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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188 字 6個月前

今日親自帶著盛安送過去。等你舅舅出發的時候,你也去送一下。”

許蓴應了,果然出來帶了盛安和小廝,拉了車帶著一車的禮物往舅父宿的惠豐樓那邊去了。

路上的時候突然遇見了韓家二郎,他便下馬作揖,韓家二郎卻麵色難看,勉強還了禮。

許蓴心中有些詫異,便問:“大姐夫,大姐姐病可好些了?因著熱孝在身,沒能探望。這幾日大伯母的身子也不太好,今日白家都派人接回家去養病了,不知道大姐姐可知道沒。”

韓二郎冷笑了聲,一股酒氣撲麵而來:“差不多夠了,你們二房占的便宜還不夠多嗎?還要來耀武揚威,嗬嗬。”

許蓴一怔,心內有些不快,自己祖母好歹也算韓二郎長輩,如今祖母去世,大姐姐也要守孝的,韓二郎如何還這麼迫不及待孝期飲酒?還如此張揚,也太不知禮了。

韓二郎卻是看他臉色帶了嫌惡,越發心裡不痛快,冷笑道:“你們二房得了便宜就彆賣乖了,弄了個兒子到長房,欺負寡母孤女,如今長房內絕滅無人了,你們心裡可開心嘛。倒也不必如此,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老太太這一條命換了你們這榮華富貴,也不知你們心裡能不能安呢,天道好還,報應不爽。”

許蓴臉色沉了下來,韓二郎卻拂袖而去,十分傲慢無禮。

許蓴站著一會兒,心道韓二郎這話說的有些蹊蹺,回去問問阿娘,到底和韓家結了什麼恩怨,若能化解便也罷了,若是不能化解,恐怕今後還得當心些。

許蓴想著便又翻身上馬去了惠豐樓,舅父卻是出去拜訪彆家商戶去了,隻留了盛長天在,盛長天看許蓴帶了這許多東西來,道:“多謝姑母費心了,等我阿爹回來我再和阿爹說。”

許蓴道:“嗯,你們哪日出發,我送你們。噯,你難得回來,可惜我才出熱孝,不好帶你們出去耍,接下來你又要出海了吧,再見你不知哪日了。”

盛長天道:“無妨,你不是請方兄帶我們玩了嗎?這幾日子興兄帶我們把京城有名些的地方都逛過了,你這兄弟交得好,著實磊落大方,豪氣得很。”

許蓴一怔:“方兄?方子興大哥嗎?原來他與你們去耍了,我竟不知。”

盛長天愣了下回憶了下也笑了:“也對,那日我們是去賽馬場挑駿馬來著,他馴一匹野馬,十分帶勁。我們忍不住問馬場主賣不賣,馬場主卻說是被他訂下了今日是來收貨的。結果他卻上來問我們可是盛家兄弟,說和你是好朋友。”

許蓴笑道:“方大哥確實極好人的,見多識廣,又極可靠。”

盛長天道:“可不是嗎?他帶著我們挑了好幾匹馬,還教我們如何相馬,之後又請我們吃飯。又自告奮勇說你熱孝不便,他為東道主,要帶我們逛逛,這幾日京城上下都逛過了,連火銃火炮營,都走了關係私下帶我們去看了,謔!真是開眼界!一般人可看不到!”

許蓴心下感動,想著定是九哥的吩咐,特意替他招待兩位表兄,又有些好奇,方大哥人麵這麼廣嗎?九哥和沈先生還都嫌棄方大哥說太死板規矩太多……我看方大哥這麼好客豪爽,人真好啊,得備一份禮給方大哥,擾了他這些日子。

他又和盛長天又說了些閒話,用過午飯,這才起身告辭出來。回國公府時,他悶在府裡好幾個月了,早就悶得不行,加上之前又被韓二郎擠兌了幾句,心下不快,索性便騎了馬沿著城門大道走一段散散心。

城門如今已修得差不多了,他騎著馬邊走邊看,卻是看到城門大道上開了好大店麵的店鋪,寫著城門雜貨鋪。十分好奇,便走過去看了看,看到都是些日用雜貨,標價甚是便宜。

有絡繹不絕人客來買東西,卻手裡都拿著銅頭竹籌來換,他有些意外,問那小二道:“這是什麼,能換貨品的?”

