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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67 字 6個月前

邊賞鑒,竟是和他聊起天來。一會兒說這畫師用色不夠好,一會兒說這字太過懶散,又問謝翡:“聽說你經常舉辦些文會,如今春日將近,可又打算去哪裡宴遊?朕身居宮中,不得自由,聽卿說說也是好的。”

謝翡道:“昨兒才在春明湖畔舉辦了個賞茶的宴,邀人嘗了些新茶,做了些詩,有幾首詩寫得還成,又有幾位點茶高手,點了極好的茶畫,很是令人矚目。再前些日子我還辦了個賞畫的宴會,就是陛下打發了人來取畫的那次。”

謝翊之前眼睛未愈,隻是知道許蓴畫了幅夢蝶圖,便讓蘇槐去取了帶回宮中。回宮後他諸事纏身,也沒顧上看看這畫,便道:“嗯對了,說起這事,那日朕後來有些不舒服,竟沒看到卿畫的畫。如今正好與卿共賞。”

蘇槐連忙道:“都是小的不是,畫已送在畫院裡裝裱了,這就送過來。”

謝翡笑道:“想來陛下聖體不安,蘇公公也未說明,那畫我隻畫了一支蝶罷了,剩下的都是靖國公世子許蓴畫的,立意甚好。”

謝翊含糊道:“嗯,是聽說用的莊周夢蝶的典,因此朕也是聽了閒話一時興起,待到蘇槐取了來,朕又忘了這事。靖國公許安林,似乎有些庸庸碌碌,其子如何?”

謝翡道:“倒是十分不俗,雖然年少,卻言辭通達,為人伶俐,他昨日才剛下了帖子邀我,請我去賞百鶴圖,據傳話的下人說,許世子自幼好畫鳥,因此也收集了許多珍禽名畫,如今正好攢了百張鶴圖,於是邀我前去賞鶴,極是風雅。”

謝翊麵上笑容淡了些:“是麼?”

謝翡道:“陛下見了便知,此子實在為其父名聲所累,其實本人英姿煥然,談吐大方,性格可喜,又有一副玲瓏心肝。”

謝翊淡淡道:“卿如此誇讚,朕倒好奇了,有空定要找機會見上一見。”

卻見蘇槐捧著畫過來,命人掛了起來,隻看滿紙氤氳橙雲,絢爛煙霞,蝶翅煥然飄飄若仙魂,下方雪滿山中,一男子眠於山石幽蘭之側,眉目微蹙,袍袖垂落隨風颯然,孤標幽微。

謝翡讚道:“時隔數日,今日看來,這畫仍是筆意超卓、意味深長。若無這漫天魂夢煙霞,蝶翼香塵隱映,襯不出下邊寒士這極冷極清。山林丘壑隠岩,古今中外畫的人不少,夢蝶圖畫的畫家也不在少數,但也多清逸悠然,如何有這一冷一暖,一動一靜的超然?誰能想到許世子才十八歲呢。”

謝翊凝視著那眠倒在山石之上的文士的麵容,忽然唇角露出了一個笑容:“畫得果然好。”他看了眼蘇槐,蘇槐低著頭侍立在旁,但眼角笑紋煥然。謝翊便知道蘇槐這是故意不說。當日隻說小公爺畫了幅夢蝶圖,這是存心要等著自己看出來,博龍顏一悅。

謝翡道:“陛下也覺得是佳畫吧?雖然欠缺些功力,但難得的是立意……畢竟他那日是臨場援筆立就,少年人如何見到蝶便想到莊周?恐怕平日雖然名聲紈絝不堪,心中卻有老莊之出塵意,實在難得。”

謝翊看了他一眼,看他神情誠懇,這誇獎竟不是虛言,想來那日是真心對許蓴改觀,但顯然也沒敢把那畫上的人往眼前的自己身上關聯起來。畢竟本也沒幾個人能窺伺帝眠。

他唇角含了些微笑:“果然不是庸才,想來在學畫上還是用了些功夫的。”難怪知道夢蝶的典,卻不知道觀魚的典,莊周夢蝶古今畫者眾多,他既學畫,自然是見過的。然而這一幅確實上佳——自然是思慕甚矣,才能援筆立就,畫得如此神似。

