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頁(1 / 1)

幸臣 灰穀 4197 字 6個月前

鐸聽了又看了眼那些護衛們,許蓴道:“我看霍都統適才手橫長刀,有萬夫不當之勇,顯然是個練家子,我這護衛於用刀上也有些心得,不若找時間與霍都統切磋切磋。刀逢對手,也算人生快事。”

春溪出列上前,拱手行禮。

霍士鐸看這護衛手臂肌肉隆起,顯然長於臂力,深深看了許蓴一眼,看他笑容明亮,雙眸如星,仿佛真的全然並不計較適才冒犯之意。想了想道:“便如許大人所言,那我們就等著許大人儘快修好宅子了。有什麼需要我們城守營幫忙的,都可吩咐,下官定當竭儘全力。”

許蓴又笑著拱手:“那容我治一席,兩邊弟兄吃個飯,解了今日的齟齬?”

霍士鐸卻委婉推卻道:“許大人謙虛了,是下官們多有得罪,今日還有差使,不方便,改日由下官宴請市舶司諸位大人,賠禮道歉。”

許蓴含笑:“不必客氣,霍都統一心為公,道歉不必,請客也萬萬不可,畢竟本官初上任,剛立了規矩,不宴飲,不受賄,不能自己打臉壞了規矩。來日方長,且待將來再說吧。”

霍士鐸雖然心中納罕,但麵上還是恭維:“許大人崖岸卓絕、高義薄雲,霍某佩服。”

兩邊作揖,終於各自散了。這邊市舶司秋湖帶著工匠繼續收拾花園,修整圍牆。

那邊霍士鐸帶了副將和士兵回都司衙門內。霍士鐸一邊走一邊問副將:“前日恍惚聽了一嘴,怪我沒認真打聽,這許蓴,是哪裡的路數?”

副將羅鼎連忙道:“是靖國公世子,聽說京裡得罪了李梅崖,外放出來避禍,所以前日貼了招貼,說是一文不受,一宴不涉,招賢納能什麼的。”

霍士鐸皺了眉頭:“李梅崖又是誰?”

羅鼎笑了:“大人,您雖然無心官途,好歹也關心關心朝政。這李梅崖從前是攝政王府的詹事,後來攝政王沒了,他去了禦史台。皇上器重,封了大學士入了閣為副相的,性情極孤高,時常當朝參劾官員,任什麼高官,都敢參,據說連太後他都參過。”

霍士鐸:“聽著像個好官?這靖國公世子怎麼結仇的?”

羅鼎便將那傳聞說了一遍,霍士鐸深深皺起眉頭:“去彆人宴會吃飯,當麵叱責人奢侈?這也叫孤高?他孤高他彆去赴宴啊。”

“至於酒後狎妓,那蒼蠅不盯無縫的蛋,說是那靖國公世子害的,也得他自己無德先吧?就為這種人,就能嚇得跑出京城?”

羅鼎道:“大人啊,您不在官場,這滿朝文武,越大的官兒,越怕禦史呢!誰敢保證一點兒錯誤不犯啊,更何況就算自己注意了,這哪家不是三親六故一大家子,親戚犯了錯呢?奴仆犯了錯呢?這言官可是風聞奏事,不需要證據的!一張利嘴,道理誰能辯過他們?”

“這靖國公是世襲罔替的爵位,當然怕了,自然趕緊把兒子送出來了,才出來就貼了告示不收錢不吃飯,明顯是做給大家看的。當然,這許世子確實有錢,大概也確實不稀罕,橫豎就是出來躲清靜當太平官的唄。”

霍士鐸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太平官?你見過哪個當太平官的,隨身帶這麼一大批人手一把火槍的精悍護衛?”

羅鼎不以為然,笑道:“這靖國公世子身份嬌貴,又不差錢,當然帶多點護衛了。”

霍士鐸卻問:“今日怎麼引得他們動了火槍的?我聽到都吃了一驚,過去看到你們都已對峙上了。若是我遲到一些,該不會要見血吧?你們怎的如此魯莽?”

