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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灰穀 4214 字 6個月前

此也不計較這個。

一陣忙亂後,太夫人終於帶著國公府上的女眷都出去了,卻看到大堂上已擺下了香案,一側一位紫衣的公公站在那裡,笑盈盈一手正拉著許蓴的手,笑著說話:“國公爺不必過多苛責小公爺,小公爺遲早要繼承爵位的,倒也不必和彆家子弟一般非要去國子監那裡掙前程。我看小公爺生有虎目,光彩有神,英氣超群,好一個將門虎子,來日定然前程遠大。”

許蓴滿臉通紅,正渾身不自在,曆來這種場合,許菰才是那個被鎮國公和來賓重點誇耀的對象。且因著他眸色淺淡偏黃,與尋常人不大一樣,就連太夫人都為此閒話時問過盛氏,是否先祖有夷人血統,這還第一次有人誇他一雙虎目,前程遠大。

鎮國公許安林正是心裡戰戰兢兢之時,哪裡敢說什麼,連忙奉承:“原來蘇公公還擅相學,如此說來下官就放心了。”他明明是一等國公,偏偏卻對蘇槐一臉諂%e5%aa%9a之色,卑躬屈膝自稱下官。蘇槐嗬嗬一笑,拍了拍許蓴的手,看到太夫人上來了,笑著道:“老太君、國公夫人也到了,既如此,且先宣旨。”

他站了起來上大廳麵朝南麵,眾人忙不迭地都依著輩分排隊跪下,蘇槐捧了誥命駢四儷六地慢悠悠讀起來:

“爾輔國公許安林之妻盛氏,秉性柔嘉,持躬端謹,溫恭有恪,淑慎其儀,相夫以禮,教子有成,茲以覃恩,封爾為一等國夫人。於戲!被象服之端嚴……”

在一片安靜中,蘇槐讀完了誥封的旨意,含笑對著鎮國公道:“恭喜國公、恭喜盛夫人,接旨吧。”

第4章 謀算

府上一片喜氣洋洋,鼓樂喧天,鞭炮聲聲。

內堂上太夫人麵色雖然也笑著,卻時不時看一眼盛氏,自從誥命宣了以後,太夫人就讓人給盛氏設了座,笑著道:“既是得了皇上恩典,今天就是你的大日子了,自然是要賀一賀的,闔府上下且賞起來。”

“隻是這誥命來得突然,卻不知是如何來的?”

盛氏雖也錯愕,但卻也不知,隻是搖頭道:“兒媳不知。”

白氏笑道:“這誥封是要請的,想來是公爺給弟妹請的封。”

盛氏麵上卻無喜色,她接了旨,心裡也猜測是不是丈夫請的封,突然請封,是又有什麼天大的事要求自己?她心中驚疑不定,看了眼坐在下首的幾個小輩,許菰正坐在那裡,麵色一派沉穩,斯文如玉,許蓴坐在旁邊,看起來也是心神不寧。

難道是要為這個庶子謀前程,所以先給自己點甜頭?盛氏心中猜測不休,但如今許菰已得了舉人功名,若需要自己,難道是婚姻了?難道是要自己出許菰的聘禮?但許安林一貫沒腦子,隻會一味貪花好色,這事情若是太夫人都不知道,那就確實不解了,若隻是出些銀子,也還罷了,就怕想要謀更多。

太夫人看了眼白氏道:“這麼大事,老二怎沒和我稟報?咱們府上已有兩個誥命,如今又沒有什麼功勞,貿然請封,極易招禍。你從商賈出身,不知道京裡規矩,請封總得選個好時機。或是皇家有喜事,或是府裡有些建樹得了皇上的眼,這時候請封,才是穩妥。你本就是國公夫人,誥命是遲早的事情。原本我已打算好了,明年蓀哥兒入闈,若是僥幸得了名次,正好以此為由替嫡母請封,最妥當不過,你們如何按捺不住?”

