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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53 字 6個月前

少豪門奴仆、商戶過來采購、定製一些對外的商品。

範牧村臉上猶帶著些青紫,跟在蘇槐後麵走著,有些不解其意為何皇上讓蘇公公帶他來這裡。

隻見蘇槐帶著他繞過了一處工坊,進入一處後院,院子裡到處擺放著瓷器、陶罐等,一位內侍出來小心接了蘇槐進去,走入了內室,隔著屏風,蘇槐示意他坐下。

範牧村已聽到屏風外有人在說話,一個男子聲音有些怪腔怪調:“賀蘭小姐,您的意思是,再定製有徽章的錦緞盒子、手帕來包裝?”

範牧村聽到賀蘭兩個字,已凝神注目,從屏風後的琉璃鏤空看出去,果然看到一位女子與一位洋人對坐在廳堂座位上,洋人深目高鼻,薄唇白膚,形貌有些怪異,但卻能口吐華語。女子一身青裳藍裙,衣衫簡樸,然而眉目娟好,豔奪桃李。

她從桌上錦盒裡取出一張手帕展開,上頭海棠花枝婀娜柔%e5%aa%9a,女王金發碧眸,寶冠璀璨,她含笑道:“萊特先生請看,這是我這幾日粗繡的你們女王的徽章,可惜不能親見貴國女王的風采,若能親見,我能繡得更逼真些。”

她將桌上的瓷器轉開,與手帕擺在一起,瓷器典雅如玉,絲綢繡花放在一側,臻於至善。

萊特上前看了兩眼,咄咄稱奇:“這才幾天功夫,就能繡得如此巧奪天工?真是神乎其技!”

賀蘭寶芝含笑:“熟練的繡娘,比我會更快。這一套是專為女王的禮物配套的。若是萊特先生下次帶了訂單回來,我可安排招募繡娘,與瓷器上的紋樣保持一致,定製繡好,裝入瓷器包裝的錦盒內,作為配套,相信你們的女王會更滿意的。”

萊特道:“賀蘭小姐蘭心蕙質,這樣禮物確實就更完善了。這幾日我就要起航回琴獅國了,多些小姐趕工替我完備禮物。”

賀蘭寶芝笑道:“生意夥伴,一榮俱榮,這幾日萊特先生的成語用得是更熟練了。”她說完又重複了一句琴獅語。

萊特笑著也和她對答了一句琴獅語,然後又道:“賀蘭小姐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子,不過是一個月,您就已基本掌握了我們的日常用語對話了。”

賀蘭寶芝笑道:“如此,萊特先生是否覺得我如今去到貴國,能夠完成日常對話了?此次返航,能否帶上我一同歸國呢?”

萊特麵上有些意外:“賀蘭小姐這次就要去?不是之前和許大人說好了,等下次我帶了訂單回來,我想法子弄船隊出來,打通了航路,再請小姐去?”

賀蘭寶芝解釋道:“我兄長年後就要回疆場了,我一個人留在京城,也沒什麼事,倒要懸兄長的心。我想著此次貨物已全部準備完善,不若隨萊特先生一起去貴國看看,有我替您介紹,也能打開些銷路,順便也更了解你們的需求。”

萊特道:“天寒路遠,遠航可不像小姐認為的遊船看花觀景,條件很是艱苦。”

賀蘭寶芝道:“無妨的,有些苦值得吃。”她嫣然一笑,說了一句琴獅語:不經痛苦,沒有收獲。

萊特道:“那隨行人員並不能帶太多,因為此次我也是跟著商船過來,我並非船主。”

賀蘭寶芝道:“無妨,靖國公夫人和薑梅先生都已替我詢問清楚了你們這次商船的主人,已繳納了隨船的銀錢,同時我們自己還帶了一些貨物過去推廣,船主也是高興的。至於隨行人員,我兄長和靖國公夫人都已安排了妥當人員。”

萊特欣然道:“靖國公夫人亦是我見過最能乾的女性,難怪靖國公世子如此優秀,原來有這般聰明優秀的母親。聽聞靖國公世子已奔赴海疆,為國效勞,希望下次我再來,還能有機會見到他。”