羅鼎嘿嘿笑道:“這不是你之前交代了不讓麼。兄弟們看他們帶了工匠去砌圍牆圈地,小七就扔了鞭炮過去,本來是想把那些工匠下人們嚇跑,乾不了活便是了,沒想到鞭炮才響起,不知道從哪裡忽然冒出來一大群護衛,全都手裡抬著槍嚴陣以待衝過來了,黑洞洞槍口全朝過來了。我們這邊當然嚇到了,連忙也都拔刀抄家夥,就對峙上了。”

霍士鐸皺眉:“如此警覺,陣列嫻熟,動作迅速,這是經過長期嚴格訓練才能做到的,你們比起他們來,那真是被比到土裡去了。”

羅鼎委屈道:“我也想操練好些呀,但這槍金貴啊!咱們城守營也就三把!你看看他們,人手一把!還有我看到他們的馬了!全都膘肥體壯,西域馬!”

霍士鐸笑了聲,羅鼎不知道他笑什麼,摸了摸後腦勺,不解問道:“霍都統笑什麼?”

霍士鐸道:“領兵有術,不矜不伐,謙恭下士,寵辱不驚,這樣人物,我笑有些人,若還真以為這小哥是來做太平官的,那可要狠狠跌一跟頭了。”

第129章 帝心

“九哥見信安。我與秦提督聯名上奏的折子九哥應該也同時收到了,乞九哥快快準奏。實不相瞞,知道要來津港後,便墊了錢讓閩州那邊幫我做著好幾艘新式戰船,已讓長天哥哥一做好就送來。九哥準了,我才好去海上打打走私,把這船的本錢撈回來。”

“津海衛軍戶居多,果然尚武之風甚濃,滿城武館鏢局,戲園茶館雜耍也多。我剛認識津海衛城守營一位霍姓都統,昂然一男兒,氣宇軒然。本有成見,以為他桀驁不馴,倚勢淩人,但為著海上緝私順利蓄意結交。沒想到數日下來,觀此人言語磊落,為人仗義,辦事粗中有細,在城中扶困濟危,行事又有一股百折不回之氣。倒教我刮目相看,也有些愧意此前意不正,辱沒了他。”

“我設了銅匱,竟然沒有投帖揭發市舶司不法事的,想來這津海衛商戶雖多,但本地人少,不欲為小錢得罪豪強和本地官民。自薦的有一些,獻策的也有一些,都已整理了一並送去,九哥識人卓絕,教教我哪個有用。另外還有商戶自薦願送女為妾的,都燒了,九哥莫要吃醋,我便是個又老又醜的,他們也要送的。”

“市舶司的帳盤了一回,帳倒是平的,有做賬高手。但貨物流水帳裡,有一種貨物名為鶯粟的藥材,亦有製成名為阿芙蓉、烏香等名的,多以藥物、煙草之名義舶來我朝,曆年陸續有舶入。此物可致人成癮,前朝曾禁過。我在南洋見過其花田,花放妖嬈,爛漫若雲,便想引入種子種給九哥看,但被表哥告誡,不許我碰這個。說是吃了極難戒,海上水手有誰吸了這個,出海都得帶,無法斷癮,一旦斷吸,甚至會神智迷亂傷人自殘,自墮海中。”

“盛家祖宗傳下戒令,不許家裡人和船工水手碰這個,且亦不許帶此等貨物、種子回國。表哥與我說此等作物易於栽種,又有暴利,農人便不會再種糧食,於國無利。南洋諸國有種植此物的,都要控製種植範圍,但越這般越有人去種,好地都去種這個去了,饑荒便要起了,便是賺了錢來,亦無糧可食。”

“其止病之功雖急,但殺人如劍,如飲鴆止渴,引虎驅狼,宜深戒之。我聽霍大哥說,軍中有人將此藥草混入煙草中卷煙吸食,止痛成癮,一日不食便涕淚交接,羸弱不勝,骨瘦如柴,不能訓練,因此他是嚴禁兵士吸食大煙的。但如今似有泛濫之態,如今津海衛已開始有開設大煙館,以煙槍加熱抽吸,恐要流毒中原。”

