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頁(1 / 1)

幸臣 灰穀 4186 字 6個月前

奏建議核定九州田畝,看奏折卻正是盛長雲寫的,心中微微一喜,知道這必定九哥透的意思,把這事做在前頭。

九哥果然運籌帷幄,穩紮穩打。隻不知這新稅法什麼時候開始實施,但終究是大好事,通商口岸開起,稅法改了,國庫充實,軍製也就穩定下來,雄兵百萬指日可待。

他雙眸明亮,唇角帶笑:“方公爺說得對,我謀劃安排一下。”

三人議定了,又批了些折子,便就散了,午膳許蓴卻沒回宮內,隻讓人報了九哥一聲,先去了外邊國公府,卻又和儂思稷會合去他禦賜的新宅子看有諸事是否安排好了,少不得也替他參謀備辦了一些婚禮用的物事。

儂思稷在京裡日子短,難得回京,少不得今日登山明日遊湖,打獵馬球都玩了一回,許蓴無公務之時也多陪同應酬了一番,便連盛長天也回京特特來參加儂思稷的婚禮。

如此半月後,儂思稷的婚禮如期在東城禦賜的宅地裡舉行,許蓴厚厚送了一份禮,也參加了婚宴。

婚宴很是熱鬨,新郎高大俊朗,新娘子春和郡主則高貴美麗,因著是宗室女出嫁,緘恪親王證婚,不少皇親都出席了,武英公和和順公主自然也是上賓,除了宗親其他賓客多為武將和勳貴,許蓴出席宴會,卻發現源源不絕絡繹不絕有人找他。

不是找他問入股的事,就是為著軍製的事活動,想要謀一個好地方。有的則是為了走私被查的親屬師友來說情,又或是想要采辦些珍稀洋貨,他忽然明白方子興直接謝絕所有宴會是多麼一勞永逸的事。

所幸他身份高,也無人敢勉強他喝酒,謝驪過來給他敬酒,笑道:“侯爺替我向緘恪王叔說說情,這去九疇學府入讀的,算上我一個。”

許蓴道:“你都在太學就讀了,要去九疇學府問題不大吧?何須我保薦?”

謝驪卻低聲道:“卻是有一事要與侯爺合計。”

許蓴看他聲音壓低,有些詫異,起身與他出來走到了花園涼亭處,看這裡花團錦簇,卻又鬨中取靜。謝驪這才悄聲道:“侯爺,這些日子新稅法在挑試點,宗親們十分不滿,就有一種說法,傳說這稅法雖然是莊之湛上的奏疏,但第一次上書並未提到宗室納糧,卻是您在背後攛掇的皇上,增加宗室皇親納糧繳稅,隻為了多謀些銀子在軍務上。”

許蓴笑了,謝驪看他麵不改色,微微著急:“其實這事,明眼人都知道這必定是皇上定的,沒有皇上首肯,誰敢提這個?便是莊之湛也隻說是自己的意思。此事定然有彆有用心的人在後頭調唆,恐怕與之前那胡言亂語造謠你和範牧村、莊之湛幾個人的是一夥人。”

許蓴道:“無妨,嘴長在他們身上,本侯也不是第一次被誹謗了。”他心道,我就喜歡看他們隻能背後說卻又乾不掉自己的樣子,難怪適才宗親們打量他總是一副憋屈的欲言又止的模樣,嗬嗬。

謝驪道:“我倒是有機會都替您分辨了幾句,但也不敢說是……上意,其實人人都知道到這必定是上意,這是找替罪羊,那莊之湛如今孤臣一個,破罐破摔,他們弄他沒好處。方家和緘恪親王,他們也不敢惹,你有錢,又沒什麼得力姻親,他們自然都衝著你來了。這是眼熱你手裡那些機械廠、市舶司、新式學堂,都是滾滾財源,如今海關也把在你手裡,他們能不眼熱嗎?都想著分一杯羹呢,也不看自己有多少能耐!”

