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1 / 1)

幸臣 灰穀 4181 字 6個月前

他仗著是皇上身邊內侍,不管體麵隻把肥差留給自己管的衛隊,其他人怎麼好意思去爭?

方大人倒也不是不照顧他們,但他是內衛統領,手下衛隊太多,龍驤虎賁才是他的嫡係。其他衛隊各有差遣,他們就像是後娘生的,每月隻乾領著那點俸祿,除了在內營地訓練還是訓練,一點油水沒有。

好不容易才有了正經差使,雖然不知道這位許世子奉命是要去津港市舶司做什麼,但毫無疑問與海路有關,聽說閩州海事局已建了起來,海事學堂也如火如荼,他們鳳翔衛也選了幾位去那邊進學,寫信回來說前程極好,乃前所未有之大事業,正可大展宏圖。

而今日正式行獵,他們才第一次見到這位許世子,但看他登山之時,能與皇上並肩而行,言笑無忌,禦前奏對全無一絲拘謹,甚至有些玩世不恭不守規矩,但陛下全然不以為忤,顯然深得聖心。他們平日麵聖機會不多,印象中皇上雖年輕,卻極威嚴沉肅的,何曾見過這般親切待一位臣子的?

裴東硯沉默了一會兒對許蓴道:“許世子,獵場危險,您安危是我們的職責,雖則這兩位虎賁衛的兄弟都是以一當十的,但我們若是失職,到時候被皇上問罪下來,是前程儘失,不是發往邊軍,就是發去守陵的。”

他一席話說完,其他侍衛立刻都握緊了手裡的弓,背也挺直了些,全都心裡凜然,還是裴統領明白!若是貪圖打獵一時快活,丟了大好前程,那可如何是好?”

隻見定海輕蔑笑了聲道:“裴統領也知道我們以一當十,那也知道有火銃在手,如今這獵場還有什麼猛獸能擋住這火銃一擊?也就熊皮厚一些打不透,但熊跑得比馬慢,隻要後邊開槍阻上一阻,你們護上小公爺騎馬跑了,怎能有什麼事?”

裴東硯看定海之前一句話不說,但一說話就顯得自己仿佛沒打獵過一般,自己若是不說服了他,倒顯得無法服眾,自己這個統領也就不好當下去了,不由冷笑一聲:“這位兄弟,我知道你自詡武藝高又有火器在身無所畏懼。但你可知道這世上最險惡的可不僅僅是野獸。若是有刺客怎麼辦?若是世子迷路了怎麼辦?若是天氣忽然有變我們又走散了怎麼辦?”

他一連發問,才徐徐道:“若是要獵物多,我們儘快多行遠一些,很快便能打到好的獵物了。皇上派了差使,我們就忠心辦好差使,隻管著自己玩樂,不顧差使,那可是瀆職。”

定海針鋒相對:“你也知道皇上交代的,皇上旨意是我們一切聽許世子的令,許世子既有吩咐大家分散打獵,所獲獵物更多更美,去獻給皇上那也體麵,又能讓兄弟們出來好好耍一耍,正是一番美意。你也不思想如何又能夠按世子吩咐打了獵物回來獻給陛下,又保證世子安全無虞,兩全其美,倒是硬邦邦頂回來,也不知是誰未聽令?””

許蓴滿臉笑容點頭:“定海說得極對,兄弟們難得來一次,莫要因為我擾了興致,多打些獵物,皇上跟前我也有麵子。刺客什麼的,誰會衝著我這麼個小小世子來呢,大家彆太緊張了。”

裴東硯嘲諷定海道:“屬下倒是想聽聽定海大人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

定海道:“我們四人一直跟著世子,剩下小隊十八人,都是二等侍衛,每三人一隊,正好六組,先派兩組六人出去打獵,以半個時辰為限,將小組打得的獵物清點登記,換另外兩組去,如此到午時,六個小組都能各帶回自己打的獵物,將獵物全部清點,獵得最多最好的,得賞銀。”

許蓴笑道:“這樣好,如此跟著大部隊的一直也有十七人,綽綽有餘了,更何況這外邊圍場還圍著大部隊呢!能出什麼事!我再提一句,跟著我們大部隊的箭上也都各做記號,獵到的也算本小隊的。我拿出紋銀百兩為彩頭,第一小組的拿彩頭!”

