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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33 字 6個月前

。”

董憲哼了聲:“山高皇帝遠,他能管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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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市舶司的屬員們,便看到護衛小廝們護送著一輛馬車過來,從馬車上下來了幾位丫鬟,個個肌如雪暈,唇似朱塗,全都穿著一色的窄袖白裳青裙,腰間結著長長的絲絛垂著明珠。都挽著雙螺髻,卻隻點綴著一個式樣的珠花,肩背筆直,雙眸微垂,眸色端莊,不苟言笑。

為首的青衣姑娘看著歲數長些,雙髻略高些,腰間係著一串碧玉銅錢,帶著身後四位丫鬟一路目不斜視,跟著薑梅先生進去書房了。

屬員們全都瞠目結舌,這位許世子的婢女容止纖麗,清雅不俗,再想到這幾個丫鬟是來盤賬的,越發讚歎。

卻見青錢帶著銀朱青金,遲梅早蘭進了書房裡,便看到薑梅已招呼了吏目劉斌在那裡,命衙役搬了去年一整年的賬目在那裡,笑著施了禮,問劉斌:“劉大人,請問這一整年的賬目那一本是總賬,那一本是流水賬呢?”

劉斌垂下眼皮,點了點,交割後便抬腳要走,青錢卻連忙問:“劉大人,若我們有問題,應該去哪裡找您詢問呢?”

劉斌隻好道:“這裡是仁字房,我在禮字房。”

青錢這才含笑萬福。

劉斌匆匆走了。

然後這一理便過了三日,薑梅卻又過來問找劉彬要前年的帳,劉斌一愣:“去年的這就理完了?”

薑梅歎息道:“我也說快,世子這幾個丫頭太麻利了,打算盤全是一把好手,腦子轉得飛快,你過去看看牆上一大張紙,全是她們理出來的細賬和分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劉斌不信,便跟了薑梅過來看,果然看到牆上從梁上垂下一長條玉堂紙,上麵橫平豎直,綱舉目張,橫欄為月份,一共十二列,縱欄為月收稅總額。然而卻又另外有數張類似的細月表,如每個月的貨物細表,這樣的表做了十二張,每一張大表都能看出每個月收到的貨物細額,而月表下麵是厚厚一大摞的日表,她們竟然真的將一日貨物報關審核都理了出來。

劉斌站在那裡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薑梅笑道:“如何?她們一人讀一人寫,兩人一組,剩下的青錢姑娘來核,又快又穩,比咱們自己做快多了,而且這年表月表都十分清晰直觀,這與《史記》裡的年表異曲同工啊,隻是那是帝王將相王侯名臣,這裡是象牙煙草茶葉礦石,據說他們家盤賬都是如此盤的,”

劉斌看了眼一旁站著拿著算盤啪啪啪正飛快打著算盤目不斜視全神貫注的青錢,悶聲悶氣道:“我讓人送來其他年份的。”

說完轉頭要求,卻忽然聽到後頭一陣喧鬨,幾個丫鬟全都抬了頭起來,雙眸閃閃發光,顯然都十分好奇。

青錢教訓她們道:“專心做賬去。”自己卻走出來找了夏潮進來問:“出什麼事了?”

夏潮嘻嘻笑著:“是定海和春溪哥他們,好像和隔壁城守司的人為了花園圍牆的事在鬨。”

薑梅一怔:“他們果然不肯搬?秦提督不是答應了嗎?”

夏潮道:“沒用,按公子說的,與他們管事的說了給他們三日的時間清理搬走馬廄和靶場校場的東西。三天過去了,完全沒理。今天一早便看到秋湖哥帶著工匠過去起圍牆了,定海和春溪哥他們帶了一批人在那裡,果然圍牆一起,他們的人就開始來了,不讓工匠砌牆。兩邊可就鬨起來了。”

薑梅忙問:“大人去了嗎?”