賀蘭寶芝道:“是我的幸運,能遇上靖國公夫人和靖國公世子,也是我的幸運能遇見萊特先生不厭其煩教導。”

萊特道:“不必見外,賀蘭小姐剛才還說,生意夥伴,一榮俱榮。”

賀蘭寶芝笑著起身道:“那就如此說定了,三日後出航,我會提前到津海港口與先生會合。”

萊特道:“一言為定。”

賀蘭寶芝便起身要送萊特出去,一旁的安延年卻笑道:“還請賀蘭小姐留步,還有客人要見賀蘭小姐,萊特先生我送出去便好。”

賀蘭寶芝有些詫異,但卻仍然含笑著向萊特行禮:“如此我就不遠送了。”

萊特同樣摘帽微微鞠躬行禮,然後退了出去。

蘇槐這才帶了範牧村從屏風內轉了出去,賀蘭寶芝並不認識他們,但看到蘇槐一身紫色太監服,便知道是宮中級彆極高的內宦,已微微行禮:“可是這位公公有事召喚小女?”

她一眼看到範牧村滿臉青腫,已猜到了這定然便是那位才貌雙全,名門世族的探花了,卻隻凝眸流睇,並不說話。

蘇槐笑道:“咱家是內監掌印太監蘇槐,奉了皇上口諭,送範牧村過來給小姐賠禮。皇上口諭:範探花目光短淺,見識粗陋,配不上小姐。小姐%e8%83%b8懷天下,誌在四海,不要與蠢物計較。”

範牧村滿臉羞慚,深深作揖,頭都抬不起來。

賀蘭寶芝滿臉詫異,笑道:“皇上言重了,皇上金口玉言,對賀蘭滿門有昭雪之恩,臣女豈敢違抗?範探花才貌雙全,臣女粗陋,不敢攀附。”

範牧村低聲道:“小姐蕙質蘭心,誌在遠方,範牧村自以為是,貿然求娶,辱沒了小姐,還請小姐寬恕。”

賀蘭寶芝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範牧村,笑道:“原來名滿天下的探花郎,是這樣性子。原是我錯怪了,以為是皇上有意,又以為是你刻意辱我。如今看來,你竟真的是安心求娶?”

“探花郎以為這是恩賜,是救贖,這倒也沒錯。流落風塵的教坊女,如今哪怕平反昭雪,能嫁給名滿天下的探花郎,的確是好歸宿。女子不嫁人,能做什麼呢?”

範牧村麵上微微一熱,誠懇道:“是我淺薄,今日才知小姐原來自有一番事業。”

賀蘭寶芝沉默了一會兒道:“一月前,探花郎若是真求娶,我恐怕會答應。”隻是最後為了複仇會在內宅做出什麼瘋狂的事,自己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滿心都淬滿了毒汁,但卻有人給自己指了另外一條路。

她%e8%83%b8中百感交集,看了眼一直在旁含笑不說話的蘇槐:“是我沒想到,禦窯這樣的生意,沒有皇上同意,許世子安敢做這門生意?原來是皇上天恩浩蕩,給了臣女機會。”

蘇槐道:“禦窯燒粉彩瓷這事,確實是許世子奏準了的,老奴經手了這事。但賀蘭小姐負責這事。確實是許世子一人提議,皇上倒不會管這樣細。皇上說了,小姐看在世子麵上,多少能削點怒氣。”

賀蘭寶芝心下洞明,這範牧村求娶,看來確實不是出自上意。而皇上專門讓蘇槐帶了範牧村來這裡道歉剖白,姿態誠懇,自然也是有深意在的。

一則是不希望兄長心中對皇上、對範家有心結。畢竟兄長很快奔赴邊疆,皇上必須得把這根刺給拔了,否則帝帥互相猜忌,邊疆不寧。

二則也是隱隱的威懾,許世子這禦窯的生意,自然是恩出上意。他們兄妹若是要執著與範家這根獨苗苗過不去,皇上作為表兄,自然是為難的。因此把事情挑明在這裡,聰明人自然知道如何選擇。