許蓴倒有些刮目相看,看了下謝驪:“我以前倒錯看了你,隻以為你驕狂任性,如今看來你心裡也明白得很麼。”

謝驪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摸了摸頭:“我從前確實輕狂傲慢了,侯爺您從前不也是被人傳紈絝任性嗎?從前我隻以為您掌著這些油水部門,定然靠海吃海賺了不少貪了占了不少。”

“我這幾年跟著您,才發現侯爺您竟真是一毫不取,我是親眼看著您日以繼夜,不論寒暑,躬親力行的,也是正因為都跟著您,才知道您這一路艱難締造,從無到有有多難。公忠體國,您完全擔得上,又兼著義薄雲天,從不讓跟著你的人吃虧,寧願自己吃虧,這也是又一樁好處。”

他滿麵誠懇:“愈跟著您,愈覺得皇上重用您實在聖明之至,但凡換一人,都做不到像您如此一心為君父的,您是真實實在在為國做事。”

許蓴笑:“我看你是不靠田畝宗祿吃飯,因此才無所謂那點子田稅吧。”

謝驪嘿嘿笑了聲:“這也是他們貪心不足,要我說這些年他們入股您這裡,也不知分了多少紅,就這樣,還眼紅著想都吞了,每每總懷疑您掙得更多。我說您都將利潤拿去修機械廠和學堂去了,他們還隻不信這天下有真一心為公的人。”

“我聽說有人去緘恪親王那裡慫恿,說市舶司等原本是內侍負責,加上鴻臚寺、洋務等,本就是宗室的職司範疇,應當由宗正司來接手,派遣宗室子負責才好。如今九疇學府讓選派宗室子,他們又打著主意,說宗室宗正卿,亦該在九疇學府任山長呢。”

許蓴一笑,謝驪伸出手掌在虛空中作勢一抓:“我都看不上他們,這是想摘現成桃子,太學都被管成那樣,皇上每次來巡視,都能訓誡一回,然而總不見好,如今下旨命入九疇學府,這是嫌在太學學不到什麼東西了。”

許蓴道:“那如今去學府的多嗎?”

謝驪道:“自然還是去的多,庶枝本就沒有承爵希望的,都十分踴躍,嫡枝的,則看年歲,似我這些晚輩的,多願意去,但與陛下一輩兒的,就不太願意去,隻說非天子不議禮,不製度,不考文,本就是祖宗成法。宗室本來就該優容寬待,去什麼九疇學府,與平民就讀,以平民女子為師,恥辱之甚之類的話。”

許蓴若有所思,心道恐怕難聽的話還有不少,謝驪不敢說而已,他也隻點頭道:“多謝你提醒我,此事我知道了。”

謝驪便又與他說了幾句今年債券分紅的閒話,看他麵露疲色,便就作揖退下了。

許蓴看看宴席也過半,新娘早就入了洞房,新郎敬酒三巡,也差不多到尾聲了,心裡存了事,隻想趕緊見到九哥,索性便也悄悄離了場,回宮去了。

第236章 嗽疾

歲羽殿。

謝翊看到他這麼早回來,倒有些意外,聞著酒氣也不重,笑道:“怎麼回來這麼早?竟也沒醉?我以為你今夜不進宮了。”

許蓴笑意盎然:“見了人家雙雙對對,怎忍心讓九哥一個人呢?”他卻忙著換衣裳洗手漱口,隻怕酒氣熏到謝翊,因著喝了酒,熱得緊,幾下將外袍都脫了胡亂扔在衣架子上。

謝翊看他油嘴滑舌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忍俊不禁:“羨慕人家嗎?”

許蓴脫了外袍,身上隻穿了絲絹裡衫過來,單膝支在矮榻上,一手扶著扶手彎腰與謝翊接了個%e5%90%bb,謝翊伸手扶了他腰摸了摸道:“天已涼了,你彆隻貪一時痛快穿這樣少。”

說完後卻忍不住咳了兩聲,隻用衣袖擋著轉頭。許蓴連忙在案上捧了川貝湯來給他,一邊道:“不回京都不知道,蘇公公說的,原來九哥年年入冬都要久咳一回,這是什麼時候落下的病根子呢?該不會就是那一次毒傷留下來的病根吧。還說我呢,我看九哥才是最不自珍的。”∮思∮兔∮在∮線∮閱∮讀∮

