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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20 字 6個月前

猜忌的心。”

順親王點頭道:“皇上自幼深沉寡言,聖心莫測,當初攝政王都著了他道,如今太後算是生母,也隻如此。你今日說入宮,我一顆心提到現在,你可知道,內閣大學士李梅崖今日被參,如今停職在家反省了。”

謝翡吃了一驚:“李大學士是犯了什麼忌諱?”

順親王道:“聽說前些日子上了折子,不知如何觸怒了陛下,陛下不喜,叱責了他一番,讓他暫時停職,回去反省去了。打聽了一回,滴水不漏,聽說隻在禦前叱責的,竟無一言半語露出。”

謝翡道:“皇上這性子,著實深沉了些,確實摸不透。”

順親王道:“明日你不是要去參加那靖國公世子的宴會嗎?既然李學士停職在家,恐怕無聊,你可邀請他去,橫豎那許世子聲名在外,聽說十分精於吃喝玩樂之道,也讓他散散心,畢竟當初他於我們可是有恩的。”

謝翡道:“平日隻怕皇上猜忌我們結交朝臣,並不敢如何親近,我若相邀,他不一定來。”

順親王道:“試試吧,也算一表心意罷了。”

謝翡點頭道:“好,我立刻派人去邀他。”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父王當日讓我去結交那許世子,是想要通過他結交後麵的盛家嗎?”

順親王道:“是,如今都在京裡住著,這開支巨大,說不得找些開源節流的門路罷了。盛家海商,門路多。我聽門客們說,那日你與他相談甚歡,如今他又還席於你,可見也還算入得了你眼吧?可以結交吧。”

謝翡長長吐了一口氣,低聲道:“是個好孩子,和傳聞中不大一樣,倒教我慚愧起來。”

順親王笑道:“既還能相交,豈不是更好。王府雖則開支大,倒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你隻管安心當個知交交往著便是了,我知道你不喜俗務,隻憑心結交便是了。”

謝翡躬身應了,順親王又叮囑了幾句,才出去了,謝翡便命人送了帖子去給李梅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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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方子興回到宮裡,將帖子和那兩匣子藥都呈了謝翊,謝翊道:“既是給你的你就拿了藥吧,帖子是什麼?”

方子興便說了許蓴的意思,謝翊拿過帖子看了看,又問:“除了謝翡,還邀了誰?”

方子興道:“聽說是威鎮將軍府上的三子柳升,平原侯府上的二公子李襄瑜,還有盛家的那位少東主。”

謝翊神情意興索然:“都是些酒囊飯袋,這還是為了打聽那皇商的根腳,想來盛長洲不好說明白了,隻能應酬一二。罷了,料謝翡也不敢冒認功勞。”他拿了那匣子過來,打開,拈出那枚用蠟裹著的朱紅色藥丸在燈下注目著。

蘇槐在一旁笑道:“皇上,可要送去給禦醫核驗一下藥性?”

謝翊冷笑了聲:“不必,不用他們,朕大概還能多活幾年。”他將丸子遞給蘇槐:“縫進香囊,朕以後隨身帶著。”

蘇槐笑道:“陛下當真是相信許小公爺。”

謝翊道:“既是海商,上了船就在海上航行數月甚至數年,自然是有救急救命的藥方子,便連那大夫,也是治法生猛的野路子大夫,號脈準確,開方大膽,和禦醫那些穩打穩紮,隻求無過的心態不一樣,如此反能治病救人。”

方子興道:“陛下,您看這帖子……”

謝翊想了下道:“你和沈夢楨不是世交嗎?你把帖子給他,讓他去。”

方子興偷眼看謝翊:“陛下不是厭惡沈夢楨佻達不羈,放浪形骸嗎?”

謝翊道:“人雖討厭,但才華是儘有的。你給他傳話,說朕準備給他找個徒弟,他明日去宴上看看,回來告訴朕想收誰為徒弟。”

方子興:“皇上是想讓他教許世子?”