“這行獵還有半個月,每日都如此,就算今日拿不到彩頭,也不要氣餒,明日還有機會!”

這時一直跟在許蓴身邊的春溪忽然舉起雙臂歡呼,侍衛們一被鼓動,也全都歡呼起來,這喝彩功夫本就是侍衛們嫻熟掌握的,貴人打到獵物,歡呼吹哨是必須的,春溪這麼一帶頭,眾人全都跟著歡呼起來。

裴東硯心頭一塞,被定海和許蓴這麼一擠兌,他倒顯得不會安排而且不體恤下屬的了!而且每次出去六人,確實不影響,甚至還能順便探探外圍,況且還有彩頭,一百兩銀子三個人分,很是不少了,二等侍衛們的月俸也不過是三十兩銀子,更不必說十五日,那就是每日都有機會,誰不躍躍欲試?還有獵物呢……

他若是再固執已見,隻怕就要把兄弟們的心都涼了,他也不是傻子,行禮道:“屬下遵命。”

許蓴卻仿佛怕他失意一般,反倒還寬慰他道:“裴統領、祁副統領就和定海春溪一直護衛我不能打獵,我另外各補償一百兩。”

裴東硯卻被他這話堵得一陣憋屈:他是為了那一百兩銀子嗎?早就聽說這許世子是個紈絝兒,果然全然不知官場規矩!他這麼一開始圖痛快好麵子使勁砸銀子,以後沒有銀子就使喚不動人了!

但定海卻已欣然大喜拱手道:“謝許世子賞!我也不想要銀子,我眼饞春溪那把砍刀許久了!世子能讓人也給我打一把嗎?”

“……”裴東硯大開眼界,這還能順著杆兒爬著討要獎賞的?這要碰上個主子脾氣不好的,立刻就能翻臉!

沒想到許蓴全然不以為忤,笑著道:“這有什麼不行的?那便讓人給你打一把,隻是要等好久的,我聽說要等水等季節,還要反複煉好久的鋼。”

定海喜道:“多久都能等。”

裴東硯身後的祁巒卻忍不住問道:“什麼刀這麼稀罕?”虎賁衛的暗衛很少轉明路,但他們的待遇也比他們這些衛隊好許多,什麼好刀好劍都是緊著他們先挑的,更不必說工部那邊的兵器坊打的刀已是極好的了。

許蓴笑道:“也不是什麼稀罕的刀,也就百辟刀罷了。春溪拿給他們看看罷。你們也知道,我外祖父是走海商的,他們海上風浪大,海水容易腐蝕一般的刀,因此找了工匠特製的,主要用的還是百辟刀的鍛法,稍微吸取了偭刀和倭刀的一些鍛法,因著出海時間長,海風海水鏽蝕,主要以耐用、防鏽為主,也還算鋒利。”

春溪已將手中長刀拔開,隻看到日光下精芒耀目,刀上千錘百煉的水紋極其醒目,而那刃也薄得透明。

定海慫恿道:“試一試給大家露一手。”

春溪看向許蓴,許蓴笑道:“試一下吧。”

春溪騎在馬上,單手隨手揮落旁邊的樹枝,隻看到那樹枝有碗口粗細,竟然被春溪單手一揮,應聲斬斷,樹枝樹葉嘩嘩落下,眾人吃了一驚,看那斷麵,隻看到平滑似鏡,春溪卻又橫過刀刃給大家傳看。

祁巒是一貫喜好收集武器的,已忍不住接了過來看,果然看到那刀刃上一點未損,仍然鋒利如初,顛了顛重量,忍不住讚道:“果然好刀!但春溪大人這臂力也實在驚人。”他把刀遞給其他兄弟們略看了看,便雙手捧回遞給春溪。

春溪靦腆一笑,許蓴笑道:“這刀也就是打起來著時間長,但兄弟們有意的,我橫豎慢慢給大家配上便是了。”