她麵上已罩了冷霜,盛氏確實早已知道這個婆婆總是要拿捏自己的,這個誥封被壓了多年。總說要選好時機,一拖拖了十九年,她早已不放在心上,如今雖然得了誥封,婆婆少不得還要拿捏一二,省得以後使喚不動自己這個媳婦,她木著臉道:“母親教訓得很是,隻是這誥封究竟誰請的,媳婦確實不知,國公爺並未說過此事。”

白氏笑了聲:“想來是二弟心疼弟妹,自作主張了。論理弟妹嫁入國公府也十九年了,操持家務,服侍母親,相夫教子,請個誥封原也是應當的。隻是不該不稟過母親便請封。弟妹畢竟商戶人家出身,不知道勳貴詩禮人家,最是看重這禮的。雖說母親慈愛,自然不會和那等鄉野婦人一般,動不動去官府告忤逆。但這無告高堂,便越過母親為妻子請封,到底在孝行上有虧,哪裡瞞得過京裡的人家?弟妹是拿了一品誥命了,卻隻會害了菰哥兒和蓴哥兒,尤其是菰哥兒,明年便要入闈了,若是被禦史知道,參上一本……輕則考上了也被黜落,重則甚至連誥封也會被回收的。”

許葵捂著嘴驚道:“母親說的難道是乾道年間那個新科狀元因忤逆被褫奪功名的事?”

太夫人冷笑了聲:“本朝以孝治天下,你們年輕人哪裡知道厲害!隻貪圖那名頭好聽,卻不知道咱們這等人家,每走一步,那都是要仔細綢繆的!”

她揉著心口,仿佛被氣得不行:“去請國公爺進來,我還在呢,就已沒把老母親放在眼裡,日日吃喝玩樂不提,如今連誥封也當成尋常玩意兒來討媳婦歡心了,祖宗傳下來的爵位,遲早要壞在他手裡!”

她動了大氣,盛氏隻好站了起來默默無言。嫡母起身,許菰、許蓴以及許薇、許蓉兩個庶女也隻能站了起來聽訓,卻也都不說話。許蓴倒是知道自己父親糊塗混賬,卻又事事都聽祖母的,倒不至於會做出自作主張為母親請誥封的事,但他也知道但凡祖母教訓母親時,自己辯解一二,祖母隻會更生氣,罰母親更重,隻能忍著看到底是怎麼來的誥封。

太夫人正一迭聲叫人去請鎮國公時,鎮國公許安林恰好就從外邊走了進來,他親自去送了蘇槐出去,回來便聽到下仆傳話說太夫人急著見他。

他也正有事要說,便連忙進了來,太夫人一見他便厲聲喝道:“我還沒死呢!你就瞞著我向朝廷請誥封?”

許安林一懵:“兒子不敢……不是兒子請的封啊。”

太夫人滿腹怨言被堵了回去:“不是你是誰?”

許安林臉上又帶了些驕傲:“剛剛我也奇怪,送蘇公公出去的時候,看蘇公公和氣得緊,這才悄悄問了。蘇公公說啊,這是嘉賞盛氏教子有方的。”

太夫人心中一喜,看向許菰:“難道是菰哥兒才名得顯?”

許安林連忙搖頭:“非也非也,是蓴哥兒,據說是知道工部那邊造船銀錢不夠,主動捐了十萬兩白銀給工部造船,皇上知道了十分嘉許蓴哥兒忠義之心,便給了盛氏一個誥封。”

滿堂寂靜,都看向了許蓴,許蓴聽到十萬兩白銀,也是腦筋一懵,許葵已吃驚道:“蓴哥兒有這麼多錢?”

許安林尚且未覺,也是有些酸溜溜道:“可是,我也是說,蓴哥兒手也太散漫了,當然忠心是忠心的,為朝廷做事麼,但是十萬兩白銀!這是皇上知道了呢,若是皇上不知道呢?豈不白捐了?也沒和家裡商量商量……”

許蓴心裡已知道定是那天那個孤高如鶴的男子替他捐的,他明明是替他贖身,他不要,卻替他輾轉捐了出去,換了母親的榮封……他%e8%83%b8口一陣翻騰,酸澀中又帶了一絲甜……他看不上我,十萬兩白銀說不要就不要,但是又為我考慮至此。

太夫人看他隻是呆愣愣的,臉上倒是慈愛嗔道:“原來是蓴哥兒大了,知道報效朝廷了?隻是適才聽我教訓你母親,怎的也不說?倒讓你母親白白受了委屈。你哪裡弄去那麼多銀子捐?”

