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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193 字 6個月前

不敢褻瀆親近,心中大詫,想來是與那些貴人來往多了,竟也隱隱有了些天煌貴胄之氣。

許蓴:“今日卻是想與你打聽,咱們京裡哪一家姓方,尚了公主的,前日聽朋友隱約提起他兄長,又不好冒昧問下去,但又正好有些小事要找他兄長幫忙。”

柳升笑了:“也無怪乎你記不起來,方家,又尚了公主的,可不就是武英侯方子靜嗎?他家嚴格來說,公主嫁過去可都算有些高攀了。他們家一貫在粵地,這兩年才進的京,無怪你不記得。你是要找方侯爺嗎?他可一貫不大出門交際的,聽說是身上有病。”

許蓴在腦海中搜索著:“武英侯方子靜?”

柳升道:“說武英侯你沒印象,平南王你總知道了吧,廣南一路誰人不知呢。”

許蓴豁然想起來了:“平南王!那個異姓王?”

柳升笑了:“不錯,朝廷唯一的異姓藩王,封在粵州多年了,在那裡是實打實的富甲天下,權傾朝野,有兵又有錢。所以先帝才把旁支的公主嫁了過去給他孫兒方子靜,還給方子靜一個侯爵的名頭,因此叫武英侯。今上削藩時,平南王正是如今武英侯的祖父方溟,他自請降撤藩,降等襲爵。就是因為他帶頭,其他親王一看連平南王都同意撤藩了,也都紛紛撤了藩回京了。”

許蓴喃喃道:“他為什麼要同意撤藩呢?”

柳升悄聲道:“今上手腕十分厲害,攝政王都死了,邊軍全都掌握在朝廷手裡,平南王那是明智之舉。真打起來,他是異姓王,橫豎輪不到他當皇帝,反而眾矢之的,且聽說平南王世子,如今的平南公,身體不太好,一直多病,又不擅長打仗,聽說隻擅讀書。嫡孫尚了公主,前程不差,因此乾脆帶頭撤藩表忠心,也為著這個,當時雖然撤了藩,平南王還是留在了粵州那邊,皇上隻收了兵權,其他什麼鹽礦之類的都沒動,仍都給方家拿著。平南王去世後,平南公也仍然一直留在粵地,就隻武英侯帶著公主進京了。”

許蓴喃喃道:“這樣啊,怎的我看武英侯的弟弟,一口京城口音呢,倒不似粵地口音。”

柳升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武英侯的弟弟方子興,在平南王那會兒,大概五六歲這般,就已送進京伴讀了,和各藩屬一樣慣例的。送個嫡子進京在太學讀書,這就是質子。不過這方子興因為和今上一起長大的,很得今上看重,如今領著領侍衛內大臣的職務,加封太子太保,十分器重,來日定然也是侯爵,如今尚未婚娶,誰敢隨意給他說親呢,都說恐怕是要皇上親自下旨安排的了。”

許蓴手心仿佛都是汗,握都握不住筷子:“領侍衛內大臣,太子太保。”

柳升道:“就是統管侍衛處侍衛,保衛禁中的,日日侍駕,寸步不離,十分謹慎,因此從來不在外邊應酬的。你說認識,莫非是方家的旁係子侄?”

許蓴卻喃喃道:“日日侍駕,寸步不離……”

柳升道:“總之他們家大概是怕君上忌諱,平日確實不大出門的,你若是有什麼事想要求他們幫忙,恐怕也難,得婉轉些才好。”

許蓴道:“嗯,多謝柳大哥告訴我,柳大哥可知道,這京裡,還有哪一家姓謝,排行第九……字明夷的嗎?”