一時大家全都眸光灼熱起來,裴東硯看到就連祁巒都精神一振,心裡一歎,卻也知道這樣寶刀價值何止百兩銀子?但定海敢開口要,他們卻無寸功,哪裡敢接這樣珍貴賞賜,隻好道:“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分了隊獵起來吧。”

一時隊伍分好,又開始追著打獵起來。這下許蓴仍然是漫不經心打著,唯有看到大的猛獸才會專心追一下,畢竟有春溪和定海在側,他隻需要射到第一箭或是第一槍便好了,會有其他侍衛替他補槍打完。

眼看著過了午時,日頭開始偏西,不知不覺獵了一日,該收獵了,許蓴帶著侍衛隊回了八風不動閣,看到謝翊喜氣洋洋幾步上前便給謝翊行禮:“臣見過皇上!”

謝翊笑著道:“起來吧?看卿麵色如此,想來所獲甚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許蓴滿臉得意揮手,隻看到定海和春溪抬著一個籠子上前來,解開罩布,隻看到裡頭一對大雁在裡頭,竟然是活的,隻傷了腿,用巾紮著。

贈雁意義非凡,謝翊有些意外,心裡微微有些喜悅:“卿親自射的大雁?”

許蓴道:“我放的第一槍,至於中沒中就不知道了,畢竟要活的。總之其他人一起射上去,可算活著射下來了。陛下就當是我親自獵的吧。”

謝翊忍不住想笑,看著下麵便連許蓴身後的侍衛們也都人人忍俊不禁,笑道:“你倒是老實,隻是既然是你帶著隊出去的,自然算是你親手獵的。卿之意,朕心領了,讓隨軍的禦醫治傷後,放禦園裡養著吧。”

許蓴笑著給謝翊擠了擠眼睛:“今日收獲許多,都給陛下獻禮,裴統領報一下陛下近日我們的戰果。”裴東硯上前報道:“世子今日共獵了活雁一雙,狼兩隻,黃羊十二頭,狐狸一頭,斑鳩三十二隻,山雞二十六隻……”

謝翊讚許道:“獵物頗多,卿家辛苦了,朕留這對雁足夠了,其他便都賞了吧,今日都辛苦了。”

一時侍衛們人人麵上洋溢著喜悅,許蓴問:“皇上今日沒有進山行獵嗎?”

謝翊道:“下去走馬略走了走觀景散散心,隻射了一隻狐狸,其他他們打了不少,拿去祭了。”

許蓴卻知道他自己行獵如此聲勢,隻怕謝翊帝王之尊行獵,定然也是一箭發萬箭齊發去補箭,沒意思得很,這行獵其實恐怕就是為了訓軍,打獵的野趣卻到底少了些。

一時謝翊與許蓴下了山去,回了獵宮內,蘇槐指揮著人將大雁帶去好生治傷飼養著,許蓴一回到獵宮內,都是內侍伺候著,便又笑眯眯靠近了謝翊,問道:“皇上怎不好奇我今日行獵如何?”

謝翊看他滿臉得意,笑道:“既能打下活雁,又這般高興,想來是鳳翔衛護衛得不錯,當賞。”

許蓴哪裡藏得住話,已一五一十說了今日情形,笑道:“定海平日木頭疙瘩一般,沒想到關鍵時刻如此得用,還是陛下的人好用。這還有十幾天,等我一日一日給了彩頭,他們從我手裡領彩頭,漸漸就能以我為主了。”

謝翊笑道:“虎賁衛為暗衛,地位超然,緊急之時是可號令諸衛的,但也要你授權。你知道用好朕的人和你自己的人。很好,這禦人之術,你還真有些門道,我看春夏秋冬四書童也很忠心,是誰教你的?”

許蓴笑了:“我從開始做生意練手開始,用的人自然都是外祖父、舅父,還有我阿娘給的人。往往他們都看低我,覺得我年紀小,覺得我紈絝,一開始並不怎麼好使喚的。那自然得用些心收服了,借點力,賞點錢,給點分紅之類的許諾的盼頭,若是那特彆傲的,就先架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