夏潮道:“沒去,小公爺一直在前邊看公文呢,雷打不動,剛才還說要寫信,不許人去打擾他呢。”

薑梅轉念一想,便知道許公爺這肯定是故意的,便也乾脆隻專心理賬。

劉斌卻有些遲疑,說道:“對方彪悍,恐怕到時候要吃虧,還是和世子說一聲,最好彆起衝突,找他們的霍都統和緩說一說吧。霍家一族……在津海衛勢大,惹惱了到時候白白吃虧。”

薑梅本想不理,但看一向冷漠的劉斌麵露擔心,想了下道:“我去和世子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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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許蓴正拿了筆冥思苦想和九哥寫信寫什麼,見薑梅過來轉達了劉斌的話,有些詫異:“我看他一向半天冒不出一句話,原來還挺關心市舶司的?還是說霍家真的勢大到人人懼怕和他們作對了?”

薑梅笑道:“我看他倒不是一味冷漠,今日看到青錢姑娘她們理出來的月表又快又好,也麵露驚異,但麵上也並無擔心之處,我看這賬本恐怕也沒什麼問題。”

許蓴漫不經心道:“沒問題就好,帳都做不平的話我倒要擔心他們太蠢了沒法用了。你專心隻核一處,哪些大的貨船來過後就再也沒來了。”

薑梅道:“小公爺是覺得他們交的稅款太多了就不來了?”

許蓴道:“海商貿易利潤巨大,怎麼可能為了稅款多就不來,但得關注,是去了彆的港口,還是……”許蓴目露凶光:“有了彆的辦法,不用交稅了。”

薑梅一怔:“小公爺的意思是,懷疑他們走私了?”

許蓴嗬嗬一笑:“你若要交一百兩稅銀,但此刻有人說隻收你八十兩,就給你免了稅銀,你高興不?”

薑梅道:“您是懷疑裡應外合?”

許蓴道:“太多了,前朝督舶太監都自己有私船走私,你說呢,豪族大吏,多是如此,咱們得先摸清楚這條路,然後,等我的船到……”

許蓴哼哼了一下,薑梅想起他與秦將軍說的緝私船的事,剛要大著膽子追問,卻忽然聽到後園傳來劈裡啪啦的如鞭炮一般的響聲。

兩人都倏然變色,薑梅失聲道:“動了火槍?”

許蓴道:“不可能,我說了不能擅動火槍的。”他起身便要去看,薑梅卻道:“就怕對方也有火槍。”

許蓴道:“去看看。”

第128章 衝突

許蓴到後花園的時候,看到春溪定海都站在後頭,和一群人手裡的火槍都架了起來對著對麵,而站在前麵的是裴東硯、祁巒兩位統領,手裡也都提著槍,隻虎視眈眈看著對麵,氣氛森然。

許蓴嚇了一跳,走近後鼻尖卻聞到了一絲鞭炮獨有的硝璜的味道,果然看到地上牆邊滿地的鞭炮紅衣。

他一過去,春溪和定海立刻垂落槍口,第一時間走到了他身邊來,許蓴問:“怎麼了?”

裴東硯拱手給他行禮:“大人,我們的工匠砌牆,對麵扔鞭炮過來滋擾工匠,乾擾修園。”

對麵有人冷笑了一聲:“不過是鞭炮,就嚇得你們全拔了槍出來,這麼大的派頭,有本事剿匪去啊?在這裡逞什麼威風!”┇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許蓴看過去,看到當頭好雄壯一漢子,虎背熊腰,高大威猛,手裡倒提著一把長刀,雙目炯炯,身上穿著城守軍的對襟藍灰色兵服,說話的卻是他身後的副將。

許蓴微一揮手,裴東硯等人都放下了槍。

許蓴上前拱手作揖道:“在下市舶司提舉許蓴,請問這位將軍高姓大名?”

