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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妝 青銅穗 4118 字 3個月前

爭,因為他的心裡隻有仇恨,對皇位這個東西,並不如他這麼看重。

他有這個念頭應該是從竇準帶回竇詢的時候開始的,在那之前,他隻是個恃才傲物的世家子,不肯讀書,不好好習武,而他的母%e4%ba%b2,竇老夫人,那時候對竇準也像如今的竇夫人對待自己一樣小心翼翼,因為她隻是個填房。雖然她生下了三個兒子,可是內心還是因為填房的身份而自卑。

這使他感到無奈。

竇準升了僉事,成為大將軍之後回廣西祖籍祭祖,回來時帶回了竇詢。當時他也很驚訝竇準為什麼會帶回來這個孩子,竇準則毫無意外地告訴了他們兩兄弟竇詢的身世。他多麼震驚,他完全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樣一個存在,而他的存在,竟然如此意外!

頭幾年竇準夫婦%e4%ba%b2自教養竇詢,他看著一天天長大,變得聰明可愛的他,所聽到的那段久遠的往事卻越來越深刻、越來越頻繁地浮現在他眼前。

竇詢身上的仇這麼深,他不應該去報嗎?一個是君臨天下的皇帝,一個是權傾朝野的霍家,以複仇的名義,隨便乾掉他們當中的一個,天地都要為之變色,如果兩個仇家全乾掉,江山豈非就易主了?!

這個念頭一旦萌芽,就再也遏止不住他的長勢了。

他知道光是想想這也是大不敬之罪,可是他就是沒法兒控製自己,霍家和竇家是世交,霍家是功臣,竇家也是!憑什麼這麼多代過去,霍家還屹立不倒?而他們竇家卻始終要被他們壓一頭?更何況,霍達那狗賊,他居然還敢算計他竇家!

怎麼樣都讓人心裡不服。

他嘗試著跟竇準說起這報仇的事。竇準斬釘截釘地否決,因為他覺得這仇不可能報得了,而且報仇的風險太大,一個不慎便會招來滅頂之災。

這倒也提醒了他,仇家的實力太強,要報這仇,不但要有充分的準備,還得有個靠譜的名目。

正好沒幾年大軍出發東海,竇準與霍達同去了,他與妻子順理成章地接手撫養竇詢。他對他當真是費儘了心思栽培,因為他想過,如果將來萬一時機成熟,他會需要一個好的幫手,而這個人沒有比竇詢更可靠更合適的人了。

心意一確定,就更加不可收拾。

這二十年,真真像是下著盤超長超過癮的棋,每當他看著朝堂上下那麼多人猜測議論亂黨匪首的身份,就覺得十分好笑,亂黨匪首,不是就站在你們麵前嗎?更好笑的是,皇帝自詡英明,卻在他的一番設計之下把自己的%e4%ba%b2孫子給廢了,還愚蠢固執地要立殷曜!

這盤棋,也到了將收尾的時候了。

他站起來,負手踱出門,喚來門下交代下人們的竇夫人,“去,交代人把燈籠掛上。如果沒有旨意下來禁止慶賀,那麼就開始讓孩子們燃放炮仗!”

京師今年底的氣氛看起來跟往年並沒有什麼不同,如果一定要說不同,是因為皇帝仍在昏迷之中,按例朝野皆不得大肆行慶賀之事,而另一點不同是,因為亂黨七先生的落馬,太子殿下開恩,又暗示允許民間適當樂樂,於是京師城與往年,看上去真的差不多模樣。

謝琬從護國公府出來時已是晚飯後,一路上人們歡聲笑語,時而有鞭炮聲,時而又有遠處傳來的鑼鼓聲,而飛雪靜悄悄地墜落在人間四處,就像是注視著凡間的天地精靈。(未完待續)

正文、419 餘孽(1)

這世重生回來,她已經度過了十一個冬天,每年的雪花都是一樣的,每年的熱鬨和喜慶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人和事。一些人在出生,一些人在逝去,還有一些人,在層層抽絲剝繭之中露出完全相反的一副麵目。

曾經她以為,謝榮是她見過的最擅於惺惺作態的人,可事實告訴她,她的見識還是太淺薄了。這廣袤的天空下,藏著無數表裡不一的人,謝榮隻是其中一個,七先生是最謹慎的一個,而竇謹,是最最深諳隱藏之道的一個。

回到王府,雪已經下得齊腳背深了,殷昱在廡廊下迎她。宗室裡都沒掛紅燈籠,廊下昏黃的燈光映著他溫和的麵容,使人心底裡油然生出異樣的溫暖。她低頭%e8%84%b1木屐,一下兩下沒%e8%84%b1下來,他彎腰下去%e4%ba%b2手替她解了,一麵慢悠悠地叮囑:“明兒讓孫士謙把這木屐給換了,不合腳。”

謝琬等他站起來,順勢將雙手插進他的掌心裡。

身邊之事每一日都在改變,唯一不變的似乎隻有殷昱對她的體帖關愛。

勾心鬥角的日子她真的已經過夠了。

“等京師這邊的事完結了,我們就去清河住住吧?哥哥前些日子回去整理家業去了,我也好些年沒回去,有些想念了。”

“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殷昱點頭。

大雪連下了兩日,到年廿八日,積雪已經把整個京師麵目都給掩去了。

謝琬攀著手指數日子,這日下晌,廖卓他們披著一身雪花回來了,這一整個下晌又正豫堂又都是關門閉戶,沒有人知道廖卓他們是從哪裡回來,也沒有人知道這一趟去乾什麼。但是殷昱和謝琬的神情都很凝重,直到最後連胡沁也被喚了進來。

傍晚時分殷昱進了宮,在東宮與太子又是一番密談。緊接著魏彬護國公相繼進宮。禦膳房給置了席麵,讓君臣共坐一席。議事聊天。

當然,具體說些什麼,竇謹是無法知道的。當年竇詢在宮中插下的那些耳目在前些日子全部被拔除了,同時被清除的還有另一些背景有疑的宮人,所以最近議的朝事,除了皇帝的病情,剩下的餘孽未除,還有年後如何下詔甄選宮人一事。

總的來說竇詢這一役損失慘重。

他心裡也隱約有點不安。為什麼太子單單隻請魏彬和護國公呢?