謝翊心下怡然,嘉勉謝翡道:“太後這事辦妥了,朕還有差使要交辦給你,你且妥當辦吧。”

謝翡看皇上神色帶了些和緩親切之氣,那股自麵君後一直讓他惕惕然如臨深淵的威壓仿佛也放鬆了,皇上似乎又是平日那深沉寡言的聖君,連忙跪下再次謝恩。

謝翊和顏悅色又勉勵了他幾句,打發他下去。

待到人走了,謝翊卻又問蘇槐:“朕記得內庫中似乎有一把龍鱗劍。”

蘇槐道:“是,傳說是歐治子大師打造的,劍身有龍鱗紋路。”

謝翊吩咐道:“去取了讓方子興送去給許蓴,就說朕剛得的劍,覺得適合他,贈他護身。”

蘇槐看皇上麵上帶著微笑,連忙應道:“是,奴婢立刻去辦。”

他又細細看了那幅畫一會兒,命蘇槐道:“把這畫挪到歲羽殿去。”

歲羽殿,卻是謝翊平日起居讀書的內殿,取的“翽翽其羽”之意,平日無詔不許人入的,蘇槐便知道皇上這是極稱心了,笑道:“是。小世子畫得可真像啊!小的那日一看,便也覺得這神似陛下,聞說許小公爺學畫並不久,又是臨場作畫,倉促急就,就能繪出陛下這龍章鳳質,可見這確是用心了。”

謝翊含笑道:“畫得這樣好,是當賞的。”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翡小王爺:許世子邀我觀鶴。

皇上淡淡:是麼。 (不過是要打聽皇商之事罷了)

翡小王爺:許世子姿容過人,玲瓏心肝。

皇上:嗬嗬。 (品頭論足,殊不莊重)

翡小王爺:這畫畫得多好啊,雖然名聲紈絝不堪,心中卻有老莊之出塵意。

皇上回嗔轉喜:畫得真好,賞。(這畫的居然是朕,果然下了幾分苦功,當賞。)

第25章 擇師

方子興動作很快,當晚就送了龍鱗劍到竹枝坊。

許蓴見到方子興專程送劍來是高興的:“勞煩方大哥專程送過來一趟,煩您多多向九哥轉達謝意,九哥身體可還好?眼睛恢複了嗎?我這裡又請人配了一副解毒丸,方大哥麻煩您轉交給九哥吧?另外還有好些傷藥,給方大哥您留著用吧。”

方子興看他說話仿佛怕他立刻就走一般迫不及待的,也忍不住笑:“你先看看這劍吧,九爺說覺得這劍合適你,特特讓我走一趟給你送來。”

許蓴卻忙不迭先指揮冬海去把剛配好的兩匣子藥拿過來給方子興:“上頭每包藥都寫了用法用量,這紅匣的給九爺的,這綠匣的是給方大哥和兄弟們的。”

方子興接了過來道:“九爺眼睛恢複好了,身體也強健,小公爺不必太過掛念了。”

許蓴這才拿了那龍鱗劍在手裡把玩,看到是鯊魚皮鞘,外邊還鑲嵌著金紅寶石,拔開那劍,隻看到細窄刀刃,寒光四射,雪氣逼人,忍不住讚了句:“好劍!”他滿臉笑容對方子興道:“這般寶物,九哥怎不留在自己身邊防身?”

方子興道:“這劍名龍鱗,傳說歐治子大師打的。九爺身邊還有彆的劍呢,這柄單特彆挑了出來說給世子。”

許蓴插回去,滿心歡喜,愛不釋手:“替我多多謝九哥。”

方子興心道:這可是君恩啊,找機會你自己謝吧。他又看了看手裡那匣藥,又覺得,雖說陛下這龍鱗君恩深重,但這小公爺待皇上一片赤誠,也著實難得,那解毒的丸子,恐怕萬金難配,應是行商人留著途中保命用的,之前給皇上用了一枚,如今又配一枚,定不是容易得的。

他和許蓴應付了幾句,便要回去,許蓴連忙拉了他的手笑道:“方大哥,明日我要宴請順親王世子,卻又請不著特彆合適的陪客,方大哥明日不知當值不?可能赴宴?若能,我現在就給你一張帖子,或是方大哥能帶什麼朋友來也使得,就當放鬆放鬆。”

方子興一遲疑:“世子還請了哪些客人?”