小二笑道:“客人外地來的吧?這是我們官府專設的城門雜貨鋪,修城牆的勞役可按工時領取那些竹籌,然後再拿著竹籌可直接來這裡買雜貨,可比直接用錢買便宜了七成!”

許蓴心中咯噔一下,卻又想了下又笑自己,這事在閩州都有不少港口商行如此做,搬貨換竹籌再在商行直接換貨。天下聰明人多了,更何況在京師呢。

他看人越來越多,果然都是腳踏芒鞋身穿短打肩膀上墊著厚布,是做勞役的模樣,看來這生意頗好,城牆看著修得也差不多了。

他上了馬又騎馬走著,心道要不要找機會見九哥一麵……倒也可當個笑話說給九哥聽。但如今正是守喪,才出了熱孝就就找九哥,九哥這般正氣,會不會覺得自己不守禮。想到在白溪彆業那半個月的甜蜜綢繆,他不由又有些神馳意奪,麵上發熱。

他一邊想著,一邊騎著馬卻到了京兆府衙大門附近,卻看到有衙役們手裡拿著長杖清道喝令回避,想來是有貴人要出行了,應該是京兆府尹吧?

他好奇下了馬站在路邊看熱鬨,卻看到京兆府衙門大門洞開,一行人從裡頭走了出來,都穿著窄袖玄色麒麟紋袍服,紗帽長靴,腰間帶刀,去從奴仆手裡牽了馬過來,隱隱列成兩隊,烏壓壓一群約有二三十匹馬,二三十個人,儘皆高大剽悍,龍行虎步,氣勢懾人。

之後便看到兩位文官送著一位武官出來,那位武官劍眉方臉,目如閃電,生得英氣勃勃,赫然卻是方子興。他穿著大紅麒麟飛雲袍,玄麵紅底披風,戴著紗帽,麵容冷峻,目不斜視大步直走了出來,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立刻便有屬下牽了馬過來給他。

他身後兩位官員,一位身穿正三品紅袍官員,許蓴卻認得那是京兆府尹江顯,另外一位穿著七品青袍官服的不認得,想來是京兆府的屬官。兩位文官麵上都帶著笑容,拱手相送,方子興卻隻淡淡拱手回禮,便翻身上馬,禦馬向前,而那一隊玄色麒麟袍的侍衛也都縱馬緊緊跟上,一路飛馳而去。

許蓴看著方子興從道前飛奔而去,回憶起他在自己和九哥麵前和氣藹然的樣子,幾乎疑心自己認錯了人——白溪彆業那會兒,方子興還親自示範,教自己如何射飛鳥,形神瀟灑,風采可親。

但方子興身著那一身鮮豔奪目的飛雲麒麟袍,許蓴雖然不入朝,卻也知道,那是一品武官袍。

一個念頭緩緩浮了起來:九哥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一品武官隨侍身旁,又能指使他百忙公務中,還要來替自己招待兩位白身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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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探尋

沈夢楨將那一堆寫得亂七八糟的策論扔回桌子,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那些東西,煩躁地起身,打算出去喝幾杯酒忘憂,這案牘之勞形,他受夠了。剛起身,卻又聽到有人在門首輕輕敲門:“先生。”

他有些沒好氣:“今日課業已歇,明日再來吧!”他從裡間走出外堂,一愣,卻是看到許蓴一身素袍,拱手深深作揖:“先生。”

沈夢禎一肚子火看到許蓴,卻也消了,隻能無奈道:“坐,不是在家守孝嗎?怎的有空過來?是功課有什麼不懂嗎?”

