拿錯了?怎還就那樣大大咧咧佩著?”

謝翊低頭看了看,失笑:“這有什麼不好的?這麼小的字,沒人看得到的。”

許蓴道:“誰說沒人看得見,今天賀蘭將軍一眼就看到了,還和我說風從龍雲從虎,這意頭好,我這才發現帶錯了。”

他看向謝翊雙眸幽怨,謝翊道:“賀蘭靜江那是神射手,自幼就能百步穿柳的,一般人目力沒這麼好,放心吧。今日這樣的大日子,誰敢直視朕的腰佩呢。”

許蓴埋怨道:“今日您明明要去皇廟進香,覲見太後的,還偏來招惹我,要不是擔心您遲了時辰,我怎會拿錯。”

謝翊脾氣很好道:“都是朕之過,下次不會了,卿卿想要什麼補償?”

許蓴看他始終溫溫和和的,想到今天明明是謝翊生日,自己在這樣小事上糾纏,倒顯得十分斤斤計較,不免又有些不好意思,隻扯過話題道:“今日九哥去宗廟見太後,順利吧?”卻是知道母子關係名存實亡,不免心疼九哥怕他受了委屈,但聖壽,去拜皇廟及生母又是應有之義,綱常所在,也無可避免。

謝翊道:“倒比從前溫和許多,還拉著朕的手哭了,說從前對不住我,若不是天家,隻是尋常百姓人家母子,我們必不會走到如今境況。說了些從前被我父皇厭惡冷落的舊事,說幾次差點被廢,都是攝政王居中調和。又說若有來世,願與我為普通人家母子,她才可補償我,今生她罪孽深重,隻長守青燈贖罪罷了,也不指望朕原諒她了。”

許蓴道:“沒給您受委屈就好。”

謝翊道:“大概關久了,終於服軟了,想哄朕放她出來吧,可惜朕鐵石心腸……”說完忍不住咳了幾聲。

許蓴連忙轉移話題道:“今日是九哥生日,該我給九哥過生日才是,九哥想要什麼呢?”

謝翊笑道:“是你賀我生日,禮物呢?”

許蓴起身道:“九哥等等。”說著出去吩咐了五福他們,過了一會兒捧了一個落地畫架進來,上邊覆著絲絨蓋。伸出手示意請他揭開。

謝翊含笑上前揭開幕布,看到巨大畫板上畫的是暮春花園裡,謝翊與許蓴雙雙端坐在長椅上,兩人都穿著家常便袍,但神容閒雅輕鬆,唇邊都噙著笑,沐浴在春光之中。桃花灼灼在上,牡丹芍藥爛漫在側,蜂蝶飛舞。

二人雖未對視,但神態親昵,顧盼有情,細看那寬大袖下,二人雙手其實是執著的,風流蘊藉,情絲暗結。

外邊分明落著雪,天氣陰霾,這畫展開,春光滿紙,直令人如沐春陽,花香襲人,屋內仿佛也陡然暖和起來。

謝翊笑了:“這是借鑒了些西洋畫法?肖像畫得細膩入微,很是逼真,你連這玉佩的溫潤感、鞋上鑲的小珠都給勾出來了,花了許多時間吧?”

許蓴道:“斷斷續續畫了大半年呢,九哥看畫得像不像?”

謝翊讚道:“毫發不爽,這人物的濃淡陰陽也暈染得好,看著真像真人一般,花卉蜂蝶又是沒骨畫法,倒是博采眾長了,讓人掛起來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許蓴嘻嘻笑著:“我以為九哥會嫌我不留白,滿滿當當都填滿了。”

謝翊道:“卿卿性喜圓滿,是有福有慧。這帝後雙聖像,正可傳後世。”

許蓴被他原本誇得沾沾自喜,沒想到忽然冒出來個帝後雙聖來,麵上一熱:“九哥打趣我呢?”卻心中十分虛,自己故意畫這樣一張兩人並坐如夫妻的畫像,難免存的炫耀竊喜之心,九哥應是猜到了他的小心思,他又窘迫起來,一邊道:“這畫我還要裝裱過,九哥看看就行了。”

卻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那點心思,也並不希望真把這樣的畫掛著天天看。謝翊看著他,雙眸溫和帶笑:“朕喜歡卿卿這畫,正是花好無缺,佳偶成雙,珠聯璧合,百年好合。”

許蓴麵上越發熱起來,匆匆將那畫掩起來,上前道:“九哥還是想想這三日怎麼過吧?彆業那邊冷了不好玩,咱們難道就窩在宮裡貓冬麼。”

謝翊道:“我倒有個想法……”

話音未落,卻見外邊蘇槐在門外稟道:“陛下,方統領求見。”

謝翊一怔,知道這時候求見必定是有事,隻道:“傳罷。”

方子興大步進來,要行大禮,謝翊道:“免禮平身吧,什麼事?”

方子興眼圈微紅道:“粵州來了位老家人,說父親病重不起,恐怕不治,希望我與大哥儘快回粵州見上一麵。大哥原本就已告了假回去過年,隻是我身有重任……”

謝翊已乾脆利落道:“準,你與妻子一並回去侍疾吧,朕這裡無妨的。”

方子興道:“宮禁諸事擬移交給京營統領,妥否?”

謝翊卻道:“移交給臨海侯,禁衛親軍十二衛的虎符給他就行了,宮裡的禁衛原本就是龍驤、鳳翔和虎賁衛,這三個衛隊本就都認識臨海侯,鳳翔衛和虎賁衛本也就聽他號令,一並交給他便行了。四門禁衛本來就是蘇槐掌著的,也好辦。”

方子興乾脆利落應了:“臣遵旨。”

說完乾脆利落從懷中掏了虎符出來雙手奉上,謝翊伸手接了過去,轉手交給了許蓴,一邊命蘇槐道:“你去內庫裡尋些藥材、如意、紫金錠、安息香等給子興為賜賞,再在禦醫院派遣兩位院使一並赴粵州為平南公悉心調治。”

蘇槐連忙應了。

謝翊又對方子興道:“你不必以京城為念,隻在粵州侍疾,平南公大安了再回京,京中一切都好。”

方子興眼圈微紅跪下叩頭:“臣自幼離家,未能承歡膝下,侍奉老父,此為憾事。如今老父病篤,臣心中慚愧惶恐,六神無主。今日為陛下聖壽,本不該以臣微賤之事擾了陛下歡欣。謝陛芐體恤,陛下深恩,臣來日必粉身以報。臣如今回去儘孝床前,待粵州事了便即回京。”

謝翊安撫他道:“平南公年高有德,定能逢凶化吉,否極泰來,不必太著急。回京的事也不必牽掛,朕這裡一切都好,且趕緊啟程吧。”

方子興又叩頭告退,蘇槐引著他出去,命人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