謝翊淡道:“先看看吧,許蓴這人,明明天生美質,不知為何在學問上一塌糊塗。一般的博士講習,尋常教法,恐也教不了他。且看看他們有沒有師徒緣分了。”

第26章 觀鶴

沈夢楨正在家裡聽人唱曲兒,看到方子興上門是意外的:“怎麼今日忽然有空來?老太爺病可好些了?我明兒再去探望探望。”

方子興拿了帖子給他:“自是有好事,這是明日靖國公世子舉辦的觀鶴宴,我有事不能去,應了許小公爺,薦一位朋友過去。”

沈夢楨接了帖子打開看了眼:“靖國公世子的觀鶴宴?你什麼時候和這些紈絝子玩一起去了?我記得他年歲還小得很吧?又未在朝中當差,請的人估計都是少年紈絝,雖然也是吃喝玩樂,玩不到一起的,而且聞說他學問一塌糊塗,這什麼賞鶴,必定也隻是個焚琴煮鶴的宴會,沒什麼意思。”

方子興道:“我明日要當值,許小公爺邀了我,盛情難卻。”

沈夢禎將帖子一擲:“我好歹也是四品主事,你讓我去參加這小紈絝的宴會?我想起來了,前陣子十萬銀子買誥命的傻麅子就是他吧,都當成笑話了。隻有工部那邊白收了十萬兩,笑得嘴巴都裂開了,咱們禮部卻成了個笑話,人人都問我們,誥命從我們這裡出去的,怎的錢是工部收了?甚至還有人拿了銀子來私下打聽,問還能買不!絕了!”

方子興輕輕咳嗽了聲,撿起那帖子,道:“明日許小公爺請的順親王世子,因是沒有合適的陪客,這才請到我頭上。”

沈夢楨冷笑了聲:“什麼?他腦子有問題嗎?讓你去陪客?那位謝翡小王爺啊,聽說人才清標,雅好文藝,敬禮賢士,但若是折節和許小公爺結交,隻怕是衝著錢去的。”

方子興:“……”

他輕輕又咳嗽了聲,這才正色道:“皇上口諭,請沈夢楨去赴宴,朕有一良材要他教導,讓他明日自挑個學生。”

沈夢楨一怔,站了起來垂手道:“臣沈夢楨凜遵口諭。”

方子興這才又將帖子遞給他:“這是皇上意思,老實去吧,彆又忤了皇上的意思……你這風流狂生,什麼時候能改改呢?天子門生翰林才,好端端從翰林院被貶到禮部做個小主事,還不悔改麼。”

沈夢楨臉色難看:“皇上難道想叫我教導謝翡小王爺?”

方子興語重心長:“好好抓住這次機會吧。至少皇上還看重你才學。”

沈夢楨:“……”他忽然拉住方子興手:“子興兄,你我世交一場,皇上這究竟是何原因?就我這樣聲名狼藉的,能教導宗室子?那不都是太學的博士們好好教導著嗎?”

他忽然反應過來:“難道皇上是想捧殺?讓我帶壞那小王爺?我說,教壞小王爺,順親王得先把我給砍了吧!”

方子興哭笑不得:“你就放心去吧,彆想太多,皇上光明正大,你遲早要壞在你這嘴上。明兒先去吧。”他又安撫了沈夢楨幾句,到底滴水不漏,什麼都沒說。*思*兔*在*線*閱*讀*

沈夢楨很是無奈,拿了帖子反複看了看,第二日果然隨便讓管家安排了一套青田石章作為禮物,直接去了城郊鹿角山白溪彆業。鹿角山兩處山峰彎彎而起,玲瓏峻偉,形似鹿角,因此得名,山道上遠遠能看到數道水從峰下落為水瀑,注入深潭,頗為壯觀。

沈夢楨一路行向山間,隻見亂石叢中,山澗流落,泉石清峭,草花叢生滿穀,沿路遍種桂樹、桃樹、梅樹、玉蘭等,春樹新綠,桃花初綻,點點粉色,春意盎然。他原本心情暴躁煩悶,此刻耳朵聽到鶯啼陣陣,溪水潺潺,心情不由微微放寬了些,心道橫豎是皇帝差遣,人生得意須儘歡,無非就是宴遊唱和,聽戲作樂罷了,煩惱什麼!大不了不過是辭官罷了!