這外堂是平日他單獨授講課業時供學生坐的,他自己先坐在了授課的主位案前,看許蓴端端正正跪坐在蒲團上,抬眼看他,好生乖巧。

平日裡他認真聽課是這樣,但若是不想回答問題,就會顧左右言他,目光遊移。但現在看著自己,就像是有什麼答案很想從自己這裡知道,但又怕自己額外給他增加彆的作業和負擔。

實在太好懂了,沈夢禎忍不住就想笑,問道:“說吧,什麼問題?”‖思‖兔‖在‖線‖閱‖讀‖

許蓴道:“本是孝中,不該來擾先生,但這幾日我兩位表兄進京,得蒙方大哥百忙之中一番招待,十分感激,想給方大哥回個禮,卻又不大知道方大哥這邊家裡的情況,不知送些什麼禮能更合適些,想著方大哥和沈先生是好友,隻能冒昧來問問先生。”

沈夢楨看他神色隻覺得好笑:“論親疏遠近,方子興都能為你宴會接了陪客的帖,又能百忙之中還招待你兩位表兄,你該和他更親近些才對,我可不敢請他來給我陪客。沈方兩家算得上是世交,但那也是我祖宗從前闊過,如今方家尚且炙手可熱,沈家卻是個冷灶頭了,方子興是老實人,不嫌棄我,我倒還是知道分寸,一貫不敢擾他的。”

許蓴十分訕訕,他若是知道方大哥是一品武官,哪敢下那帖子?竟然邀方大哥赴宴,然後主賓是親王世子,如今看來,便是順親王開宴,也未必能邀到一品官員,無論文官武官,誰會和宗室交往密切?

他低聲道:“方大哥為人赤誠,我也不能總厚顏讓他照應我,還請先生教我,總該還個禮,以免失禮於人。”

沈夢楨道:“嗯,方子興並未婚娶,他家老太爺前些日子進京過,聽說還病了場,不過又回了粵地了。平日他隻住在他哥府上,他大哥尚的公主,要說富貴榮華,他家是什麼都不缺的。不過聽說他大哥昔年是有些傷病在身,依稀記得是箭傷,你若有什麼珍貴的傷藥,送他一份,恐怕方子興也高興些。”

許蓴十分感謝,深深一拜:“多謝先生指點。”

沈夢楨一笑:“無妨,既然是在家守孝,正好安心讀讀書,來我正好列了個書單,本是要讓人送過去給你的,如今正好你來了,剛好給你,老規矩,任意發揮,每本書三個策論,隨時可命人送來與我,大好時光,不可虛度了。”

許蓴:“……”他隻能又再拜下去:“謝先生教導。”

沈夢楨看到許蓴臉上又出現了那熟悉的目光躲閃心虛的表情,心中大樂,這小孩欺負起來真的太好玩了,一眼望得見底。

許蓴出了國子監來,卻是問春溪:“讓夏潮去找了柳升來了沒?”

春溪道:“我看少爺是想和柳爺說些私話,大街上也不方便,讓他找到了帶去咱們千秋坊那裡包間,你過去正好從後邊上樓,否則孝中少爺在外邊亂走恐招人閒話。”

許蓴微點頭,上了馬,一徑去了千秋坊,上了最高的包間裡,裡頭果然已擺下了點心素餐。

許蓴之前才和表哥用過,隻讓著柳升坐了,親自與他斟酒:“前些日子入了太學,太忙了,前些日子家裡祖母去世,你過來吊唁,客人太多也沒能好好和你多說幾句話,實在對不住。”

柳升受寵若驚:“世子這是家裡有事,怎敢怪世子呢?世子叫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要辦?隻管說便是了。”

許蓴見到又回到了熟悉的我出錢你出力大家一起開心樂的狐朋狗友模式,忍不住微微一笑。要知道他去了太學,和從前這般紈絝小跟班們都疏遠了些,如今回想起來,和他們其實真挺開心的,不必思慮彆人想從自己身上謀些什麼,就是吃喝玩樂。

柳升看他今日銀冠素袍,一笑容色比從前要多添了幾分,偏又隱隱帶著些清華高貴之氣,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