許蓴道:“怕人多擾了清靜,隻請了威鎮將軍府上的三子柳升,平原侯府上的二公子李襄瑜,其他並不曾多請。”

方子興道:“我家裡有事不能去,不過我回去問問看,有幾位朋友,若合適,便讓他持帖子來。”卻是不敢自專,得回去請皇上示下。

許蓴不疑有他,欣然道:“太好了。”連忙親手去拿了一張花帖過來:“還請尊友一定賞臉,地方就在京外鹿角山下的白溪彆業,這帖子後繪有地圖。”●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方子興接過那精美的帖子,看到封麵套印著白鶴,笑著作揖便要告辭,才出來便撞到了盛長洲,盛長洲一眼看到他麵色驚疑不定,許蓴在後頭卻沒注意抬眼看到盛長洲笑道:“表哥。方大哥我給您介紹,這是我表哥盛長洲,才從閩州來京裡探望我娘的。這是方子興方大哥,九哥的朋友。”

方子興笑%e5%90%9f%e5%90%9f拱手隻做初見:“原來是盛少爺,幸會幸會。”

盛長洲立刻也換上笑容可掬:“方大人,久仰久仰。”

方子興笑道:“叫我子興就行了,我還有些事先回去,改日再與世子、盛少東主長敘。”

盛長洲與他作揖,送了方子興出去,許蓴這才喜滋滋拿了龍鱗劍給盛長洲看:“長洲哥,看,九哥專門讓方大哥送來的,說是見到這劍覺得合適我。”

盛長洲拿了那劍在手中把玩,看那劍鋒銳利,吹毛可斷,讚道:“果然是好劍,可有名?”

許蓴道:“叫龍鱗劍呢。”

盛長洲原本要將劍納還劍鞘,聽到此處手微微頓了下,笑道:“倒和幼鱗相配。”

許蓴笑得眼睛都眯起來,將劍小心翼翼收在腰間:“這可是正是心有靈犀呢。”

盛長洲忍俊不禁,心想人家是知道了你的%e4%b9%b3名,這才巴巴找了這劍送來,說不得也算是有心了。盛長洲看許蓴這一副情竇初開的樣,又有些傷腦筋,幼鱗都這般情有獨鐘,這位九爺還要這般用心待他,又是贈劍過來,倒是叫幼鱗越發沉溺了。

他隻好問道:“咱們這時候就該出城去白溪彆業了吧,我白日粗粗看了一回,都安排好了。”

許蓴點頭道:“好,我剛又送了張帖子給方大哥,明日多留個位置才好。”

盛長洲道:“你那位九哥來嗎?”

許蓴微微搖頭:“不來的,他不喜見人,方大哥說他回去問問他朋友能不能來。”

盛長洲點頭道:“好。”

兩人收拾了一番,便乘車出城去安排宴席不提。

另外一邊,順親王府,謝翡回到順親王府,立刻便有人請了他去順親王書房,順親王謝愷看著他,仔細問了今日麵君事項。

謝翡隻好細細說了一回,謝愷道:“前邊先晾著你,待到了時間,又賜你陪膳?你看皇上神情如何,會不會是內侍故意作怪,沒有傳話清楚,原本皇上就是想讓你陪著午膳,內侍們卻不傳話,讓你白等著?”

謝翡道:“蘇公公一直笑容滿麵,他也一貫不是那等弄權的,不像。我倒是覺得之前皇上用膳和看畫的時候,一直注目審視著我,似乎在考量什麼,安排我差使的時候,似乎表情也隻淡淡,顯然心情不豫。”

順親王歎道:“太後與皇上關係不好,你辦這個差使,辦得好是福,辦不好就是禍。”

謝翡道:“橫豎我們隻忠心辦差便是了,父王不必太過擔心,如今宗室都在京裡,倒也省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