那漢子一怔,顯然沒想到這新來的提舉這般年輕,雖然確實穿著官服,但麵容實在太過年輕,他還刀入鞘,拱手還禮:“在下霍士鐸,城守營都統,見過許大人。”

許蓴道:“原來是霍都統,今日此事都為我之過。一牆之隔,又是同為津海衛官員,本該擇日上門先拜會霍都統的。這修整提舉宅的事,雖則秦提督已說了會命城守營這邊騰退暫借的校場,但我也交代手下們與城守營這邊好生協商後再修建。”

許蓴深深一揖:“想來手下們急躁,引起了誤會,對不住列位城守營的弟兄們。這般,由我做東,請城守營列位兄弟們和我們兄弟們吃個飯,化乾戈為玉帛,如何?”

霍士鐸又上下打量了眼許蓴,顯然極詫異許蓴明明是正五品官員,卻對自己一個九品官員如此謙虛。當然,話裡還是綿裡藏針的,一口咬定了秦提督“暫借”的校場要騰退,但都是聰明人,話點到為止,此刻他若是就坡下驢,一笑而過,此事也就過了。

但他還是想了想,看了眼那些腰間都佩著長刀,手裡還提著火槍的護衛,坦然道:“實不相瞞,許大人。這花園我是故意占著不還的。”

一時幾位青年護衛麵上都現出了憤怒不滿的神色。

但許蓴卻麵上仍然帶著微笑,拱手問:“霍都統龍行虎步,非尋常人物,想來有苦衷。”

霍士鐸看他神色,又暗自納罕這提舉有二十歲嗎?如何定力竟如此深,他慢慢道:“因著城守營平日要在城裡巡邏當差,緝捕宵小,城守營地方狹窄,無法演操練習,若是出城外演戲,一旦城裡有緊急事故,又無法及時趕回當差。這軍技武藝,一日不練便要手生。這提舉宅,多年無人住,因此我便做主,占了這後花園平為校場,供城守營兵士日常訓練之用。”

許蓴笑道:“原來如此,霍大人心係百姓,忠於職守,帶兵有方,許蓴佩服。”卻隻字不提要讓地的話。

霍士鐸看他言語老於世故,寸步不讓,簡直精明得與歲數差彆太大,唇角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這提舉地方淺窄,房舍破敗,其實也確實不適合人住,我看許大人玉樹臨風,定然已有妻室,帶著內眷住這裡,大有不便。下官在城東臨海有一處彆業,收拾得極精心,不若將那宅子贈予許大人居住,也是下官賠罪之禮。這提舉宅繼續給城守營用著,不知許大人可否與下官這個麵子,容讓一二?”

許蓴看了眼霍士鐸身後那些兵士,人人麵上都有感動之色,忽然一笑:“城守營有需要,提舉司又時時依仗城守營守衛城池,緝私捕盜,本該鼎力相讓。隻是霍都統剛才有一句話說得好,一日不練便要手生,霍都統也看到我帶的這些手下了,他們同樣也是要日日訓練,因此我才想要重修這提舉宅,這校場再修整好一些,供我這些護衛訓練用。”

他微微拱手:“如今我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不若這校場修好後,留一側門通往城守營,日常訓練,城守營弟兄們隻管過來,仍與從前一般,而且正可與我這些護衛們相互切磋,正可鼓勵精進。霍都統覺得如何?”

霍士鐸一怔,全然沒想到許蓴會這般提議,無論如何城東近海的彆業,都比住在這邊要好多了。這裡光是修整,至少也要花上幾千兩銀子,到底為何執意要住進來?他看了眼許蓴,看他雖然穿著官服,但麵如美玉,雙眸澄清,腰間垂著的玉佩和佩劍都非凡品,更不必說養著這樣一群悍衛了,這許大人,看來出身非凡,他之前隻隱約聽了新提舉到了,卻沒打聽其出身。

霍士鐸想了想道:“兵士出入後宅,恐怕會造成許大人家眷出入不便。”

許蓴一笑:“無妨,我住內院,這後花園本就是讓護衛們安住。且我還未成婚,隻隨身幾個丫鬟服侍,都住在前邊廂房,兩廂隔絕,並無不便之處。”

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