柳升道:“姓謝?難道是宗室?但排行第九,可知道歲數?字明夷的話,倒是從來沒聽說過,世子想要知道的話,我去打聽打聽。”

許蓴連忙擺手:“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己問就好,你千萬彆打聽了,恐他知道了不喜。”

柳升道:“嗯,世子既有交代,我守口如瓶便是了。府上如今可太平?我依稀聽說,似乎內侍省蘇槐蘇公公前些日子去過府上?有些傳言,但聽不真。”

許蓴勉強笑了下,神思不屬陪柳升吃了點,便起身道出來太久了恐家裡人說,辭行後一徑回了靖國公府。

卻是回府後直接去了盛夫人那裡,直接了當問:“祖母不是%e8%83%b8痹死的,是自儘,是嗎?”

盛夫人吃了一驚,臉色轉白,仍是勉強笑道:“你是哪裡聽了閒話?休要胡說……”

許蓴一看母親神色,就已知道恐有七八分準了,他慢慢問道:“我聽說,蘇槐公公,來過咱們府上。”

盛夫人歎了一口氣:“我料想也瞞不住你……你自幼聰明……”

第62章 明夷

盛夫人欲言又止道:“此事終究不光彩,也擔心你年輕沉不住氣……”她遲疑了一會兒。

許蓴卻添了一把火:“我今日是在街上遇到韓家二郎,他竟說祖母是為了我們二房而死的,說我們二房奪了長房的東西,詛咒我們睡在祖母換來的榮華富貴……還說天道好輪回,我們來日定要遭報應……”

盛夫人大怒,雙眉倒豎:“他在滿嘴胡嚼什麼蛆?我們二房沒對不起誰!他們得了今日這下場,正是咎由自取,正是她們自作孽遭的報應!”

許蓴隱約聽出來些意思:“我看韓二郎的意思,大姐姐和伯母生病,似乎都是因為此事,難道和大哥有關?”

盛夫人冷笑了一聲道:“可不是嗎?長房苦心孤詣,看到菰哥兒中了舉人,便連忙攛掇著要過繼過去,白撿個進士兒子。誰知道呢?菰哥兒竟是當初你大伯的遺腹子,因著那婢女已放出去了,老太太知道就是帶回來,也繼承不了爵位,於是索性就摁在你那糊塗爹爹的頭上,硬是當成二房庶長子養了二十年!”

許蓴震驚抬頭:“什麼?”

盛夫人冷笑道:“你那糊塗爹連兒子都能亂認,活生生讓你個嫡長子變成次子,老太太當日恐怕是打著若是二房無子,庶長子就直接繼承了爵位了,沒想到我在海邊長大,身子健壯。當時才嫁,懷著孕都要日日去伺候婆母,我當時一進房就覺得香味難受,便想了法子悄悄換了那香,如今想來,真虧你命大……”

盛夫人想到剛嫁進來,被公府這邊的各種所謂名門世家的親戚奚落打壓了許久,又被婆婆日日言必稱商戶人家規矩不行需要好好立立規矩的日子,眼圈都微紅了。

許蓴臉上一片茫然:“這麼說,大哥本來就是長房的了?”昔日祖母待自己的種種,待許菰的平淡,就忽然顯得怪異出來。若是苦心孤詣將大哥哥安排到二房為庶長子,怎麼可能真對他不在意。

要說祖母,最喜歡的當然是死去的大伯父了。

許蓴想起了九哥仿佛不在意地問他他父親和他聲名狼藉是什麼原因,又意味深長地說了好些話。

若是一切都是祖母長達二十年的安排,這二十年的縱容無度和偏愛寵溺,以及對許菰的精心栽培和管教,就成了如此鮮明而諷刺的對比。

許蓴喃喃道:“這事,怎麼發現的。”◆思◆兔◆在◆線◆閱◆讀◆

盛夫人道:“嗬嗬,這真的得感謝大理寺的賀狀元破案如神了。你大哥的生母,一直私下養在外邊的,端午過後去看她,沒想到竟飲鴆身亡了,那女子手裡還拿著寫著你名字的帕子。你大哥倒也精明,直接去告了官,他當時若是回府直接來質問你,恐怕此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許蓴問道:“端午……那就是端午後……五月初幾?”

