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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90 字 6個月前

正需要錢,所有家財全數充軍餉。”

賀知秋連忙道:“臣即刻去辦。”

謝翊這才氣稍微平了些,伸出手慢慢去撥弄禦案上的地球儀,道:“打仗花錢著呢,一炮打出去,那就是百兩白銀,豈能容這些祿蠹還在後頭貪得無厭。卿去戶部調幾個會算的主簿好好算,一文都彆讓他們私藏。”

賀知秋較忙應,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禦案上那樽碧藍晶瑩的琉璃地球儀,冬日的光通過琉璃窗照在上頭,閃閃發光,十分醒目。

皇帝絳紅袍袖滑落,修長手指在那猶如發著光的球體上一撥,球體快速旋轉起來,折射的光斑也快活跳躍著仿佛那活潑跳脫的贈禮人陪著他。

謝翊注意到他目光,笑道:“賀卿對這地球儀有興趣?”

他心道喜歡也沒得賞了,天上地下,四海之內,獨此一座。

賀知秋看皇上麵色明顯和緩,心情顯然也轉好,便笑道:“臣是想,難怪這段時間朝廷不少臣子們書房裡都擺放了這地球儀,先從內閣列位大人案頭清玩起,漸漸引以為風潮,原來卻都是效仿皇上,%e8%83%b8懷寰宇四海。”

謝翊:“……”

他自動無視了賀知秋的馬屁,隻淡淡問道:“哦?京裡也有售賣嗎?輿圖應為機要吧?豈能大肆售賣?”

賀知秋連忙道:“隻有小小一樽木雕球漆了彩漆,上頭依稀能看到山川河流大洲島嶼,取個%e8%83%b8懷天下之意,隻能供案頭閒暇觀賞清玩罷了。”他額上汗微微起,心裡對許蓴一陣埋怨,他閒雲坊賣這東西,難道竟沒和皇上前過一過明路?

如今也無辦法,隻能全力描補,賀知秋發揮急智:“那不過掌上玩賞,十分粗陋。上頭並無這些經緯,陛下這座地球儀球體大而清晰,經緯精確,九州曆曆在目,海外諸島藩夷清楚明白。看著應為刺繡才能如此精細,還有玻璃琉璃膽外罩,不僅能供陛下運籌帷幄,簡直是巧奪天工的傳世之珍。”

謝翊淡淡道:“原也該讓官民知曉,天下之大,四海之廣,切不可固步自封,自以為守山河,據天險,就可安枕無憂。我們的敵人,或將從海上來。不可不枕戈以待,厲兵秣馬,堅船利炮,拒敵於外洋,才能安土樂天。”

賀知秋看這一險總算平安過了,皇上竟然還主動圓了圓,等許蓴回京,定然要敲他一頓宴請。心中雖如此想,嘴上卻沒有停:“皇上居安思危,勵精圖治,實乃聖主明君。難怪皇上要興兵援那新羅,原來意在如此。”

謝翊道:“兵將都要練,海戰我們缺人才,缺武器,缺船,國庫沒錢,沒糧,缺得太多了。否則朕怎麼會用儂思稷。利用這次機會練練兵,而且決不可將新羅讓給倭人。反對的官員隻看到勞師遠征,勞民傷財,哪裡看到這地方若被外人占了,遺禍無窮。”

賀知秋道:“皇上高瞻遠矚,如今幾路精兵強將在,必將很快有捷報傳來。”

謝翊微微蹙眉:“冬日難免有暴風雪,倭寇選了個好時機,但也不能指望戰事利於我朝。”

他伸出手繼續輕輕撥了下那地球儀,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了津海出海口對著的外洋,手指輕輕劃過遼闊的遼東一帶,慢慢道:“惟願天佑我朝,風雪不侵,波濤無擾,百戰百勝,將兵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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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捷報果然頻頻傳來。