許蓴這才回神過來,勉強笑道:“百善孝為先,祖母教訓母親,做兒子的自然也是有不是,怎敢說個不字?適才不說,實是孫子也不知道母親的誥封是為著這一樁事,這實是誤打誤撞了。原是前些日子柳升介紹了位兄台與我認識。那位兄台為人軒昂,十分高潔,我想要結交,聽說他最近辦差,正需一筆銀子解困。可巧手裡有著從前外公給的十萬兩銀子在宏昌錢莊的剛好到了期,便給了他扶憂解困。卻並不知原來這位兄台辦的差使卻是為朝廷造船,陰差陽錯,讓母親得了誥封,實在是喜事。”

許安林一擊掌:“嶽丈實在是太寵你了些!你這位兄弟看來是為朝廷辦差造船的了,卻不知是哪家子弟,我們正好結交感謝一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許蓴臉上一滯,結結巴巴道:“這位兄台性情高潔孤傲……不喜應酬……”

許菰難得地開口道:“父親不要著急。十萬兩白銀,這位高人一文不貪,都捐給了朝廷造船,又給母親謀了誥封作為報答,想來確實是性情高潔之人。如今急著結交,過於熱絡,恐怕倒落了俗套,不妨之後辦個文會詩會,請二弟請了他來,徐徐圖之,慢慢結交為好。”

太夫人接口道:“不錯,隻看禦前蘇公公如此熱情,此人定然手眼通天,不可上趕著,倒惹惱了他,我們徐徐圖之……”

許安林一貫聽太夫人的話,便道:“好,那就以後再說,再說……柳升居然能認識這樣的人脈?看不出,看不出啊。”

許菰道:“隻怕不是柳升尋到的,是彆人知道二弟手裡有錢,柳升不過是牽線搭橋的罷了。”

許安林搓著手道:“是啊,十萬兩……”他%e8%88%94了%e8%88%94嘴唇看了眼盛氏:“實在太多了些,嶽丈怎麼把這許多錢給小孩子拿著……”他又沒心沒肺對許蓴道:“蓴哥兒既然手裡如此寬裕,正好為父最近修了園子手頭緊,不若也挪給為父幾萬兩……”

許蓴笑道:“父親開口,原不敢辭,隻是兒子確實手裡也隻有這十萬兩,是外祖父陸陸續續這些年給的,孩兒沒用都存著,利滾利出來的,原是看著那位兄台為人實在高潔,這才仗義疏財了一回……如今看來能換母親的誥封,這十萬也很值了,旁人若是想找這門路,還未必能找到呢。”

值個屁!

一時在場的所有人看著許蓴滿不在乎天真的神情,全都心裡暗罵,十萬兩白銀!一個板上釘釘的誥封而已!論理國公夫人,原本就該有一品誥封,沒有請封,隻是因為因為許安林承爵太過突然,沒有成婚,之後太夫人故意壓著沒有請封,隻要請封,遲早的事!

就白白花了十萬兩白銀換這個!十萬兩!若是運營得當,搭上蘇槐公公這條線,明明可以換更多的人情,更多的東西!

太夫人一時心裡十分懊悔,又瞪了眼盛氏,隻覺得果然是商戶人家出身,教導得孩子眼皮子也如此的淺!

她心下十分不舍,但麵上卻仍隻能忍著心疼道:“蓴哥兒也是一片孝心,既搭了這樣有用的線,可就得好好把握住了,不可斷了交,有機會,便把菰哥兒也帶上,畢竟立刻便要入闈了,來日為官,也是極好的人脈……”她一眼看到許葵殷切看著她,便也補上:“還有韓家姑爺,你大姐姐也不是外人,你須得知道,咱們一家人,同舟共濟……”

太夫人絮叨了一回,露出了疲倦之色,便命盛氏帶領小輩們都出去了,隻留下了白夫人仍伺候著太夫人躺下。

太夫人斜靠在大迎枕上,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