如此放寬心懷,倒是自己騎著馬一人入了白溪彆業門前,看到早有精乾管家迎了出來,一邊指揮小廝牽馬,笑容可掬:“客人敢問高姓大名?小的好通稟主人家前來迎客。”

沈夢楨一人一馬孤身前來,一個童仆不帶,看對方管家仍然恭敬熱情,絲毫沒有失禮之處,心下暗自點頭。將帖子和禮匣遞進去:“我姓沈,是方子興的朋友。”管家連忙雙手接了,遞給身旁小廝,小廝一路飛跑進去。管家又躬身請他上了軟轎,四個仆人上前抬著他一路走到了二門,沈夢禎便看到一位少年從裡頭迎了出來,身著墨綠圓領團花緙絲錦袍,麵上含笑,目若懸珠,風采卓然。

沈夢楨心中一怔:這便是那人傻錢多的紈絝子,小公爺許蓴?

許蓴卻也看向這位姓沈的方大哥的朋友,有些意外。這位沈先生年歲應已近不惑,清瘦峻挺,但麵目俊美,舉止曠達,遠遠看他從轎子上下來,袍袖垂落,風姿瀟灑,真似閒雲野鶴一般,不由微微有些心折,幾步上前深深一揖:“原來是方大哥的朋友大駕光臨,許蓴這邊有禮了。”

沈夢楨還禮道:“在下沈夢楨,子興說小公爺今日在這裡賞鶴,他有事不能前來,我隻有一人厚顏前來叨擾了。”

許蓴連忙道:“方大哥的朋友,自是超逸博學之士,能夠光臨寒舍,蓬蓽生輝,沈先生還請裡麵走。”

沈夢楨看他聽了自己名字毫無反應,想來是真不認識自己,邊走邊笑道:“你這裡還是寒舍,這天下沒幾處能看的了。”

許蓴笑道:“得了先生誇讚,那也不負這山水嫵%e5%aa%9a了。”

沈夢楨又看了他一眼:“許小公爺與傳聞大不相同。”

許蓴滿不在意:“萬千世人,與我何乾。先生請這邊走。順親王世子已到了,一會兒我為先生引薦。”

沈夢禎看他們進了二門,一路回廊高闊,雕欄花牆上嵌著琉璃,屋宇精潔,花木蕭疏,回廊兩側就著山石引著山澗溪水蜿蜒而下,遠處幾處亭榭參差,山風蕩漾,澗石清寒,更有數隻不知品種的野禽白鳥棲息其中,天地自恰,毫無穿鑿。又有遠處不知何處亭台,遠遠傳來琴笛聲,調清韻美,聲入簾櫳,宴上品味十分卓絕。

他心下暗讚一句,與許蓴一路行進了彆業大堂之上,眼見正是一處敞廈,外邊遊廊上全用的琉璃明瓦,分外敞亮,又能在遊廊上觀溪賞魚,垂釣,而敞廈內已立起了數麵雲母貝屏風,上麵掛著數幅字畫,細看去全是畫鶴的。

原來這才是觀鶴宴的意思,沈夢禎心下點頭,走過去細細一副一副賞鑒起來。

廳堂中四麵都是琉璃窗,光線明亮,還額外在畫旁點上了許多粗如兒臂的巨燭,蠟燭後都設著明鏡,反射燭光,所有畫都看得清清楚楚,纖毫畢現。沈夢禎一路行去,果然看到諸般鶴畫,有於鬆下徘徊,有翔於九霄,有湖邊群聚,有獨鶴孤飛。

甚至還有那幅鼎鼎大名的《瑞鶴圖》,青藍色天上群鶴散飛,如雲似霧,清妙絕倫。他不由走過去細看,這才發現這卻是摹畫,但摹得極佳,那青藍色晴空尤為醒目,顏色亮麗,鶴身白色顏料亦隱隱閃著珠光,鶴眼漆黑發亮,十分醒目。

他目光一亮,站在畫前不動了,許蓴看他獨對這一幅有興趣,笑道:“先生也喜歡這瑞鶴圖嗎?這卻是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