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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45 字 6個月前

子早早辦了,他作為庶長子在二房本來就尷尬,應當在你娘嫁過來之前就過繼出去,如此對你娘也算尊重,長房自幼撫養,也有感情。兩全其美,如今孩子長大成材了,才要過繼,反使得兩房生怨。”

許蓴道:“可能原本就是要辦的,就是故意留個庶長子先壓我娘一頭,之後又看我爹糊塗,我娘寬慈大方,索性就拖著。哎,我祖母從小待我真不錯,但如今看來,她其實是有點兒偏心長房的,也怪我爹不成器吧。”

謝翊笑了:“你也說了,連皇帝都能碰上偏心的娘。”

許蓴嘻嘻一笑,今日天氣晴暖,他這一身大衣服一直沒換,熱得厲害,便和謝翊說道:“九哥您先坐坐,我去換身衣服,馬上回來陪您。”

謝翊點頭,看許蓴轉身回房去換衣裳了,他便將許蓴案頭寫的字拿起來看著寫得如何,翻到一頁,上頭赫然寫著:

“問世間情為何物。子曰:廢物。”

謝翊噗嗤一下又笑了出來,將那卷紙拿了起來,想起前日的“人有良心,狗不吃屎”,這少年古靈精怪,心思實在跳脫,他將那卷紙拿起來,卻見許蓴已換了一身青紗袍出來,一眼看到他手裡的字幅,麵紅耳赤:“九哥彆看,我試新筆隨手寫的。”

謝翊唇角含笑,看他麵上窘迫之極,耳根紅透,肌膚瑩潤,也沒有繼續逗他,隻是慢慢道:“是什麼新筆?”

許蓴鬆了一口氣,卻又不敢去搶謝翊手裡那張紙,隻能從一旁拿了一套筆來給謝翊看:“是藍田筆,九哥喜歡就拿一套回去試試,我覺得有些硬度,好寫,從前我偷懶,練字少。如今沈先生總嫌我字沒筋骨,但這也不是一天能練成的。”

許蓴頓了頓,看到謝翊若無其事將那卷紙塞到了自己袖中,然後接過那匣筆打開,取了一支起來對著光看筆鋒。麵越發燒得厲害,但卻沒膽子要回來,隻能結結巴巴說話:“幸而掌櫃們給我推薦,說藍田筆好,用山野兔子的毛做的筆才好寫,硬,專門幫我定了幾套紫毫的,昨兒才送來的,剛剛開筆。九哥要試試嗎?”

謝翊點了點頭,提了支中毫起來,許蓴連忙將硯台移過來,謝翊蘸了墨水隨手寫下:“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許蓴看謝翊一揮而就,將那首《摸魚兒·雁丘詞》流水一般寫下來,筆力縱恣,瀟灑遒美,一氣嗬成,直寫到“來訪雁丘處”,這才住了筆。

許蓴盯著那“生死相許”,心怦怦跳如雷一般,直到謝翊轉頭看他,他才匆忙掩飾著喃喃道:“九哥寫得真好,我要裱起來掛牆上。”

謝翊微微一笑:“既要掛,那還是給你蓋個閒章吧。”腰間取了章下來蓋了上去。許蓴看那章和之前給他寫雛鳳清聲的章一樣,是篆字“歲羽堂主”。

許蓴道:“歲羽堂主,這是九哥的彆號麼。”

謝翊道:“恩,這筆是不錯,寫細楷極方便,送我一套吧。”比貢筆都還好用順手些。

許蓴連忙叫秋湖包上兩套,拿給跟隨的人,一邊又和謝翊說:“九哥,眼看天氣要熱起來了,上次和您說過,我在京郊有個莊子,去年我在那裡釀了不少櫻桃酒,如今正好能喝了,這個時節劃船釣魚也好玩,九哥一起去散散心不?”