大帥方子靜,閩州提督儂思稷分二路會師夾擊倭寇,戰於鳳尾澳、蘆林澳、東沙島,數戰數捷,毀其舟,剿敵寇首數萬。殺死倭首五乜嘛也,

在報功的折子裡,閒閒夾雜著一句津海衛市舶司提舉許蓴押運漕糧,避暴風雪於北溯島,途遇倭寇海賊,斬獲寇匪首一千餘,繳獲大船兩支,鐵炮四座,小船十支。

作者有話說:

謝翊:大過年的,閒著也是閒著,反正沒人陪。打幾個貪官賺點。

社畜賀知秋:許元鱗不在,皇上定然心情不好,看誰倒黴。

年初一就被抄家的武安侯馮華福瑟瑟發抖。

第156章 驕傲

謝翊將請功折往旁邊一撂,臉色有些難看:“定海那邊有信嗎?”

方子興道:“還是上一次和許蓴的信一起送到的。看這情況應該是在海上,冬天,飛鴿傳書也有些不便。”

蘇槐寬慰道:“這不是躲避風雪路遇倭寇,於是打了勝仗嗎?可見咱們世子是有些福運在身上的。”

謝翊道:“什麼福運,他身旁有盛長天帶著盛家海上精銳,暴風雪天氣難道看不出?怎可能讓少主出海冒險?絕對是他們提前預測到了暴風雪,然後預估了倭軍船隊必然要去那裡避風雪,提前埋伏在了那裡打的。”

“這折子一看就知道方子靜替他遮掩。”

“暴風雪之時打海戰,何其危險,這是冒險,他不敢和我說,隻能扯瞎話是避風雪偶遇。”

方子興道:“好戰術!是我也要冒此險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算埋伏不到,也是躲在島上。”

謝翊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蘇槐道:“聽起來是很安全,況且那兩艘船都是鐵甲船,堅固著呢!斬獲這麼多頭顱,定然跳海的俘虜的就更多了。想來還撈了不少戰利品。”

方子興道:“對,許蓴一向是無利不起早的,定然是利潤很厚,值得冒這個險。”

蘇槐在謝翊看不到的地方給方子興一個白眼,繼續描補道:“這就不叫冒險,這是以逸待勞,穩妥得很。世子臨走的時候可再三給皇上許諾,絕不輕赴險地。”

方子興終於勉勉強強明白了蘇槐的意思,但打仗哪有不冒險的?但他終於還是閉上了他的嘴。

蘇槐笑道:“皇上該論功行賞吧?”

謝翊淡淡道:“已著兵部按功議賞了。”

蘇槐笑道:“雷鳴大人自是公允的,看來世子又能升官了。”

謝翊隻是順手將那奏折擱在一旁,卻將案頭那封信展開看了眼。隻見上頭瑣瑣碎碎寫了籌餉的事,押運的事,船如何,炮如何,招募了水手多少。又謝了恩,新來的兩個副提舉都很能乾,已選定了哪一日出海運糧,豪情萬丈:“臨到戰前,一切瞻前顧後之意卻都蕩然消失,唯餘滿腔熱血,念及九哥昔日教誨,隻願斬儘亂華之夷狄,果然為人生快事。”

隻在最後才為安謝翊的心,如從前一般甜言蜜語:“雖在海之角天之涯,九哥之教誨無刻不敢忘,並不敢輕禦險地。嚴冬霜雪凜,請九哥萬自珍重。”

謝翊將信放回案頭匣子,心道:說他不記得朕教誨吧,他還知道編個瞎話哄哄朕,說他記得吧,他又這般不顧惜身子。軍中奮不顧身以博出身的將領不是沒有,然而他本可以不必如此的。

旁人效忠的是君,他卻為的是九哥。

他正拿起那折子想要批些什麼,卻見方子興似乎看到了什麼快步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回來稟報道:“皇上,賀蘭靜江跪在宮門口請罪。”

謝翊抬眼:“請什麼罪?”

方子興道:“說是打了範探花。”

謝翊:“……所為何事?”