魏彬與護國公如今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而殷昱又是未來的皇位繼承人,他們在一起吃吃飯議議事,說起來也不算什麼。他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覺得什麼都像是不正常,不,他們不可能會懷疑到他頭上的,竇詢那麼樣的掩護好了自己的身份,他們不可能知道的。

至於竇詢的下落,等到過段時間,他再假擬個消息,就說竇詢在廣西祖宅染病死了好了。

“父%e4%ba%b2。莊子上來交這一年的租子了。”

如今府裡管家的是次子竇坤。竇坤走進來,恭謹地朝他行禮。

竇謹把麵上的不安和彷徨斂下去,唔了聲。接過他手上的帳簿。

往年這個時候,都是竇詢與竇坤二人共同料理這些事的,他隻是隨手翻翻而已。如今竇詢不在了,於是就到了他手上。看著帳本上還留著的竇詢的字跡,他忽然想起來,竇詢說過,藏在府裡後園子湖裡的那上千套的兵甲武器。

如今湖麵冰封了,為了以防萬一,他開冰鑿湖準備隨時應對了。

他合上帳簿放到一邊。端起一旁溫好的茶來,說道:“我記得去年除夕的時候。後園子湖裡放了幾條彩船,船上有樂師在上頭撫琴。琴聲遠遠地飄到宴廳來,讓人心曠神怡。此舉甚好,我看今年就也這麼做罷。”

竇家兩個兒子都知道竇謹竇詢的事,竇謹這麼說,竇坤便想起來,去年除夕的時候在湖上擊樂正是竇詢的主意,興許那個時候竇詢就已經將武器藏於湖中了。而如今要劃船便得要鑿冰,父%e4%ba%b2,這是準備隨時起事了麼?

他心念頓轉,卻沒問出半個字,點頭稱是,轉頭便出去打點。

這日夜裡的雪轉小了,後半夜停了停,到早上,又開始下起來了。

身為閣老,竇府的內湖一點兒也不小,竇坤叫來了十多個家丁,從清晨開始,便就拿著工具在湖麵開鑿。

湖底下藏著大秘密,怎麼能夠任何這麼多人在這裡置之而不管?朝廷今日起休沐了,竇謹剛好有時間站在湖岸水榭內監督。

水榭內燒著大薰籠,一點兒也不冷,但是比起宮裡的暖閣,還是差多了。至少沒有那麼舒適自在。

看著一點點被鑿開的湖麵,他開始激動起來。如果此時此刻,他能夠帶著這些兵器殺進皇城,該有多好!

“老爺,安穆王和王妃過來拜訪。”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管家匆匆地前來稟報。

殷昱?陡然之間聽到這個名字,他有些怔愣,但是很快他又恢複了神色,殷昱雖然不如謝琬進府來的多,但也不是頭回上府裡來,年底了大家走動走動,也是正常的,他又多心了。

“請入正廳。”他說道。

然後轉身準備出門。

“竇閣老獨坐在此賞景,不嫌孤單了些麼?”

殷昱一身褚紅色起暗翟紋的常服,披著黑貂絨大氅,頭上的王冠端正雍容,儼然一位風華絕代的貴公子,站在門內朝他微笑。

竇謹約有片刻才定下神來,拱手笑道:“原來王爺已然到來,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殷昱含笑走進,順他指引在茶座內坐下來。

茶座裡燒著有茶,竇謹將之倒過重新放了新茶,燒水等沸。

他看著殷昱,“如此天寒地凍,王爺怎地有興致光臨鄙府?”

殷昱目光落在桌上一眾茶具上,笑道:“是內子要跟尊夫人問點事情,本王閒著無聊,遂跟著來了。”

竇謹點點頭,道:“我就說,王爺平日公務繁忙,少有串門的時間。既如此,這種天氣正該喝上兩杯才叫有意思!”

“酒就算了。”殷昱揚%e5%94%87擺手,“說說話也就是了。”

竇家正房裡,竇夫人也對謝琬的突然到訪有些不自然,不過想到竇謹的%e8%83%b8有成竹,她忽然也變得心安理起來。

“王妃今兒怎麼沒帶小公子過來?”她問。竇謹若是事成了,殷家的人就得全死了,包括那個孩子,她當然希望竇謹成事的,於是死幾人也不算什麼了。謝琬也算個能耐的,可惜命不好,當初為什麼偏偏要挑中殷昱呢?

她推了推桌上的瓜果,衝她笑了笑。

“他倒是想來,隻是天兒冷,沒舍得帶。”謝琬點點頭,也笑起來,“我到底隻有這麼個兒子,真若是鬨個三病兩痛的,心裡也不舒坦。”說到這裡她把手裡的茶放下,接著道:“再說了,現在亂黨都沒有除儘,萬一路上有個意外,豈不稱了對家的心?”

聽到亂黨二字,竇夫人表情滯了滯,她強笑道:“那倒也是。”

謝琬掃了眼她,又說道:“一眨眼又要過年了,我記得府上四爺去了廣西祭祖,怎麼,他不回來?”

竇夫人打起精神來:“說是南邊天氣暖和,冬天在那邊呆得舒服,就不回來了。”

“原來如此。”謝琬點了點頭,道:“說到