謝翊想說話卻反而又咳了一會兒才抬了頭,麵上帶了些紅暈:“難得被你捉住個短兒,這幾日早晚聽你囉嗦教訓,都快能背出來了。”

許蓴將搭在榻邊的披風披在他身上,嘴硬道:“九哥其實就喜歡聽我嘮叨。”一邊心虛挨著坐過去轉移話題:“今兒客人多,結果謝驪找我說,宗室裡如今流傳說是我攛掇著皇上收皇莊和宗室的稅的,讓我仔細提防著。”

他將今日謝驪所說的話說了一回,謝翊回憶了一會兒:“謝驪,朕記得他之前頗為驕狂輕浮,但找你入股以後,卻辦事甚為妥當,賬目明白,因此後來宗室這邊入股的,幾乎都是他牽線搭橋吧?”

謝翊眼眸裡帶了些戲謔道:“為著他和你走得近,謝驍的姐姐都坐不住了,不得不聯姻來為弟弟增加砝碼。”

許蓴有些不好意思,但如今對方已嫁了儂世子,之前那點事也隻有他和謝翊知道,兩人都絕不會對外吐露,便也不提這話頭,隻道:“是,我之前也隻是覺得謝驪雖然驕狂,但宗室子大多如此,隻要能籌得銀子來就好,我本也不指望他能做什麼,隻想著用他籌銀罷了。”

“但幾年下來,賬目清楚,在宗室和我這裡居中調和,很是圓滑,也不見他貪心,處世穩妥,分寸拿捏得很好。今日這一番話說來,我也很覺得意外,他竟然也能看出來那些人貪圖的是我手裡掌著的這些權利罷了。”

謝翊卻道:“禮親王一向不愛張揚,他孫子謝驪卻很是張揚,不過平日裡在長輩跟前,看著也還算有分寸,獨隻在你跟前故作驕狂膚淺,讓你看輕他。之後看你和先前傳說中的不一樣,又改了策略,展露才乾,讓你長久和他合作。如今更是示好於你,這明顯一樣也是彆有用心的。”

許蓴笑了:“九哥,這些年,與我來往衝著權和利字來的還少嗎?隻有九哥把我當寶罷了。謝驪與我結交,無非還是想借著我的權勢和財富,給他增加些聲名財富罷了。本來九哥沒讓謝騫入宮的話,他們都還爭搶著討好九哥,如今九哥偏偏點了個謝騫入宮,隻怕宗室心中又有不足了。”

謝翊含笑:“朕護你周全是第一的,至於旁人算什麼呢。”

許蓴點頭笑:“隻是宗室心裡難免又是彆的想頭,謝家天下,都讓外人拿了好的差使,怎麼不酸呢。九哥還是得小心提防。”

謝翊道:“朕在一日就護你一日。”說完卻又咳嗽起來,許蓴連忙伸手替他撫著背,一邊勸他:“這折子如今軍機處不是都替你批了許多嗎?都留著明日我們批了,九哥還是早點歇了吧。”

謝翊咳得眼暈,%e8%83%b8腹氣血翻湧,難免覺得自己那豪言壯語說得虛弱無力,如今確實有了軍機處,他輕鬆許多,便將禦筆放了:“好吧,先歇了。”

許蓴摸著他指尖冰冷,心疼他,也不歪纏著,兩人洗了便上了床,依偎在暖被中說閒話。許蓴說起今日婚禮道:“長天哥和我說,如今趁著這段時間無事,軍製正式改革後,他恐怕又要忙起來了,便和我討了情,說賀蘭小姐的船隊又要出發了,這次是要去很遠的大陸了,來回恐怕半年以上,他願帶兵三千護送她們船隊出發,希望我能答應。我猜他應當是看到儂思稷成婚,心裡也急了。”

謝翊伸手慢慢撫摸著他肩膀上的臂環道:“津海衛那邊如今也穩妥,你還有霍士鐸在那邊幫著你,又有不少新式學堂出來的將領在,他要去便去了吧。盛長雲在戶部也甚是勤勉,我可先調他去津海市舶司接替你的位置,順便接手盛長天的手裡的事,畢竟盛家家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