謝翊道:“好,等我看看哪日有空告訴你。”

許蓴高興極了:“說定了,九哥可一定要賞臉。”

作者有話說:

注: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論語

君子謀道不謀食。——《論語·衛靈公》

前度劉郎今重到,問玄都、千樹花存否。——宋·辛棄疾《賀新郎·柳暗清波路》

(這裡的劉郎,指劉禹錫,因參與“永貞革新”屢遭貶謫。)

夫富者非財也,貴者非寶也——曹植《玄暢賦》

問世間情為何物,子曰:廢物。——轉自網絡梗,不知出處。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元好問《摸魚兒·雁丘詞》

第39章 風向

定下了釣魚之約,許蓴便開始積極準備收拾那彆莊,酒自不必說,除了櫻桃酒,另屠蘇酒、菖蒲酒等都備了好幾種。又命人送絕好的羔羊來,要烤全羊,要做野餐的銅鍋子,一會兒又命人挑那健壯高大的鹿圈養好,說是要做鹿血羹。

除了吃喝,如何既要住得妥帖舒服,又不能讓九哥看了覺得自己奢侈無度,許蓴親自自己看了房間,反反複複竟是將彆莊上下指揮著命管家們收拾了好幾次,一到休沐便往彆莊跑去了。

這日回閒雲坊去看了看,卻被管事羅禹州叫住了:“少爺,之前那位賀書生來找您,已來找了幾日,因您不是在太學,就是去了彆業,我們隻以彆的借口搪塞掉了,但他這兩日天天來找。”

許蓴一怔,羅管事卻拉了他的手低聲道:“派人悄悄去打聽了,他中了狀元!聽說已授了翰林院侍讀的官職,但是他來還是穿著從前那布袍,恐是不想引人注目。”

許蓴這才回憶起來:“對了,是聽說狀元姓賀。”他那天聽許菰說話全然沒放在心上,如今忽然對應起來,讚道:“果然我就說他能屈能伸,必能足躡風雲,果然朱衣點額,黃榜標名。”

他心中一想,頓時暗叫不好,狀元郎恐怕是要來找自己要回那幾本書,他可是狀元,將來要青史留名的名臣。這幾本豔情書,雖然是隱名寫的,到底也是個隱患。

但那幾本書,自那日九哥看過以後就不見了,後來問了秋湖冬海,都隻說似乎是九爺拿走了。

九哥當時覺得自己不學好,那幾本書多半和自己那本畫冊一般下場,不是燒了就是毀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命羅禹州請賀知秋去書房,自己換了衣服心內打疊了一套說話,這才上去見賀知秋:“先生好,好些日子不見,可是還有新書?令堂病情如何了?”

他麵含微笑上前行禮,賀知秋看天氣漸熱,這許少東家又長高了些,換了薄春衫,那少年氣退了些,但容貌仍然十分出挑,鼻挺唇薄,色奪春花,雙眸看著自己時有些閃爍回避,行禮之時也不比從前自然大方。

賀知秋便知道他應當是知道自己已中了狀元,他作揖回禮道:“多謝少東家關心,好教東家知曉,我如今家裡已緩了過來,母親病情也已愈。最近得了一筆進項,回想起來之前書稿,流落在外殊為可惜,如今且又不缺錢了,隻想與少東家討個便利,將之前的書稿雙倍價格贖回,若是已刻版付印的,能否全數收回,所有損失,我一並雙倍賠付給少東家。”

許蓴麵上變紅,窘迫作揖賠禮道:“賀先生,不是在下不願。實是先生文采飛揚,辭藻精美,小的便將先生的書放在案頭反複品讀,不料被家兄看到。家兄性情嚴毅,又有些過苛好潔,見了我看雜書,隻斥責我不務正業,疏忽功課,因此將那幾本書都收走燒掉了。我悔之不及,亦未能補救,至於刻版印刷,因著被收走,也並未刻版,因此也無什麼損失,還請先生包涵。錢都是小事,書稿確實是在下保管不慎,白白糟蹋了先生一番心血。”

賀知秋沉默了一會兒,看許蓴麵上通紅,十分慚愧,拱手道:“少東家不必自責,書稿既已被毀了,那也實在無法。那在下就先告辭了,今後若有需要,再煩勞少東家。”

許蓴連連作揖,親自送了賀知秋出門,又贈了他一年的閒雲社卡,承諾他隨時可來書坊借書看書,購置所有貨物都打七折。\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總算完了這事,許蓴鬆了一口氣,回國公府去看了看,盛夫人看到他就提點他:“不必去你祖母那邊了,她被菰哥兒氣到了,如今隻說心裡憋悶,誰都不許去擾她,就連你大姐姐專門回來看她,她都沒見呢。”

許蓴笑了聲:“怎麼,大哥還是不肯留京?”