恩威並施,正大光明,這是兄長私下對她說過今上的為人。她沒想到自己竟也有切身體會的一天。

然而,這證明了她還有用,也許是為了拉攏兄長,也許是為了籠絡靖國公世子許蓴,但興許哪一日,自己也能做出一番事業,讓君王看重。

賀蘭寶芝麵上笑意盈盈:“探花既然是發乎至誠,那是我和哥哥誤會了,還請探花不要計較兄長粗魯莽撞。”

範牧村低聲道:“不敢,賀蘭將軍教訓我是應該的。”

賀蘭寶芝道:“既是都為皇上效力,也談不上教訓不教訓,探花郎今後行事,三思而後行吧。不敢說一笑泯恩仇,無非是大路朝天,各走各的道。不日我也將出海,這樁笑話大概在京裡高門,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笑談,很快也就淡了。”

範牧村深深作揖,賀蘭寶芝卻笑著對蘇槐行禮後,姍姍離開。

範牧村這才直起身來,蘇槐笑道:“探花可自行回府了,老奴回宮複命了。”

範牧村和蘇槐道:“有勞公公,還請公公向皇上複命,皇上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確實比不上許蓴,不僅如此,我如今連誌氣也比不上賀蘭小姐。”

“皇上教訓,我都記牢了,明日我即回任地,今後絕足皇廟。當初恩榮宴上立誌,確實為臣初衷,多餘的話不敢說,隻先做好手上的事,來日才敢說為君效勞。”↑思↑兔↑在↑線↑閱↑讀↑

蘇槐笑道:“老奴都記下了,定為範大人傳達給皇上。”

當下兩邊行禮告辭。

蘇槐回宮,將今日情形報了謝翊。謝翊道:“賀蘭寶芝竟真的要出海?果然人不經曆點挫折,還真沒有這般誌氣。”

蘇槐道:“我看探花郎是真心羞愧,應該也是後悔帶累了皇上。皇上前邊為了收服賀蘭將軍,做了這許多,又是赦免,又是昭雪,差點就被他一個求親給毀了。”

謝翊道:“他能想通便好了。真費心,朕教許蓴都沒這麼費心。”

蘇槐看到桌上玉堂紙裡已寫了字,便知道謝翊這是把給世子的信寫好了,笑道:“似世子這般天生通達的,能有幾個呢?依老奴短見,這科舉三年一科,就有三位狀元榜眼探花,但青史留名的,能有幾個呢?”

“雖說都是天子門生,但皇上栽培許世子的心,到底是不同的。”

謝翊眼睛微微一眯,十分愉快,嘴上倒還嫌棄:“翅膀硬了,如今也會自作主張,膽子大得很,又仗著朕寵他,為所欲為的,欺君的事都敢做,還以為幾句甜言蜜語就能拿捏朕了?”

第158章 勞軍

黑崖關大營,暴風雪剛剛停歇,營盤內雖仍有兵士在操練,遠處山下凍結的河水冰麵上,士兵艱難地將大塊的冰鑿下來,拉在一旁燃著柴火的大釜內,融化後作為日常飲用的水。

另外一側大釜內則熬煮著粗糙的粟米雜糧粥,一旁的火頭軍將大塊的薯類以及海裡捕撈上來的一些雜魚肉塊扔進去,用巨大的木勺用力攪拌著,霧氣騰騰。

中軍帳內。

“軍糧減半發也隻能堅持十日了!新羅朝這邊的官員說,他們的田地都被倭人給占了,城也被占了,他們也沒糧!”軍需官大聲抱怨。

軍帳中將軍們都炸開了鍋:“大冷天的,減半怎麼活?”

“冬衣也不足,還吃不飽,怎麼打仗。”

“還有藥,我們缺藥。水土不服,又太冷,好些士兵病了。”

七嘴八舌中,坐在主帥位上一直沉默的方子靜,問道:“軍糧還沒到嗎?三日前收的信不是說伏擊倭寇大勝,算算日子也該到了。”

他一開口,帳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