“且這等物事本製法甚賤,卻賣得甚貴,價同黃金,將我朝金銀都流出海外,十分虧本。建議九哥命朝廷禁了此物。”

“我亦有私心,查市舶司貨物流水賬,此物之前抽稅甚重,明顯獲利極豐,三年前尚且時時有人運來,但三年後陸續隻有些散客帶來,然津海衛市麵上此貨卻甚多,我懷疑津海衛有人走私此物,朝廷禁了,我就更有尚方寶劍,更可縱威海上了。”

“又,提舉宅正在修整中,地方確實小了些,我打算修些地窖。逛過街道,沒什麼特彆好吃的給九哥,獨見其蟹肥美,又有無鱗銀魚,甚鮮無腥,讓侍衛送了一些去給九哥嘗嘗。”

“我身體尚好,九哥莫要懸念,我亦心念九哥,九哥莫要多思多慮,隻當多睡多吃才好。”

“才彆數日,仿若經年,我與九哥同心相親,肝膽相照,料九哥念我應如是。”

謝翊將信慢慢折回去,翻了下後邊果然一摞都是履曆表,蘇槐還滿麵笑容道:“送來的銀魚和蟹,奴才都讓禦膳房細細做了,難為那邊派了水車送過來,每一隻都活蹦亂跳的,定然鮮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翊道:“朕看厚厚一摞,還說他寫了這麼許多信,原來就這麼一張,後邊全是投帖。”一張信裡頭,全說的瑣事,還有半張說的“霍大哥”。

謝翊問道:“送信來的護衛是哪個,叫進來麵稟。”

蘇槐連忙回道:“是鳳翔衛副統領祁巒,小的這就去傳他。”

不多時祁巒進來了行禮拜見皇上,麵上有些拘謹,他進了鳳翔衛這麼久,單獨麵聖回話還是第一次。

謝翊倒沒注意他神色,隻問了去津海衛的行程,祁巒回話還有些不得頭緒,隻乾巴巴地回了每日的日程。謝翊便問他:“那城守營的霍都統,世子是如何認識結交的?朕看不過是九品武官,按理見不到世子。”

祁巒道:“本是咱們提舉司的後宅被城守營占了去……”祁巒將那日情形說了一遍,謝翊微微皺眉:“這等豪強人物,你們可去查了根底?世子如今和他走得近嗎?”

祁巒道:“查了,霍家在津海衛確實是大族,霍士鐸本人開了幾家武館,因著結交不少江湖異士,為人又仗義,手下武師也多,便被推舉任了城守司的都統,負責日常的巡邏保安、緝捕查盜等事,辦事是很得力的,但官場內都覺得此人桀驁不馴,不太聽令。”

“世子就是每次上衙或是去後園訓練時看到他會打聲招呼,說些閒話。世子應該是想要知道津海衛的情況,如今我們侍衛們和他們城守營來往多了,確實很快便了解了這上下情況,了解本地豪強,商戶等。”

“他本人好武,因此和定海大人、春溪都有較量,使得一手好刀,和春溪能打個不相上下,但因著兩邊都有些容讓,倒看不出高低。”

謝翊道:“此等人身邊來往的人太雜,須得小心仔細保衛,一切以世子安全第一,不可掉以輕心,亦讓世子少去那等魚龍混雜的地方,他身份貴重,不可輕忽。”

祁巒應了,有些茫然道:“世子日日隻在市舶司港口查看貨物,與各色商戶、海商商談問話,港口人是魚龍混雜的,但這也是職責所在,恐怕勸不住世子。”

謝翊:“……”

他頓了頓:“隨他吧,你們注意保衛。”

打發了祁巒,謝翊卻又命人召了李梅崖來。

李梅崖進來時精神抖擻,最近他上書屢屢被皇上在朝會上拿出來讚許認可,參一個就倒一個。自裕王私售鐵礦案後,皇上對他的器重信任,與日俱增,他走起路來都覺得帶著風。

他進來行了禮,看皇上手上拿著張玉堂紙箋,似乎正凝神想著什麼,看到他進來,溫言道:“起來罷,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