盛夫人道:“也不知怎的忽然牛心左性起來,你祖母、你伯母反複勸了他幾日,連才過繼就遠離嗣母不孝的名頭都提了出來,他就是光跪著不說話。我這幾日也不去討嫌,你伯母恐怕以為是我教唆的,看到我說話都陰陽怪氣的。”

許蓴嘿嘿一笑:“我看大哥一直是怪裡怪氣的,興許出去有他的道理。至於伯母麼,她心裡當然不痛快了,如今她可要承咱們二房的情,滿京城現在誰不知道靖國公夫人賢良淑德呢。”

盛夫人看兒子滿臉笑意,心中一寬,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酸澀,但仍是笑道:“我聽青錢說了你想找個大掌櫃,依我說,我看如今府裡事情也少了,正想著放她出去,不若讓她去你那裡練練手,也不必再找彆人了。”

許蓴一怔:“青錢姐姐不是母親得用的嗎?給我了您可沒人使。再說我這裡太小了,委屈了青錢姐姐。”

盛夫人卻道:“我這人手多著呢,不差她一個。我問過她了,她是願意的。她還不想嫁人,在府裡就太紮眼了。”

“你祖母都反複在我跟前說了幾次,丫鬟到了歲數就該放出去,國公府的規矩如何如何,又一直說要配府裡的管家,如此才能長遠留著人。府裡這些人,她哪裡看得上呢!不若就放店裡去替你掌著生意,久不在府裡了,自然也就淡了。”

許蓴笑道:“那太好了,有青錢姐姐幫忙,那我可省心了。”

盛夫人看兒子不反對,心裡又放鬆了些,這些年她一個人不敢往兒子身邊放,隻擔心兒子多想,誤以為她是要監視他,隻盛太公那邊親自挑了四個得力的小廝跟著,如今看兒子一點不抗拒,心下不由有些唏噓。”

許蓴又問親爹,盛夫人笑了聲:“自那日得了皇上親自召見,當麵嘉勉,他可真算是榮耀大發了!如今是酒也不喝了,丫鬟也不許近身伺候了,言必稱君恩深似海,臣節重如山,竟是不修好那齋宮,都要一直齋戒著呢!真真要做個忠孝兼全的臣子了!天後娘娘保佑!”

許蓴哈哈哈笑了起來,一邊又悄悄和盛夫人悄聲道:“阿娘,您千萬不要給他錢去修齋宮,那是皇家的差使,皇家多的是錢,您可彆自掏腰包幫他往裡頭填哈,就讓他慢慢修去。”

盛夫人又好氣又好笑:“知道了。”

許蓴便招了招手道:“青錢姐姐準備好了您和我說,我親自來請她,嘻嘻。”

說完一溜煙便出門了,在門口偏偏倒黴遇到了許葵剛剛從內院出來,身後跟著貼身丫鬟,是要上馬車回去夫家的樣子,又不好不叫,隻好叫了聲:“大姐姐!”

許葵卻沒像從前一般見了他視而不見或者冷嘲熱諷,而是站定了道:“蓴哥兒去哪裡?”

許蓴硬著頭皮站著道:“順王世子那邊邀我,說晚上在千秋園那邊邀了太學的同窗們聚一聚,商量下端午的活動,推舉射柳、蹴鞠這些隊員吧,聽他們意思是想組隊,在東苑獻技長長臉。”

許葵道:“倒是長進了,正有一事要煩勞你,你大姐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