方子興道:“據說是範探花遣了媒人送了重禮上門,求娶賀蘭小姐。”

謝翊:“……”

方子興繼續道:“賀蘭靜江帶了一隊軍士,將那些禮物全拉到範府門口扔在門口,範探花出來致歉,賀蘭靜江直接就上手打了一頓,然後就徑直到了宮門口跪著請罪了。”

謝翊:“……”怎麼一個個都不讓他靜心呢?他揉了揉眉心:“先遣大夫去給範牧村看傷吧。讓賀蘭靜江回府去禁足待罪。”

他起了身,冷笑一聲:“朕出宮去範府。”

範牧村本躺在床上,聽到皇上親臨,還是起了身來跪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謝翊看他手腳靈便,隻是臉上鼻青臉腫,仿佛開了醬鋪,冷笑了聲:“朕看賀蘭將軍還是手下留情了,否則以他之身手,以兩家之舊怨,他竟未下毒手,已算坦蕩。你竟然還能起來跪著?”

範牧村眼睛通紅,跪下俯身道:“臣知道給皇上丟臉了,臣又辦了錯事。”

謝翊道:“你丟你範家的人,關朕什麼事?說說看知什麼錯了?”

範牧村低聲道:“臣隻是想彌補一二,便遣了媒人私下說合……也是,也是想著化解了賀蘭家和範家的仇怨。”

謝翊笑了聲:“滿門血海深仇,你拿什麼化解?好好的當你的官兒,你去招惹他們做什麼?你這又是被你那親姐姐算計了吧?否則怎麼會想到去求娶?”

範牧村連忙道:“不關姐姐的事。確實是我自己想著彌補,當初確實有誤會……姐姐隻說了賀蘭家的小姐境遇堪憐,如今想來也不好結親。我隻是想著正好我也未成婚,家裡如今也這般了……”

謝翊道:“蠢材,賀蘭家的小姐,當初攝政王是想立為朕的皇後的。你的好姑母、好姐姐,可與你說了這一段往事?賀蘭兄妹無端被貶入教坊,刻意折辱,你當範家是為何?還真以為是誤會?”

範牧村如遭雷擊,抬眼去看謝翊。

謝翊道:“想明白了吧?你姐姐怕朕又生此念,封她為後,到時候必定報複範家,索性先攛掇著你去求娶。想必又給你說了儘早訂了婚事,為範家早日開枝散葉的話吧?她們如今均為罪人,所有尊榮份例封祿都已一並被蠲了,必定在你跟前述說如何可憐,範家唯一的希望就在你。再囑你與賀蘭靜江修好,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你會做什麼。”

範牧村閉上眼睛,兩行淚水落下來。今日範皚如的話曆曆在目,確實和皇上說的一般。他看姑母和姐姐果然憔悴衰老,姐姐也有交代讓自己想法子與賀蘭家修好,去除誤會,以免結成世仇,對範家不利。

謝翊道:“你這樣,在外任官一年,竟一點長進也無。可憐舅舅滿腹韜略,臨死前還能給朕將一軍,偏偏你隻習得一肚子迂腐,心眼沒長也罷了,怎麼誌氣也就這般?”

他忽然想到許蓴來,不由自主在心中對比了一下,越發嫌棄:“外患內憂,人家為臣,想的是建功立業馳騁疆場,殺寇剿匪以圖平生一快。”

“你呢?活在過去的歲月裡,糾纏不休,還妄想著與賀蘭家修好。結交人法子如此之多,你卻想到的隻有婚姻。你習的滿肚子聖賢書,滿腦子卻隻想著是要與那腐朽之人一並腐爛老朽嗎?”

“範家是範家,你是你!你為何要主動去背負那些不是你犯的罪孽?”

“昔日恩榮宴上,你自詡劉郎,銳意變革,如今卻又在做什麼?”

範牧村忽然伏地放聲痛哭起來。

謝翊冷眼看著他,心道再罵這一次,再不清醒過來,朕也教不了他了,還是讓他滾回鄉去讀書吧。

一時忽然又有些驕傲起來,還是朕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更長進多矣。

第157章 道歉

禁宮西苑百工坊。

道路上工匠、太監們穿梭來往,也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