盛夫人道:“五月初八,其實我之前也全都蒙在鼓裡,一點不知,直到那日宮裡來了人宣旨,這案都破了,竟是你大姐姐以為許菰私下養外宅,去撞破了,逼著說要告發要奪了許菰的功名,那婦人想來見識短淺,又愛子心切,竟喝了毒藥,我才知底裡,這還是後來我逼著問了你大哥,你大哥心中有愧,自己和我說的。”

許蓴算了下日子,正是自己那天嚷著要去看戲,卻被九哥攔住了。若是當日自己進城,恐怕小廝們多少會回府去一趟……

盛夫人仍在絮絮叨叨:“大理寺那邊是一點兒不許案情外泄,這事好在都是密旨辦的,外邊人都不知,隻除了我們家,白家,韓家罷了,那兩家為了顏麵,也絕不會外說的。韓二郎那滿嘴噴糞的,你以後不必理他,自有他家長輩管教他。你等我派個人過去和韓家太太說一句,看她自會管教他。”

許蓴問道:“那聖旨……能給我看看嗎?”

盛夫人道:“說是密旨,宣旨後都收回了,不過我事後回憶著私下謄了一份,因著怕聽差了來日出錯倒違了旨,你要看給你看看。”

許蓴卻知道阿娘定是拿給舅父看的,他也不揭穿,隻看盛夫人從鎖著的箱子裡重重打開找了一頁紙來給他看。

盛夫人雖說能寫會算,但到底沒讀過經義,那些太過晦澀的詞句是記不住的,隻記了個大概,許蓴仔仔細細讀過後,還給了盛夫人。

盛夫人道:“此事要不是賀狀元上達天聽,天子震驚後直接下了旨意處理,而且還保全了我們靖國公府的顏麵,否則傳揚出去……”

她搖了搖頭又道:“你祖母當時是要褫奪誥封,她當夜先把我和你爹叫了進去,單獨給我們道了歉,邊哭便老淚縱橫,說當時隻是一時犯了迷糊,什麼主要是太愛你伯父了……說是她打算自儘,在禮部奪誥之前,這般就還能按誥命夫人的禮儀下葬,保住靖國公府的體麵。又誇你爹和我仁厚,她這許多年看下來,錯怪了我們,如今看來,振興靖國公府,還得靠咱們二房。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讓我們以後繼續照應大房兩個孩子,不說幫扶,隻求不被人磋磨死。”

許蓴眼圈微微紅了,盛夫人低聲道:“你爹哭得稀裡嘩啦,你祖母老態龍鐘,又親自道歉,你爹自然什麼都應了。他被瞞了一輩子,總說他不成器,如今你祖母哄他兩句,他就高興得什麼似的,如今日日有個什麼就說我娘為了許家體麵犧牲了,我今後不可再混賬度日了,許家門楣就靠我了……”

許蓴:“……”

盛夫人麵上帶了些冷笑,但到底沒在許蓴跟前說什麼,隻道:“她都這般了,我們也隻勸了她,來日方長,誥封沒有也沒什麼。她倒斥責我們,祖宗傳下來的榮耀,不能在我們這一代丟了,皇上既然聖旨說要顧全子孫麵子,又說密旨,那說明還是對靖國公府有些照應,她既是首惡,自己死了,那禮部那邊也就不好再宣揚,這般我們子孫將來才有回轉的餘地,說許多高門權貴,其實都是如此的。”

“後來又叫了菰哥兒,叫了大太太分彆進去,想來都單獨給了些體己,交待了些話,後邊把我們都打發出來,不多時我和大太太進去,就已喝了藥了。也說了讓我把她房裡的丫頭媽媽都打發去莊子上,但從宣旨到後邊,所有服侍的人都打發出去了的,聽了旨的也隻有太夫人、大太太,我和你爹,許菰罷了,因此你也不必太擔憂,韓家白家必定也是如此的。”

許蓴不說話,盛夫人又寬慰了他兩句,許蓴沒說什麼,隻心中想著蘇槐親自來宣密旨,這麼說來,那蘇管家想來就是蘇公公了,五福和六順,我當時就想著如何年齡也不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